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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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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墻

事情遠遠超出了許如清的預期。

他敢孤身過來,是因為六年的他就知道,孫雪濤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就算自己誤喝了藥,手軟腳軟也能給他揍趴下。

更何況自己這次根本沒喝東西。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次過來的人並不是廢物孫雪濤,而是看起來就比他強壯有力的顧方野。

許如清雖然只見過顧方野幾面,但每一次見面,他都印象深刻。顧方野比他高半個頭,腰窄肩寬,胳膊上的肌肉線條流暢,充滿力量感。

許如清深知,像他這種非必要不健身的鹹魚,連身上的肉都是軟的,根本不可能是顧方野的對手。

“許如清?”

看許如清一直沒反應,臉色卻越來越紅,顧方野湊上前去,再次喊了他的名字。

不知道是顧方野離得太近、眼神太過放肆,還是他自己不小心吞咽下去的藥起了作用,許如清渾身發熱,心跳失衡,呼吸也有些不正常。

他嗅到顧方野身上那種淡淡的木香,帶著幾分酒氣,也感受到他有些慌亂的溫熱吐息落在自己臉側,許如清閉緊的眼皮亂跳,就在他演技快要破功的前一秒,他猛地睜開了雙眼。

和初見時的場景幾乎重合,許如清再次看到了那張神情慌亂的帥臉。

兩人的目光在極近的距離裏碰撞在一起,只不過這次,沒有人幫他們打破這份微妙的尷尬。

心臟劇烈地撞擊著胸腔,顧方野看著許如清微微泛紅的雙眼,呼吸聲越來越粗重。許如清也並沒有好到哪裏去,他手軟腳軟,眼睛裏蓄著生理性眼淚。他這次確定了,的確是他不小心吞咽下去的不明液體在作祟。

劉世堯手段一如既往的爛,用的東西倒是升級了。

那雙向來清冷的眼睛完全軟了下來,一滴眼淚在許如清眼眶打轉許久,終於忍不住似的,沿著他的眼尾流了下來,打濕了那抹微紅。

顧方野手忙腳亂地擡手,想給許如清擦眼淚,卻在觸碰到許如清眼尾的前一刻被人拽住了衣袖。他低頭去看拽著自己的那只手,偏瘦的手腕泛著淡淡的不正常的粉色,修長的手指將黑色的綢緞布料攥成一團露出幾分脆弱,就連無名指上那枚小小的黑痣也帶著些撩人的意味。

“你......”顧方野的喉結不自然地上下滾動,他閉了閉眼,將目光從那只手上移開,看向許如清。

許如清正用最冷漠的眼神瞪著他。可那紅透的臉,濕潤的眼,讓許如清的眼神看上去毫無威懾力,甚至撥動了讓人進一步欺負他的欲望。

他看著顧方野,眼睛不受控制地眨了眨,便有眼淚落下來。

顧方野視線僵直地追隨著那滴眼淚的路線,他覺得自己像是被風吹日曬雨淋了無數年的破舊機械,根本轉動不起來,好不容易努力運行一下,卻表現得遲鈍、失態、愚蠢。

“我想洗個澡。”好在,另一個人還算清醒。

許如清避開顧方野扶他的手,撐著胳膊一點點蹭起來,他黑色的領口被蹭下來,露出一片精致的鎖骨。顧方野的視線便隨著許如清的動作,停在那片鎖骨上。

察覺到顧方野的視線,許如清默默將衣物向上拽了拽。

顧方野一系列的反應,讓許如清覺得這件事情或許還有轉機。畢竟,顧方野看起來實在是不怎麽聰明。他既沒有劉世堯那種想讓人對他臣服的高高在上,也沒有孫雪濤毫不遮掩的貪婪急色。他似乎比許如清都要緊張,舉手投足都是十足的小心翼翼。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許如清覺得,他更像是一只看到骨頭的大狗,明明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卻還是因為沒有得到允許而克制著不敢輕易撲上來,是一只被教育得、規訓得很懂禮貌的大狗。

這個想法在許如清腦海一閃而過,卻給了他不少安全感,讓他覺得顧方野是可以溝通的。

而聽到許如清想去洗澡的顧方野,終於艱難地讓自己的大腦開始運行。他看著許如清躲開自己的手,有一瞬的難過,又很快釋懷。畢竟,自己現在在許如清心裏的形象不會太好。

他比許如清更快一步跑進浴室,直到溫水打濕手心,才閉著眼將胸腔中錯綜覆雜的情緒緩緩吐出。

口袋裏的手機不斷震動,顧方野用那只幹凈的手拿出來翻看,數條消息都是遲之一個人發來的。

無數個感嘆號疊加無數個抓狂的表情,顧方野都能想象得到遲之現在張牙舞爪的樣子。表達的中心思想也不過是警告顧方野不要趁人之危。顧方野苦笑著搖頭,單手給遲之發消息。

“別太看得起哥,我連他好友都不敢加,怎麽敢碰他。”

“也是。”遲之的消息回得很快,像是一直在守著手機等顧方野的回覆,“嘻嘻,其實我猜你也不敢。”

“那你還回不回來切蛋糕了啊?”

“不了。你們隨意。”

畢竟,相比切蛋糕,23歲的顧方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誰把許如清送過來的其實並不難想,從雅莉調查到的孫雪濤的資料中,顧方野便發現了,許如清公司的創始人劉世堯和孫雪濤關系不一般。

他甚至猜想,當初許如清加入星海也是孫雪濤在背後操作的結果。

鏡頭前營銷好好男人的孫雪濤,鏡頭後卻男女不忌,玩得很花。而劉世堯與他不遑多讓。只不過劉世堯不僅放縱自己,還借娛樂公司老板的身份為其他富商物色可以下手的獵物,以便為自己開拓合作。

之前他們怎麽樣顧方野管不著,但現在他們既然敢把主意打到許如清身上,他就不能不管了。

當然這是後話。

就目前來說,劉世堯的這個舉動對顧方野也並非全無益處。起碼,他現在和許如清共處一室,也便有機會將之前的誤會跟他解釋清楚。

許如清坐在床上等了許久,那個看上去落荒而逃般的人還沒有從浴室裏出來。他還發著熱,一身薄汗將衣物緊緊黏在身上,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房間很安靜,浴室裏隱隱的水聲便顯得格外清晰。許如清莫名聯想到一些不那麽和諧的畫面,撐著有些虛軟的身體向浴室走去。

浴室的門沒關,明亮的吸頂燈照得浴室裏的一切都像是鋪了層高光般,閃閃發亮。

許如清站在門口,一眼就看到了蹲在浴缸面前的顧方野。

他正望著水面發呆,一只手探進水裏,臉上的薄紅還未完全褪去。浴缸裏的水緩慢上漲,浸濕了他的袖口,他也渾然不覺。

那副神不守舍的樣子,看上去好像即將被潛的人是他。

“咳!”許如清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水,可以了嗎?”

顧方野紛亂的思緒瞬間褪去,他扭頭看向站在門口的許如清。

“可以了。”他強迫自己收回落在許如清身上過於灼熱的目光,低著頭和被水打濕的袖口較勁,餘光瞥見許如清面向自己走過來,雙腳便不自覺地向前挪騰著步子。

他看到許如清走得有些吃力,微微潮濕的掌心伸了出去,略一停滯,又攥緊落下。

許如清像是沒看見一般從他身邊走過,站在浴缸前小聲提醒:“幫我把門關上,謝謝。”

“哢噠”一聲,浴室門被輕輕關上,顧方野背靠在門上,喘著粗氣。突然,他擡手給了自己發燙的臉頰一巴掌,小聲埋怨:“你是真沒出息啊!”

溫熱的水流包裹著許如清的身體,緩解了他不適的癥狀。他想著剛剛那雙伸出又落下的手,又生出了那種是自己在欺負顧方野的感覺。

可明明他才是受害者,憑什麽顧方野要露出那種受傷的表情?

從昨天得知劉世堯所謂的聚會是場陰謀開始,許如清就一直緊繃著神經,眼下泡進水裏,即便那個很有可能是另一個主謀的人、他的私生就在門外,他的身體也不自覺地放松起來。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顧方野的表現讓許如清覺得這一切都是可控的。

體內藥物還未失效,許如清感受到身下的變化,微微吐了口氣。他實在很難在這樣的情況下,做那種事情。只是他越讓自己不要去想,那股原始沖動便越要折磨他。

他含著水汽的眼睛再次閉上,那雙透著輕粉,修長又漂亮的手緩緩探到水下。

攀上頂峰的那一刻,許如清的腦海裏突然閃現過一張神情慌亂的臉,是顧方野的臉。

他喘著粗氣,猛地睜開眼,卻突然感覺到一股灼熱的視線正盯著自己。

他下意識地偏頭,尋找目光的來源,正對上剛剛在腦海裏閃現過的那張臉。

浴室對準床邊的那一扇墻是玻璃的,而玻璃是透明的。

顧方野此刻正站在玻璃的另一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許如清,整張臉紅得像是要冒煙了。

他敢發誓,他沒有任何想偷窺許如清洗澡的意思。他只是在房間裏亂走,不經意發現這個角度能將浴室的景象一覽無遺。他只偷看了許如清一眼便挪開了視線,他看第二眼的時候其實是想提醒許如清旁邊有個開關,可以讓簾子垂下來。

可這第二眼太令他震撼了。他看著那具漂亮的軀體,在水下情動的動作,明明應該是澀情迷亂的,卻讓他覺得有不忍驚擾的純摯與美好。

所以他一動不動,甚至不敢呼吸,甚至不敢眨眼,甚至沒有多餘的思緒胡思亂想。

只是看著。

但他不得不承認這是冒犯的、是不道德的、是錯誤的。只是剛剛他的腦漿都要燒幹了,在欲望和對錯面前,只能遵循本能。

算了。

許如清目光呆滯地轉回頭去,緩緩、緩緩地將整個身子都藏進水下。

人的一輩子也不需要太長,能在這裏淹死也挺好的。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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