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澤昨晚的宵夜被那麽一鬧，哪有胃口吃，梅縣令今天可準備了豐富的早膳招待他</p>

“鳳大人，昨晚睡得可好？”梅縣令問候道，希望他對昨晚的事不再介懷</p>

“可好了，我一沾床就睡了”鳳澤點了頭，微笑的加了句話，“對了，阿霜服侍得很好，我很滿意”</p>

梅縣令心驚了下，看向白若霜，似在問她是怎麽服侍的？</p>

白若霜搖頭，完全不明白她是哪一點讓他滿意了</p>

接著，梅縣令笑了笑道：“鳳大人今天有好幾個地方要去，早上可得吃飽點才有體力今天我讓廚房為大人準備了黃江縣當地最好吃的好菜，讓大人嘗嘗”</p>

桌上擺著幾道小菜，白粥、饅頭，也有魚有肉有菜，稱不上山珍海味，但也算是豐富了，尤其是盤上炒出來的青菜，都是黃江縣致力種植出的改良疏菜，特別鮮美，也特別清脆好吃</p>

當婢女陸續端來菜時，鳳澤臉色一變，阿亮臉色也一變</p>

梅縣令得意的道：“鳳大人，這是黃江縣盛產的名產山苦瓜，我敢打包票是全國最好吃的苦瓜，這是苦瓜排骨、醬燒苦瓜、苦瓜炒鹹蛋，請您務必品嘗”</p>

鳳澤責怪的瞥了阿亮一眼，這裏有這種名產，怎麽沒事先打聽好</p>

阿亮臉上充滿愧疚，覺得沒有善盡服侍主子的責任，為了不讓主子陷入“苦”海，他決定要說清楚，朝梅縣令開口道：“梅大人，其實我們大人他——”</p>

鳳澤咳了兩聲，要阿亮別多說了，免得失禮</p>

“那真是多謝梅大人了”他馬上挾起一塊醬燒苦瓜，捧場的吃，神色處變不驚，“果然好吃”</p>

但白若霜仍然在鳳澤臉上看出了一絲不對勁</p>

她沒有看錯吧，在他吃下苦瓜時，似乎眉宇微微一蹙，表情忍耐，莫非……他不敢吃苦瓜？</p>

白若霜心裏生出一股微妙的滋味，原來他也有不敢吃的食物</p>

一般人或多或少都有幾樣不敢吃的東西，但不知怎地，是鳳澤感覺又不同了，就像是鳳澤從一個完美的謫仙人物，被打落凡間成為凡人的感覺</p>

原來他怕吃苦瓜，他不敢吃苦瓜，還真是……有趣！</p>

白若霜隱隱偷笑著，隨之想到一個主意，最好鳳澤會對她大發雷霆，那麽她就不必當他的丫鬟了</p>

白若霜所做的事就是拿了碟子布菜，挾了很多苦瓜，都堆成山了，還舀了一大碗的苦瓜湯，放到鳳澤面前</p>

“鳳大人，這一桌好菜是梅大人費心讓人準備的，尤其苦瓜是梅大人最愛吃的，你一定要好好品嘗才是苦瓜清熱退火，對身體有益，大人辦案容易疲勞，會很需要的，你要多吃點”白若霜關切的道，實則不懷好意</p>

聞言，鳳澤盯上了她，看著她唇邊流露的笑意，她那雙靈巧的眼眸正狡黠的亮著，他猜臆著她正在打的主意</p>

“啊，對了！”白若霜接著又貼心的朝在一旁候著的廚房丫鬟說道：“小美，待會兒你回廚房，就請朱大廚榨個苦瓜汁吧，讓鳳大人帶出去辦案時喝天氣熱，喝苦瓜汁可以讓大人消消火氣”她轉向梅縣令，尋求支持道：“梅大人，你說是不是？”</p>

梅縣令是完全看不懂現在的狀況，只是聽她說的有理，便認同的點頭道：“阿霜，你設想真多，真用心”</p>

白若霜知道她被阿亮狠狠瞪了，她撇過臉，心虛的不敢看向鳳澤，她等待著，等著他勃然大怒，認為她這個丫鬟很不識相，厭惡的將她換下</p>

鳳澤卻是看著盤裏的苦瓜，嘆了口氣道：“梅大人，你這苦瓜是真的很好吃，但實不相瞞，我有個習慣，就是在辦案時不能吃苦瓜，怕壞了案情，畢竟苦瓜有個苦字，不太吉利”</p>

梅縣令從沒聽過這種說法，吶吶的道：“是這樣啊……”</p>

“可是梅大人的心意又不能白費，所以，這些苦瓜我決定都賞給阿霜了”</p>

“賞給我？”鳳澤冒出的這一句讓白若霜嚇了一跳，大吃一驚</p>

鳳澤看似抱歉的對她道：“阿霜，雖然我這麽直言對一個姑娘家不好，但我還是得說，今天早上你來侍候我洗臉時，我發現你火氣太旺了，有口臭的毛病，我想你多吃些苦瓜比較好”</p>

口臭……她哪有！白若霜瞪大眼，真不敢相信他這麽說她，別說梅縣令都一副當真的看向她，就連那個阿亮都帶著嘲笑的看著她，“不是的，我沒有……”</p>

鳳澤和煦的笑著，看起來很關心她的道：“苦瓜吃了退火，消火氣，嘴自然就不臭了，你可得吃完，才不浪費食物，浪費梅縣令要廚房準備的苦心至於苦瓜汁也一並賞給你好了，這樣更可以幫助退火，也不會長痘子，姑娘家最怕長痘子了，是不是？阿霜，你不會辜負我的一番好意吧？”</p>

白若霜聽得都快暈了，這真的要她全吃完這些苦瓜？還外加一大杯苦瓜汁？她求救的望向梅縣令，她其實也不敢吃苦瓜啊！</p>

梅縣令愛莫能助的朝她沈重點頭，總不能拒絕欽差大人的好意</p>

白若霜看著那笑得溫和無害的男人，心頭忽然感到大亂，為什麽她會覺得這男人在整她？為什麽她會覺得他很狡猾？</p>

肯定是她的錯覺吧？！</p>

吃完早膳後，鳳澤要勘驗屍體，便隨梅縣令走往停屍處</p>

停屍處位於縣衙最偏遠的角落，得走一段路，原本他是昨晚要去看的，但那麽晚了，勞師動眾也不好，加上視線不良，才決定白天再去看會清楚些</p>

“王爺，你這招真好，那個黑丫頭臉都快變青了！”走在鵝卵小徑上，阿亮嘴裏念著，心情可樂了</p>

鳳澤掃了他一眼，正色的道：“她叫阿霜，別黑丫頭黑丫頭的叫她，人家是個姑娘，對她也客氣一點”</p>

“可是她對王爺你不敬啊，居然要王爺吃苦瓜，她肯定是故意的”阿亮說起來就有氣，可也不敢違背主子，只小聲的抱怨</p>

“所以，這不是很有趣嗎？”鳳澤朝他笑了笑，笑裏帶有玩味</p>

從以前到現在，出現在他面前的女人都是一個模樣，不管是名門閨秀或是小家碧玉，都是怯怯的看著他，又害羞的低下頭，以至於他對她們的臉都沒有印象</p>

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遇到這種女人，那麽想甩開他不當他的丫鬟，在看穿他不敢吃苦瓜後，竟還故意挾滿一堆苦瓜逼他吃，還變本加厲的連苦瓜汁都要他灌下去，想惹他大發雷霆，她這膽大包天的作為實在是讓他眼睛一亮</p>

除此之外，她本身還藏有謎團，那令人看不清的苦澀眼神、刻意隱瞞著他的秘密，都吸引著他的註意</p>

鳳澤眸底隱隱閃著雀躍的光芒，期待接下來她還會做出什麽事，他這一趟辦案之旅，因為她變得更加有趣了</p>

有趣？阿亮真不明白王爺在想什麽，王爺向來都是簡單又無欲無求的過日子，沒見過他對什麽人或什麽事感興趣的，為什麽會特別對那丫頭另眼相看……</p>

阿亮一回神，見鳳澤走遠了，趕緊追上去，“王爺，等我！”</p>

一進停屍處，縱然燈火通明，但仍然讓人覺得一股寒意襲來，阿亮整個人毛骨悚然起來，差點沒捉住他家主子的袖子</p>

倒是鳳澤走得很快，想快點看到屍體</p>

一進裏頭，地上有五具用白布覆蓋住的屍首，梅縣令命人掀開</p>

阿亮馬上倒抽口氣，跑出去吐</p>

那是白骨森森的孩童屍骸，總共有五具，是目前找到的受害者</p>

鳳澤一具一具看著，“只發現這五具？”</p>

“是，還有十多個孩子下落不明，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梅縣令答道，看到那麽小的屍骸，就想起他早夭的女兒，不由感到心痛</p>

“這是最新發現的一具屍骸，是大人你來的前幾天找到的，確定是一個月前失蹤的孩子”梅縣令又道</p>

“一個月？那麽快就變白骨了……”鳳澤接著聽梅縣令說起其他四具骨骸發現的時間，因為發現時身上都有失蹤時穿的衣物，所以都順利查出身分，確認是失蹤多久後才遇害的</p>

有失蹤一個月遇害的，也有失蹤半年以上遇害的，並沒有一定</p>

鳳澤仔細勘驗著，也讓他從京城帶來的經驗豐富、破過許多離奇命案的老仵作勘驗屍骸，老仵作在檢驗完後道：“大人，您看這裏”</p>

鳳澤走了過去，發現白骨上留有一點淺黃的殘留物，問道：“這是什麽？”</p>

梅縣令也湊過頭來，先前竟然都沒有發現</p>

老仵作說明道：“大人，這是一種叫紅桑的毒物，只要皮膚沾上一點就會潰爛，用多的話，就會像這些白骨一樣肉都溶解了，是種相當狠毒的毒藥，曾有善嫉的正室拿來溶掉小妾半張臉的這毒也很罕見，得有門道才買的到”</p>

“把肉溶解，剩下白骨，弄得這麽駭人，就是想讓人更深信虎妖的真實性吧”鳳澤冷冷道</p>

“鳳大人，現在知道是這種叫紅桑的毒物，那就能證明這些孩子都是被人所害的！”梅縣令振奮的道，一直以來都查不出人為的線索，無法鎖定人進行調查，因而無法破案，現在總算是突破瓶頸了</p>

鳳澤看他那麽高興，淺淺一笑，“是的，只要查到這毒物出於何處，何人所買的，就有可能捉到幕後主嫌，我會派人去追查的還有，我昨天在路上遇到一個婦人說，有人親眼目睹虎妖，但我看案卷的內容，都是遠遠的看到，而且都是大半夜，還有人看到就拔腿跑了，壓根沒看清楚虎妖面貌，這分明是有人故弄玄虛，想利用虎妖的傳說殺人”</p>

“是，鳳大人說的對，若真的有虎妖，何不直接現身讓人看清楚，要躲那麽遠！”他也曾經看過，但他這眼睛不好使，看太遠的東西會變模糊，故而沒被虎妖嚇到，也不信世上有虎妖“不過，還有疑點，孩子們到底是怎麽被擄走的？”他對著鳳澤困惑的道</p>

這一點也讓鳳澤陷入思考，昨晚他跟梅縣令討論過，也看完所有案子的案卷了，仍覺得撲朔迷離</p>

失蹤的小孩都有個共同點，都是在夜裏失蹤的，失蹤孩童的爹娘都宣稱有把門窗拴緊，有的還陪同一塊入睡，但隔天醒來小孩就失蹤了，門也被打開了，若是有外人闖入的話，怎麽可能沒有一點聲響？</p>

最後，鳳澤下了結論，“這部分再重新調查一遍吧，重新提問證詞，證人也得重找，肯定有什麽遺漏的地方”</p>

“是！”聽到鳳澤要重新調查，梅縣令精神大振</p>

梅縣令對於鳳澤是皇親國戚的身分卻沒有一點驕矜自傲，反而那麽用心積極的辦案感到敬佩，因此很尊敬他，心裏也遺憾著他和白若霜無法結為連理</p>

“梅大人，這一年來黃江縣是否有新搬入的住戶？”鳳澤忽然問</p>

“新住戶是有，大人莫非是懷疑……”梅縣令楞了一下，他先前從沒有懷疑過新搬入的住戶</p>

“這不是偶發事件，是有計劃性的，兇手肯定藏身在黃江縣裏，而這些命案是這一年來才發生的，所以身分不明的新住戶，一定要列為最先調查的對象”鳳澤瞇起銳眸，說明道</p>

“鳳大人說的對！”梅縣令頻頻點頭道，明明這男人看起來是那麽溫文儒雅，卻讓人覺得氣勢逼人，不由自主的遵從他的吩咐</p>

“其他那些失蹤的孩子還沒發現白骨，很有可能還活著，得盡快捉到兇手，救出孩子們”鳳澤一頓，再次掀唇，泛著冷意道：“我真想見見擄走孩子們的虎妖，揭穿他的真面目啊！”</p>

梅縣令聽得一驚，揣測他的用意，“難不成大人想利用孩子當餌把虎妖引出來？這不成的，太危險了……”</p>

“放心，我不會這麽做的，我會組成巡邏兵，在夜裏加強巡邏，保護孩子們，我只要耐心等待就好了虎妖不是有出現在皇上派來的兩個官員面前，把他們嚇得落荒而逃嗎？那麽，我遲早會見到的！”鳳澤黑眸一暗，信心十足的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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