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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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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南疆與月夷的邊境線, 上一回來時還是一片荒蕪,這次離開,顧明宣險些以為自己走錯了路。

房屋櫛次鱗比, 街上人來人往, 房舍一律簇新, 平坦的大道一直通向南疆的官道。

人流量一上來, 做小買賣的人便跟著多起來, 賣各色小吃的、賣鮮果時蔬的、賣布匹衣裳的……在攤子上堆得琳瑯滿目。

顧明宣說:“他們倒是不怕人搶。”

上次來時,偶爾趕路的人都是全副武裝,將自己的東西裹得嚴嚴實實。

傅幸臣下巴點了點前方,那兒有兩隊人馬來回巡邏, 一隊月夷衛軍, 一隊南疆兵。

雙邊互貿的細則都是由玉沖和江令完成的, 顧明宣覺得,這兩人可以並稱臥龍鳳雛, 得其一者可安天下。

江令一直心心念念想回朝廷,現在南疆和月夷都安頓得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踏t上了歸程。

顧明宣仔細回憶了一下原書,並不記得男主陣營裏有江令這麽一號人物,按說男主就是個人才收集器, 怎麽沒辦江令收集上?

顧明宣問傅幸臣記不記得江令後來怎麽樣了。

傅幸臣:“多餘之人, 我從不關心。”

“多餘”兩個字,讓顧明宣想起一件事。

“祈月走的時候,讓我轉告你一句話。”

傅幸臣皺眉。

他有很長一段時間聽不得祈月的名字, 不是因為悲傷, 而是因為憤怒。

顧明宣抓住他的手,扒在他耳朵邊:“祈月說, 他以前認為什麽不許仙凡相戀,純屬天道不公,無論是他還是你,被罰下界都是九重天食古不化。但在他走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一名上仙的力量會帶人間帶來多大的影響,他一直刻意沒有施展仙力,只為配制不老藥而培植出鹿血藤,就毀了月夷土質,也將月夷子民引向末路。”

傅幸臣站在沒有動,兩人坐在茶寮的最角落,顧明宣的聲音這樣近,呼吸間帶著淺淺的茶香,九重天與祈月,天道與人間,仿佛都變得非常遙遠,好像和他毫不相幹。

“……所以他讓我轉告你,一切皆有定數,你的罰期不會沒來由地無窮無盡,一定有終結之日,也一定有終結之法,但到底怎樣終結,還需要你自己參悟。”

傅幸臣:“嗯。”

顧明宣:“就嗯?”

“知道了。”傅幸臣道,“不是說想嘗南疆點心嗎?這玫瑰鮮花餅就是。”

幾名南疆兵士們走進茶寮,拿出畫像。

顧明宣以為他們是在追拿逃犯,心說原來這裏也不算太平,結果兵士們在兩人面前停下,非常客氣地問:“敢問二位可是傅公子與明姑娘?”

顧明宣一展眼,那赫然是她和傅幸臣的畫像。

還好只是畫像,沒有文書。

“我們奉江大人之命,如果看到二位離開月夷,便請二位去雲絕城一敘。”

雲絕城就在回京城的必經之路上,即便不敘,顧明宣和傅幸臣也會經過。

只是顧明宣很好奇,江令一板一眼的,並不是長袖善舞樂意應酬的人,有什麽事值得讓他派人在這裏蹲他倆?

*

顧明宣兩人到了雲絕城,還沒進都護府,剛到門邊,就見邊月涯大步流星地從裏面往外走。

一身紅衣,束箭袖,披風隨風揚起,殺伐冷冽,威儀逼人。

好幾名南疆官員小跑著努力跟上她。

前面親衛牽出馬匹在等她。

“都護大人,都護大人!”

當初那名讓早點給傅幸臣準備喪事的大夫居然還在,一路急跑,“都護大人,您不能騎馬啊!”

“啰嗦!”邊月涯把槍扔給身邊的副將,接過韁繩就要上馬。

“這是江大人的意思!”大夫搬出王牌。

“哼,那你告訴他,要是連馬都不能騎,那這孩子就不配投身到我邊月涯的肚子裏。”

大夫震驚。江、江大人在都護大人這裏居然不好用了。

“都護大人慎重!”官員們齊齊跪下,“小小賊匪,隨便哪個將軍都能去平定,何須勞動都護大駕!”

站在不遠處的顧明宣:“……她她懷孕了?”

江令來過月夷兩三趟,沒提過成親的事啊。

“看來這就是江令找我們的事。”傅幸臣道,“走吧,先救那可憐的娃兒一命。”

顧明宣深以為然,趕緊上前:“見過都護大人。”

邊月涯訝異,有幾分欣然:“月夷已經重建好了,二位這是要回京嗎?”

又道,“正好,把江令帶走,他留在這裏委實聒噪。懷個孩子而已,這不可以,那不可以,好容易滿了三個月,居然連馬都不能騎。”

馬兒像是聽懂了,並且感同身受,舔舔邊月涯的手。

邊月涯一臉神傷,撫著馬兒:“這幾個月不曾來陪你,可會覺得孤單?”

不管怎麽說,有朋自遠方來,邊月涯總算放過了那一撮鬧事的賊匪,回府設宴招待顧明宣與傅幸臣。

席間閑聊時,顧明宣問:“都護大人是何時成親的?”

“不曾成親。”邊月涯道,“我只是需要一個孩子,並不需要男人。江令腦子好使,心思縝密,行事穩重,剛好可以彌補我之不足。天下大亂,孩子非得文武雙全才能統禦南疆,護得百姓安定。”

就在這個時候,江令從外面匆匆趕來,身上的官袍還未曾換下。

顧明宣看向他的眼神中有了一絲帶著同情的戲謔——原來江大人是被去父留子了。

同樣還是在這座都護儲,去年的江大人還是被邊月涯捧在手裏的香餑餑,召集良醫只為保他一命。

現在的江大人卻像是一塊用完即棄的藥渣,邊月涯一看見他就皺眉頭,低聲道:“又來了,這酒是喝不成了。”

江令的眉頭皺得比邊月涯的還要深,上來先勸一頓孕婦不宜飲酒,神情之肅穆堪比在大殿進諫。

邊月涯把杯子拿給他看:“我不喝,那你喝。”

江令接過去便一飲而盡:“下官喝了,大小姐便不能再喝。”

“江令,你自己喝了什麽不知道嗎?”

邊月涯失笑,“這哪裏是酒?不過是發酵過的果漿而已。”

江令回過味來,確實是酸甜可口的果漿。

他被邊月涯要騎馬的事唬得魂都掉了,哪裏知道自己喝的是什麽。

“大小姐,你既然很想要這個孩子,就請善待它好嗎?”江令看著邊月涯,認真道,“不論騎馬還是喝酒,都只是暫時禁止,因為會有損胎兒。等孩子降生,大小姐想騎多久騎多久,想喝多少喝多少,下官絕不說多半個字。”

邊月涯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江大人真是好父親,如此關愛未出世的孩兒,令人感動。”

江令:“這是為父母的天職。”

“登鼻子上臉是吧?”邊月涯驀然就翻了臉,厲聲道,“你不是要回京述職嗎?還在這裏幹什麽?!你的任期已經結束了,南疆再也沒有你的位置!”

江令臉色發青,但終於還是深深吸了一口氣:“下官知道下官對大小姐沒有用了,可孩子既然是下官的,下官便會負責到底。”

邊月涯越聽越怒:“來人!給我把他叉出去!”

都護大人發了話,曾經在都護府身為座上賓的江令江大人果然被趕出了門。

從始至終,傅幸臣都在自斟自飲,沒有擡過一下眼。

顧明宣則是雙目炯炯有神,戰鬥在吃瓜第一線,明白了江令為什麽找他們。

江令遇上大麻煩了喲。

*

江令的任期早已經滿了。

開始沒走,是因為要破解未婚夫神詛咒的謎案。

後來沒走,是因為邊家權力更疊,他要留下來幫助邊月涯處理政事,穩定南疆。

再後來沒走……是因為邊月涯請他喝了一頓酒。

當時南疆已穩,月夷也在開始重建,兩邊的互貿進行得有聲有色,不出意外,南疆很快就會憑借與月夷的獨門通商道路積攢下驚人的財富。

江令覺得,他的事情已經做完,可以功成身退了。

“江大人在南疆數年,勞苦功高,我在府中略備了一盞薄酒,為大人送行。”

黃昏的光線照在邊月涯的紅衣上,紅的衣裳紅的光線,邊月涯美得像一團火,能灼傷江令的視線。

江令低下頭:“下官自當從命。”

就是那一頓酒喝出了事。

江令的酒量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壞,尤其是和邊月涯一起喝酒,他相當克制——不單是因為不想在她面前喝醉,更多是他需要保持清醒,看著邊月涯的酒量,以免邊月涯喝醉。

南疆很少有人知道,大都護邊月涯的酒品,連天天倒在街邊的醉漢們都要甘拜下風。

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醉了。

“也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江令的官職仍舊是雲絕城知府,官署的後院中,三人對月而坐,顧明宣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茶,慢吞吞地說。

江令默然了片刻,沒有否認。

那樣明媚張揚的大小姐,他從見她的第一面就喜歡,所有的疏離克制,都只不過是因為不敢妄想罷了。

“那現在是父憑子貴,敢妄想了?”

“我不想孩子沒有父親。”江令的聲音低沈了一點,“因為我知道沒有父親的孩子是怎樣長大的。”

傅幸臣看了江令一眼。

顧明宣坐正來,收起玩笑的神氣,開始認真分析:“這麽說吧,大小姐從來不是這麽亂發脾氣的人,她會發脾氣,一定有原因。”

江令點頭:“據說女子有身孕之後,有的人會性情大變。”

“那不叫性情大變,那是因為體內激素t變化造成的情緒不穩定,所以對孕婦不能冷冰冰講道理,一定要用哄的,知道嗎?”

顧老師開始準備上課,“放心吧,我看的言情小說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一定能把你們這條感情線捋直了!”

江令楞了一下,“我請二位來不是為這個。”

顧明宣:“……嗯?”

“那個孩子,是酒後有的,我擔心胎兒有問題。”江令肅容,“幾位大夫都說胎兒太小,診不出名堂。我想傅公子醫術高明,可否幫幫忙?”

顧明宣跟著江令,一起看向醫術高明的傅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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