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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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那名年輕人立刻被押到前面。
他大約二十五六歲的年紀, 相貌斯文，氣質有幾分陰郁，和一群五大三粗的彪悍漢子們跪在一處, 顯得鶴立雞群, 很是顯眼。
他更像一個郁郁不得志的文人, 而非一名寇首。
“尊駕找斂春, 卻被引到這裏, 尊駕恐怕是被人騙了。”
年輕人臨危不亂，仰著望著傅幸臣，語氣如常，“斂春向來狡詐, 故意引尊駕來對付我們, 螳螂捕蟬, 黃雀在後，尊駕要小心。”
傅幸臣沒有說話, 拔出身邊兵士的刀，刀鋒貼上年輕人的脖頸：“你說你不是斂春，那麽你是誰？”
刀亮出來的剎那，小竹急得不行，要不是顧明宣拉住, 她恐怕早就沖了上去。
“在下姓呂, 名潛，尊駕帶著南疆的兵馬，顯然是從南疆過來的, 也許聽過在下的名字。”
呂潛……顧明宣回憶了一下魏行說的那幾個南疆流寇, 確實有個姓呂的。
“邊家的大小姐雷厲風行，我等在南疆無處安身, 只得來到月夷。月夷荒蕪，且四分五裂，我等在這裏也不過是勉強存身。”
呂潛道，“尊駕實力非凡，若是不嫌棄，我等願投身在尊駕麾下，效犬馬之勞，助尊駕平定月夷。”
傅幸臣看上去像是有些意動：“你們願意俯首稱臣？”
“我等所求不過一個容身之地，月夷雖小，尊駕若是將之一統，亦是一國之主。中原大亂將起，邊陲之地反而能保安樂，打打殺殺的日子我等已經過倦了，若是能蒙尊駕收留，實乃我等大幸。”
傅幸臣思量片刻，收起刀，然後彎腰去扶呂潛：“如此，請起來說話……”
話音未落，呂潛擡頭，嘴唇微啟，一道微藍的光芒射向傅幸臣的心口窩。
傅幸臣後退一步。
趙承傑與魏行驚怒之下拔刀，“刷刷”連響，立時有好幾柄刀一起架上呂潛頸上：“那是什麽東西？”
“呵呵，只不過是在下的成名暗器罷了。”呂潛微笑，“上面餵了劇毒，若沒有在下的獨門解藥，三日之後必定七竅流血而亡。”
“斂春，你是小竹的首領，我們根本沒有打算要你的命，你何須如此！”趙承傑又傷心，又憤怒，“我說過了，我們是來重建月夷的！”
“嘴上說得好聽，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嗎？！”
“還一口一個斂春，是真傻還是假傻？”
呂潛身後那夥人見呂潛得手，頓時放肆起來，“你們人多又怎樣，若不乖乖放了我們，三天後就是你的死期！”
“是嗎？那可有點嚇人。”傅幸臣直起腰，手裏捏著一只手帕，手帕裏拈著一根藍汪汪的細細銀針，“百毒書生……這名號還真是挺形象。”
呂潛怔住。
呂潛身後的人們怔住。
趙承傑和魏行等人也怔住。
只有顧明宣臉色沒什麽變化，甚至因為熬得有點晚，錯過了平時睡覺的時間，還打了個哈欠。
小竹看了顧明宣一眼，眼神中有點詫異，然後她趁著顧明宣這一個哈欠的功夫，猛然掙脫，沖了出去。
“快攔住她！”
顧明宣喊。
她們身在兵士的包圍中，十分安全，原本只要兵士們合攏，立刻就能擋住小竹的去路。
可小竹好像化身成人形泥鰍，在人群裏左鉆右突，滑不留手，轉眼沖出了人障之外，眼看就要撲到呂潛身上。
趙承傑像山一樣攔住了小竹，小竹一頭撞進趙承傑懷裏。
趙承傑怕她要和斂春同生共死，攔住人之後死死將她箍在懷中，正要松一口氣，就感覺她的手按在他握刀的手腕。
一股出乎他意料的力量傳來，將他的手腕用力按下，一帶。
刀鋒切過呂潛的脖頸，鮮血飛濺而出，呂潛臉上那絲得意的笑容還來不及消失，眼中一點驚異還來不及成型，人便緩緩栽倒，撲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趙承傑整個人僵住，一時間無法動彈，無法反應。
“斂、斂春……”
呂潛身後那群盜匪看著小竹，眼中露出駭異的光。
顧明宣剛追上來，聽見這一句，差點給口水嗆著。
“不，不，她是女的，斂春不是女的。”當中有人喃喃道，像是在自我安慰。
小竹動作極快，轉眼已經回身，顧明宣只覺得眼光一花，小竹就到了她的身後，剛剛割斷呂潛脖子的那把刀擱到了顧明宣頸邊。
這一路來趙承傑一直把小竹當妹妹看待，但傅幸臣卻毫不心軟，一直拿小竹當t俘虜，只給小竹單手的自由，此時小竹一手持刀，手裏的布巾甚至沒來得及摘下來，她朝顧明宣：“唔唔唔。”
顧明宣很配合地擡手給她把布巾拆了。
趙承傑震驚不已：“小竹，你瘋了！”
“傻大個，對不住了，我早說過的，我們是仇人。”小竹說完，視線直接越過趙承傑，落在傅幸臣身上，“傅幸臣，算你好運，居然能躲過呂潛的毒針。現在你最愛的女人在我手上，你想不想看她死在面前？”
“他肯定不想的，你直接提條件吧。萬事好商量。”
顧明宣道，“還有，這把刀超級重，你最好把它拿遠些，萬一傷著我就不好了，俗話說的好，善待人質，珍愛人生。”
“你閉嘴。”小竹低喝。
從她開口說第一個字起，就一直拉著顧明宣往後退，“傅幸臣，想要救她的命，就給我一匹快馬放我走，準備好五千兩黃金，去明月山贖人。”
顧明宣“嘖”了一聲：“明月山……你居然真的是斂春，平時一直女扮男裝嗎？他們都不知道你是女的？好厲害啊。”
“你給我閉嘴！”小竹刀鋒一閃，“信不信我真殺了你你你你你……”
她猛地渾身發抖，巨大的沖擊波及全身，在失去意識之前，她低頭看到了一根奇怪的短棍抵在自己腰間。
“啪”，刀先落地，隨後是小竹。
顧明宣後退一步，還好還好，這刀真的很重。
傅幸臣大步走來，迅速將她上下打量，克制住擁抱她的沖動：“可有傷著？”
“沒事沒事。”顧明宣笑瞇瞇地給他看電棍，“這是我們那邊的防狼武器，一早一個準。”
傅幸臣只掃了一眼，“嗯”了一聲，回去安排後續事宜，將那些俘虜收監，命魏行安排人手巡防，其它人就地在王宮安歇。
*
被燒毀的王宮一直沒有重建，但因為占地廣，留下一些柱子、斷墻和瓦片，一無所有的月夷遺民就地取材，零零星星地搭起一些小屋遮風避雨。
小屋裏還有不少生活的痕跡，比如吊在梁上的鍋，墻角供著的月神神像。
但這群外來的盜匪來了之後，百姓們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小屋，避居到山裏。
屋子便成了盜匪的居所，顧明宣隨便挑了一間，先讓趙承傑把小竹放床上。
趙承傑十分低落：“明姐姐，你說她真的是斂春嗎？”
“就憑這份身手和心計，應該是。”
趙承傑低聲，聲音裏有一絲憐惜：“她一個小女孩，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變成現在這樣……”
顧明宣拍拍他的肩：“有很多人都在吃苦，但不一定人人都能成為她這樣厲害的人。我覺得這是個了不起的小姑娘。”
趙承傑點點頭：“明姐姐說得是。”
“你不去歇著嗎？”他作為先鋒沖鋒陷地，這會兒應該累了吧？
“我不累，”趙承傑道，“我在這邊看著她吧，她身手太厲害，換個人不一定守得住。”
顧明宣提醒他：“那你最好還是給她綁一下。”
不然我怕你也守不住。
體力上守得住，心眼上面怕是不行。
離開小屋之後，顧明宣來到地庫找傅幸臣。
傅幸臣和魏行等人在清點盜匪積攢的財寶。
顧明宣感覺自己像是走進了阿裏巴巴的藏寶洞，幾十口箱子打開，裏面有的裝著滿滿的銀錠，有的裝著各種首飾珠寶，有的裝著翡翠玉器，在火把光芒的照顧下流轉著動人的光澤。
顧明宣就近拿起一串珍珠，珍珠顆顆圓潤，只是上面有點汙漬……待看清那褐色的痕跡是什麽，顧明宣頓時沒有心情欣賞珠寶了。
“這些都是他們殺人越貨搶來的。”傅幸臣道，“月夷已成不毛之地，多數是從南疆搶的。”
顧明宣悻悻擱下那串珍珠：“難怪大小姐要把他們趕走，趕出南疆還是便宜了他們，應該趕盡殺絕才對。”
傅幸臣清點完數目，吩咐魏行：“派一支人馬把這些帶回南疆，換成糧食、布匹、種子、農具，再帶封信給江令，讓他在南疆請些燒窯造磚瓦的工匠，要在月夷蓋幾處工坊。”
又道：“斂春雖然落在我們手裏，但她的勢力毫發未傷，多派些人手，以防萬一。”
魏行稱是。
兩人又聊了些接下來的打算，魏行自去執行命令，臨走的時候道：“此地原是月夷王族的秘庫，不過早在當初滅國的時候就被搜羅光了，但因為在地下，所以沒有著過火，裏頭的屋子末將已經讓人打掃過了，二位可以早些歇息。”
傅幸臣道一聲“有勞”，魏行退下。
顧明宣正沿著地庫往裏走。
這是她見到的第一處保存完好的月夷建築，即使是庫房，墻上也畫滿了壁畫，各色的花、樹、小鹿、小人兒……一圈一圈連在一起，用的不知是什麽顏料，這麽多年過去了依然很艷麗。
看到一處眾人祭拜月神的壁畫時，傅幸臣貼上來，後背一暖，整個人落進傅幸臣懷裏。
他沒有說話，只是將頭埋在顧明宣的頸間。
奇怪地，明明沒有用心聽，顧明宣卻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在害怕，也在後悔。
——他明知道小竹有問題，卻還是縱容她靠近了小竹。
——如果那把刀再近一點，也許就會傷到她。
——如果小竹性子再暴虐一點，也會傷到她。
他從來都覺得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此時卻充滿後怕。
因為他發現自己承受不起不可控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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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約二十五六歲的年紀, 相貌斯文，氣質有幾分陰郁，和一群五大三粗的彪悍漢子們跪在一處, 顯得鶴立雞群, 很是顯眼。
他更像一個郁郁不得志的文人, 而非一名寇首。
“尊駕找斂春, 卻被引到這裏, 尊駕恐怕是被人騙了。”
年輕人臨危不亂，仰著望著傅幸臣，語氣如常，“斂春向來狡詐, 故意引尊駕來對付我們, 螳螂捕蟬, 黃雀在後，尊駕要小心。”
傅幸臣沒有說話, 拔出身邊兵士的刀，刀鋒貼上年輕人的脖頸：“你說你不是斂春，那麽你是誰？”
刀亮出來的剎那，小竹急得不行，要不是顧明宣拉住, 她恐怕早就沖了上去。
“在下姓呂, 名潛，尊駕帶著南疆的兵馬，顯然是從南疆過來的, 也許聽過在下的名字。”
呂潛……顧明宣回憶了一下魏行說的那幾個南疆流寇, 確實有個姓呂的。
“邊家的大小姐雷厲風行，我等在南疆無處安身, 只得來到月夷。月夷荒蕪，且四分五裂，我等在這裏也不過是勉強存身。”
呂潛道，“尊駕實力非凡，若是不嫌棄，我等願投身在尊駕麾下，效犬馬之勞，助尊駕平定月夷。”
傅幸臣看上去像是有些意動：“你們願意俯首稱臣？”
“我等所求不過一個容身之地，月夷雖小，尊駕若是將之一統，亦是一國之主。中原大亂將起，邊陲之地反而能保安樂，打打殺殺的日子我等已經過倦了，若是能蒙尊駕收留，實乃我等大幸。”
傅幸臣思量片刻，收起刀，然後彎腰去扶呂潛：“如此，請起來說話……”
話音未落，呂潛擡頭，嘴唇微啟，一道微藍的光芒射向傅幸臣的心口窩。
傅幸臣後退一步。
趙承傑與魏行驚怒之下拔刀，“刷刷”連響，立時有好幾柄刀一起架上呂潛頸上：“那是什麽東西？”
“呵呵，只不過是在下的成名暗器罷了。”呂潛微笑，“上面餵了劇毒，若沒有在下的獨門解藥，三日之後必定七竅流血而亡。”
“斂春，你是小竹的首領，我們根本沒有打算要你的命，你何須如此！”趙承傑又傷心，又憤怒，“我說過了，我們是來重建月夷的！”
“嘴上說得好聽，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嗎？！”
“還一口一個斂春，是真傻還是假傻？”
呂潛身後那夥人見呂潛得手，頓時放肆起來，“你們人多又怎樣，若不乖乖放了我們，三天後就是你的死期！”
“是嗎？那可有點嚇人。”傅幸臣直起腰，手裏捏著一只手帕，手帕裏拈著一根藍汪汪的細細銀針，“百毒書生……這名號還真是挺形象。”
呂潛怔住。
呂潛身後的人們怔住。
趙承傑和魏行等人也怔住。
只有顧明宣臉色沒什麽變化，甚至因為熬得有點晚，錯過了平時睡覺的時間，還打了個哈欠。
小竹看了顧明宣一眼，眼神中有點詫異，然後她趁著顧明宣這一個哈欠的功夫，猛然掙脫，沖了出去。
“快攔住她！”
顧明宣喊。
她們身在兵士的包圍中，十分安全，原本只要兵士們合攏，立刻就能擋住小竹的去路。
可小竹好像化身成人形泥鰍，在人群裏左鉆右突，滑不留手，轉眼沖出了人障之外，眼看就要撲到呂潛身上。
趙承傑像山一樣攔住了小竹，小竹一頭撞進趙承傑懷裏。
趙承傑怕她要和斂春同生共死，攔住人之後死死將她箍在懷中，正要松一口氣，就感覺她的手按在他握刀的手腕。
一股出乎他意料的力量傳來，將他的手腕用力按下，一帶。
刀鋒切過呂潛的脖頸，鮮血飛濺而出，呂潛臉上那絲得意的笑容還來不及消失，眼中一點驚異還來不及成型，人便緩緩栽倒，撲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趙承傑整個人僵住，一時間無法動彈，無法反應。
“斂、斂春……”
呂潛身後那群盜匪看著小竹，眼中露出駭異的光。
顧明宣剛追上來，聽見這一句，差點給口水嗆著。
“不，不，她是女的，斂春不是女的。”當中有人喃喃道，像是在自我安慰。
小竹動作極快，轉眼已經回身，顧明宣只覺得眼光一花，小竹就到了她的身後，剛剛割斷呂潛脖子的那把刀擱到了顧明宣頸邊。
這一路來趙承傑一直把小竹當妹妹看待，但傅幸臣卻毫不心軟，一直拿小竹當t俘虜，只給小竹單手的自由，此時小竹一手持刀，手裏的布巾甚至沒來得及摘下來，她朝顧明宣：“唔唔唔。”
顧明宣很配合地擡手給她把布巾拆了。
趙承傑震驚不已：“小竹，你瘋了！”
“傻大個，對不住了，我早說過的，我們是仇人。”小竹說完，視線直接越過趙承傑，落在傅幸臣身上，“傅幸臣，算你好運，居然能躲過呂潛的毒針。現在你最愛的女人在我手上，你想不想看她死在面前？”
“他肯定不想的，你直接提條件吧。萬事好商量。”
顧明宣道，“還有，這把刀超級重，你最好把它拿遠些，萬一傷著我就不好了，俗話說的好，善待人質，珍愛人生。”
“你閉嘴。”小竹低喝。
從她開口說第一個字起，就一直拉著顧明宣往後退，“傅幸臣，想要救她的命，就給我一匹快馬放我走，準備好五千兩黃金，去明月山贖人。”
顧明宣“嘖”了一聲：“明月山……你居然真的是斂春，平時一直女扮男裝嗎？他們都不知道你是女的？好厲害啊。”
“你給我閉嘴！”小竹刀鋒一閃，“信不信我真殺了你你你你你……”
她猛地渾身發抖，巨大的沖擊波及全身，在失去意識之前，她低頭看到了一根奇怪的短棍抵在自己腰間。
“啪”，刀先落地，隨後是小竹。
顧明宣後退一步，還好還好，這刀真的很重。
傅幸臣大步走來，迅速將她上下打量，克制住擁抱她的沖動：“可有傷著？”
“沒事沒事。”顧明宣笑瞇瞇地給他看電棍，“這是我們那邊的防狼武器，一早一個準。”
傅幸臣只掃了一眼，“嗯”了一聲，回去安排後續事宜，將那些俘虜收監，命魏行安排人手巡防，其它人就地在王宮安歇。
*
被燒毀的王宮一直沒有重建，但因為占地廣，留下一些柱子、斷墻和瓦片，一無所有的月夷遺民就地取材，零零星星地搭起一些小屋遮風避雨。
小屋裏還有不少生活的痕跡，比如吊在梁上的鍋，墻角供著的月神神像。
但這群外來的盜匪來了之後，百姓們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小屋，避居到山裏。
屋子便成了盜匪的居所，顧明宣隨便挑了一間，先讓趙承傑把小竹放床上。
趙承傑十分低落：“明姐姐，你說她真的是斂春嗎？”
“就憑這份身手和心計，應該是。”
趙承傑低聲，聲音裏有一絲憐惜：“她一個小女孩，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變成現在這樣……”
顧明宣拍拍他的肩：“有很多人都在吃苦，但不一定人人都能成為她這樣厲害的人。我覺得這是個了不起的小姑娘。”
趙承傑點點頭：“明姐姐說得是。”
“你不去歇著嗎？”他作為先鋒沖鋒陷地，這會兒應該累了吧？
“我不累，”趙承傑道，“我在這邊看著她吧，她身手太厲害，換個人不一定守得住。”
顧明宣提醒他：“那你最好還是給她綁一下。”
不然我怕你也守不住。
體力上守得住，心眼上面怕是不行。
離開小屋之後，顧明宣來到地庫找傅幸臣。
傅幸臣和魏行等人在清點盜匪積攢的財寶。
顧明宣感覺自己像是走進了阿裏巴巴的藏寶洞，幾十口箱子打開，裏面有的裝著滿滿的銀錠，有的裝著各種首飾珠寶，有的裝著翡翠玉器，在火把光芒的照顧下流轉著動人的光澤。
顧明宣就近拿起一串珍珠，珍珠顆顆圓潤，只是上面有點汙漬……待看清那褐色的痕跡是什麽，顧明宣頓時沒有心情欣賞珠寶了。
“這些都是他們殺人越貨搶來的。”傅幸臣道，“月夷已成不毛之地，多數是從南疆搶的。”
顧明宣悻悻擱下那串珍珠：“難怪大小姐要把他們趕走，趕出南疆還是便宜了他們，應該趕盡殺絕才對。”
傅幸臣清點完數目，吩咐魏行：“派一支人馬把這些帶回南疆，換成糧食、布匹、種子、農具，再帶封信給江令，讓他在南疆請些燒窯造磚瓦的工匠，要在月夷蓋幾處工坊。”
又道：“斂春雖然落在我們手裏，但她的勢力毫發未傷，多派些人手，以防萬一。”
魏行稱是。
兩人又聊了些接下來的打算，魏行自去執行命令，臨走的時候道：“此地原是月夷王族的秘庫，不過早在當初滅國的時候就被搜羅光了，但因為在地下，所以沒有著過火，裏頭的屋子末將已經讓人打掃過了，二位可以早些歇息。”
傅幸臣道一聲“有勞”，魏行退下。
顧明宣正沿著地庫往裏走。
這是她見到的第一處保存完好的月夷建築，即使是庫房，墻上也畫滿了壁畫，各色的花、樹、小鹿、小人兒……一圈一圈連在一起，用的不知是什麽顏料，這麽多年過去了依然很艷麗。
看到一處眾人祭拜月神的壁畫時，傅幸臣貼上來，後背一暖，整個人落進傅幸臣懷裏。
他沒有說話，只是將頭埋在顧明宣的頸間。
奇怪地，明明沒有用心聽，顧明宣卻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在害怕，也在後悔。
——他明知道小竹有問題，卻還是縱容她靠近了小竹。
——如果那把刀再近一點，也許就會傷到她。
——如果小竹性子再暴虐一點，也會傷到她。
他從來都覺得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此時卻充滿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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