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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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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晚

海島的最後兩天, 他們並沒有再去什麽比較遠的郊外,而是就近尋了幾處景點,以及在最後半天選擇去海邊來作為這次旅行的收尾。

下午四點, 沙灘上已經立起許多遮陽傘與躺椅,日頭懸在空中落下刺眼的光。

澄藍如鏡的海水上面, 遠遠望去已經有許多人,摩托艇、香蕉船、玻璃船以及圈起來的大片水上樂園……

莫尋鶴低頭, 把墨鏡扣在她臉上, 眼睛頓時不難受了。

江月停牽著他的手,躲在他旁邊遮住一點點陽光, “我是不是都曬黑了?”

停泊的碼頭陸陸續續上著人,莫尋鶴看也不看的回答道:“沒有”,又擡手攬過她避開莽撞的路人。

兩人落後同伴幾步,池和景抓著宋梨站在上面, 回頭喊著:“餵,你們倆能不能快點兒,我大魚都等不及了。”

江月停應聲:“急什麽嘛,這麽多人在還能讓你釣不到魚嗎”

因著時間晚,他們包下的這艘游艇並不算大, 不過好在他們人就六個, 能活動得開。

幾個女生先去中層的臥室換好泳衣,裏面有面落地鏡,鬧哄著站在鏡前拍了好多張,又重新抹了幾層厚厚的防曬, 她們才笑著出去。

莫尋鶴去了頂層露天駕駛臺, 江月停環顧一圈沒找著人也沒在意,和池和景, 宋梨兩人去外面享受海風。

等工作人員拿來海釣的工具後,池和景歡呼著要去前面,期待自己這回能釣到超大的魚。

經過專業指導後,圍欄裏排排坐滿了方才還不屑於來海上釣魚的人,其中就包括江月停和宋梨。

宋梨深吸一口氣,然後轉臉對著江月停笑,“這口海水氣息,宛如臭老頭十七天沒有洗過的汗衫再次找出來扔進酸菜壇裏反覆捶打後散發的氣味。”

“為什麽是十七天?”江月停疑惑的問。

宋梨一臉諱莫如深,而後微笑道:“十七聽起來比較文藝。”

“……”都臭汗衫了,文藝到哪兒去了。

鄭雋早耐不住性子到處走走看看,也許是好不容易有的假期,他來海島後一直處於亢奮的狀態。

也不計較最初莫尋鶴給他使的絆子,得知能操控駕駛艙後,連忙把謝赫寧拉過來替他看著魚竿。

轉身就上了頂層找莫尋鶴,不過在臨走前還是委婉告訴了江月停一件事。

“莫尋鶴有點琢磨不透。”

江月停不理解是怎麽個琢磨不透法兒,但鄭雋看上去真的沒有壞心,也許只是站在朋友角度好心的提醒罷了。

江月停笑著說,“好,我知道了,謝謝你。”

鄭雋得t到回覆,再沒有心理負擔的利落離開。

池和景聽了一耳朵,小聲道:“其實我也這麽覺得。”

幾人挨著的距離近,鹹濕的海風一吹,再小的聲音也能聽個七七八八,謝赫寧姿態隨意,坐在矮小的短凳上也不顯局促。

重新換上新的魚餌,宋梨扭頭就發現他的動作很嫻熟,忍不住問他:“你原來也會釣魚嗎?看上去真不像。”

謝赫寧朝她這邊轉過頭,看著遠處的海浪,“那待會兒釣上來的魚送你作為旅途的禮物吧。”

“謝謝!我感覺我可能釣不到魚了,你送給我的話,那我總不至於空手而歸啦。”宋梨感激道。

江月停不太喜歡他們這麽說莫尋鶴,轉移話題和池和景聊別的。

聽到這邊的動靜,她頂頂池和景,“快收竿,謝赫寧說不定會比你先釣到。”

“不可能!我這祖傳的技藝。”池和景盯著謝赫寧那根重重往下墜的竿,頓時危機感爆發,也不和江月停說話了。

那樣子是真的害怕自己在外公那裏學了半個月釣魚技術被吊打。

待了一個多小時,江月停的興致終於消減,看向空蕩蕩的水桶。

很好,也是沒用的一天呢。

[嘩啦——],一條海鱸板起水花,濺起腥腥的氣味。

謝赫寧直起身,口吻隨意道:“喏,送你。”

不遠處宋梨又在喊謝赫寧,不過一個多小時,她的桶裏已經裝滿謝赫寧釣上來的魚,此時儼然將他當成超棒的釣魚大佬。

“謝赫寧!我要拜你為師啊!”池和景同樣激動,眼裏藏不住的興奮。

對比自己桶裏這條孤零零的海鱸,謝赫寧應當是看自己可憐,隨手送的一條吧。

這麽想著,她面前又出現一只掌心大小的河豚,池和景興沖沖丟到她手裏,“嘿嘿,玩去吧,沒用的月停。”

“……煩不煩。”

江月停碰著河豚往莫尋鶴那裏去,來回捏著河豚,它已經氣到鼓得不行。

背後的花紋像醜陋的鞋底,江月停看了兩眼就不再看,卻又忍不住好奇的去用手指戳進它的嘴裏。

“!”這嘴也好惡心啊,江月停原地崩潰兩秒,她要拿給莫尋鶴看。

但等她爬上頂層時,只看見一個勁兒拉著船長問個不停的鄭雋,沒看到莫尋鶴。

“鄭雋,他人呢?”

鄭雋回過頭,抓抓頭發,“欸,我都沒發現他什麽時候走的,不知道啊。”

好吧,她再去找找。

看著那一堆精細儀表盤,江月停不由得為他們這一行人的安危擔心,勸著鄭雋,“你……早點下來吃魚吧。”

“月停你真好,還是老朋友願意惦記我”,鄭雋看著她手上的河豚,“但我不太愛吃被擦過鞋的河豚。”

“……”

-

甲板沒有,其餘幾間臥室也沒人,泳池沒有……怎麽哪兒都沒見到莫尋鶴。

江月停繞了大半艘游艇,都沒發現莫尋鶴在哪,冷不丁想起還有手機的存在。

打開一看卻發現信號全暗……他能去哪兒呢?

說不上來的心慌,她扶著外圈的欄桿往底層走,今天剛上來時她們就來過一次,覺得太矮,近似於陷入海水的壓迫感太強,便去了中層。

船身隨著海浪翻湧而晃動,盡管體積容量大,她有時候也必須得扶著墻壁才能站穩。

熟悉的壓迫感再次襲來,她收回視線不再看窗外,往裏走,才發現有一間緊閉的門。

上下按動,從裏面被反鎖了。

江月停敲敲門,“莫尋鶴?你在裏面嗎?”

再次敲響,仍舊沒有動靜,此時是真的擔心了。

工作人員有另外的休息室,這些客人所用的屋子他們除了打掃衛生其餘時間都不會踏足。

剛掃走打碎的酒瓶的工作人員看見江月停在門外,提醒她:“您是找裏面那位先生嗎?他好像已經睡著了。”

江月停這才稍微松口氣,視線觸及到他托盤裏放著著酒時,她問:“這是他要的嗎?”

“是的,他剛才不小心打翻了一瓶酒,所幸並未傷到自己,這是我們贈送的。”

不小心打翻酒?莫尋鶴平日裏並不是這樣粗心的人呢。

江月停不再多問,找他要來房間鑰匙後,就帶著這瓶古怪的酒開門進去。

屋內的窗簾拉緊,床上卻沒有睡過的痕跡,也沒有莫尋鶴。

她把酒擱置在桌上,朝著唯一有動靜的衛生間裏去。

門同樣是關著的,江月停往下擰,沒擰開。

不過浴室裏的水聲停止了,她再次叩門,“莫尋鶴?你在裏面嗎?”

莫尋鶴打開門,垂眸看著江月停,那一瞬間難以形容的落寞讓江月停有片刻的怔忪。

隨著門開而傳來的,還有若有似無的血腥味,江月停瞬間回神,忙不疊問道:“你受傷了?!”

摸到一片冰涼的濕滑,她仔細翻過他的兩只手,都沒有半點血印,目光急切的盯著莫尋鶴,“你怎麽不說話,到底是哪裏受傷了?”

莫尋鶴喉結滾動,掌心盡是她傳遞過來的溫暖,但並未讓他長久浸泡的手回暖,反而感受到她逐漸冷卻的手溫。

他驀地抽回手,才開口:“我沒——”

話尚未說完,他就感受到鼻腔再一次流出鐵銹腥味的鼻血。

下意識擡手去摸,卻被急切的江月停手忙腳亂找出紙巾去止血。

一番折騰下來,總算止住。

江月停站在他面前,蹙眉教訓他:“你這人怎麽回事,是不是嫌流鼻血不好看就躲在這裏面?”

沈默一瞬,莫尋鶴輕聲“嗯”。

後果就是被江月停按在沙發上,重新找出套衣服來,替他換上。

“我自己來就行。”莫尋鶴看著被江月停扔到一邊,零星沾著鼻血的衣服。

江月停不放心的嘟囔著:“又不是沒幫你穿過,你真得改改了,怎麽把面子看得那麽重。”

莫尋鶴默認了她的這個說法,果然一動不動的坐著讓江月停隨意折騰。

“好啦,但今晚你不可以吃他們釣上來的魚了,免得又刺激得流鼻血。”

莫尋鶴點頭。

以為莫尋鶴是在自己面前出糗才這麽安靜,江月停去接來熱水,小口小口吹著氣,“喝一點吧。”

“還是燙。”

江月停又吹冷氣,捏捏他的臉,“這下不燙了,慢慢喝?”

莫尋鶴這才握著紙杯一口一口喝幹凈。

稍作整理後,他們一塊出去。

暮色連海水都暈染出薄薄橙紅,海風刮亂水浪,一股一股往游艇上拍打著。

這一餐是海鮮燒烤,各類海鮮清理好後擺滿一整桌,其中也包括他們下午釣起來的那些。

青綠的的葡萄與鮮紅的草莓,還有粉白月季與淺藍飛燕鋪滿四周,映出浪漫且美好的花海。

有人打開了音響,柔和低緩的女音格外羅曼蒂克,大家圍在一起隨意閑聊著許多話題。

劈裏啪啦的小小火星迸起,炸開更多啤酒氣泡,透明杯壁相碰,濺出星星點點的酒液,落到手上時很涼。

擦幹凈就行,沒有誰會一直保持體面呢。

忽然巨浪打過來,鹹濕的海風氣息隨之拂來,這一次宋梨沒再覺得它像老頭的臭汗衫。

“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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