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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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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河。

“皇上,邑兒他身子不好,莫要讓邑兒跟著太子一同去臨晉鑄橋了。”

商武來看望雲妃,雲妃適時在他耳側開口,“邑兒他的身子骨隨臣妾。”

“可他終究是需要出去歷練的,”商武拉下雲妃替他揉太陽穴的手,將雲妃一把摟進懷中,仰頭瞧著雲妃那略帶嬌羞的臉龐,輕挑她的下巴,“雲妃似乎對邑兒太過嬌慣了些。”

“那畢竟是臣妾的兒子,邑兒自小身子弱,”雲妃垂下眼睫,“臣妾關心他的身體,並算不上嬌慣。”

“那雲妃是說朕太過冷血,不顧念父子之情了?”商武微蹙眉,看向雲妃的眼神瞬間冷了幾分。

“臣妾未曾這般想您,”雲妃適時軟下話來,“皇上您派邑兒同太子一同去臨晉自然是有您的打算,是有意親自教導邑兒,是您為父的打算,而臣妾不願讓邑兒同太子一同前往臨晉,也不過是臣妾為母的擔憂罷了,在臣妾眼裏……”

雲妃咬著唇瓣,頓了半晌才繼續張口道:“邑兒一直是孩童……是臣妾離不開邑兒。”

商武瞧著雲妃這般模樣也隨之沈下眼簾。

商邑自小便被商武帶在身邊,他的身子不如他其他的兄弟健碩,故而對他的關心要較他其他的兄弟要多些,再加上他又是他的長子,早些年更多的愛也是給了商邑,他看著商邑的政績較其他兄弟越差越多,這身為人父的他,便總想著推一把。

正巧前段時日商榷下訪臨晉,路過皎月河之時,瞧見一名老者因手中無銀兩而被船家拒載,心中突感不適,便替老者墊付了乘船的銀兩。

“太子,您此時替他墊付了銀兩,過了這河,待他歸來無法通過這皎月河之時,他還能遇到第二個替他墊付這船錢之人嗎?”商武行至商榷身側,瞧著木筏離開的方向長嘆一口氣後問道。

“瞧著那名老者的模樣似是要出城,想來短時日之內是不會再回臨晉的,”商榷知曉商武話裏的意思,他幫得了這名老者一次,但是他幫不了這名老者一世,“兒臣此次幫了他,剩下的路便只能靠他自己走了。”

“世界上有許許多多如同這位老者般的人,兒臣幫不了所有人,但能幫到他們的千萬分之一,也是不錯的。”

商榷收回落於老者身上的目光,偏頭看向那澄澈的河面,細細打量了一陣兒後才張口道:“若是在這河面上建一座橋,往後的路會不會更好走一些呢?”

商武聞聲“嗯?”了一聲,微挑眉,看向身側的商榷:“太子可有構想?”

“暫時還沒有,皎月河河面寬廣,以縉此時的技藝或許能造好橋,但還不能支撐起車馬行過的重量,一次經過兩、三輛或許可以,但若是再多些,橋面會塌陷。除了橋面上的車馬,還要保證橋下的拱道可能通船只,方便游客游賞以及那些只能走水路的貨物運輸。”思及此商榷倏然嘆了口氣,“若是架起這座高橋,或許還需要精心設計一番,需要的時間、精力會非常之大,兒臣還需要細想一段時間。”

“這皎月河鑄橋的日子確實該提上日程了,朕思來想去,這宮中似是無人能勝任這皎月河建橋一事,倒是交予你更合適。”

商武沈思一瞬,還未等商榷張口便又道:“那皎月河的橋便交給太子你來設計了。”

商武收回落於商榷身上的目光,偏頭時一眼便瞧到了那正與船家爭執的百姓,搖搖頭,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他們,繼續道:“朕知曉你的宮中還放著那些木頭玩意兒,得空就會抽出來擺弄擺弄,前些日子朕瞧著你設計的船只還不錯,已經著人去做了。”

“朕前幾日去你宮裏瞧見不少類似於橋的設計,”時間不早了,青雲適時張口提醒商武,商武擡手打斷青雲接下來的話,轉身走下船臺,繼續同跟在身後的商榷道:“朕瞧著你有想法,想來是早就想著手做這些事了。”

商武行至馬車前,由青雲扶著上車,進入車廂前商武倏然停下腳步,轉而看向還立於馬車之下的商榷道:“既然有想法,那便著手去做,利國利民的好事,朕也不會攔著你。”

聞聲,商榷不可置信地擡眸看向商武,只見商武瞧著他微勾唇笑了笑,“怎麽,太子不願做這事?”

商榷聞聲怔楞一瞬,隨即立即領命道:“兒臣願意!兒臣領命!”

“去吧。”

商武收回目光,甩袖,彎腰進入馬車。

幼時商武一貫不喜他碰這些,這次卻直接將皎月河鑄橋之事交於了他,商榷雖震驚,但心中更多的是喜。

他目送商武回京,見他馬車遠去這才隨即喚來秦鶴宇,一同打道回了臨晉行宮。

那時的商榷以為商武是看出了他的才能才將此事交予他,欲要提拔於他。直至他遇到覃檀,他與覃檀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被商武監視在側,他才知曉,他是在告誡他,他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他所做的所有事情,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他的身側之人大多為商武耳目,縱使他消息再靈通,刻意被商武攔下的消息,無論怎樣也進不了他的耳中。

能被他所知曉的,都是商武刻意讓他看到的。

他被商武玩弄於股掌之中,只是一個替他完成政績的工具罷了。

他做得好,世人會讚他是一名好太子,更會讚商武教導出了一名好兒子。

若他做得不好,這百姓所唾棄之人是他這個太子,而他也會是他名垂青史路上的一塊汙點。

商武將臨晉皎月河鑄橋一事交給商榷後便立即派了商邑前來,令商邑來陪同商榷一同監工鑄橋。

“這是?”商邑從胸膛處掏出一封信遞給商榷,商榷接過,未曾打開,擡眸問商邑。

“母妃讓我帶於你。”商邑心中也奇怪,但是雲妃囑托之事,商邑便也未曾多問,只按照雲妃的話將信交給商榷。

見商榷欲當面拆開信封,商邑立即出手阻攔,只道:“你等我出去再看。”

商榷疑惑擡眸,見商邑眼神認真,於是便停下了拆信的動作,轉而問:“那我?送送你?”

“不用了,”商邑收回手,轉身,“你先忙吧,我自己回去便可。”

“行。”商榷雖口中說不送,但還是派了趙冠清出門送商邑。

商邑知曉商榷擔心他的安全這才派了趙冠清跟著他,他也未曾言語,只朝趙冠清微微點頭便同他一同離開了商榷於行宮的寢殿。

待商邑走後,商榷才拆開信封。

信中雲妃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大多都是希望商榷能多照料照料商邑。

商邑雖年長他幾歲,但心智不熟,為人單純,身子骨不好。

雲妃這封信寄來便是希望商榷莫要讓商邑去觸碰那些核心之事,擔心他受傷,更擔心他被有心之人利用,到時候被人套了話去,釀成大錯。

瞧著這封信,商榷也大致明白了雲妃信中之意。

她是在同他講,她與商邑無心朝野,並非自願入局。若之後商邑鑄成大錯,希望他能夠留商邑一條性命。

“邑兒,你要好好與太子相處,”臨行前雲妃叮囑商邑,“太子說什麽,你便聽什麽,莫要逆著他。”

“這世上除了我,你唯一可以信的,便是太子了。”

“他是除了母妃之外,唯一可以護著你的人。”

雲妃也是瞧著商榷長大的人,商榷是怎樣的品性,她是知曉的。

他是完全不同於商武的人,他比商武更註重情義。

親情、愛情、友情。

這些被商武所摒棄的東西,卻是他所珍視的。

世人常說帝王無情方可治好這天下,可帝王若當真無情,他還瞧得見這民間疾苦嗎?

知人善用,知惡善辯。

偏偏他商武眼盲,心盲。

“記住了嗎?”

臨行前雲妃替商邑整理好衣衫,張口問他。

商邑點頭,將雲妃的話記於心中:“兒臣記住了。”

商武身側的青雲公公來催促商邑,商邑偏頭瞧見眼青雲,同雲妃告別後便轉身離開。

雲妃瞧著商邑離開的背影躊躇猶豫半晌,終是張口叫住了他。

商邑聞聲回頭,疑惑地偏頭看向雲妃,“母妃,是還有什麽事要同我講嗎?”

雲妃望著商邑的目光噙著淚,她搖搖頭,“去吧。”

商邑點點頭,轉身同青雲一同離開未央宮。

這麽多年雲妃對商邑的叮囑商邑一直記在心裏。

她讓他信任商榷,告知他商榷是這個世界上除她以外唯一可以護著他的人。

可他連他心愛的女人都護不住,又怎麽可能護得住他呢?

冷靜下來的商邑擡眸看向這牢房的天窗,瞧著窗外僅剩的光影冷笑一聲。

同樣是皇子,憑什麽他就必須趨於人後,憑什麽他就要一直尋求他人庇護。

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可以依靠的人,能夠靠得住的只有他自己。

而成為自己的依靠便需要權力,權力只能靠自己去爭奪。

可此刻的他卻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之中,權力這東西,多半是與他無緣了。

“大皇子,奴才的話,您可考慮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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