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色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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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色龍
你問她在我心中的地位？
好說。她像是一種感覺，一種寫在紙上的夏日清風。還有啊，女孩子是用來保護的。如果你執著地認為女生沒用，那麽我真的為你感到悲哀。同學啊，一個不尊重女生的男人，真的算不上一個男人。
——《高山之上》片段
高三下期開學，走廊上人來人往，不少人簇擁在一起看辦公室外面貼的成績表。
拼命學習的回報果然不小。
陳曦看著，後背被輕輕地撞了一下。那人站在她身後，擋住了明媚的陽光。陳曦回頭，只見陸仰神色淡淡，不緊不慢地喝著果汁，他身上整整齊齊地穿著校服，單肩背著書包，他沒低頭，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不進去嗎？杵在這裏幹什麽？”陸仰說。
這角度給陸仰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和他之前一樣，一點也沒變。回憶像是幹旱已久的土地，零零散散。
陳曦應道，走了進去，撓撓頭笑著說：“哦哦，請問是隨便坐嗎？”
陸仰右手搭在脖子一側，懶懶散散地說：“昂，你坐哪？”
陳曦隨便看了看：“我想坐最後。”
陸仰擡起眼皮看了眼後座，不慌不忙地喝著果汁，他看向陳曦，說：“我坐你旁邊。”
陳曦走在前面，挑了居中的座位，她輕輕地拍了拍桌子：“我坐這裏。”
陸仰幫她拉開板凳，又轉身拉開一旁的板凳，他放下書包坐了上去。他把板凳拉得離桌子有點遠，陸仰翹著二郎腿，一條腿搭在桌腳上，另一只腳抖了抖。
妥妥的紈絝子弟。
陳曦把書包放進桌洞裏：“多久回家？”
陸仰轉頭：“你是說放學麽？和之前一樣啊，放個寒假放傻了？”
陳曦不解：“今天不是報名嗎？”
陸仰：“高三不一樣，報名當天就開始上課。”
陳曦看著面前堆得像座小山的書，無奈極了：“好吧。”
“我們寒假已經把這學期的內容學完了，所以啊這學期就是覆習和鞏固。”陸仰坐直，“不要怕。不會的可以問我，高考就是人生的一道坎，跨過去就好了，別緊張。”
班裏的人陸陸續續地到來。
白瑭從後門進來，跳過去雙手撐在陳曦雙肩上：“嗨！原來是陳曦啊。”
陸仰起身撥開他的手：“別動手動腳。”
白瑭回首：“這麽久沒見，打個招呼嘛。”
話音剛落，白瑭湊上前抱住陸仰，死活不放手，像個黏黏蟲：“陸仰好久不見啊。抱一個。”
陸仰大驚失色，扯著白瑭的衣服，卻怎麽也不能把他扯下來。
陳曦哈哈大笑。
“期末成績想必大家都知道了，當然，我們班這次期末成績不算太差，也不是很好。但是呢這次我還要再表揚一下陸仰同學，年級第一！”楊濤雙手背在身後，極其滿意地笑著。
期末考試後大家都忙著覆習和上課，所以成績之類的就推到報名這天了。
“陸仰同學有什麽想分享的學習技巧嗎？”
陸仰想了想，起身：“學習技巧的話，我先說物理吧，大家可以去網站上搜關於高三物理的練習題和覆習資料，網站的話我回去之後發在班群裏。然後就是數學，我之前初中的數學很一般，之後是靠刷題，刷題的話我比較喜歡《高考必刷題》和《高考B卷專練》，我比較建議在晚上刷題，這樣記憶比較深刻，回去我就把鏈接發出來。英語的話我推薦《高考詞匯閃過》和《五三完形填空＋閱讀理解》，我比較喜歡刷題，很多句式結構多看幾次就眼熟了。”
他說得很全，基本上把自己的學習技巧都說出來了。
大家都鼓起掌。
“那陳曦，你語文這麽好，有什麽推薦的嗎？”
陳曦這次的語文考的是全校第一，總分138。
全班安靜下來。
陳曦啊了聲，緩緩起身。她站直後，停頓了幾秒，四周嘰嘰喳喳起來，這讓她害怕，一眼望去，聲音停止，掃過之後，聲音又響了起來，就像是深溝裏的老鼠。
這時她聽到身旁的人說了句：“加油。”
陳曦深吸了口氣，眨了兩下眼睛。
“語文的話，我通常都是背答題模板，關於作文，我推薦大家去看看作家史鐵生的書《我與地壇》，我很喜歡引用裏面的一些句子，還有《你當像鳥飛往你的山》等文學作品，大家看的同時如果看到比較喜歡的句子，可以摘抄下來模仿著寫，很有利提高文筆，當然我也是有推薦的練習題之類的，《高考必刷卷》是我之前很喜歡刷的練習題，裏面的故事也很有趣。”
“最後，我想給大家分享幾句話。”陳曦清清嗓子，“這幾天我經常看到朋友圈裏有些同學說總是幻想著能考上好大學，幻想未來一片星途，今天借這個機會，我想對這些同學說，幻想與現實肯定有區別，幻想是讓大家心裏有期待和希望，像是陽光，現實則是泥土，兩者交織在一起，所以我們這些大樹才會越來越高。努力充實自己，自然有人會來愛我們的，再努力一些，說不定自己幻想的就是自己的未來。”
陳曦一口氣說完，雜亂的掌聲響起，有些人還沒回過神來。
楊濤點點頭，也鼓起了掌。
楊濤繼續說：“最後一個學期了，大家再加把勁！大家的成績保持得都很穩定，很不錯。還有呢就是如果大家有私人感情，還是希望在私底下解決啊。”
陳曦側頭說：“陸仰，這話是什麽意思啊？”
話音剛落，一旁站著的李紅打斷道：“後面那位女同學，沒錯就是你。楊老師在講事情呢，你在說什麽？”
陳曦瞬間閉嘴，支支吾吾了會兒，還是沒吐出一個字。
“陳曦同學跟我說今天的李紅老師真好看。”陸仰笑著說。
李紅笑了笑：“行，坐下吧。”
李紅一直都很喜歡聽別人誇她，一誇她就開心，一誇她就變得溫柔了起來，變得特別好說話。這是一班的學生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如果不小心惹到了李紅，拍她馬屁，保準沒事。
下課……
陳曦將卷子對折，放進桌洞裏，她偏頭看向陸仰。正巧陸仰也在看她。
“其實沒什麽意思，就是讓我們別太註重兒女情感，要註重學習。”陸仰閉著眼睛：“楊老師就喜歡說這些，來來回回就那麽幾句，我都能背下來了。”
“我們班長蔣念，這老哥開始可不樂意了。剛開始以為他不好相處，結果他對我們還挺溫柔的。”白瑭冒出來，他看了看陸仰的臉，又看了看正在擦黑板的蔣念，緩緩道，“你和蔣念的顏值，真是不分上下啊。”
陸仰依舊撐著臉，道：“是嗎？怎麽聊到他了？”
白瑭插著腰：“因為你們都帥啊。蔣念屬於清冷系長相，你的話跟他截然相反，但是你們有個共同點。”
陸仰：“什麽共同點？”
白瑭：“脾氣死犟，又臭。”
陸仰：“……”
白瑭：“說明白點，就是高冷。”
陸仰：“……這跟脾氣犟有什麽關系？”
白瑭想了想，似乎是找不到理由：“就是你們……算了，不說了。”
陸仰：“……”
“下節課是英語嗎？” 陳曦問。
“對。”陸仰說，“應該要考試。”
陳曦哦了聲，趴在桌上閉目休息：“上課記得叫我。”
昨天晚上有點失眠，背了一晚上的單詞。導致陳曦困得不行，睡得很死。
叮鈴鈴——
陸仰戳了戳她，柔聲道：“起床了。”
陳曦下意識地把頭埋在手臂裏，繼續睡著。
戚琪踩著高跟鞋進來，手臂彎果然夾著一疊試卷。高跟鞋踩得地板啪嗒啪嗒響。
陸仰手裏拿著跟黑筆，戳了戳那人，嗓音提亮了點：“上課了，get up”
陳曦沒睡醒，理都不理他。
陸仰：“……”
戚琪清了清嗓子：“這節課考試，下午第二節課也是我的，用來評講。來，傳下去。”
陳曦全然不知道。陸仰輕輕推了一下她，她還是睡得死死的。
戚琪偏頭看了看，瞅見了在最後睡覺的陳曦，徑直往她的方向走去。陸仰不知道該做什麽，手足無措地撐著臉。
戚琪看她睡得死死的，兩指關節在桌上敲了兩下，冷聲道：“你準備睡到什麽時候？”
陳曦迷迷糊糊的，聽到老師的聲音瞬間清醒，飛快地擡頭，對上戚琪的目光。
戚琪欲言又止，低著頭看她：“在我的課上睡覺？”
陳曦低著頭不敢說話。
“念在你是初犯，就算了，真是的，先考試。高三記得註意睡眠，下不為例。”說完，戚琪轉身就走。
考試時間一個半小時，陳曦背了一晚上的重點單詞。其實戚琪給的卷子只是套練習的，只有A卷，滿分一百，她感覺很簡單。基本上陳曦背的重點單詞都考到了。
所以陳曦做得很順利，差不多用了半個小時陳曦就做完了，果然什麽都會的感覺真好。
陳曦擡眼看墻上的鐘，還有一小時。她又低頭檢查了一遍卷子，檢查完她擡頭，還有五十分鐘。沒事幹，確認答案後陳曦埋頭就睡。
不知何時，戚琪走到了她身旁，冷聲道：“檢查完了？”
陳曦驚醒，擡頭道：“嗯。”
戚琪拿起她的卷子，抖了抖，一眼都沒看：“能保證全對嗎？”
陳曦很誠實，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全對應該不能，但是最多也只錯了兩三道。”
戚琪挑眉：“你英語很好？”
陳曦緊張得不行：“不能說很好，但是卷子上的單詞我都背過，所以，錯誤率應該不太高的。”
戚琪看著她，點點頭：“行，陳曦是吧。等下我第一個改你的。”
陳曦擡頭又看了眼鐘表，還有七分鐘。
她盯著鐘表，學著陸仰撐臉，一秒一秒地數。
六分鐘……
五分鐘……
四分鐘……
陳曦一直盯著墻上的鐘表，誠心希望時間能過得快一點。
終於到了時間，戚琪站在講臺中央：“交卷，從後往前收。”
陳曦起身，忍不住伸了個懶腰，還附帶著打了個哈欠，才依次收著卷子。
白瑭在陳曦前面的前面，陳曦收到他這裏時，白瑭忍不住提醒道：“陳曦你惹了變色龍，你完了，這學期你肯定被她針對慘。她說話特挑刺兒。”
陳曦呵呵了聲，繼續收卷。
收完最後一個時，陳曦理了理卷子，把卷子立在桌上抖了抖，才折起來放在講臺上。
只聽頭頂傳來冷冷的一聲：“把你的拿出來。”
陳曦擡眼，對上戚琪冷得像蓋了一層厚霜的眼眸，她迅速低頭，將自己的試卷扯出來。戚琪將卷子拿走，上下看了眼。
戚琪：“題幹上只勾了幾個單詞，怎麽沒其他批註？”
陳曦低著頭：“戚老師，因為句子的翻譯我知道，自然就沒有寫出來的必要了，不然會浪費很多時間。”
戚琪冷哼了聲：“行，下去吧。”
陳曦轉身小步跑回去，站在座位旁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接著就拿著數學題準備去辦公室問題目。
“誒陳曦，你幹嘛呢？”戚琪不解的問道。
陳曦剛走幾步，疑惑地回頭。全班人都在看她，有的人已經忍不住笑噴了。
“還沒下課呢。快坐下，我講幾個知識點。”戚琪拿起粉筆，在手中折斷了一小節，然後轉身在黑板上寫寫畫畫。
陸仰撐著臉，笑著小聲說：“快坐下吧，不然會讓你站一天。”
陳曦：“你怎麽知道？”
陸仰：“這是個悲傷的故事。”
陳曦：“一班的要求什麽時候這麽嚴格了？其實班考完試都是讓隨便休息的。”
陸仰剛開口，戚琪聲音打破了兩人甜蜜的氛圍：“陳曦，你在跟陸仰說什麽呢？”
陳曦瞬間坐直，唯唯諾諾地說：“我在跟他交流英語。”
戚琪：“上課交流什麽？我還在講課呢，算了，你們兩個給我去後面站著。”
陳曦認命般地起身，心道：“今天出門沒看黃歷啊啊啊。”
兩人挨得很近，都靠在墻上。
陸仰輕笑了下，模仿著陳曦剛才唯唯諾諾地語氣，格外嬌噠噠地說：“我在和他交流英語。哈哈哈哈。”
陳曦笑著打了下他的腿。
這一幕又被戚琪盡收眼底：“陳曦，陸仰，你們幹什麽呢？有什麽話說不完啊？非要在上課說？還有幾分鐘下課，我拜托你們兩個忍一下，下課了隨你們怎麽說，行不行？”
陳曦聳聳肩。
戚琪：“你們兩個，給我分開點，別跟個連體嬰一樣。”
班上有著小小的騷動。陳曦往旁邊走了幾步。
下課鈴聲一響，戚琪將粉筆扔進粉筆盒裏面，將卷子疊好夾在咯吱窩下，冷聲道：“陳曦，你來我辦公室。”
陳曦剛坐下，板凳還沒捂熱，就起身將板凳推了進去。
陸仰噗嗤了聲。
戚琪在門口等她，看她來了才走。陳曦跟在她身後，戚琪今天穿的包臀裙，她本身就不太高，穿著包臀裙讓人感覺她憨態可掬，呆頭呆腦。
到了辦公室，戚琪把卷子丟到桌子，而自己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她正對著陳曦，抱著手盯著她，眉頭微微皺著。
陳曦被盯得有些緊張。
戚琪拿起桌上的成績冊：“陳曦，從班級吊車尾到班級前十名，進步了不少啊。”
陳曦沒答話。
戚琪繼續說：“期末英語考了128，半期考了78。”
陳曦咽了口口水。
李紅坐在戚琪對面，她喝了一口茶，笑著說：“戚老師，陳曦這是咋了啊？”
戚琪冷不丁地冒出幾句：“上課睡覺，考試睡覺，老師面前還睡覺。”
李紅笑著：“是嗎？最近應該很晚才睡吧。還是要註意休息知道嗎？陳曦，雖然成績進步很大，但是睡覺這方面還是要註意。”
陳曦點頭。
戚琪放下二郎腿，陳曦的卷子放在最上面，她拿起來攤開在桌上。戚琪從旁邊挑了根紅筆，又拉開抽屜把試卷答案拿出來，對著答案一個一個改。
陳曦沒心情看她慢慢地改試卷，這得改到猴年馬月。幹脆陳曦就看向別處，陸仰站在門口抱著手看她。
“來陳曦，過來一下。”楊濤向她招手。
陳曦看向戚琪，戚琪可比楊濤兇多了。
戚琪一個眼神也沒給她，只是說：“楊老師讓你去就去啊。”
陳曦哦哦了下，擡腳往楊濤那走去。
楊濤笑著看她：“陳曦，你的期末作文《生命中的一束玫瑰》寫得很好，我們年級的語文組長給你打了滿分。你很有當作家的天賦啊。”
陳曦擺擺手，微笑道：“哈哈哈，不敢當，老師謬讚了。”
楊濤：“別謙虛，你的成績進步很大，可以說是直線上升。你看你之前都是五十名開外，現在都能排上名次了。果真厲害。”
陳曦：“哈哈，哪裏哪裏。”
楊濤：“我很看好你啊，陳曦同學。”
陳曦感覺此話似曾相識，點頭道：“謝謝老師。”
楊濤看向戚琪，關切地問道：“戚老師，陳曦的英語怎麽樣？改完了嗎？”
戚琪有些不可思議的合上筆蓋：“改完了。”
楊濤：“怎麽樣啊？”
戚琪遲疑道：“……全對。”
楊濤開心得不行，喜出望外：“哎喲陳曦，果然金子在哪裏都會發光。”
路過的四班班主任楊不凡說：“哈哈我都想把陳曦搶到我們四班去了。楊老師這次，真是挖到寶貝了。”
戚琪看著卷子，又看了看答案，輕聲道：“陳曦……”
陳曦：“怎麽了變……戚老師？”
戚琪擡頭：“這套卷子雖然還算簡單，不過還是有很多坑，很容易被誤導。你確實很厲害！卷子先放在我這裏，下午講卷子的時候我就用你的評講，你找你周圍的人拼個桌。”
陳曦：“嗯，好的老師。”
戚琪：“嗯，回去吧，馬上就上課了。”
陳曦蹦蹦跳跳地出去。
楊不凡撐著李紅的肩膀說：“這小年輕就是好啊，真活潑。”
李紅笑嘻嘻的：“哈哈哈年輕啊，比不過啊。”
陸仰正在門口等她，見她出來，急忙問：“為難你了嗎？”
陳曦搖頭。
陸仰松了口氣，看著她呆呆的樣子，又低笑了聲。
你我都是埋在土裏的金子。
——《高山之上》夏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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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之上》片段
高三下期開學，走廊上人來人往，不少人簇擁在一起看辦公室外面貼的成績表。
拼命學習的回報果然不小。
陳曦看著，後背被輕輕地撞了一下。那人站在她身後，擋住了明媚的陽光。陳曦回頭，只見陸仰神色淡淡，不緊不慢地喝著果汁，他身上整整齊齊地穿著校服，單肩背著書包，他沒低頭，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不進去嗎？杵在這裏幹什麽？”陸仰說。
這角度給陸仰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和他之前一樣，一點也沒變。回憶像是幹旱已久的土地，零零散散。
陳曦應道，走了進去，撓撓頭笑著說：“哦哦，請問是隨便坐嗎？”
陸仰右手搭在脖子一側，懶懶散散地說：“昂，你坐哪？”
陳曦隨便看了看：“我想坐最後。”
陸仰擡起眼皮看了眼後座，不慌不忙地喝著果汁，他看向陳曦，說：“我坐你旁邊。”
陳曦走在前面，挑了居中的座位，她輕輕地拍了拍桌子：“我坐這裏。”
陸仰幫她拉開板凳，又轉身拉開一旁的板凳，他放下書包坐了上去。他把板凳拉得離桌子有點遠，陸仰翹著二郎腿，一條腿搭在桌腳上，另一只腳抖了抖。
妥妥的紈絝子弟。
陳曦把書包放進桌洞裏：“多久回家？”
陸仰轉頭：“你是說放學麽？和之前一樣啊，放個寒假放傻了？”
陳曦不解：“今天不是報名嗎？”
陸仰：“高三不一樣，報名當天就開始上課。”
陳曦看著面前堆得像座小山的書，無奈極了：“好吧。”
“我們寒假已經把這學期的內容學完了，所以啊這學期就是覆習和鞏固。”陸仰坐直，“不要怕。不會的可以問我，高考就是人生的一道坎，跨過去就好了，別緊張。”
班裏的人陸陸續續地到來。
白瑭從後門進來，跳過去雙手撐在陳曦雙肩上：“嗨！原來是陳曦啊。”
陸仰起身撥開他的手：“別動手動腳。”
白瑭回首：“這麽久沒見，打個招呼嘛。”
話音剛落，白瑭湊上前抱住陸仰，死活不放手，像個黏黏蟲：“陸仰好久不見啊。抱一個。”
陸仰大驚失色，扯著白瑭的衣服，卻怎麽也不能把他扯下來。
陳曦哈哈大笑。
“期末成績想必大家都知道了，當然，我們班這次期末成績不算太差，也不是很好。但是呢這次我還要再表揚一下陸仰同學，年級第一！”楊濤雙手背在身後，極其滿意地笑著。
期末考試後大家都忙著覆習和上課，所以成績之類的就推到報名這天了。
“陸仰同學有什麽想分享的學習技巧嗎？”
陸仰想了想，起身：“學習技巧的話，我先說物理吧，大家可以去網站上搜關於高三物理的練習題和覆習資料，網站的話我回去之後發在班群裏。然後就是數學，我之前初中的數學很一般，之後是靠刷題，刷題的話我比較喜歡《高考必刷題》和《高考B卷專練》，我比較建議在晚上刷題，這樣記憶比較深刻，回去我就把鏈接發出來。英語的話我推薦《高考詞匯閃過》和《五三完形填空＋閱讀理解》，我比較喜歡刷題，很多句式結構多看幾次就眼熟了。”
他說得很全，基本上把自己的學習技巧都說出來了。
大家都鼓起掌。
“那陳曦，你語文這麽好，有什麽推薦的嗎？”
陳曦這次的語文考的是全校第一，總分138。
全班安靜下來。
陳曦啊了聲，緩緩起身。她站直後，停頓了幾秒，四周嘰嘰喳喳起來，這讓她害怕，一眼望去，聲音停止，掃過之後，聲音又響了起來，就像是深溝裏的老鼠。
這時她聽到身旁的人說了句：“加油。”
陳曦深吸了口氣，眨了兩下眼睛。
“語文的話，我通常都是背答題模板，關於作文，我推薦大家去看看作家史鐵生的書《我與地壇》，我很喜歡引用裏面的一些句子，還有《你當像鳥飛往你的山》等文學作品，大家看的同時如果看到比較喜歡的句子，可以摘抄下來模仿著寫，很有利提高文筆，當然我也是有推薦的練習題之類的，《高考必刷卷》是我之前很喜歡刷的練習題，裏面的故事也很有趣。”
“最後，我想給大家分享幾句話。”陳曦清清嗓子，“這幾天我經常看到朋友圈裏有些同學說總是幻想著能考上好大學，幻想未來一片星途，今天借這個機會，我想對這些同學說，幻想與現實肯定有區別，幻想是讓大家心裏有期待和希望，像是陽光，現實則是泥土，兩者交織在一起，所以我們這些大樹才會越來越高。努力充實自己，自然有人會來愛我們的，再努力一些，說不定自己幻想的就是自己的未來。”
陳曦一口氣說完，雜亂的掌聲響起，有些人還沒回過神來。
楊濤點點頭，也鼓起了掌。
楊濤繼續說：“最後一個學期了，大家再加把勁！大家的成績保持得都很穩定，很不錯。還有呢就是如果大家有私人感情，還是希望在私底下解決啊。”
陳曦側頭說：“陸仰，這話是什麽意思啊？”
話音剛落，一旁站著的李紅打斷道：“後面那位女同學，沒錯就是你。楊老師在講事情呢，你在說什麽？”
陳曦瞬間閉嘴，支支吾吾了會兒，還是沒吐出一個字。
“陳曦同學跟我說今天的李紅老師真好看。”陸仰笑著說。
李紅笑了笑：“行，坐下吧。”
李紅一直都很喜歡聽別人誇她，一誇她就開心，一誇她就變得溫柔了起來，變得特別好說話。這是一班的學生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如果不小心惹到了李紅，拍她馬屁，保準沒事。
下課……
陳曦將卷子對折，放進桌洞裏，她偏頭看向陸仰。正巧陸仰也在看她。
“其實沒什麽意思，就是讓我們別太註重兒女情感，要註重學習。”陸仰閉著眼睛：“楊老師就喜歡說這些，來來回回就那麽幾句，我都能背下來了。”
“我們班長蔣念，這老哥開始可不樂意了。剛開始以為他不好相處，結果他對我們還挺溫柔的。”白瑭冒出來，他看了看陸仰的臉，又看了看正在擦黑板的蔣念，緩緩道，“你和蔣念的顏值，真是不分上下啊。”
陸仰依舊撐著臉，道：“是嗎？怎麽聊到他了？”
白瑭插著腰：“因為你們都帥啊。蔣念屬於清冷系長相，你的話跟他截然相反，但是你們有個共同點。”
陸仰：“什麽共同點？”
白瑭：“脾氣死犟，又臭。”
陸仰：“……”
白瑭：“說明白點，就是高冷。”
陸仰：“……這跟脾氣犟有什麽關系？”
白瑭想了想，似乎是找不到理由：“就是你們……算了，不說了。”
陸仰：“……”
“下節課是英語嗎？” 陳曦問。
“對。”陸仰說，“應該要考試。”
陳曦哦了聲，趴在桌上閉目休息：“上課記得叫我。”
昨天晚上有點失眠，背了一晚上的單詞。導致陳曦困得不行，睡得很死。
叮鈴鈴——
陸仰戳了戳她，柔聲道：“起床了。”
陳曦下意識地把頭埋在手臂裏，繼續睡著。
戚琪踩著高跟鞋進來，手臂彎果然夾著一疊試卷。高跟鞋踩得地板啪嗒啪嗒響。
陸仰手裏拿著跟黑筆，戳了戳那人，嗓音提亮了點：“上課了，get up”
陳曦沒睡醒，理都不理他。
陸仰：“……”
戚琪清了清嗓子：“這節課考試，下午第二節課也是我的，用來評講。來，傳下去。”
陳曦全然不知道。陸仰輕輕推了一下她，她還是睡得死死的。
戚琪偏頭看了看，瞅見了在最後睡覺的陳曦，徑直往她的方向走去。陸仰不知道該做什麽，手足無措地撐著臉。
戚琪看她睡得死死的，兩指關節在桌上敲了兩下，冷聲道：“你準備睡到什麽時候？”
陳曦迷迷糊糊的，聽到老師的聲音瞬間清醒，飛快地擡頭，對上戚琪的目光。
戚琪欲言又止，低著頭看她：“在我的課上睡覺？”
陳曦低著頭不敢說話。
“念在你是初犯，就算了，真是的，先考試。高三記得註意睡眠，下不為例。”說完，戚琪轉身就走。
考試時間一個半小時，陳曦背了一晚上的重點單詞。其實戚琪給的卷子只是套練習的，只有A卷，滿分一百，她感覺很簡單。基本上陳曦背的重點單詞都考到了。
所以陳曦做得很順利，差不多用了半個小時陳曦就做完了，果然什麽都會的感覺真好。
陳曦擡眼看墻上的鐘，還有一小時。她又低頭檢查了一遍卷子，檢查完她擡頭，還有五十分鐘。沒事幹，確認答案後陳曦埋頭就睡。
不知何時，戚琪走到了她身旁，冷聲道：“檢查完了？”
陳曦驚醒，擡頭道：“嗯。”
戚琪拿起她的卷子，抖了抖，一眼都沒看：“能保證全對嗎？”
陳曦很誠實，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全對應該不能，但是最多也只錯了兩三道。”
戚琪挑眉：“你英語很好？”
陳曦緊張得不行：“不能說很好，但是卷子上的單詞我都背過，所以，錯誤率應該不太高的。”
戚琪看著她，點點頭：“行，陳曦是吧。等下我第一個改你的。”
陳曦擡頭又看了眼鐘表，還有七分鐘。
她盯著鐘表，學著陸仰撐臉，一秒一秒地數。
六分鐘……
五分鐘……
四分鐘……
陳曦一直盯著墻上的鐘表，誠心希望時間能過得快一點。
終於到了時間，戚琪站在講臺中央：“交卷，從後往前收。”
陳曦起身，忍不住伸了個懶腰，還附帶著打了個哈欠，才依次收著卷子。
白瑭在陳曦前面的前面，陳曦收到他這裏時，白瑭忍不住提醒道：“陳曦你惹了變色龍，你完了，這學期你肯定被她針對慘。她說話特挑刺兒。”
陳曦呵呵了聲，繼續收卷。
收完最後一個時，陳曦理了理卷子，把卷子立在桌上抖了抖，才折起來放在講臺上。
只聽頭頂傳來冷冷的一聲：“把你的拿出來。”
陳曦擡眼，對上戚琪冷得像蓋了一層厚霜的眼眸，她迅速低頭，將自己的試卷扯出來。戚琪將卷子拿走，上下看了眼。
戚琪：“題幹上只勾了幾個單詞，怎麽沒其他批註？”
陳曦低著頭：“戚老師，因為句子的翻譯我知道，自然就沒有寫出來的必要了，不然會浪費很多時間。”
戚琪冷哼了聲：“行，下去吧。”
陳曦轉身小步跑回去，站在座位旁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接著就拿著數學題準備去辦公室問題目。
“誒陳曦，你幹嘛呢？”戚琪不解的問道。
陳曦剛走幾步，疑惑地回頭。全班人都在看她，有的人已經忍不住笑噴了。
“還沒下課呢。快坐下，我講幾個知識點。”戚琪拿起粉筆，在手中折斷了一小節，然後轉身在黑板上寫寫畫畫。
陸仰撐著臉，笑著小聲說：“快坐下吧，不然會讓你站一天。”
陳曦：“你怎麽知道？”
陸仰：“這是個悲傷的故事。”
陳曦：“一班的要求什麽時候這麽嚴格了？其實班考完試都是讓隨便休息的。”
陸仰剛開口，戚琪聲音打破了兩人甜蜜的氛圍：“陳曦，你在跟陸仰說什麽呢？”
陳曦瞬間坐直，唯唯諾諾地說：“我在跟他交流英語。”
戚琪：“上課交流什麽？我還在講課呢，算了，你們兩個給我去後面站著。”
陳曦認命般地起身，心道：“今天出門沒看黃歷啊啊啊。”
兩人挨得很近，都靠在墻上。
陸仰輕笑了下，模仿著陳曦剛才唯唯諾諾地語氣，格外嬌噠噠地說：“我在和他交流英語。哈哈哈哈。”
陳曦笑著打了下他的腿。
這一幕又被戚琪盡收眼底：“陳曦，陸仰，你們幹什麽呢？有什麽話說不完啊？非要在上課說？還有幾分鐘下課，我拜托你們兩個忍一下，下課了隨你們怎麽說，行不行？”
陳曦聳聳肩。
戚琪：“你們兩個，給我分開點，別跟個連體嬰一樣。”
班上有著小小的騷動。陳曦往旁邊走了幾步。
下課鈴聲一響，戚琪將粉筆扔進粉筆盒裏面，將卷子疊好夾在咯吱窩下，冷聲道：“陳曦，你來我辦公室。”
陳曦剛坐下，板凳還沒捂熱，就起身將板凳推了進去。
陸仰噗嗤了聲。
戚琪在門口等她，看她來了才走。陳曦跟在她身後，戚琪今天穿的包臀裙，她本身就不太高，穿著包臀裙讓人感覺她憨態可掬，呆頭呆腦。
到了辦公室，戚琪把卷子丟到桌子，而自己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她正對著陳曦，抱著手盯著她，眉頭微微皺著。
陳曦被盯得有些緊張。
戚琪拿起桌上的成績冊：“陳曦，從班級吊車尾到班級前十名，進步了不少啊。”
陳曦沒答話。
戚琪繼續說：“期末英語考了128，半期考了78。”
陳曦咽了口口水。
李紅坐在戚琪對面，她喝了一口茶，笑著說：“戚老師，陳曦這是咋了啊？”
戚琪冷不丁地冒出幾句：“上課睡覺，考試睡覺，老師面前還睡覺。”
李紅笑著：“是嗎？最近應該很晚才睡吧。還是要註意休息知道嗎？陳曦，雖然成績進步很大，但是睡覺這方面還是要註意。”
陳曦點頭。
戚琪放下二郎腿，陳曦的卷子放在最上面，她拿起來攤開在桌上。戚琪從旁邊挑了根紅筆，又拉開抽屜把試卷答案拿出來，對著答案一個一個改。
陳曦沒心情看她慢慢地改試卷，這得改到猴年馬月。幹脆陳曦就看向別處，陸仰站在門口抱著手看她。
“來陳曦，過來一下。”楊濤向她招手。
陳曦看向戚琪，戚琪可比楊濤兇多了。
戚琪一個眼神也沒給她，只是說：“楊老師讓你去就去啊。”
陳曦哦哦了下，擡腳往楊濤那走去。
楊濤笑著看她：“陳曦，你的期末作文《生命中的一束玫瑰》寫得很好，我們年級的語文組長給你打了滿分。你很有當作家的天賦啊。”
陳曦擺擺手，微笑道：“哈哈哈，不敢當，老師謬讚了。”
楊濤：“別謙虛，你的成績進步很大，可以說是直線上升。你看你之前都是五十名開外，現在都能排上名次了。果真厲害。”
陳曦：“哈哈，哪裏哪裏。”
楊濤：“我很看好你啊，陳曦同學。”
陳曦感覺此話似曾相識，點頭道：“謝謝老師。”
楊濤看向戚琪，關切地問道：“戚老師，陳曦的英語怎麽樣？改完了嗎？”
戚琪有些不可思議的合上筆蓋：“改完了。”
楊濤：“怎麽樣啊？”
戚琪遲疑道：“……全對。”
楊濤開心得不行，喜出望外：“哎喲陳曦，果然金子在哪裏都會發光。”
路過的四班班主任楊不凡說：“哈哈我都想把陳曦搶到我們四班去了。楊老師這次，真是挖到寶貝了。”
戚琪看著卷子，又看了看答案，輕聲道：“陳曦……”
陳曦：“怎麽了變……戚老師？”
戚琪擡頭：“這套卷子雖然還算簡單，不過還是有很多坑，很容易被誤導。你確實很厲害！卷子先放在我這裏，下午講卷子的時候我就用你的評講，你找你周圍的人拼個桌。”
陳曦：“嗯，好的老師。”
戚琪：“嗯，回去吧，馬上就上課了。”
陳曦蹦蹦跳跳地出去。
楊不凡撐著李紅的肩膀說：“這小年輕就是好啊，真活潑。”
李紅笑嘻嘻的：“哈哈哈年輕啊，比不過啊。”
陸仰正在門口等她，見她出來，急忙問：“為難你了嗎？”
陳曦搖頭。
陸仰松了口氣，看著她呆呆的樣子，又低笑了聲。
你我都是埋在土裏的金子。
——《高山之上》夏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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