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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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5
天知道為什麽會變這樣。
但其實仔細想想, 很多事情又都有跡可循。
比如爺爺知道他們戀愛後，那剎那的防備狀態。
比如在對待青家破產這件事上，他確實很冷淡。
不光對這件事冷淡, 他對青家的人, 一直都很冷淡。
青晨知道，他從來沒有稱呼過爺爺，而且給他牽線搭橋找生意上的人脈，他也從來不用。
大一剛開學的時候, 多次喊他去家裏吃飯, 他也不去。
之前青晨還以為是他性格使然，原來不是，是他從內心深處, 就排斥，甚至是厭惡。
雨水橫在兩人中間, 像是帶著齒輪尖刀的分割線, 誰都無法靠近誰似的。
淺光照著青晨的臉上, 白得沒有生氣，她的頭發是濕的, 身上也是濕的，連眼睛也是濕的。
她說, 她有幾句話想跟他說，也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他。
楚愈痕坐在摩托車上, 淋著雨，聽罷, 目光動了一下。
“雖然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而且太微不足道，但我還是想……”
青晨的喉嚨很痛, 她咽了咽幹澀的嗓子，接著道：“想替我爸爸，跟你的父親鄭重地道個歉，為他的嚴重過錯，而給你們家所帶去的痛苦和沈重打擊而道歉。”
哽咽了一下，眼淚隨著屋檐上的雨滴齊齊滾落，青晨做九十度鞠躬，顫聲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剛到杏兒林時我問過你媽媽，那時候你媽媽跟我說的是突發腦淤血，所以我一直以為，一直以為你爸爸是生病，還有你腹部的那條經年歷久的疤，沒想到也是……真的對不起！”
雨水順著楚愈痕手上鼓起來的青筋蜿蜒出長長的一條線，楚愈痕聞到了自己口腔裏的鐵銹味，喉結微動，咬碎的血順著喉嚨蔓延，灼燒了整個胃。
他目光如炬盯著眼前濕淋淋鞠躬的身軀，從摩托車上下去，往那邊走。
聽見腳步，青晨直起身，看見人已經來到自己跟前。
周圍的光都滅了，唯獨頂上有盞消防應急燈還亮著，孤零零地，照著兩具濕透的身軀。
要是平時，青晨早就已經撲進他懷裏哼哼唧唧了，而他也會緊緊地摟著她。
但是今夜，他們誰都沒有動，明明近在咫尺，卻好似隔著天塹鴻溝，無法跨越。
在他居高臨下頗具壓迫的註視下，青晨繼續說：“於理，不管你對我爸媽的公司做過什麽，都是人之常情。如果我和你身份互換，我站在你的角度，我是你的話，可能會做得更絕，更狠。”
楚愈痕微挑了下眉，聽她訴說。
青晨直勾勾對著他的眼睛，還沒說話，眼眶很紅，但沒流淚，聲音顫得不仔細聽就會聽不清：“於情，我想問問你，我在你的計劃裏，充當一個什麽樣的角色？對你而言，我算什麽呢楚愈痕？”
“我剛去杏兒林的時候，從你去接我，到後來的帶我上廁所，給我端洗澡水，堵老鼠洞，摘桃子，做蛋炒飯，帶我爬桃樹，去鎮上兜風，買蚊帳，即便去了飯店也要專門為我做/愛吃的菜，給我洗內衣內褲，帶我去報志願，一起查分，修衛生間，做大寬床，給我剪頭發，去看我帶隊比賽，暴雨夜跋山涉水去給我買藥，騎馬帶我去野炊，給我編好看的花環，親我……樁樁件件都是你為我做過的事，我記得清清楚楚，難道這些，也是你精心計劃裏的一部分嗎？”
楚愈痕深深呼吸，放在褲縫兩邊的手輕輕擡起，卻又頓住，攤開的手掌逐漸回收，最後握緊了拳頭，無聲無息地垂下去。
青晨的聲音再次響起：“明明是我先勾的你，我先釣的你，可是現在再回頭去看，怎麽像是你引誘我上當的呢？
你對我好，所以我喜歡你，我追你，像膏藥一樣粘著你，你一邊跟我暧昧，一邊又很克制，最後你告訴我說，我們不是一路人。到這裏，我可以理解成你一開始想報覆我爸媽，所以你誘導我，但後來你發現自己動心了，於是你選擇快刀斬亂麻，說我們不是一路人，讓我死心。這些……我都能理解。”
“可是後來……後來……我都不糾纏你了，你為什麽要主動來糾纏我呢？是真在乎，還是……後悔了，還是決定拿我來報覆我爸媽？”
說到最t後，青晨說不下去了。腦子裏全是這幾個月來跟他們相處的畫面，曾經有多甜，他對她有多寵，現在就有多痛。
楚愈痕的眼睛一刻也沒眨過，看到最後，充血，發紅，卻始終沒發一言。
青晨終是擡手，緊緊地、用盡全身力氣拽著他兩方臂膀，問：“這些時月，你對我做過的，說過的，究竟是因為我是你的一顆棋子？還是因為你……愛我？”
最後兩個字，她已經發不出音，弱得接近無聲。
從她蛛絲般血紅的眼底抽離，楚愈痕深深閉上眼側開了頭，路邊的車一輛接一輛飛馳而過，泥水濺起一陣又一陣，他剛開口，已然啞到幾乎沒有聲音：“你是不是把國外所有的比賽都取消了？”
“這是重點嗎？”青晨有些激動，仰頭道，“你對我說過的，做過的，此間種種，究竟是因為我是你的棋子，還是因為，你愛我？我要聽你親口回答！”
楚愈痕轉眸，黑沈的眼底漫出不易察覺的霧氣，他說：“答案，在十二年前那個冰冷潮濕的，高燒不退的，狼狽不堪的暗夜裏。”
答案，在十二年前那個冰冷潮濕的，高燒不退的，狼狽不堪的暗夜裏。
是他父親出事的那晚嗎？
這意思，是他們有著血海深仇，他不可能愛上她的意思嗎？
所以這些時月……
隔壁那家酒吧像是來人了，陸陸續續響起了歌聲，音符飄進雨夜，不由分說地灌入人的耳膜。
青晨知道他們再無可能，問這些，就是想確認，近一年的相處裏，他們別扭過也暧昧過，經歷過也開心過，熱戀過也瘋狂過，所以她於他而言，究竟算什麽？
他的回答讓青晨失神一陣，行屍走肉般地往後退了幾步，無比僵硬地扯出抹笑：“我懂了，我懂了。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沒有上癮，又何來戒不掉一說？
這話，騙我的吧，何必要說這種誅心之論來騙我啊……痕叔。”
他曾說：煙可以戒，你，我戒不掉了。
楚愈痕側眸避開，眼角滾出的液體被路過的車燈照亮，銀光忽閃，無聲無息地砸在肩頭。
片刻，他淡淡問了句：“什麽時候出國？”
一顆心沈到谷底，青晨回說：“就這幾天了。”
他依然沒看她：“你天賦異稟，別浪費掉，出去以後好好做自己喜歡的事，別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
還能說什麽呢？什麽也不必說了。
青晨笑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我是不是也該，祝你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目色都掩在了夜色裏，楚愈痕點點頭：“行。”
青晨一直往後退，退出屋檐，站去了在雨中：“我祝你……”
她發現，那一刻她組織不出任何可以比擬的言語，所有字句在這場鬧劇裏變得蒼白又無力。
父債女償，她認了。
她沒再看他，轉身離開，腳步飛快。
人痛苦到極至，不僅會渾身顫抖，還會幹嘔不斷。
小酒吧裏唱的那首歌，就像是專門為他們點的一樣：
秋天的落葉，最後一次黯然飄落，你說要陪著我一起走到最後，冬天裏的眼淚，在孤單流浪，你說過會融化我心中所有的痛……如果知道那是最後一次，你怎麽會放開我的手，如果知道那是最後一次，我怎麽會笑著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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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為什麽會變這樣。
但其實仔細想想, 很多事情又都有跡可循。
比如爺爺知道他們戀愛後，那剎那的防備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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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對這件事冷淡, 他對青家的人, 一直都很冷淡。
青晨知道，他從來沒有稱呼過爺爺，而且給他牽線搭橋找生意上的人脈，他也從來不用。
大一剛開學的時候, 多次喊他去家裏吃飯, 他也不去。
之前青晨還以為是他性格使然，原來不是，是他從內心深處, 就排斥，甚至是厭惡。
雨水橫在兩人中間, 像是帶著齒輪尖刀的分割線, 誰都無法靠近誰似的。
淺光照著青晨的臉上, 白得沒有生氣，她的頭發是濕的, 身上也是濕的，連眼睛也是濕的。
她說, 她有幾句話想跟他說，也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他。
楚愈痕坐在摩托車上, 淋著雨，聽罷, 目光動了一下。
“雖然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而且太微不足道，但我還是想……”
青晨的喉嚨很痛, 她咽了咽幹澀的嗓子，接著道：“想替我爸爸，跟你的父親鄭重地道個歉，為他的嚴重過錯，而給你們家所帶去的痛苦和沈重打擊而道歉。”
哽咽了一下，眼淚隨著屋檐上的雨滴齊齊滾落，青晨做九十度鞠躬，顫聲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剛到杏兒林時我問過你媽媽，那時候你媽媽跟我說的是突發腦淤血，所以我一直以為，一直以為你爸爸是生病，還有你腹部的那條經年歷久的疤，沒想到也是……真的對不起！”
雨水順著楚愈痕手上鼓起來的青筋蜿蜒出長長的一條線，楚愈痕聞到了自己口腔裏的鐵銹味，喉結微動，咬碎的血順著喉嚨蔓延，灼燒了整個胃。
他目光如炬盯著眼前濕淋淋鞠躬的身軀，從摩托車上下去，往那邊走。
聽見腳步，青晨直起身，看見人已經來到自己跟前。
周圍的光都滅了，唯獨頂上有盞消防應急燈還亮著，孤零零地，照著兩具濕透的身軀。
要是平時，青晨早就已經撲進他懷裏哼哼唧唧了，而他也會緊緊地摟著她。
但是今夜，他們誰都沒有動，明明近在咫尺，卻好似隔著天塹鴻溝，無法跨越。
在他居高臨下頗具壓迫的註視下，青晨繼續說：“於理，不管你對我爸媽的公司做過什麽，都是人之常情。如果我和你身份互換，我站在你的角度，我是你的話，可能會做得更絕，更狠。”
楚愈痕微挑了下眉，聽她訴說。
青晨直勾勾對著他的眼睛，還沒說話，眼眶很紅，但沒流淚，聲音顫得不仔細聽就會聽不清：“於情，我想問問你，我在你的計劃裏，充當一個什麽樣的角色？對你而言，我算什麽呢楚愈痕？”
“我剛去杏兒林的時候，從你去接我，到後來的帶我上廁所，給我端洗澡水，堵老鼠洞，摘桃子，做蛋炒飯，帶我爬桃樹，去鎮上兜風，買蚊帳，即便去了飯店也要專門為我做/愛吃的菜，給我洗內衣內褲，帶我去報志願，一起查分，修衛生間，做大寬床，給我剪頭發，去看我帶隊比賽，暴雨夜跋山涉水去給我買藥，騎馬帶我去野炊，給我編好看的花環，親我……樁樁件件都是你為我做過的事，我記得清清楚楚，難道這些，也是你精心計劃裏的一部分嗎？”
楚愈痕深深呼吸，放在褲縫兩邊的手輕輕擡起，卻又頓住，攤開的手掌逐漸回收，最後握緊了拳頭，無聲無息地垂下去。
青晨的聲音再次響起：“明明是我先勾的你，我先釣的你，可是現在再回頭去看，怎麽像是你引誘我上當的呢？
你對我好，所以我喜歡你，我追你，像膏藥一樣粘著你，你一邊跟我暧昧，一邊又很克制，最後你告訴我說，我們不是一路人。到這裏，我可以理解成你一開始想報覆我爸媽，所以你誘導我，但後來你發現自己動心了，於是你選擇快刀斬亂麻，說我們不是一路人，讓我死心。這些……我都能理解。”
“可是後來……後來……我都不糾纏你了，你為什麽要主動來糾纏我呢？是真在乎，還是……後悔了，還是決定拿我來報覆我爸媽？”
說到最t後，青晨說不下去了。腦子裏全是這幾個月來跟他們相處的畫面，曾經有多甜，他對她有多寵，現在就有多痛。
楚愈痕的眼睛一刻也沒眨過，看到最後，充血，發紅，卻始終沒發一言。
青晨終是擡手，緊緊地、用盡全身力氣拽著他兩方臂膀，問：“這些時月，你對我做過的，說過的，究竟是因為我是你的一顆棋子？還是因為你……愛我？”
最後兩個字，她已經發不出音，弱得接近無聲。
從她蛛絲般血紅的眼底抽離，楚愈痕深深閉上眼側開了頭，路邊的車一輛接一輛飛馳而過，泥水濺起一陣又一陣，他剛開口，已然啞到幾乎沒有聲音：“你是不是把國外所有的比賽都取消了？”
“這是重點嗎？”青晨有些激動，仰頭道，“你對我說過的，做過的，此間種種，究竟是因為我是你的棋子，還是因為，你愛我？我要聽你親口回答！”
楚愈痕轉眸，黑沈的眼底漫出不易察覺的霧氣，他說：“答案，在十二年前那個冰冷潮濕的，高燒不退的，狼狽不堪的暗夜裏。”
答案，在十二年前那個冰冷潮濕的，高燒不退的，狼狽不堪的暗夜裏。
是他父親出事的那晚嗎？
這意思，是他們有著血海深仇，他不可能愛上她的意思嗎？
所以這些時月……
隔壁那家酒吧像是來人了，陸陸續續響起了歌聲，音符飄進雨夜，不由分說地灌入人的耳膜。
青晨知道他們再無可能，問這些，就是想確認，近一年的相處裏，他們別扭過也暧昧過，經歷過也開心過，熱戀過也瘋狂過，所以她於他而言，究竟算什麽？
他的回答讓青晨失神一陣，行屍走肉般地往後退了幾步，無比僵硬地扯出抹笑：“我懂了，我懂了。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沒有上癮，又何來戒不掉一說？
這話，騙我的吧，何必要說這種誅心之論來騙我啊……痕叔。”
他曾說：煙可以戒，你，我戒不掉了。
楚愈痕側眸避開，眼角滾出的液體被路過的車燈照亮，銀光忽閃，無聲無息地砸在肩頭。
片刻，他淡淡問了句：“什麽時候出國？”
一顆心沈到谷底，青晨回說：“就這幾天了。”
他依然沒看她：“你天賦異稟，別浪費掉，出去以後好好做自己喜歡的事，別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
還能說什麽呢？什麽也不必說了。
青晨笑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我是不是也該，祝你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目色都掩在了夜色裏，楚愈痕點點頭：“行。”
青晨一直往後退，退出屋檐，站去了在雨中：“我祝你……”
她發現，那一刻她組織不出任何可以比擬的言語，所有字句在這場鬧劇裏變得蒼白又無力。
父債女償，她認了。
她沒再看他，轉身離開，腳步飛快。
人痛苦到極至，不僅會渾身顫抖，還會幹嘔不斷。
小酒吧裏唱的那首歌，就像是專門為他們點的一樣：
秋天的落葉，最後一次黯然飄落，你說要陪著我一起走到最後，冬天裏的眼淚，在孤單流浪，你說過會融化我心中所有的痛……如果知道那是最後一次，你怎麽會放開我的手，如果知道那是最後一次，我怎麽會笑著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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