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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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樹
如何去形容他的眼睛呢？
他的眼睛不是一攤死水，也不像璀璨的星辰。
但每次，他看到她的時候，眸色總是溫柔，眼裏的冰霜總是瞬間融化。看久了好像是微風拂過樹梢，薄暮化於萬千溝壑之中，也有了層漣漪霧氣，越看越像是在品一壺清茶。
——《高山之上》片段
天空淡藍像極了大海，周圍一片寂靜，只有柔軟徐徐的微風吹拂大地。
陳曦在網上買了幾本練習冊，她最近對刷題有很大興趣，寫題的時候便無暇顧及其他，只知道自己在學海中暢游。
學海無涯，攀登便成。
毛瓊敲門。
陳曦沒聽見，毛瓊停了幾秒，笑了笑，又重重地拍了兩下她的門。
陳曦摘下耳機，問道：“怎麽了？”
“給你切了點水果，吃點嗎？”毛瓊說，“別累著了。”
陳曦重新戴上耳機：“不用了媽，你吃吧我剛吃完飯，還不想吃。”
毛瓊有些灰心，道：“那你想吃了就來冰箱拿。”
陳曦應了聲。
毛瓊想了想，又來敲門：“你在房間學習嗎？”
陳曦又摘下耳機，數據線搭在肩膀上：“對。”
毛瓊提醒道：“那你慢慢學習啊，但不要太累了，媽在外面看電視，你累了就出來陪媽看會兒。”
陳曦再次應了聲，重新戴上耳機。她重新拿起筆，左手沒入墨發。她想了想，唇角十分幸福地勾起，心道：“之前都沒見過媽這麽勤奮地找我說話，果然更年期過了就是好。”
剛寫完一頁，手機屏幕亮了。陳曦移眼，放下筆。
【陸仰：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陳曦拿起手機，躺在床上擡起手回覆【怎麽了？？】
對方回覆，【陸仰：打游戲輸了】
陳曦想了想，她還是不怎麽會安慰人，就隨便找了個話題——【橙色的夕陽：你想考什麽大學】
【陸仰：清華】
陳曦勾起唇角，光看著就知道他有多麽的自信，陳曦飛快地打字【這麽有信心？】
隨後想了下，又發了條消息【確實，年級第二嘛】
其實陸仰一直是年級第一，只是上次語文作文多扣了幾分，英語答題卡有幾道題太過粗心，答案謄錯了。
那邊回得特別快，好像是早就想說出來似的，
【陸仰：我可以給你考個年一看看】
陳曦的嘴唇動了動，心裏麻麻的，似有一滴滴接連不斷的涼水滴在心頭，帶了絲蜂糖味，卻又感覺渾身輕飄飄，她本想回了好，她又想想，選了個OK的表情發過去。
日覆一日，年覆一年，每天都差不多，陳曦在學校除了刷題就是補覺，但基本上都是用來寫題。她上課學習下課補覺，兩不耽誤。
有些人下課喜歡跑到講臺上，十分熟練地對電腦操作一番，然後就彈出幾個美女的視頻，這時全班會起哄，咿咿呀呀半天。
陳曦睡眠很淺，被吵醒後也只是皺一下眉頭，然後麻痹自己的內心，心裏開始默默地數綿羊。
不過，奇怪的是，起哄聲往往都是起到一半就停止了。
機械般的生活，陳曦很少跟周圍人說話，關系也漸漸淡了。
想有好前程，努力是必不可少的。
陳曦在桌上貼了張紙條，是她的座右銘，
——我想義無反顧地奔向春天。
人生本就是場旅行，短暫又長遠，有時如同露水一般，有時又像秋天的落葉，有時恍若春花晨曦，許許多多，假假真真。
我們平凡但又偉大，堅守本心，方為正本。行雲流水自成氣，清茶文曲蕩天涯。
陳曦更新了微信簽名。
——人生永遠都是無邊無際的草原，不是羊腸小道。
她的頭像也換了，是一張草原的圖片。
2018年到來，兩人在頂樓看煙花，煙花映入了兩人的眼睛裏，而心是滾燙的。
樓下的人高喊著：“新年快樂——”
大街小巷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男人站起身，雙手插兜，低頭看著那顆黑色腦袋，眸色溫柔，仿佛裏面加了星星。他一句話也沒說，一直看著那顆黑色腦袋。
陳曦註意到了他的目光，擡頭笑著問：“陸仰，你在幹什麽？”
陸仰聳肩，對她笑了下：“我在等你跟我說新年快樂。”
陳曦笑著說：“嗯，新年快樂，陸仰，祝你永遠幸福。”
陸仰：“謝謝。你許了什麽新年願望？說不定我能幫你實現。”
陳曦思索了番，看著遠方，開口說：“考上清華。”
說完，陳曦又悄悄許了三個願望。
第一個，希望祖國永遠繁榮昌盛。
第二個，希望家人平安，包括父親。
第三個，希望身旁的人年年都在身邊。
剛許完，火樹綻放於空，流銀向四周伸展，如同流星與金絲，美得讓人窒息。仿佛從前每一個遺憾又短暫的小瞬間都隨著煙花緩緩消失。
盛世煙花如萬家燈火。
期末考試如約而至，陳曦這段時間的努力也告一段落。
果然努力真的有回報！
期末考試後的一月寒假，一切安好。
兩人都同意在學校補課，天天都可以見面，陸仰有時喜歡站在她旁邊看她睡覺，有時又喜歡玩玩她的頭發，基本都是在教室裏沒什麽人的時候。
表白墻上時不時會有他們的身影，很多小學弟小學妹很喜歡磕他們cp。
#曦仰#這是小學妹們起的，大概他們是今年延陽最火的一對cp了。
寒假過了大半，還有幾天開學，下午陸仰來家中找她。
陳曦正在房間裏閱讀最近新出版的書籍《總有一種柔軟：讓人生堅定從容》，只聽見毛瓊推開半掩的門，輕聲道：“小夥子來啦。”
陳曦折了下書頁的一角，合上書放到一旁。
陸仰依舊站在門口，穿著一身淺藍色的牛仔外套。他難得穿其他顏色的衣服，還有點不習慣。陳曦上前拉他進來，陸仰展齒一笑，遞出自己的手機。
陳曦擡眼一看，是一個聊天頁面，陸仰給那人的備註是“楊老師”，楊濤給他發了一大段文字。
——【陸仰同學，老師為你感到驕傲！高三上學期期末考試你是我們年級的第一。710的高分，老師為你感到驕傲！！！！老師期待你未來越來越好！老師看好你哦，陸仰同學！（呲牙）（呲牙）】
而陸仰則是回了個謝謝老師。
陳曦不敢相信，倒吸了口涼氣：“真……真……真的年級第一？”
陸仰慢悠悠地說：“不然呢？說好的考給你看看。”
陳曦牽著他的手腕往裏走：“不用換鞋，直接進來。”
陸仰看著手機：“我幫你問了，你考得很好，進了前二十。”
陳曦驚喜不已，立馬回頭：“真的？”
陸仰點了兩下頭：“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陳曦眼含淚水，忍不住想哭，她眼眶紅了一圈，吸了兩下鼻子，突然，眼裏瞬間閃過一絲銀光，緊接著，淚水流了下來，她有些激動，低聲道：“太好了！”
這就是刻苦學習獲得成功的喜悅吧，背單詞背到淩晨，上課一秒也不敢走神，每天適當地累積詞匯關註實時熱點，無聊就刷題研究做題方法……每一件都成了習慣。
陸仰低著頭，眉眼帶笑。他薄唇輕啟，擡手為她擦拭眼淚：“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進步這麽多。確實厲害，我都未必能夠做好。”
陳曦擦了把淚水，紅著鼻子對他笑，一擡眼就見毛瓊靠著墻，雙手抱著，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們卿卿我我。
陳曦瞬間站直，手背在背後。
毛瓊依舊看著他們兩個，過了會兒才從牙縫裏崩出幾個字：“你們，繼續。”
陳曦哪敢啊？一臉慫樣地看著毛瓊。
毛瓊看她那畏畏縮縮的樣子，說：“小夥子，來阿姨這邊坐。星星也過來。你們不用管我啊，你們繼續。”
陸仰像是一位身經百戰的老手，他極其大方，談吐溫和：“謝謝阿姨。”
陳曦輕輕打了下他的後背，似乎在不好意思，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句話。
毛瓊撐著臉看電視：“你們還有幾天就開學了吧？”
陸仰：“是的，2月21號開學。”
毛瓊滿心歡喜，格外喜歡這個內定的“女婿”，她擡手拍了拍陸仰結實的肩膀：“常來我們家玩啊。”
陸仰哈哈笑著，笑聲悅耳。
毛瓊指著陳曦說：“星星，給你同學拿點飲料啊。”
陳曦起身。
陸仰：“謝謝阿姨，不用了，我吃過飯的。”
陳曦聞聲坐下。
毛瓊：“哎呀沒事，星星去拿。”
陳曦起身。
陸仰笑著：“不用的阿姨，給星星喝吧。”
陳曦坐下。
毛瓊：“飲料很好喝的，你嘗嘗嘛，如果喜歡的話，阿姨多買點給你喝。讓星星去拿幾瓶，你回去的路上也可以喝。”
陳曦猶豫著到底起不起身。
毛瓊開口：“楞著幹嘛？”
陳曦起身，踩著拖鞋吧嗒吧嗒響，她走過去打開冰箱，撲面而來的冷涼氣息，她墊腳拿了一瓶毛瓊買的飲料，回來放在茶幾上，才坐下。
毛瓊又說：“怎麽才拿一瓶啊？多拿幾瓶啊。”
陳曦的嘴已經抿成一條直線。她起身，身旁發出一聲狡詐的笑。
陸仰噗嗤一聲小心地笑了下，然後努力憋住，一雙如水的眸子看向他，暧昧非常。
陳曦又拿了兩瓶水，放到茶幾上又坐下。陳曦剛呼出一口氣，突然她的手被抓住，他的手很熱，小心地暖著陳曦冷冷的左手。
陸仰的笑容漸漸散去，不過還是微笑著認真的聽著毛瓊說話。
“嗯，陳曦這次考得很好。”說著，陸仰轉頭跟陳曦對視了下，“聽說這次語文的作文得了滿分，是我們整個成都市唯一一個滿分的。我都自愧不如。”
毛瓊難得笑得這麽開心：“她成績穩定我就放心了。她初中成績不太好，我那段時間真是恨鐵不成鋼。她能上延陽中學，並且認識了你這樣這麽好的人，我是真的太高興了，我就是想看到她考上大學，未來好給我養老啊。”
話音剛落，毛瓊眼眸中閃過一絲亮光：“還是多虧小夥子你教的好。”
陳曦：“呵呵。”
陸仰謙虛道：“很多都是靠她自己努力。我其實沒幫上什麽忙。”
傍晚，遠處的日落在生產晚霞，溢出來的色彩暈染了天邊。
毛瓊硬是要陳曦推出來，讓她送陸仰回家。
陳曦不好推脫，走在陸仰身邊。陸仰提著個塑料袋，裏面裝的都是飲料，全是毛瓊塞的，滿滿當當。
陳曦瞅了他一眼，又迅速移開視線。
陸仰看向她：“你的作文會貼在學校的信息欄上，到時候很多人都會看到，恭喜。”
陳曦的臉上逐漸綻放出一個如同花一樣的笑容，笑容在她臉上漾開：“我知道啦，謝謝。”
陸仰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現在還早，要去體育館看別人打籃球嗎？正好市區籃球賽快開始了。”
陳曦想了想。走時，毛瓊對她說了一句話：“小夥子如果讓你出去玩，你就去，多晚回來都行，媽一直在家裏給你守門。”
“好。”陳曦說。
兩人去了附近的一家體育館，陳曦沒來過這裏，陸仰輕車熟路地找到了籃球場。
這時籃球場上的人還在打球，仿佛不知道累一樣。兩人挑了個居中的位置坐下，陳曦她側頭看陸仰。
陸仰剛開始蹙眉，從眉頭緊鎖再到眉頭舒展。
陸仰抱著手，笑著點點頭。他沒說話，但陳曦知道，他心裏肯定一直在嘰嘰喳喳個不停，只是因為陳曦在旁邊，怕吵到她，所以一直強壓著。
藍色球服的進球了，陸仰眉頭瞬間緊皺，似乎想在眉頭中間擠出個“川”字，陸仰一直咬著牙，唇抿成一條直線，他一臉恨鐵不成鋼，恨不得自己代替場上黑色球服的人打。
陳曦偷笑。
黑色球服中有個個子比較矮小的男生，雙手擊掌了兩下，跑上前搶球，他的身體旋轉一周，跑到裏球框三米處，起跳投籃。
球在球框邊緣旋轉了下，陳曦又側頭看陸仰。陸仰目不轉睛地看著球，目光堅定，雙手握拳，緊咬著後槽牙。
場上瞬間沸騰，球進了。陸仰眉頭舒展，薄唇輕勾，肆意地笑了下，笑容從他白皙的臉上轉瞬即逝，如同曇花一現，美得不可方物。他的舌頭緩緩刮過牙齒，頗為滿意地點點頭。
陳曦靠著座椅，依舊看著他。
場上又再次沸騰，黑色球服的那個個子比較矮小的男生又進球了。陸仰這次鼓起了掌，笑容持久地留在他臉上，仿佛蕩漾著春天的繁花和甘霖，顯得格外平易近人。
他沖著場上的人笑，笑容遲遲未散去，清朗的笑容仿佛沾染了茉莉花香，彌漫在空氣之中。
“陸仰？”陳曦說。
陸仰終於把目光從場上的人身上移開：“嗯？”
陳曦指著窗外，窗外生長著一顆巨大的桃花樹，十分粗壯，不知道有了幾十年的歷史。外頭的風吹過樹梢，桃花花瓣隨著風緩緩飄下，樹下的野草已經被桃花花瓣覆蓋，有了層桃花被，格外浪漫。
這時風再次吹過來，桃花花瓣再一次陸陸續續落下，一瓣一瓣的，像極了花雨。
風穿梭在花瓣之中，分外妖嬈，浪漫非常。
陳曦盯著桃花樹：“好想去樹下呀。”
陸仰起身：“那就一起去好了。”
陳曦走在前面，陸仰雙手揣在兜裏，緩緩地走在後面，不緊不慢。
桃花樹枝繁葉茂，繁花盛開，桃花開滿了枝頭，樹枝沈甸甸的被壓彎了。站遠些看，桃花樹好像一個粉色的棉花糖。桃花快把枝葉遮完了，陳曦走過去，站在樹下往上一看，只見樹枝上掛滿了卡片，她驚喜地說：“陸仰，你快看，有人在樹枝上掛了卡片，還向樹爺爺祈求平安呢！”
陸仰走上前：“這棵樹從體育館建立的時候就在了。有人說寫下願望，或者是想做的事情，樹會保佑他們實現，自然很多人都想來碰碰運氣，圖個吉利。”
陳曦笑逐顏開，站在桃花樹下，柔軟的花瓣慢慢飄落，有一個花瓣落在了陳曦的眼鏡上，她笑著拿下來，眼睛彎得說像月牙也不過分。陳曦右臉上的酒窩讓她看起來格外俏皮，就像是一個在花海中暢游的春姑娘。
微風拂過，花瓣紛紛揚揚得像雪一般，輕輕刮了下陳曦白皙的臉龐。花色瀲灩，香氣怡人。倘若真要說，那麽如果現在是冰天雪地，只要陳曦在，似乎飄下的雪都能變成花瓣，陸仰心裏就算是萬裏雪地也能一瞬間融化，成為綿延不斷的綠洲。
總有人會以愛的名義，讓迷失方向的人窺見天光。
陸仰看楞了，花瓣不斷飄落，他想看得更清楚一點，上前走了幾步。他嘴角牽起了好看的弧度，而那抹好看的弧度持久沒有下去。
陳曦擡手接花瓣，微微擡著頭，眼睛盯著花瓣緩緩落下，落在她的手心上，隨後再被其他飄下的花瓣打落。
陳曦一笑起來，就像是吃了一塊大白兔奶糖，還像是甜甜的甘露，讓人不自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陸仰看著她，他笑起來有時像極了啤酒，剛喝下去是麥芽糖甜，之後湧上喉嚨的是辣和醇，越品越烈，像是獵人捕捉自己的獵物，錯不及防。但有時，譬如看向陳曦的時候，則像是一壺清茶，剛喝下的茶的淡淡香，之後溢上舌尖的是清香，喝下去回味無窮，越品越清香，光是聞著也令人陶醉。
如沐春風般，陸仰雙手插兜，沖她偏頭一笑。
之後兩人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張卡片和一條紅繩，陳曦匆匆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字，
——為他，考清華。
他為她考年一，她為他考清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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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每次，他看到她的時候，眸色總是溫柔，眼裏的冰霜總是瞬間融化。看久了好像是微風拂過樹梢，薄暮化於萬千溝壑之中，也有了層漣漪霧氣，越看越像是在品一壺清茶。
——《高山之上》片段
天空淡藍像極了大海，周圍一片寂靜，只有柔軟徐徐的微風吹拂大地。
陳曦在網上買了幾本練習冊，她最近對刷題有很大興趣，寫題的時候便無暇顧及其他，只知道自己在學海中暢游。
學海無涯，攀登便成。
毛瓊敲門。
陳曦沒聽見，毛瓊停了幾秒，笑了笑，又重重地拍了兩下她的門。
陳曦摘下耳機，問道：“怎麽了？”
“給你切了點水果，吃點嗎？”毛瓊說，“別累著了。”
陳曦重新戴上耳機：“不用了媽，你吃吧我剛吃完飯，還不想吃。”
毛瓊有些灰心，道：“那你想吃了就來冰箱拿。”
陳曦應了聲。
毛瓊想了想，又來敲門：“你在房間學習嗎？”
陳曦又摘下耳機，數據線搭在肩膀上：“對。”
毛瓊提醒道：“那你慢慢學習啊，但不要太累了，媽在外面看電視，你累了就出來陪媽看會兒。”
陳曦再次應了聲，重新戴上耳機。她重新拿起筆，左手沒入墨發。她想了想，唇角十分幸福地勾起，心道：“之前都沒見過媽這麽勤奮地找我說話，果然更年期過了就是好。”
剛寫完一頁，手機屏幕亮了。陳曦移眼，放下筆。
【陸仰：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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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回覆，【陸仰：打游戲輸了】
陳曦想了想，她還是不怎麽會安慰人，就隨便找了個話題——【橙色的夕陽：你想考什麽大學】
【陸仰：清華】
陳曦勾起唇角，光看著就知道他有多麽的自信，陳曦飛快地打字【這麽有信心？】
隨後想了下，又發了條消息【確實，年級第二嘛】
其實陸仰一直是年級第一，只是上次語文作文多扣了幾分，英語答題卡有幾道題太過粗心，答案謄錯了。
那邊回得特別快，好像是早就想說出來似的，
【陸仰：我可以給你考個年一看看】
陳曦的嘴唇動了動，心裏麻麻的，似有一滴滴接連不斷的涼水滴在心頭，帶了絲蜂糖味，卻又感覺渾身輕飄飄，她本想回了好，她又想想，選了個OK的表情發過去。
日覆一日，年覆一年，每天都差不多，陳曦在學校除了刷題就是補覺，但基本上都是用來寫題。她上課學習下課補覺，兩不耽誤。
有些人下課喜歡跑到講臺上，十分熟練地對電腦操作一番，然後就彈出幾個美女的視頻，這時全班會起哄，咿咿呀呀半天。
陳曦睡眠很淺，被吵醒後也只是皺一下眉頭，然後麻痹自己的內心，心裏開始默默地數綿羊。
不過，奇怪的是，起哄聲往往都是起到一半就停止了。
機械般的生活，陳曦很少跟周圍人說話，關系也漸漸淡了。
想有好前程，努力是必不可少的。
陳曦在桌上貼了張紙條，是她的座右銘，
——我想義無反顧地奔向春天。
人生本就是場旅行，短暫又長遠，有時如同露水一般，有時又像秋天的落葉，有時恍若春花晨曦，許許多多，假假真真。
我們平凡但又偉大，堅守本心，方為正本。行雲流水自成氣，清茶文曲蕩天涯。
陳曦更新了微信簽名。
——人生永遠都是無邊無際的草原，不是羊腸小道。
她的頭像也換了，是一張草原的圖片。
2018年到來，兩人在頂樓看煙花，煙花映入了兩人的眼睛裏，而心是滾燙的。
樓下的人高喊著：“新年快樂——”
大街小巷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男人站起身，雙手插兜，低頭看著那顆黑色腦袋，眸色溫柔，仿佛裏面加了星星。他一句話也沒說，一直看著那顆黑色腦袋。
陳曦註意到了他的目光，擡頭笑著問：“陸仰，你在幹什麽？”
陸仰聳肩，對她笑了下：“我在等你跟我說新年快樂。”
陳曦笑著說：“嗯，新年快樂，陸仰，祝你永遠幸福。”
陸仰：“謝謝。你許了什麽新年願望？說不定我能幫你實現。”
陳曦思索了番，看著遠方，開口說：“考上清華。”
說完，陳曦又悄悄許了三個願望。
第一個，希望祖國永遠繁榮昌盛。
第二個，希望家人平安，包括父親。
第三個，希望身旁的人年年都在身邊。
剛許完，火樹綻放於空，流銀向四周伸展，如同流星與金絲，美得讓人窒息。仿佛從前每一個遺憾又短暫的小瞬間都隨著煙花緩緩消失。
盛世煙花如萬家燈火。
期末考試如約而至，陳曦這段時間的努力也告一段落。
果然努力真的有回報！
期末考試後的一月寒假，一切安好。
兩人都同意在學校補課，天天都可以見面，陸仰有時喜歡站在她旁邊看她睡覺，有時又喜歡玩玩她的頭發，基本都是在教室裏沒什麽人的時候。
表白墻上時不時會有他們的身影，很多小學弟小學妹很喜歡磕他們cp。
#曦仰#這是小學妹們起的，大概他們是今年延陽最火的一對cp了。
寒假過了大半，還有幾天開學，下午陸仰來家中找她。
陳曦正在房間裏閱讀最近新出版的書籍《總有一種柔軟：讓人生堅定從容》，只聽見毛瓊推開半掩的門，輕聲道：“小夥子來啦。”
陳曦折了下書頁的一角，合上書放到一旁。
陸仰依舊站在門口，穿著一身淺藍色的牛仔外套。他難得穿其他顏色的衣服，還有點不習慣。陳曦上前拉他進來，陸仰展齒一笑，遞出自己的手機。
陳曦擡眼一看，是一個聊天頁面，陸仰給那人的備註是“楊老師”，楊濤給他發了一大段文字。
——【陸仰同學，老師為你感到驕傲！高三上學期期末考試你是我們年級的第一。710的高分，老師為你感到驕傲！！！！老師期待你未來越來越好！老師看好你哦，陸仰同學！（呲牙）（呲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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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曦不敢相信，倒吸了口涼氣：“真……真……真的年級第一？”
陸仰慢悠悠地說：“不然呢？說好的考給你看看。”
陳曦牽著他的手腕往裏走：“不用換鞋，直接進來。”
陸仰看著手機：“我幫你問了，你考得很好，進了前二十。”
陳曦驚喜不已，立馬回頭：“真的？”
陸仰點了兩下頭：“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陳曦眼含淚水，忍不住想哭，她眼眶紅了一圈，吸了兩下鼻子，突然，眼裏瞬間閃過一絲銀光，緊接著，淚水流了下來，她有些激動，低聲道：“太好了！”
這就是刻苦學習獲得成功的喜悅吧，背單詞背到淩晨，上課一秒也不敢走神，每天適當地累積詞匯關註實時熱點，無聊就刷題研究做題方法……每一件都成了習慣。
陸仰低著頭，眉眼帶笑。他薄唇輕啟，擡手為她擦拭眼淚：“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進步這麽多。確實厲害，我都未必能夠做好。”
陳曦擦了把淚水，紅著鼻子對他笑，一擡眼就見毛瓊靠著墻，雙手抱著，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們卿卿我我。
陳曦瞬間站直，手背在背後。
毛瓊依舊看著他們兩個，過了會兒才從牙縫裏崩出幾個字：“你們，繼續。”
陳曦哪敢啊？一臉慫樣地看著毛瓊。
毛瓊看她那畏畏縮縮的樣子，說：“小夥子，來阿姨這邊坐。星星也過來。你們不用管我啊，你們繼續。”
陸仰像是一位身經百戰的老手，他極其大方，談吐溫和：“謝謝阿姨。”
陳曦輕輕打了下他的後背，似乎在不好意思，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句話。
毛瓊撐著臉看電視：“你們還有幾天就開學了吧？”
陸仰：“是的，2月21號開學。”
毛瓊滿心歡喜，格外喜歡這個內定的“女婿”，她擡手拍了拍陸仰結實的肩膀：“常來我們家玩啊。”
陸仰哈哈笑著，笑聲悅耳。
毛瓊指著陳曦說：“星星，給你同學拿點飲料啊。”
陳曦起身。
陸仰：“謝謝阿姨，不用了，我吃過飯的。”
陳曦聞聲坐下。
毛瓊：“哎呀沒事，星星去拿。”
陳曦起身。
陸仰笑著：“不用的阿姨，給星星喝吧。”
陳曦坐下。
毛瓊：“飲料很好喝的，你嘗嘗嘛，如果喜歡的話，阿姨多買點給你喝。讓星星去拿幾瓶，你回去的路上也可以喝。”
陳曦猶豫著到底起不起身。
毛瓊開口：“楞著幹嘛？”
陳曦起身，踩著拖鞋吧嗒吧嗒響，她走過去打開冰箱，撲面而來的冷涼氣息，她墊腳拿了一瓶毛瓊買的飲料，回來放在茶幾上，才坐下。
毛瓊又說：“怎麽才拿一瓶啊？多拿幾瓶啊。”
陳曦的嘴已經抿成一條直線。她起身，身旁發出一聲狡詐的笑。
陸仰噗嗤一聲小心地笑了下，然後努力憋住，一雙如水的眸子看向他，暧昧非常。
陳曦又拿了兩瓶水，放到茶幾上又坐下。陳曦剛呼出一口氣，突然她的手被抓住，他的手很熱，小心地暖著陳曦冷冷的左手。
陸仰的笑容漸漸散去，不過還是微笑著認真的聽著毛瓊說話。
“嗯，陳曦這次考得很好。”說著，陸仰轉頭跟陳曦對視了下，“聽說這次語文的作文得了滿分，是我們整個成都市唯一一個滿分的。我都自愧不如。”
毛瓊難得笑得這麽開心：“她成績穩定我就放心了。她初中成績不太好，我那段時間真是恨鐵不成鋼。她能上延陽中學，並且認識了你這樣這麽好的人，我是真的太高興了，我就是想看到她考上大學，未來好給我養老啊。”
話音剛落，毛瓊眼眸中閃過一絲亮光：“還是多虧小夥子你教的好。”
陳曦：“呵呵。”
陸仰謙虛道：“很多都是靠她自己努力。我其實沒幫上什麽忙。”
傍晚，遠處的日落在生產晚霞，溢出來的色彩暈染了天邊。
毛瓊硬是要陳曦推出來，讓她送陸仰回家。
陳曦不好推脫，走在陸仰身邊。陸仰提著個塑料袋，裏面裝的都是飲料，全是毛瓊塞的，滿滿當當。
陳曦瞅了他一眼，又迅速移開視線。
陸仰看向她：“你的作文會貼在學校的信息欄上，到時候很多人都會看到，恭喜。”
陳曦的臉上逐漸綻放出一個如同花一樣的笑容，笑容在她臉上漾開：“我知道啦，謝謝。”
陸仰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現在還早，要去體育館看別人打籃球嗎？正好市區籃球賽快開始了。”
陳曦想了想。走時，毛瓊對她說了一句話：“小夥子如果讓你出去玩，你就去，多晚回來都行，媽一直在家裏給你守門。”
“好。”陳曦說。
兩人去了附近的一家體育館，陳曦沒來過這裏，陸仰輕車熟路地找到了籃球場。
這時籃球場上的人還在打球，仿佛不知道累一樣。兩人挑了個居中的位置坐下，陳曦她側頭看陸仰。
陸仰剛開始蹙眉，從眉頭緊鎖再到眉頭舒展。
陸仰抱著手，笑著點點頭。他沒說話，但陳曦知道，他心裏肯定一直在嘰嘰喳喳個不停，只是因為陳曦在旁邊，怕吵到她，所以一直強壓著。
藍色球服的進球了，陸仰眉頭瞬間緊皺，似乎想在眉頭中間擠出個“川”字，陸仰一直咬著牙，唇抿成一條直線，他一臉恨鐵不成鋼，恨不得自己代替場上黑色球服的人打。
陳曦偷笑。
黑色球服中有個個子比較矮小的男生，雙手擊掌了兩下，跑上前搶球，他的身體旋轉一周，跑到裏球框三米處，起跳投籃。
球在球框邊緣旋轉了下，陳曦又側頭看陸仰。陸仰目不轉睛地看著球，目光堅定，雙手握拳，緊咬著後槽牙。
場上瞬間沸騰，球進了。陸仰眉頭舒展，薄唇輕勾，肆意地笑了下，笑容從他白皙的臉上轉瞬即逝，如同曇花一現，美得不可方物。他的舌頭緩緩刮過牙齒，頗為滿意地點點頭。
陳曦靠著座椅，依舊看著他。
場上又再次沸騰，黑色球服的那個個子比較矮小的男生又進球了。陸仰這次鼓起了掌，笑容持久地留在他臉上，仿佛蕩漾著春天的繁花和甘霖，顯得格外平易近人。
他沖著場上的人笑，笑容遲遲未散去，清朗的笑容仿佛沾染了茉莉花香，彌漫在空氣之中。
“陸仰？”陳曦說。
陸仰終於把目光從場上的人身上移開：“嗯？”
陳曦指著窗外，窗外生長著一顆巨大的桃花樹，十分粗壯，不知道有了幾十年的歷史。外頭的風吹過樹梢，桃花花瓣隨著風緩緩飄下，樹下的野草已經被桃花花瓣覆蓋，有了層桃花被，格外浪漫。
這時風再次吹過來，桃花花瓣再一次陸陸續續落下，一瓣一瓣的，像極了花雨。
風穿梭在花瓣之中，分外妖嬈，浪漫非常。
陳曦盯著桃花樹：“好想去樹下呀。”
陸仰起身：“那就一起去好了。”
陳曦走在前面，陸仰雙手揣在兜裏，緩緩地走在後面，不緊不慢。
桃花樹枝繁葉茂，繁花盛開，桃花開滿了枝頭，樹枝沈甸甸的被壓彎了。站遠些看，桃花樹好像一個粉色的棉花糖。桃花快把枝葉遮完了，陳曦走過去，站在樹下往上一看，只見樹枝上掛滿了卡片，她驚喜地說：“陸仰，你快看，有人在樹枝上掛了卡片，還向樹爺爺祈求平安呢！”
陸仰走上前：“這棵樹從體育館建立的時候就在了。有人說寫下願望，或者是想做的事情，樹會保佑他們實現，自然很多人都想來碰碰運氣，圖個吉利。”
陳曦笑逐顏開，站在桃花樹下，柔軟的花瓣慢慢飄落，有一個花瓣落在了陳曦的眼鏡上，她笑著拿下來，眼睛彎得說像月牙也不過分。陳曦右臉上的酒窩讓她看起來格外俏皮，就像是一個在花海中暢游的春姑娘。
微風拂過，花瓣紛紛揚揚得像雪一般，輕輕刮了下陳曦白皙的臉龐。花色瀲灩，香氣怡人。倘若真要說，那麽如果現在是冰天雪地，只要陳曦在，似乎飄下的雪都能變成花瓣，陸仰心裏就算是萬裏雪地也能一瞬間融化，成為綿延不斷的綠洲。
總有人會以愛的名義，讓迷失方向的人窺見天光。
陸仰看楞了，花瓣不斷飄落，他想看得更清楚一點，上前走了幾步。他嘴角牽起了好看的弧度，而那抹好看的弧度持久沒有下去。
陳曦擡手接花瓣，微微擡著頭，眼睛盯著花瓣緩緩落下，落在她的手心上，隨後再被其他飄下的花瓣打落。
陳曦一笑起來，就像是吃了一塊大白兔奶糖，還像是甜甜的甘露，讓人不自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陸仰看著她，他笑起來有時像極了啤酒，剛喝下去是麥芽糖甜，之後湧上喉嚨的是辣和醇，越品越烈，像是獵人捕捉自己的獵物，錯不及防。但有時，譬如看向陳曦的時候，則像是一壺清茶，剛喝下的茶的淡淡香，之後溢上舌尖的是清香，喝下去回味無窮，越品越清香，光是聞著也令人陶醉。
如沐春風般，陸仰雙手插兜，沖她偏頭一笑。
之後兩人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張卡片和一條紅繩，陳曦匆匆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字，
——為他，考清華。
他為她考年一，她為他考清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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