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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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亂哄哄地終於來到了劇場。
正式拍攝前，周俊業讓人擡出了一個蛋糕，感謝餘楓為節目的付出，也是最為臨別的禮物。餘楓擁抱了每一個人，當然，沒有謝青雲。
倒不是餘楓小氣，而是——謝青雲沒有過來。他要演的橋段排在了第一個，於是很早就去候場。褚晴倒是來了，只是一個人站在角落裏，不知想些什麽，她看著同樣沒有站在鏡頭中，卻眼不錯珠地看著餘楓身旁的董蘭詞，最終什麽話都沒有說，一個人離去。
而後，就是正式拍攝了，一番排練過後，該上臺的都上了臺。餘楓的部分是獨角戲，因為是她的告別演出，故而排在最後上場，剛好她也沒有什麽要緊的事，便照著順序排了下來，省去了不少排序上的麻煩。
候場時，餘楓站在臺側的陰影裏，看著臺上的人。臺上是王芍筠在和馮江波演搞笑情侶，由於身高的問題，馮江波的鞋墊墊得快比鞋高了，卻還是趕不上王芍筠加高跟鞋。索性離她遠點。
就在剛剛，王芍筠上臺前還彎著身子攔住餘楓，像一只快要纏在餘楓身上的大蝦米，一邊搖晃著餘楓的手臂一邊說：“姐，我緊張，我手抖。”她把指尖小心地放在餘楓懷裏，像一只遞上自己爪子的小狗。
餘楓能感受到那雙手的冰涼，指尖濕潤，都是冷汗。餘楓握了握那漂亮、修長的手，隨後把這雙手交疊在了自己的手心裏。她搓了搓王芍筠的手——那雙盡管在這樣熱的天氣，卻是那樣冰涼的小手。見那雙手還在戰戰兢兢地打顫，餘楓幹脆拉過她的手，在唇邊呵了幾下。王芍筠傻樂，好像神仙姐姐在給自己渡一口仙氣，吹得她有些飄飄然。
見時間差不多，餘楓對王芍筠說了一句，“去吧。”而後，王芍筠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和熱忱，一鼓作氣就像一只皮卡丘一樣蹦跳著沖上了臺。
臺上的王芍筠終於脫了那身素色的旗袍，還上了餘楓心心念念的小洋裝，整個人仿佛換了一個人格一般高傲而嫵媚。有些人天生就是適合舞臺的，雖然王芍筠的演技目前來說，還……確實不怎麽好……但她依舊能吸引著觀眾的目光，盡管她把這歸結於自己的身高。
看著眼前這個舊式美人兒，餘楓一時無法定義王芍筠這時的品種，只能不甘心地想，哦，原來小狗也會長大成人。
這個節目之後，就該是餘楓上場，眼下倒還是有時間。餘楓走到了臺側一個無人的角落，喝了一點水，找出了一支煙準備做道具。
“姐姐今天，真的很美。美得讓我睜不開眼。”
聲音從背後傳來，餘楓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她不知想起了什麽，笑出了聲，回過頭去看謝青雲的表情。
眼下，謝青雲的戲份已經結束。
他在臺上也演了一段獨角戲，戲本身倒不是獨角戲，只是他不要與人搭檔，獨享一段鏡頭，幹脆就演成了一個人的戲碼。戲裏他是一個時刻沈浸在創作中的劇作家，他觀摩了那個年代最優秀的作品，創作了至今仍震撼著國人的歌詞。
那本是一段經典之作，謝青雲卻演得十分刺眼。至少餘楓看著是這樣。這個人已經完全告別了餘楓教給他的一切，就記住了一個炸裂。只是炸裂也是要方法的，謝青雲如今的演技，在餘楓看來，只能說不怎麽炸，但確實挺劣的，看著怪傷眼的。
但這並不耽誤他的粉絲吹噓他的演技。而他也從中琢磨出一套最適合出片的表演方法。餘楓想，她與謝青雲之間，唯有這一點，是真有些可惜。餘楓的那點好為人師的小癖好，終於還是落了空，攏共帶了這麽一個學生，還……啥也不是。
下了臺，謝青雲說有個重要的活動，需要連夜走，後面的內容就不參加了。其實他的行程早就已經定下來，該知道的都知道，倒也沒什麽特地強調的必要。只是餘楓猜得到他的心思，尤其是當周俊業好聲好氣地滿口應下的時候，那份心思就更確認了。
謝青雲是在尋求一種威懾，是了，他終於開始享受這種感覺。
此刻，餘楓沒說話，謝青雲也不在意，他已經不在意女人會不會因他的話有回音了，他知道自己不再需要，不需要從一個女人的言辭裏去尋找男人的身份。
只聽他從容道：“不能欣賞你後面的戲真是可惜。”
餘楓回道：“我以為謝少已經看膩了。”
謝青雲笑了一聲，聲音還是那樣清脆悅耳，帶著一點氣聲，聽得人耳朵癢癢的，也怪不得他的粉絲天天嚷嚷著耳朵懷孕。
“姐姐的戲，我永遠看不膩，從前是，今後也是。”
餘楓心想，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命了。
心裏這樣想，嘴上卻說：“勞謝少多惦記。”謝青雲眼神有幾分暧昧，又有幾分自得，他扶住了餘楓的雙肩，說道：“小楓，有時候，我是真的想你。”
餘楓踮起腳，湊近了他的耳畔，說：“是想我的戲，還是想我的人？”
謝青雲心下一動，回道：“我若說……想你這個人呢？”
餘楓滿心嘲諷，演湯姆的還是那麽愛找一個艾維斯，只可惜自己並不是。她俏皮地眨眨眼，對謝青雲調侃道：“歡迎重溫。”
謝青雲聽到這四個字，定定地看著餘楓的眼睛、鼻子和嘴唇，他好似又回到了那個初次陪伴餘楓的夜晚，只是兩人如今都回不到當年。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餘楓身邊喃喃的話，想起了他跪在地上的嗚咽與自白。
他想，我如今終於可以愛她了。這一次，是我先要的她。
而她會如自己一般“自願”嗎？謝青雲眼底流露出一絲玩味，撕下了最後一絲良善與溫存。
餘楓看著眼前這個精致又從容的人，他身上從前的最後一絲熟悉的影子，也終於消失殆盡。
或許是餘楓的眼神太風情，又或者是男人本就自信又無恥，謝青雲忽然將臉湊過來，說：“最後一期了，想請姐姐賞我一個吻，”他一只手攬住了餘楓的腰，不知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地說道：“小楓，我是真的想過和你結婚，和你好好過日子。”是的，就像他們當年分別時那樣，他說，想和她結婚。
謝青雲吻了下去，卻沒能吻到餘楓的唇。
餘楓的兩根手指夾著沒有燃燒的煙，她用這塗著丹蔻的兩根指頭抵上了謝青雲的雙唇，煙蒂刮著謝青雲的唇尖兒，隨著那兩根手指一起，不輕不重地將謝青雲的臉推向了一側。
謝青雲轉過頭看向她時，只見餘楓的一雙朱唇笑意盈盈，風情更甚剛才地回望著自己，那支煙被餘楓半舉著，停在她的耳畔，明明沒有燃燒，卻好似熏灼著謝青雲的眼睛。
酸澀之間，他看見餘楓那兩片朱唇淺笑著開啟，輕輕吐出一句迸入謝青雲腦海裏的話：
“結婚？過日子？”她輕笑出聲。
她那只圓潤的手輕輕捋了捋鬢角，蓬松的大波浪隨著她偏過頭的動作顫動著，那紅艷的雙唇輕輕翹起，吐出一聲蕩漾著的驚雷：
“弟弟，幹咱們這行的，
哪兒那麽容易從良呢？”
大幕徐徐拉開，謝青雲站在臺側的陰影裏，背對著餘楓，他們相背而行，誰也沒有再回頭。
謝青雲不知道，餘楓的背影裏沒有半分他想象中的樣子，或決然或淒然。她只是在角色中走著，走向臺中央那片光亮。
她站定在四面投來的聚光燈下，兩束光都聚在她身上，照射得她那身長裙鮮紅如血，照得那件披肩漆黑似夜。她裹在這樣的血色與夜色中，像一朵地獄中開出的花。
燈光緩緩變動著，紫紅色的燈從觀眾席的上方射來，那些燈光影影綽綽，照在灰色的臺毯上，留下一朵又一朵不斷盛放的玫瑰。
而餘楓是其中最壯麗的一朵。
而後，四周皆靜裏響起了一聲鐘鳴，餘楓用手將一縷大波浪別進而後，又將那支煙架在了耳朵上。隨後，她伸出手打了一個響指，人轉過身背對著觀眾，又隨著好似留聲機裏放出來的歌聲扭動著身軀轉了回來。
再回身時，臺上沒有餘楓，只剩下那個舊世界裏的風塵女郎。
歌聲還在飄著，幽幽長長，由遠及近，圍繞在臺上這個舞女的身旁：
夜上海夜上海，
你是個不夜城，
華燈起車聲響
歌舞升平……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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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哄哄地終於來到了劇場。
正式拍攝前，周俊業讓人擡出了一個蛋糕，感謝餘楓為節目的付出，也是最為臨別的禮物。餘楓擁抱了每一個人，當然，沒有謝青雲。
倒不是餘楓小氣，而是——謝青雲沒有過來。他要演的橋段排在了第一個，於是很早就去候場。褚晴倒是來了，只是一個人站在角落裏，不知想些什麽，她看著同樣沒有站在鏡頭中，卻眼不錯珠地看著餘楓身旁的董蘭詞，最終什麽話都沒有說，一個人離去。
而後，就是正式拍攝了，一番排練過後，該上臺的都上了臺。餘楓的部分是獨角戲，因為是她的告別演出，故而排在最後上場，剛好她也沒有什麽要緊的事，便照著順序排了下來，省去了不少排序上的麻煩。
候場時，餘楓站在臺側的陰影裏，看著臺上的人。臺上是王芍筠在和馮江波演搞笑情侶，由於身高的問題，馮江波的鞋墊墊得快比鞋高了，卻還是趕不上王芍筠加高跟鞋。索性離她遠點。
就在剛剛，王芍筠上臺前還彎著身子攔住餘楓，像一只快要纏在餘楓身上的大蝦米，一邊搖晃著餘楓的手臂一邊說：“姐，我緊張，我手抖。”她把指尖小心地放在餘楓懷裏，像一只遞上自己爪子的小狗。
餘楓能感受到那雙手的冰涼，指尖濕潤，都是冷汗。餘楓握了握那漂亮、修長的手，隨後把這雙手交疊在了自己的手心裏。她搓了搓王芍筠的手——那雙盡管在這樣熱的天氣，卻是那樣冰涼的小手。見那雙手還在戰戰兢兢地打顫，餘楓幹脆拉過她的手，在唇邊呵了幾下。王芍筠傻樂，好像神仙姐姐在給自己渡一口仙氣，吹得她有些飄飄然。
見時間差不多，餘楓對王芍筠說了一句，“去吧。”而後，王芍筠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和熱忱，一鼓作氣就像一只皮卡丘一樣蹦跳著沖上了臺。
臺上的王芍筠終於脫了那身素色的旗袍，還上了餘楓心心念念的小洋裝，整個人仿佛換了一個人格一般高傲而嫵媚。有些人天生就是適合舞臺的，雖然王芍筠的演技目前來說，還……確實不怎麽好……但她依舊能吸引著觀眾的目光，盡管她把這歸結於自己的身高。
看著眼前這個舊式美人兒，餘楓一時無法定義王芍筠這時的品種，只能不甘心地想，哦，原來小狗也會長大成人。
這個節目之後，就該是餘楓上場，眼下倒還是有時間。餘楓走到了臺側一個無人的角落，喝了一點水，找出了一支煙準備做道具。
“姐姐今天，真的很美。美得讓我睜不開眼。”
聲音從背後傳來，餘楓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她不知想起了什麽，笑出了聲，回過頭去看謝青雲的表情。
眼下，謝青雲的戲份已經結束。
他在臺上也演了一段獨角戲，戲本身倒不是獨角戲，只是他不要與人搭檔，獨享一段鏡頭，幹脆就演成了一個人的戲碼。戲裏他是一個時刻沈浸在創作中的劇作家，他觀摩了那個年代最優秀的作品，創作了至今仍震撼著國人的歌詞。
那本是一段經典之作，謝青雲卻演得十分刺眼。至少餘楓看著是這樣。這個人已經完全告別了餘楓教給他的一切，就記住了一個炸裂。只是炸裂也是要方法的，謝青雲如今的演技，在餘楓看來，只能說不怎麽炸，但確實挺劣的，看著怪傷眼的。
但這並不耽誤他的粉絲吹噓他的演技。而他也從中琢磨出一套最適合出片的表演方法。餘楓想，她與謝青雲之間，唯有這一點，是真有些可惜。餘楓的那點好為人師的小癖好，終於還是落了空，攏共帶了這麽一個學生，還……啥也不是。
下了臺，謝青雲說有個重要的活動，需要連夜走，後面的內容就不參加了。其實他的行程早就已經定下來，該知道的都知道，倒也沒什麽特地強調的必要。只是餘楓猜得到他的心思，尤其是當周俊業好聲好氣地滿口應下的時候，那份心思就更確認了。
謝青雲是在尋求一種威懾，是了，他終於開始享受這種感覺。
此刻，餘楓沒說話，謝青雲也不在意，他已經不在意女人會不會因他的話有回音了，他知道自己不再需要，不需要從一個女人的言辭裏去尋找男人的身份。
只聽他從容道：“不能欣賞你後面的戲真是可惜。”
餘楓回道：“我以為謝少已經看膩了。”
謝青雲笑了一聲，聲音還是那樣清脆悅耳，帶著一點氣聲，聽得人耳朵癢癢的，也怪不得他的粉絲天天嚷嚷著耳朵懷孕。
“姐姐的戲，我永遠看不膩，從前是，今後也是。”
餘楓心想，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命了。
心裏這樣想，嘴上卻說：“勞謝少多惦記。”謝青雲眼神有幾分暧昧，又有幾分自得，他扶住了餘楓的雙肩，說道：“小楓，有時候，我是真的想你。”
餘楓踮起腳，湊近了他的耳畔，說：“是想我的戲，還是想我的人？”
謝青雲心下一動，回道：“我若說……想你這個人呢？”
餘楓滿心嘲諷，演湯姆的還是那麽愛找一個艾維斯，只可惜自己並不是。她俏皮地眨眨眼，對謝青雲調侃道：“歡迎重溫。”
謝青雲聽到這四個字，定定地看著餘楓的眼睛、鼻子和嘴唇，他好似又回到了那個初次陪伴餘楓的夜晚，只是兩人如今都回不到當年。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餘楓身邊喃喃的話，想起了他跪在地上的嗚咽與自白。
他想，我如今終於可以愛她了。這一次，是我先要的她。
而她會如自己一般“自願”嗎？謝青雲眼底流露出一絲玩味，撕下了最後一絲良善與溫存。
餘楓看著眼前這個精致又從容的人，他身上從前的最後一絲熟悉的影子，也終於消失殆盡。
或許是餘楓的眼神太風情，又或者是男人本就自信又無恥，謝青雲忽然將臉湊過來，說：“最後一期了，想請姐姐賞我一個吻，”他一只手攬住了餘楓的腰，不知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地說道：“小楓，我是真的想過和你結婚，和你好好過日子。”是的，就像他們當年分別時那樣，他說，想和她結婚。
謝青雲吻了下去，卻沒能吻到餘楓的唇。
餘楓的兩根手指夾著沒有燃燒的煙，她用這塗著丹蔻的兩根指頭抵上了謝青雲的雙唇，煙蒂刮著謝青雲的唇尖兒，隨著那兩根手指一起，不輕不重地將謝青雲的臉推向了一側。
謝青雲轉過頭看向她時，只見餘楓的一雙朱唇笑意盈盈，風情更甚剛才地回望著自己，那支煙被餘楓半舉著，停在她的耳畔，明明沒有燃燒，卻好似熏灼著謝青雲的眼睛。
酸澀之間，他看見餘楓那兩片朱唇淺笑著開啟，輕輕吐出一句迸入謝青雲腦海裏的話：
“結婚？過日子？”她輕笑出聲。
她那只圓潤的手輕輕捋了捋鬢角，蓬松的大波浪隨著她偏過頭的動作顫動著，那紅艷的雙唇輕輕翹起，吐出一聲蕩漾著的驚雷：
“弟弟，幹咱們這行的，
哪兒那麽容易從良呢？”
大幕徐徐拉開，謝青雲站在臺側的陰影裏，背對著餘楓，他們相背而行，誰也沒有再回頭。
謝青雲不知道，餘楓的背影裏沒有半分他想象中的樣子，或決然或淒然。她只是在角色中走著，走向臺中央那片光亮。
她站定在四面投來的聚光燈下，兩束光都聚在她身上，照射得她那身長裙鮮紅如血，照得那件披肩漆黑似夜。她裹在這樣的血色與夜色中，像一朵地獄中開出的花。
燈光緩緩變動著，紫紅色的燈從觀眾席的上方射來，那些燈光影影綽綽，照在灰色的臺毯上，留下一朵又一朵不斷盛放的玫瑰。
而餘楓是其中最壯麗的一朵。
而後，四周皆靜裏響起了一聲鐘鳴，餘楓用手將一縷大波浪別進而後，又將那支煙架在了耳朵上。隨後，她伸出手打了一個響指，人轉過身背對著觀眾，又隨著好似留聲機裏放出來的歌聲扭動著身軀轉了回來。
再回身時，臺上沒有餘楓，只剩下那個舊世界裏的風塵女郎。
歌聲還在飄著，幽幽長長，由遠及近，圍繞在臺上這個舞女的身旁：
夜上海夜上海，
你是個不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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