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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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詛咒。

覃檀說出口的誓言太過惡毒,令商武瞬間慌了神。

他擡眸望向覃檀的那一瞬,恨不得立即提劍了結了覃檀的性命。

可此刻商榷就護在她的身側,他害怕商榷還是如同之前那般奮不顧身地擋於覃檀跟前。

他可以親手了結覃檀的性命,也可以了結那些嬪妃、甚至是兄弟手足,但他不能殺了商榷。

商榷是他和安寧的第一個孩子,是他與安寧在最相愛之時而生下的孩子。

他平日裏對他嚴厲,也不過是想讓他早些成長,早日明白這世間的爾虞我詐,少走些彎路。

尤其是不要走他當初所走之路。

可如今看來……他還是敗了。

商武咬著牙,緩和了良久才張口指著覃檀的鼻子罵道:“瘋子!朕身為一國之君怎能與你發這胡鬧!”

“瘋子?”

覃檀垂下眼簾,嘲諷地笑了聲,繼續譏諷:“你罵我是瘋子?我看你是覺得我送你的誓言太過惡毒,而你又認為自己會實現這誓言當中的承諾,故而心虛罷了。”

“商武,承認吧!你怕應誓!你怕你當真落得如此下場!”

“你怕世人都知曉你是一名言而無信的帝王!你怕世人知曉你心中的骯臟齷齪!”

“胡說!”

打敗一眾兄弟榮登皇位的商武怎會不知覃檀是在激他,她激他發此毒誓,欲讓她往後的每一步都必須按照她所規劃的誓言而走。

他是縉國的帝王。

身為一個帝王,他怎能受制於人,又怎能受制於眼前這個連毛都未曾長齊的黃毛丫頭。

這個毒誓他不會發!

他也不能發!

商武擡眸,看著覃檀時的眼神倏地變得更加狠厲。

秦鶴宇扶著商榷行至覃檀的身後,商榷虛弱地喊了聲覃檀的名字。

覃檀聞聲立即偏頭看向商榷,秦鶴宇剛剛已經替商榷簡單地包紮過了,但商榷胸口處的傷口還在流血,面色慘白,若是再不叫太醫醫治,商榷怕是會死在這裏了。

死亡是每個人都必將迎來的終點,但不是現在。

歷史上的商榷在此次事件之後還當了六年的太子,那便說明此刻的他並不會因為那一箭而身亡。

此刻的他不會死,但並不代表她可以繼續同商武僵持下去。

她逼商武發那般毒誓,早已激怒了商武,他完全可以命令那站於城墻之上的弓箭手持箭向她射來,以此來了解她的性命。

然而他並沒有這般做。

他慫了嗎?

不,他沒有慫。

他只是賭不起了。

他不敢保證商榷會不會像剛才一樣奮不顧身地將她護於身下。

此刻的商榷已是重傷,若是再來一箭,怕是會立即斃命。

商武不敢賭,也不能賭。

若命運無法更改,那她一定會在往後的日子與商榷好好相處。

只可惜,她醒悟得太晚,她該離開了。

若想要一切都搬回正軌,她的命,只能由她親手了結。

在那既定的命運盤裏,他們的人生沒有留白,每一步都在按照那被書寫的將來前進,無法更改,而她卻是他們人生當中唯一的變量。

可她這份變量太過渺小,渺小得掀不起一絲風浪。

她知識面太過淺薄,做事瞻前顧後,所有的心思都浮於表面,若是沒有商榷護著,她或許來這世界的第一天就該死了。

思及此,覃檀深吸一口氣,立即收回落於商武身上的目光。

既然商武說她是瘋子,那她便瘋給他看好了。

商武要她死,她又怎可能能夠逃出生天。

下定好必死的決心之後,覃檀偏頭,朝著被秦鶴宇扶著的商榷淡然一笑。

商榷望著覃檀那抹笑瞬間瞪大了雙眸,還未來得及阻止覃檀,就見覃檀再次偏頭瞧向了那立於不遠處的商武,高聲叫罵。

“既然你不願發此誓,那我替你發誓!”覃檀擡眸瞧著商武的方向倏然拔高音量,軟劍依舊橫於脖頸之上,她厲聲道:“商武!我用我的死來換他們眾人快樂安康!換商榷一世安穩永坐太子之位!換秦薇能夠和她真正心愛之人永結同心,喜結連理!換他們眾人……無病無災!換商邑,眼明心清!”

“若你無法遵守此誓言!那你將會被親子謀害!制成人彘,永坐朝堂幕後,直至壽終!”

“這是我替你發的誓,也是我對你的……詛咒。”

詛咒嗎?

並不是。

這是商邑在商武重病之時切切實實對他所行之事,她只是提前向他預告了他最終的結局。

話音剛落,覃檀未等商武給予她回應,而是立即手起刀落,劃破脖頸後側身倒地,鮮血也瞬間浸染大地,傾身倒下。

瞧見這一幕的商武瞬間慌了神,就連扶著商榷緩慢向覃檀靠近的秦鶴宇也驚得松開了扶著商榷的手。

“阿檀……”

秦鶴宇松開手後商榷立即從他的手邊滑落,摔倒於地。

他震驚地瞧著覃檀的屍體失神一陣兒,隨即艱難地向她爬過去,在觸及她指尖的那一瞬間,原本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也因此瞬間從眼角滑落。

他爬至覃檀身側,將覃檀的屍體攬入懷中。

“阿檀……”

他低頭扯出那一直納於袖中的帕子,替覃檀止血,天真地認為覃檀只要止住血便可以活過來,然而倒於他懷中的覃檀給不了他任何反應。

“你為什麽又騙我?”

他單手捂著覃檀的脖頸,雙目無神地望著前方,口中一遍又一遍地重覆著:“以後我不會再信你了。”

“我不會再信你了。”

“……”

覃檀死了。

商武見狀立即下令撤了那些派來圍剿他們的侍衛,立即行至商榷跟前。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商榷懷裏抱著的覃檀。

這一月的時間商武與覃檀打了不少交道,他承認覃檀是一個有才能的女人,也知曉她在與商榷相處中,教會了商榷不少東西,是一位稱職的老師。

但她終究沒有一個好家室,給不了商榷任何幫助,並不足以能夠成為商榷的太子妃。

他本欲妥協令商榷將其納為妾,但商榷卻始終反對,說這輩子只娶覃檀為妻,也只有她一妻,令商武氣急攻心。

如今又鬧出這一出戲,商武只覺得心絞痛得厲害。

覃檀走後,商榷一直將自己關於太子府的書房內,秦薇曾去瞧過兩次商榷,但每一次都被商榷關在看門外。

商邑不久後也被商武放出了天牢,原本在雲妃身側伺候的勾祥被商邑要到了自己手上,貼身伺候。

他畢竟也是雲妃身側的老人了,留著他,也是想在想念雲妃之時,能夠有人說說心裏話。

從天牢內出來後的商邑仿佛變了一個人一般。

他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般清澈天真,反而增添了不少陰郁和算計。

以往的兄友弟恭,不覆存在。

覃檀與商榷之事商邑也有所聽說,但宮內的傳言四起,他看得不真切,於是便登門拜訪了他的好弟弟商榷。

他尋到商榷時,商榷正坐在書房內,手執一根由紫檀木所雕刻木簪於手中把玩,湊近細瞧時才察覺這木簪上雕刻的花紋是鳳尾。

“檀木鳳簪,”商邑立於商邑的身側,垂眸瞧了眼商榷手中的木簪笑道:“是給阿檀的吧。”

商榷沈聲“嗯”了聲,並未對商邑有所隱瞞。

從望都回京後商榷便尋來這麽一塊兒紫檀木,親手為覃檀雕刻鳳簪。

他想過用玉石來替覃檀雕刻,但玉石易碎,故而打斷了這想法。

覃檀的名字裏也帶有“檀”一字,商榷仔細想了許久,於是選擇了這同樣含有“檀”這一字的檀木來雕刻。

準備於覃檀生辰時贈予她。

雕刻木簪時的商榷還在想,在想覃檀收到這根木簪會不會喜歡,又會不會明白他的用心。

他願與她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她又是否願意呢?

可他雕刻的木簪終究還是沒能送出去,而他與秦薇的婚期更是定在了覃檀生辰那日。

而她在生辰時,用劍刎頸,親手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只可惜,她死了。”商邑聞聲一嘆,收回落於商榷手中木簪上的視線。

聞聲,商榷握著木簪的手顫抖一瞬,深吸一口氣才咬牙吐出三個字,“她沒死。”

她說過的。

六年後,冬月初一,隆順橋見。

她說,她會回來的。

她說,那日商良會去隆順橋接她。

他小心翼翼地將木簪收於袖中,整理好情緒,擡眸看向商邑問:“大哥今日怎麽過來了?”

商邑聽見商榷那聲“她沒死”時怔楞一瞬,以為商榷是哀傷過度而所說的胡話,於是便沒怎麽在意,而是落座於商榷跟前道:“前些日子齊國使者來訪,瞧著臨晉的隆順橋建築結構不錯,想向我朝請教,請一份圖紙。”

“齊國使者來訪尋求隆順橋的圖紙?”商榷聞聲眉心微蹙,沈思半晌後才張口問商邑:“父皇那裏可有說什麽?”

雲妃是齊國的五公主,商邑又是雲妃的兒子,這件事商武會找商邑商良,商榷並不意外。

這修築橋梁本就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商榷很樂意將圖紙分享出去。

圖紙不僅能對齊國的運輸帶來便利,解決百姓的日常通行問題,更能促進兩國邦交,何樂而不為。

可齊國的本意卻並非如此。

他想的是如何更便捷地通過河道,從而達到吞並陳國的目的。

吞並一個弱小貧瘠的國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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