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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星期，只要放學，陸仰都會來陳曦家，每次都是敲兩分鐘門，如果沒人理就回家。陳曦的位置空著，沒人動過，楊濤也沒叫人擡走。
直到星期六早上八點半，陸仰買了早餐來找她，敲了兩三下門，裏面就傳來腳步聲。
陸仰眼睛都瞪大了，心臟也開始加速跳動，可沒想到，門後的竟然是一個女人，女人穿著睡衣，頭發亂糟糟的像頂了個雞窩，一臉不耐煩地打開門。
“……”陸仰一怔，隨即問道：“你好，請問陳曦在家嗎？”
女人聞言，道：“什麽陳曦？不認識。”
陸仰：“請問，你是剛搬進來的嗎？”
“昂，淩晨才搬完。累死我了。”女人道。
“打擾了，請問你知道上一家去哪了嗎？”陸仰聲音都帶著疲憊。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萬事通，反正他們走了，在哪我不知道。”女人說完砰的一聲關上門。
“……”陸仰有些失望地低下頭，手裏冒著熱氣的早餐也涼了不少，他在門口站了會兒便轉身下了樓。
可能還是太過思念和擔心，陸仰站在樹旁點開微信給陳曦發消息。
昨天發的她還是沒有回。
【？】
他只發了個問號過去，發完他看到這個頁面上的綠色消息沈默了幾秒，隨後他擡起頭，看著面前的那棟樓，幻想著陳曦從電梯裏跑出來。
“星星……”陸仰垂著眸子，喃喃自語。
“星星。”
“星星。”
陳曦雙眼禁閉，筆直地躺在床上，蒼白的唇幹燥去皮，毛瓊一邊呼喊她，一遍用棉簽沾水潤一潤她的嘴唇。
毛瓊又回老家了，在陳曦醒來後的第二天。她是悄悄走的，夜裏，她幫陳曦蓋好被子悄悄走了，她怕如果明天看到陳曦可能就舍不得走了。
照顧陳曦的護士小莊人特別好，也很年輕，人瘦瘦高高的，只是嗓音有點尖。
“起來啦。”小莊走進來，“要喝杯水嗎？”
陳曦早就起來了，只不過在緩慢地移動著自己的身軀，現在已經九點的樣子了，太陽當空，不過她渾身冰冷。
她四處張望，最後停在了窗外，窗外這時有鳥兒飛過。
“莊姐，今天周幾了？”陳曦現在的聲音沙啞低沈，像是一把鋸子在鋸木頭一樣。
“周一了。你睡了一個星期，昨天醒來的時候就特別呆，一直盯著窗外，還以為你怎麽了呢。快準備準備，該起來上學了。”小莊給她遞過去一杯白開水。
陳曦接過：“哦，周一啊，多麽美好的日子。”
小莊坐在一旁：“對於打工人來說啊，一點都不美好。你身體怎麽樣了？你媽走之前跟我說了幾百遍了，讓我一定要好好的照顧你。”
陳曦抿了一小口水，她已經想象到這個時候一班在教室裏不顧別人死活的刷卷子的場景了，只有她在醫院中浪費時間，她扯了扯嘴角，道：“還行。”
“那還差不多，該給你媽報個信了。”小莊轉身準備發消息。
“那個莊姐。”
“嗯？”
“我多久去上學？”
“中午啊，我讓同事送你去。”
陳曦一頭霧水：“可是延陽中午不讓人進去啊。”
小莊一拍腦袋：“瞧我這記性，你媽給你轉學了，忘記跟你說了，在城北那邊的一所普高。也是可惜了，延陽那麽好的高中啊，沒關系妹子，高考加油。”
“……哦。”陳曦將水放在一旁，“我能出去走走嗎？”
“可以啊，用我陪你嗎？”小莊作勢要來扶她。
陳曦擡手：“莊姐，我自己一個人就行了。我想一個人散散心。”
“哦，那行吧。”小莊將她扶起來，“你小心點啊。”
“那個莊姐。”陳曦看著她，“我的手機呢？能給我嗎？”
小莊點頭，轉身走了：“你的書包裏面，今晚放學我在醫院門口等你啊，到時候我們回去一起追劇。”
“嗯。”陳曦垂著眸，她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那個房子被陳富邦一氣之下賣了，她不知道毛瓊是怎麽低三下四求別人的，竟然能把人家求動，還能求進別人家，陳曦還真的想象不出來。想到這裏，她也是無聲地嘆氣。
今天天氣晴朗，陽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只不過她的身上冷冰冰的。陳曦站在一顆大樹下，雙手不太靈活地翻動著手機，她看到了，無數個未接來電，無數條消息。
她頓了片刻，心裏頭特別緊，身體酥酥麻麻的。
現在才剛剛九點半，陳曦站了很久，太陽來了又走走了又來。
直到十點三十，那是延陽中學下課的時間。陳曦知道高三每個老師都會拖堂，於是又等了兩分鐘。這兩分鐘尤其快，她眼睛又那麽一刻失神，隨後陳曦終於撥通了那人的電話號碼。
剛響一聲對方就接了。
她沒說話，對方也沒說話，只有嘈雜的說話聲，陳曦突然好想一班的人。
“陸……陸仰……”她率先開口。
“我愛你。”陸仰說。他說得很快也很認真。陳曦好想他，他的聲音多麽好聽，每每聽到都讓她感覺安心。
陳曦控制不住眼淚掉落，它砸在地上，圈起一片塵土。她之前也想過，不就是家境問題嗎？沒關系的，等她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可是她經歷了那麽多，現在人不像人鬼不想鬼的，她好怕……她之前堅持了那麽久，可是，這次的枷鎖太重了，每走一步就像是走在刀尖上。就算陸仰不在乎，但她在乎。
她和陸仰差別太大了。她沒有好的家庭，沒有好的父親，沒有好的外貌。每次接近陸仰，她心中都會踴躍出一種負罪感。她這樣汙濁的人會將陸仰這樣一塵不染的人/玷/汙/。
陳曦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幸福了，沒想到還差那麽一大截。
她也很希望高中那幾年一群人一起嘰嘰喳喳、一腔熱血的時光，能夠再長、再長一點。其實她還沒有來得及張開雙臂享受，這段時光就結束了。
“陸仰……”陳曦有些繃不住。
“嗯。”陸仰道。
“我好想你。”陳曦看著自己的腳尖，“我真的好想你。”
“你在哪？”陸仰的聲音都在抖。
“我轉學了。”
“我知道。”
“我和我媽鬧了點小矛盾而已，你別擔心，你好好地在延陽，好好考大學。你先別來找我，我有點忙，可能高考結束前都不會碰手機，冷落你了不好意思。到時候我們清華見，好嗎。”陳曦一口氣說完，她都佩服自己的忍耐力，竟然沒有邊說邊哭。
“好。”他答應得很痛快，“你最近住哪？”
“我朋友家，之前那房子賣了。我媽已經在準備買新房子了，你別擔心。”陳曦說，“還有薛定諤。”
陸仰心頭一顫。
“對不起，薛定諤……在，在搬家的時候不小心被木板砸到……死了，是我沒用。”陳曦終於繃不住哭了出來，一個勁地說對不起。
陸仰語氣裏全是心疼：“沒事，你好好照顧你自己，我多久可以見你？”
“高考結束後吧，這幾個月我們好好地覆習，為高考做準備好嗎。”陳曦忍不住蹲在地上，她已經沒有力氣站著了，身體的傷口此刻疼得要命，但是她沒有管。她扯著一抹笑：“陸仰。”
“在。”
“你多說幾句話好嗎？我想聽。”陳曦將手機貼近耳朵。
“想聽什麽？”
“你多說幾句愛我可以嗎？”
他輕笑了一聲：“教室裏還有很多人。”
陳曦有點失落：“啊，好吧。”
“我愛你。”男人的聲音低沈好聽，每個字都重重地碾過陳曦的心尖。
“我愛你。”陳曦也說了一句，她眼睛濕潤著，又有淚開始蓄積，馬上就要含不住奪眶而出了，她用手背擦了擦，“我先掛了，我要上課了。”
“星星。”
“嗯。”
“如果有什麽事記得告訴我。”
“好。”
掛了電話，陳曦慢悠悠地起身，她走了幾步，只感覺腿麻得很，就算在陽光下也渾身冷得打哆嗦。
“已經春天了，還是好冷。 ”陳曦喃喃自語，“春天，萬物覆蘇。”
她走在石子路上，一步比一步沈重，就算灌了鉛。走了幾步，她擡頭，陽光太過刺眼，所幸她重回這人世間。活著，就是贏。
新學校不差，班上的人都挺好的，陳曦沒記他們的臉也沒記他們的名字。
高三歲月，大家都在不停地爭，比別人多學一秒鐘都是賺到。
延陽氣氛更是緊張，整個高三看不到一點熱鬧，全是學生背誦地聲音，每天大家都是刷卷子，卷子多得寫不完，寫完一摞還有一摞。堆積在桌上都有一個人那麽高了。
現實總是殘酷的，他會在你幸福的時候給你絕望，會在你生無可戀的時候給你一點希望讓你認為你可以絕處逢生。他給你黑夜中的火光，給你冰冷中的火炭，給你貧窮中的錢財。
他會讓你明白，即使身處沼澤，也不要奮力掙紮，也不要一直埋怨上天的不公。先冷靜，總會絕處逢生的，哪怕走投無路了，也要開辟一條新的路走。
不要困在過去，要向前看，要像火車一樣向前沖，不管前方有什麽，哪怕是世界末日，也要向前沖。
種花的人需要悉心照料和不斷地等待，這樣來年才會開出更美麗的花，如果不願意去等待和照料花朵，就如《馬說》中的“且欲與常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裏也”。那麽就應該在後來承受無盡的荒蕪。
在高考前一個星期，陸仰忍不住給她發了條消息。
——【我家養了山茶，要來看看嗎】
陳曦想了這條消息很久，不過還是回覆——下次吧，我們班老師布置太多作業了，寫不過來了。
他回覆，
【你沒來看花，是花的損失】
小莊趴在床上玩手機：“陳曦，你還有多少作業？”
“還有幾張試卷。”陳曦道。
小莊：“你早點寫完啊，你們高三也太痛苦了，我當年就沒上高三。好早就出來打工了，幸好啊，要我是你，早就累死了。你早點睡啊！我先睡了。”
“嗯，好。”陳曦將手機放在一旁。
小莊睡不著，翻來覆去的。
陳曦道：“怎麽了？”
“陳曦啊，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小莊起身問道。
“怎麽了嗎？”陳曦手上動作沒停。
“我之前喜歡一個比我小三歲的人，我現在21了誒，我喜歡他的時候，他才初三。”小莊感慨著自己的往事，“他今年也18歲了，跟你一樣大，哎。”
“他怎麽樣啊？”陳曦問道。
“挺好的，我跟你說，他超級帥！我之前加過他的微信，跟他聊過幾次天，他也在延陽上學，在哪個班就不知道了。”小莊重新躺回去，“等他高考完我一定要約他出來看電影。”
“延陽的？他叫什麽名字？說不定我知道。”陳曦道。
“姓李，叫……”小莊突然回過神，“等等，好像是我在問你吧，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高三了應該有了吧。”
陳曦突然停下筆，她停了幾秒，輕笑了聲：“他是個很好的人，對女生很紳士，學習也好，會吉他。總之，是個很優秀的人。”
“延陽這種重點高中，優秀的人很多，他長什麽樣？”小莊問。
“哈，我不是外貌協會。”她笑，“我感覺，不管是誰都會有喜歡的人的，其喜歡的人呢，一定是及其想成為或者是內心深處向往的，就像是內向的人會喜歡上外向的人。他很像我的反義詞，我們就跟陰陽玉佩一樣，哈哈。”
“他這麽好啊。”小莊道，“喲喲，還陰陽玉佩，這不是定情的意思嗎？你這人還真會比喻啊。陰陽玉佩可缺一不可，那他喜歡你嗎？”
“喜歡。”陳曦有點驕傲，可笑的時候牽動了臉上的傷，有些疼，“嘶……”
“啊你又碰到哪裏了？”小莊起身。
“啊沒事，這麽久了每次動一動都會疼。”陳曦無奈地說道。
“我是真的心疼你，這麽好看的臉蛋上竟然受了這麽多傷，一個女孩子內心這麽強大已經很厲害了。”小莊道。
“心臟總是要進化的嘛，我之前被人說幾句就會窩在被窩裏哭，想必之前我強大了很多。沒關系，我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潦倒了受挫了，給我一根枯枝，我也能逆鋒起筆。”陳曦緩緩道，她背對著小莊，手裏拿著筆，又開始寫寫畫畫。
“唉喲都淩晨一點了啊，不說了不說了，睡了睡了，不然黑眼圈就要上來了。”小莊急忙躺著，“陳曦你快點睡啊，記得定鬧鐘。”
“嗯。”陳曦撐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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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仰有些失望地低下頭，手裏冒著熱氣的早餐也涼了不少，他在門口站了會兒便轉身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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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瓊又回老家了，在陳曦醒來後的第二天。她是悄悄走的，夜裏，她幫陳曦蓋好被子悄悄走了，她怕如果明天看到陳曦可能就舍不得走了。
照顧陳曦的護士小莊人特別好，也很年輕，人瘦瘦高高的，只是嗓音有點尖。
“起來啦。”小莊走進來，“要喝杯水嗎？”
陳曦早就起來了，只不過在緩慢地移動著自己的身軀，現在已經九點的樣子了，太陽當空，不過她渾身冰冷。
她四處張望，最後停在了窗外，窗外這時有鳥兒飛過。
“莊姐，今天周幾了？”陳曦現在的聲音沙啞低沈，像是一把鋸子在鋸木頭一樣。
“周一了。你睡了一個星期，昨天醒來的時候就特別呆，一直盯著窗外，還以為你怎麽了呢。快準備準備，該起來上學了。”小莊給她遞過去一杯白開水。
陳曦接過：“哦，周一啊，多麽美好的日子。”
小莊坐在一旁：“對於打工人來說啊，一點都不美好。你身體怎麽樣了？你媽走之前跟我說了幾百遍了，讓我一定要好好的照顧你。”
陳曦抿了一小口水，她已經想象到這個時候一班在教室裏不顧別人死活的刷卷子的場景了，只有她在醫院中浪費時間，她扯了扯嘴角，道：“還行。”
“那還差不多，該給你媽報個信了。”小莊轉身準備發消息。
“那個莊姐。”
“嗯？”
“我多久去上學？”
“中午啊，我讓同事送你去。”
陳曦一頭霧水：“可是延陽中午不讓人進去啊。”
小莊一拍腦袋：“瞧我這記性，你媽給你轉學了，忘記跟你說了，在城北那邊的一所普高。也是可惜了，延陽那麽好的高中啊，沒關系妹子，高考加油。”
“……哦。”陳曦將水放在一旁，“我能出去走走嗎？”
“可以啊，用我陪你嗎？”小莊作勢要來扶她。
陳曦擡手：“莊姐，我自己一個人就行了。我想一個人散散心。”
“哦，那行吧。”小莊將她扶起來，“你小心點啊。”
“那個莊姐。”陳曦看著她，“我的手機呢？能給我嗎？”
小莊點頭，轉身走了：“你的書包裏面，今晚放學我在醫院門口等你啊，到時候我們回去一起追劇。”
“嗯。”陳曦垂著眸，她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那個房子被陳富邦一氣之下賣了，她不知道毛瓊是怎麽低三下四求別人的，竟然能把人家求動，還能求進別人家，陳曦還真的想象不出來。想到這裏，她也是無聲地嘆氣。
今天天氣晴朗，陽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只不過她的身上冷冰冰的。陳曦站在一顆大樹下，雙手不太靈活地翻動著手機，她看到了，無數個未接來電，無數條消息。
她頓了片刻，心裏頭特別緊，身體酥酥麻麻的。
現在才剛剛九點半，陳曦站了很久，太陽來了又走走了又來。
直到十點三十，那是延陽中學下課的時間。陳曦知道高三每個老師都會拖堂，於是又等了兩分鐘。這兩分鐘尤其快，她眼睛又那麽一刻失神，隨後陳曦終於撥通了那人的電話號碼。
剛響一聲對方就接了。
她沒說話，對方也沒說話，只有嘈雜的說話聲，陳曦突然好想一班的人。
“陸……陸仰……”她率先開口。
“我愛你。”陸仰說。他說得很快也很認真。陳曦好想他，他的聲音多麽好聽，每每聽到都讓她感覺安心。
陳曦控制不住眼淚掉落，它砸在地上，圈起一片塵土。她之前也想過，不就是家境問題嗎？沒關系的，等她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可是她經歷了那麽多，現在人不像人鬼不想鬼的，她好怕……她之前堅持了那麽久，可是，這次的枷鎖太重了，每走一步就像是走在刀尖上。就算陸仰不在乎，但她在乎。
她和陸仰差別太大了。她沒有好的家庭，沒有好的父親，沒有好的外貌。每次接近陸仰，她心中都會踴躍出一種負罪感。她這樣汙濁的人會將陸仰這樣一塵不染的人/玷/汙/。
陳曦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幸福了，沒想到還差那麽一大截。
她也很希望高中那幾年一群人一起嘰嘰喳喳、一腔熱血的時光，能夠再長、再長一點。其實她還沒有來得及張開雙臂享受，這段時光就結束了。
“陸仰……”陳曦有些繃不住。
“嗯。”陸仰道。
“我好想你。”陳曦看著自己的腳尖，“我真的好想你。”
“你在哪？”陸仰的聲音都在抖。
“我轉學了。”
“我知道。”
“我和我媽鬧了點小矛盾而已，你別擔心，你好好地在延陽，好好考大學。你先別來找我，我有點忙，可能高考結束前都不會碰手機，冷落你了不好意思。到時候我們清華見，好嗎。”陳曦一口氣說完，她都佩服自己的忍耐力，竟然沒有邊說邊哭。
“好。”他答應得很痛快，“你最近住哪？”
“我朋友家，之前那房子賣了。我媽已經在準備買新房子了，你別擔心。”陳曦說，“還有薛定諤。”
陸仰心頭一顫。
“對不起，薛定諤……在，在搬家的時候不小心被木板砸到……死了，是我沒用。”陳曦終於繃不住哭了出來，一個勁地說對不起。
陸仰語氣裏全是心疼：“沒事，你好好照顧你自己，我多久可以見你？”
“高考結束後吧，這幾個月我們好好地覆習，為高考做準備好嗎。”陳曦忍不住蹲在地上，她已經沒有力氣站著了，身體的傷口此刻疼得要命，但是她沒有管。她扯著一抹笑：“陸仰。”
“在。”
“你多說幾句話好嗎？我想聽。”陳曦將手機貼近耳朵。
“想聽什麽？”
“你多說幾句愛我可以嗎？”
他輕笑了一聲：“教室裏還有很多人。”
陳曦有點失落：“啊，好吧。”
“我愛你。”男人的聲音低沈好聽，每個字都重重地碾過陳曦的心尖。
“我愛你。”陳曦也說了一句，她眼睛濕潤著，又有淚開始蓄積，馬上就要含不住奪眶而出了，她用手背擦了擦，“我先掛了，我要上課了。”
“星星。”
“嗯。”
“如果有什麽事記得告訴我。”
“好。”
掛了電話，陳曦慢悠悠地起身，她走了幾步，只感覺腿麻得很，就算在陽光下也渾身冷得打哆嗦。
“已經春天了，還是好冷。 ”陳曦喃喃自語，“春天，萬物覆蘇。”
她走在石子路上，一步比一步沈重，就算灌了鉛。走了幾步，她擡頭，陽光太過刺眼，所幸她重回這人世間。活著，就是贏。
新學校不差，班上的人都挺好的，陳曦沒記他們的臉也沒記他們的名字。
高三歲月，大家都在不停地爭，比別人多學一秒鐘都是賺到。
延陽氣氛更是緊張，整個高三看不到一點熱鬧，全是學生背誦地聲音，每天大家都是刷卷子，卷子多得寫不完，寫完一摞還有一摞。堆積在桌上都有一個人那麽高了。
現實總是殘酷的，他會在你幸福的時候給你絕望，會在你生無可戀的時候給你一點希望讓你認為你可以絕處逢生。他給你黑夜中的火光，給你冰冷中的火炭，給你貧窮中的錢財。
他會讓你明白，即使身處沼澤，也不要奮力掙紮，也不要一直埋怨上天的不公。先冷靜，總會絕處逢生的，哪怕走投無路了，也要開辟一條新的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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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考前一個星期，陸仰忍不住給她發了條消息。
——【我家養了山茶，要來看看嗎】
陳曦想了這條消息很久，不過還是回覆——下次吧，我們班老師布置太多作業了，寫不過來了。
他回覆，
【你沒來看花，是花的損失】
小莊趴在床上玩手機：“陳曦，你還有多少作業？”
“還有幾張試卷。”陳曦道。
小莊：“你早點寫完啊，你們高三也太痛苦了，我當年就沒上高三。好早就出來打工了，幸好啊，要我是你，早就累死了。你早點睡啊！我先睡了。”
“嗯，好。”陳曦將手機放在一旁。
小莊睡不著，翻來覆去的。
陳曦道：“怎麽了？”
“陳曦啊，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小莊起身問道。
“怎麽了嗎？”陳曦手上動作沒停。
“我之前喜歡一個比我小三歲的人，我現在21了誒，我喜歡他的時候，他才初三。”小莊感慨著自己的往事，“他今年也18歲了，跟你一樣大，哎。”
“他怎麽樣啊？”陳曦問道。
“挺好的，我跟你說，他超級帥！我之前加過他的微信，跟他聊過幾次天，他也在延陽上學，在哪個班就不知道了。”小莊重新躺回去，“等他高考完我一定要約他出來看電影。”
“延陽的？他叫什麽名字？說不定我知道。”陳曦道。
“姓李，叫……”小莊突然回過神，“等等，好像是我在問你吧，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高三了應該有了吧。”
陳曦突然停下筆，她停了幾秒，輕笑了聲：“他是個很好的人，對女生很紳士，學習也好，會吉他。總之，是個很優秀的人。”
“延陽這種重點高中，優秀的人很多，他長什麽樣？”小莊問。
“哈，我不是外貌協會。”她笑，“我感覺，不管是誰都會有喜歡的人的，其喜歡的人呢，一定是及其想成為或者是內心深處向往的，就像是內向的人會喜歡上外向的人。他很像我的反義詞，我們就跟陰陽玉佩一樣，哈哈。”
“他這麽好啊。”小莊道，“喲喲，還陰陽玉佩，這不是定情的意思嗎？你這人還真會比喻啊。陰陽玉佩可缺一不可，那他喜歡你嗎？”
“喜歡。”陳曦有點驕傲，可笑的時候牽動了臉上的傷，有些疼，“嘶……”
“啊你又碰到哪裏了？”小莊起身。
“啊沒事，這麽久了每次動一動都會疼。”陳曦無奈地說道。
“我是真的心疼你，這麽好看的臉蛋上竟然受了這麽多傷，一個女孩子內心這麽強大已經很厲害了。”小莊道。
“心臟總是要進化的嘛，我之前被人說幾句就會窩在被窩裏哭，想必之前我強大了很多。沒關系，我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潦倒了受挫了，給我一根枯枝，我也能逆鋒起筆。”陳曦緩緩道，她背對著小莊，手裏拿著筆，又開始寫寫畫畫。
“唉喲都淩晨一點了啊，不說了不說了，睡了睡了，不然黑眼圈就要上來了。”小莊急忙躺著，“陳曦你快點睡啊，記得定鬧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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