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番外3】仙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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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2 章 【番外3】仙尊2
沈離塵來忘憂山的這一天，凈昀蒼早已做好準備，但當這一天真正來臨時，他卻猝不及防，不知所措。
也許是因為撫養一個小孩是很難的，凈昀蒼想。
第一晚，因為接連幾日的緊張和不安，在他精心布置的洞府中，沈離塵很快就睡著了。
他們從未在一起度過這樣安靜的夜晚，凈昀蒼坐在床沿，認真看他的睡顏。
這時候的沈離塵的臉還圓潤，五官也沒有長開，唯有眼尾的小痣和羽翼般的眼睫和長大後一模一樣。
在凈昀蒼的想象中，他八歲時就長這樣，好像一直陪他一起成長，從未錯過。
這一夜沈離塵睡得很沈，偶爾想翻身卻撲騰半天翻不過去，凈昀蒼會幫他一下。
“其實你沒必要這樣。”沈離塵打破沈默，“我覺得該還的我都還清了，既然都還清了，何必還糾纏不放。還是說我……還得不夠？”
凈昀蒼道，“沒有，是我欠你的。”
沈離塵咬著下唇，顯然是不信他的謊話。
凈昀蒼壓抑著心中難以言喻的疼，卻要平靜地對他解釋：“你當我不存在就好，你不想看見我，我便不在你面前露面。只是，讓我不看著你，做不到，我很怕這是一場夢。”
不僅是怕只是一場夢。
更怕的是，你是我思念過度的幻覺。
沈離塵知道他不該和凈昀蒼說話，但他真的忍不住了：“你能不能跟我說說華清宗現在怎麽樣了？”
凈昀蒼道：“你走後，唐溪在宗內大比蟬聯三屆第一，她現在是首席弟子。吳非元倒是老樣子，一直不怎麽上進……宗主換了，大家舉薦了侯長老。”
他不假思索地念出了一連串名字，都是沈離塵關心的人。
至於侯長老，沈離塵倒是很熟悉，他因為和段無峰有齟齬被打發守藏書閣，確實有才，也有足以勝任掌門的胸襟，有他做掌門，華清宗不至於還像以前那般烏煙瘴氣。
沈離塵想著，覺得唯一對不起的就是唐溪他們，他摸了摸鼻子，心虛道：“那就好……”
“你該回來了。”凈昀蒼道，“他們都很想你。”
沈離塵道：“還好吧，我還想繼續做散修。”
凈昀蒼壓制住內心深處邪惡的怒火：“做散修，一輩子用幻形丹，不用自己真正的容貌？你願意一輩子都不用塵埃劍？甚至連你父母給你的本名，也要棄之不顧？你不願做我的徒弟，我可以昭告天下斷絕師徒關系，是我沒有能力指點，不是你的原因。你還在猶豫什麽？告訴我。”
沈離塵有片刻動搖。
凈昀蒼沈聲道：“至少為華清宗那些依舊關心你的人考慮，別辜負他們。”
盡管口吻冷靜，其實一字一句都含著血。
他真的很卑鄙無恥，明明是他想要沈離塵回到自己身邊，卻偏偏打著那些讓沈離塵在乎的人的名義。
顧玄息可以隨時沒皮沒臉地蹭上來，但他不能，他欠的債太多。
雖然無人指責，但他清楚，他才是造成沈離塵死亡的罪魁禍首，與顧玄息無關。
他想過無數次如何補償，如何重新當一個溫柔似水的師尊，但沈離塵滴水不漏的態度徹底撲滅了他想要補償的機會。
沈離塵在防備他、排斥他、忽略他，把過去的傷疤藏起來，這些他都知道。
他更知道最好的辦法是永不出現在沈離塵面前，讓過去的記憶徹底塵封。
他做不到。
沈離塵應該沖他發火，使喚他，折磨他，讓他傷心欲絕。
他真的不能沒有沈離塵。
沈離塵的內心也不再堅定，他心虛得不行：“再等等吧，至少等這邊事了，我找到我弟弟……等我做好準備，就回去。”
凈昀蒼的聲音淡得幾乎聽不見：“好。”
他陪著沈離塵走回府邸。
魔將已經打開大門，恭迎他回來，顧火也守在門邊，聽候吩咐。
沈離塵不準備說再見，就在他要邁過門檻的剎那，冷不丁被一只手拽住了手臂，那只手力氣大到嚇人。
凈昀蒼一路隱身，卻因為這個動作而出現在眾人面前。
門內顧火與一眾魔將頓時如臨大敵。
沈離塵則一臉茫然地擡頭。
凈昀蒼平淡道：“他讓我現在去。”
說完他才看向沈離塵。
沈離塵：“？？？”
顧玄息叫凈昀蒼現在去打一架嗎？
沒等他想明白，凈昀蒼又問：“去嗎？”
沈離塵下意識點頭。
想去哪兒都行，只要別礙著他。
結果沈離塵卻隨著凈昀蒼消失在一片冰與雪之中，等他看清楚時，發現已經到了一座四面墻壁貼滿符咒、冷颼颼的……停屍房。
他看見了丹楓的屍體，以及在丹楓屍體便站著的顧玄息。
沈離塵無語，原來凈昀蒼的“去嗎”是問自己想不想去。
不過顧玄息的擰緊的眉頭已經足夠讓他忽略這些了，什麽事連顧玄息也這麽為難？
沈離塵趕緊走上前去看。
丹楓明明是今早死的，可看起來卻像是死了幾天，出現了大面積的屍斑，甚至有腐爛的痕跡。
但這下沈離塵能確定丹楓的死跟自己沒關系了。
凈昀蒼則在看見屍體的時候金色瞳孔明顯顫了顫：“血咒。”
顧玄息頷首，“是。”
這下輪到沈離塵不明白了，什麽咒？
顧玄息看了他一眼，才緩緩開口道：“殺我爹娘的就是血咒，”
那雙黑眸中難得多了許多沈離塵從未見過的悲。
“這是一種下了咒語的毒，中了它的人死後會站起來變成活死人，攻擊每一個活人。”
凈昀蒼道：“我親手端給爹娘的靈果裏被下了血咒，也是我親手殺了他們。先殺的娘，她只是條青龍，體型還不及我一半，她……很弱小，也幾乎不會用法術。然後是爹，他……老了，早幾年前就不是我的對手。”
他安靜地描述親手送走爹娘的情景，就像在描述自己的死亡。
那大概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疼。
所以顧玄息和凈昀蒼之間無法挽回的仇恨就是這麽來的。
凈昀蒼無意識遞給了他們爹娘被下了血咒的靈果，也是他親手了結成為活死人的爹娘。
顧玄息死死盯著他：“我當時還沒成年，如果當時不是老不死的能攔著我，能讓你得逞？”
凈昀蒼道：“他們在中血咒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我是送他們去安息。”
顧玄息厲聲道：“但他們醒了過來！”
沈離塵：“……”
他怎麽躺在地上！
他怎麽一動不動！
他死了！
他怎麽死了！
沈離塵冷靜下來才發現他只是魂魄離體而已，他松了口氣，飄下來蹲在自己的身體旁邊仔細觀察……不愧是我，還挺帥。
死了的樣子像睡覺那樣安詳……呸！他沒死。
魂魄狀態的沈離塵能感覺到他身體對自己有強大的吸引力，想合二為一，然而腳上拴著的鐵鏈讓他無法成功。
他根本沒死，就算強行把他的魂魄勾出來，他也能立刻回魂，然而這個鎖鏈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卻能阻止他回魂。
到底是誰幹的？究竟想幹什麽？
是汪乾睿他爹？
旗幟上寫著轉輪，可不就是轉輪王嗎。
沈離塵想摸他身上的逆鱗，結果手直接穿過了身體，他暗罵一聲，這下是徹底手無縛雞之力了。
而圓臺周圍有一圈結界，想必能能擋住他身體上的氣息，不至於把鬼吸引過來。
等等！
他弟弟呢？
他那麽大的沒有意識的寶貝弟弟呢！昏迷之前他明明抱得那麽緊，是誰掰開的他手！混蛋！
此刻沈離塵已經沒有任何身處危險的緊張感了，他只覺得憤怒，他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弟弟，竟然又沒了！
憤怒一會後，他冷靜下來。
周圍一片荒蕪，只有幾顆枯樹，前方是雄偉的陰森宮殿，在他的位置正好能看見無數鬼在排隊進殿。
沈離塵頓時明白了，這是轉輪王的地盤，他在的地方叫轉輪臺，過了轉輪臺就可以投胎。
不多時兩位閻羅走過來，但沈離塵一個都不認識。
其中之一道：“你和魔尊是什麽關系，為何身上會有他的一片鱗？”
沈離塵故意道：“只是一個法寶，帶著防身。你試試唄，挺好用的防禦法寶。”
這位閻羅怒道：“還敢誘騙我們，你難道不知道你的那片鱗誰都碰不得！”
沈離塵心裏松了口氣，看來逆鱗還在他身上。
顧玄息應該沒再打架了，希望他很快發現自己不見。
另一位道：“你不說你和魔尊的關系也無妨，別忘了生死簿在我們手裏，仙尊和魔尊都不在三界內，生死簿不敢提名，但你的那一頁清楚得清清楚楚，你和魔尊毫無瓜葛，但你是仙尊的徒弟，也是他未來的道侶。”
沈離塵：“……”
不，這不是他的生死簿。
這是原身的生死簿。
因為他清楚，他絕不可能和凈昀蒼有任何關系。
不過這也解釋了為什麽凈昀蒼到現在也沒放棄，因為當年他就在生死簿上看見了這段姻緣，認定生死簿不能修改。
但……如果不能改，那要判官筆是幹什麽的？
剛開始說話的那位閻羅道：“你不用著急，我們也沒有惡意。只是多年來三界與地府毫無瓜葛，各不幹涉，仙尊卻兩次破壞了這個規矩，甚至敢威脅我等性命，連生死簿都敢動。我等也不準備做什麽，就是想用你的與仙尊做個交易，請他立血誓不要再度幹涉地府。”
血誓這玩意，就算是凈昀蒼違背了，他也會隕落。
拿捏著沈離塵的命，難怪閻羅們如此有恃無恐。
另一位閻羅解釋：“勾你魂魄只是為了防止你再動用那片鱗，鬼王大帥說了那塊鱗片極其邪門，放心，回魂後對你沒有任何影響。現在我們要去請判官筆，然後請鬼差去人間告知仙尊，公子不要著急。”
沈離塵：“……”
去人間找不到他啊！
人間一天地下一年，自己要等多久！能不讓先回魂，讓他從芥子領域裏拿點消磨時間的話本！
然而閻羅們已經走遠了。
沈離塵躺在自己身體旁邊，徹底躺平了。
然而他擡頭就看見，顧玄息盯著自己，黑眸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爆發出怒火。
轉輪臺的結界對顧玄息而言根本不存在，他走上來，就算是發火，也很溫柔地抱住沈離塵的……魂魄。
沈離塵立刻問：“為什麽你能碰我的魂魄，我不能碰我自己。”
顧玄息根本聽不進去，他壓制著體內的怒火，嘶啞著嗓音問：“誰殺的你。”
“你冷靜點，我沒死。”沈離塵的心在打鼓，明明他現在是魂魄，卻仿佛能感覺到顧玄息赤熱而結實的胸膛，以及比他更慌亂的心跳，“你把我腳上的鐵鏈解開。”
顧玄息只是輕輕一拽，鐵鏈就開了，沈離塵的魂魄立刻感覺到他身體的強大吸引力，幾乎在瞬間回魂。
沈離塵坐起來，心有餘悸道：“幸虧你來得及時。”
顧玄息也冷靜下來：“你怎麽回事？不是用了逆鱗嗎？”
沈離塵委屈死了：“我是用了，但有人砸我後腦勺把我砸暈了，打不過了就玩陰的！”
沒種！
顧玄息沈著臉，摸著他的後腦勺，額頭抵著額頭，心有餘悸道：“我把逆鱗刻進你的靈海上，這樣就不怕了。”
沈離塵：“……”別騙小孩！
如果讓顧玄息進入他的靈海，沒什麽就算了，有什麽反應他這輩子就被綁在顧玄息身上了。
“魔尊……尊上！”
剛才顧玄息沒有收斂怒火，魔尊的滔天威壓能直接把孤魂野鬼碾碎，十殿閻羅察本來就在轉輪王這裏議事，這下全齊了。
“不許笑。”沈離塵紅著臉撲過去，大喊大叫，“不要笑了！”
凈昀蒼把他抱了起來，依舊坐在手臂上。
沈離塵掙紮：“不要抱了！我已經很大了！被看見很丟人的！”
“不會。”凈昀蒼平淡卻認真的解釋。
原來這就是陪伴他長大，哪怕是不懂如何撫養一個孩子，可他們在一起懵懵懂懂地摸索著過日子。
於是沈離塵回到學堂，但他跳了二年級，開始跟三年級弟子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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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離塵來忘憂山的這一天，凈昀蒼早已做好準備，但當這一天真正來臨時，他卻猝不及防，不知所措。
也許是因為撫養一個小孩是很難的，凈昀蒼想。
第一晚，因為接連幾日的緊張和不安，在他精心布置的洞府中，沈離塵很快就睡著了。
他們從未在一起度過這樣安靜的夜晚，凈昀蒼坐在床沿，認真看他的睡顏。
這時候的沈離塵的臉還圓潤，五官也沒有長開，唯有眼尾的小痣和羽翼般的眼睫和長大後一模一樣。
在凈昀蒼的想象中，他八歲時就長這樣，好像一直陪他一起成長，從未錯過。
這一夜沈離塵睡得很沈，偶爾想翻身卻撲騰半天翻不過去，凈昀蒼會幫他一下。
“其實你沒必要這樣。”沈離塵打破沈默，“我覺得該還的我都還清了，既然都還清了，何必還糾纏不放。還是說我……還得不夠？”
凈昀蒼道，“沒有，是我欠你的。”
沈離塵咬著下唇，顯然是不信他的謊話。
凈昀蒼壓抑著心中難以言喻的疼，卻要平靜地對他解釋：“你當我不存在就好，你不想看見我，我便不在你面前露面。只是，讓我不看著你，做不到，我很怕這是一場夢。”
不僅是怕只是一場夢。
更怕的是，你是我思念過度的幻覺。
沈離塵知道他不該和凈昀蒼說話，但他真的忍不住了：“你能不能跟我說說華清宗現在怎麽樣了？”
凈昀蒼道：“你走後，唐溪在宗內大比蟬聯三屆第一，她現在是首席弟子。吳非元倒是老樣子，一直不怎麽上進……宗主換了，大家舉薦了侯長老。”
他不假思索地念出了一連串名字，都是沈離塵關心的人。
至於侯長老，沈離塵倒是很熟悉，他因為和段無峰有齟齬被打發守藏書閣，確實有才，也有足以勝任掌門的胸襟，有他做掌門，華清宗不至於還像以前那般烏煙瘴氣。
沈離塵想著，覺得唯一對不起的就是唐溪他們，他摸了摸鼻子，心虛道：“那就好……”
“你該回來了。”凈昀蒼道，“他們都很想你。”
沈離塵道：“還好吧，我還想繼續做散修。”
凈昀蒼壓制住內心深處邪惡的怒火：“做散修，一輩子用幻形丹，不用自己真正的容貌？你願意一輩子都不用塵埃劍？甚至連你父母給你的本名，也要棄之不顧？你不願做我的徒弟，我可以昭告天下斷絕師徒關系，是我沒有能力指點，不是你的原因。你還在猶豫什麽？告訴我。”
沈離塵有片刻動搖。
凈昀蒼沈聲道：“至少為華清宗那些依舊關心你的人考慮，別辜負他們。”
盡管口吻冷靜，其實一字一句都含著血。
他真的很卑鄙無恥，明明是他想要沈離塵回到自己身邊，卻偏偏打著那些讓沈離塵在乎的人的名義。
顧玄息可以隨時沒皮沒臉地蹭上來，但他不能，他欠的債太多。
雖然無人指責，但他清楚，他才是造成沈離塵死亡的罪魁禍首，與顧玄息無關。
他想過無數次如何補償，如何重新當一個溫柔似水的師尊，但沈離塵滴水不漏的態度徹底撲滅了他想要補償的機會。
沈離塵在防備他、排斥他、忽略他，把過去的傷疤藏起來，這些他都知道。
他更知道最好的辦法是永不出現在沈離塵面前，讓過去的記憶徹底塵封。
他做不到。
沈離塵應該沖他發火，使喚他，折磨他，讓他傷心欲絕。
他真的不能沒有沈離塵。
沈離塵的內心也不再堅定，他心虛得不行：“再等等吧，至少等這邊事了，我找到我弟弟……等我做好準備，就回去。”
凈昀蒼的聲音淡得幾乎聽不見：“好。”
他陪著沈離塵走回府邸。
魔將已經打開大門，恭迎他回來，顧火也守在門邊，聽候吩咐。
沈離塵不準備說再見，就在他要邁過門檻的剎那，冷不丁被一只手拽住了手臂，那只手力氣大到嚇人。
凈昀蒼一路隱身，卻因為這個動作而出現在眾人面前。
門內顧火與一眾魔將頓時如臨大敵。
沈離塵則一臉茫然地擡頭。
凈昀蒼平淡道：“他讓我現在去。”
說完他才看向沈離塵。
沈離塵：“？？？”
顧玄息叫凈昀蒼現在去打一架嗎？
沒等他想明白，凈昀蒼又問：“去嗎？”
沈離塵下意識點頭。
想去哪兒都行，只要別礙著他。
結果沈離塵卻隨著凈昀蒼消失在一片冰與雪之中，等他看清楚時，發現已經到了一座四面墻壁貼滿符咒、冷颼颼的……停屍房。
他看見了丹楓的屍體，以及在丹楓屍體便站著的顧玄息。
沈離塵無語，原來凈昀蒼的“去嗎”是問自己想不想去。
不過顧玄息的擰緊的眉頭已經足夠讓他忽略這些了，什麽事連顧玄息也這麽為難？
沈離塵趕緊走上前去看。
丹楓明明是今早死的，可看起來卻像是死了幾天，出現了大面積的屍斑，甚至有腐爛的痕跡。
但這下沈離塵能確定丹楓的死跟自己沒關系了。
凈昀蒼則在看見屍體的時候金色瞳孔明顯顫了顫：“血咒。”
顧玄息頷首，“是。”
這下輪到沈離塵不明白了，什麽咒？
顧玄息看了他一眼，才緩緩開口道：“殺我爹娘的就是血咒，”
那雙黑眸中難得多了許多沈離塵從未見過的悲。
“這是一種下了咒語的毒，中了它的人死後會站起來變成活死人，攻擊每一個活人。”
凈昀蒼道：“我親手端給爹娘的靈果裏被下了血咒，也是我親手殺了他們。先殺的娘，她只是條青龍，體型還不及我一半，她……很弱小，也幾乎不會用法術。然後是爹，他……老了，早幾年前就不是我的對手。”
他安靜地描述親手送走爹娘的情景，就像在描述自己的死亡。
那大概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疼。
所以顧玄息和凈昀蒼之間無法挽回的仇恨就是這麽來的。
凈昀蒼無意識遞給了他們爹娘被下了血咒的靈果，也是他親手了結成為活死人的爹娘。
顧玄息死死盯著他：“我當時還沒成年，如果當時不是老不死的能攔著我，能讓你得逞？”
凈昀蒼道：“他們在中血咒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我是送他們去安息。”
顧玄息厲聲道：“但他們醒了過來！”
沈離塵：“……”
他怎麽躺在地上！
他怎麽一動不動！
他死了！
他怎麽死了！
沈離塵冷靜下來才發現他只是魂魄離體而已，他松了口氣，飄下來蹲在自己的身體旁邊仔細觀察……不愧是我，還挺帥。
死了的樣子像睡覺那樣安詳……呸！他沒死。
魂魄狀態的沈離塵能感覺到他身體對自己有強大的吸引力，想合二為一，然而腳上拴著的鐵鏈讓他無法成功。
他根本沒死，就算強行把他的魂魄勾出來，他也能立刻回魂，然而這個鎖鏈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卻能阻止他回魂。
到底是誰幹的？究竟想幹什麽？
是汪乾睿他爹？
旗幟上寫著轉輪，可不就是轉輪王嗎。
沈離塵想摸他身上的逆鱗，結果手直接穿過了身體，他暗罵一聲，這下是徹底手無縛雞之力了。
而圓臺周圍有一圈結界，想必能能擋住他身體上的氣息，不至於把鬼吸引過來。
等等！
他弟弟呢？
他那麽大的沒有意識的寶貝弟弟呢！昏迷之前他明明抱得那麽緊，是誰掰開的他手！混蛋！
此刻沈離塵已經沒有任何身處危險的緊張感了，他只覺得憤怒，他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弟弟，竟然又沒了！
憤怒一會後，他冷靜下來。
周圍一片荒蕪，只有幾顆枯樹，前方是雄偉的陰森宮殿，在他的位置正好能看見無數鬼在排隊進殿。
沈離塵頓時明白了，這是轉輪王的地盤，他在的地方叫轉輪臺，過了轉輪臺就可以投胎。
不多時兩位閻羅走過來，但沈離塵一個都不認識。
其中之一道：“你和魔尊是什麽關系，為何身上會有他的一片鱗？”
沈離塵故意道：“只是一個法寶，帶著防身。你試試唄，挺好用的防禦法寶。”
這位閻羅怒道：“還敢誘騙我們，你難道不知道你的那片鱗誰都碰不得！”
沈離塵心裏松了口氣，看來逆鱗還在他身上。
顧玄息應該沒再打架了，希望他很快發現自己不見。
另一位道：“你不說你和魔尊的關系也無妨，別忘了生死簿在我們手裏，仙尊和魔尊都不在三界內，生死簿不敢提名，但你的那一頁清楚得清清楚楚，你和魔尊毫無瓜葛，但你是仙尊的徒弟，也是他未來的道侶。”
沈離塵：“……”
不，這不是他的生死簿。
這是原身的生死簿。
因為他清楚，他絕不可能和凈昀蒼有任何關系。
不過這也解釋了為什麽凈昀蒼到現在也沒放棄，因為當年他就在生死簿上看見了這段姻緣，認定生死簿不能修改。
但……如果不能改，那要判官筆是幹什麽的？
剛開始說話的那位閻羅道：“你不用著急，我們也沒有惡意。只是多年來三界與地府毫無瓜葛，各不幹涉，仙尊卻兩次破壞了這個規矩，甚至敢威脅我等性命，連生死簿都敢動。我等也不準備做什麽，就是想用你的與仙尊做個交易，請他立血誓不要再度幹涉地府。”
血誓這玩意，就算是凈昀蒼違背了，他也會隕落。
拿捏著沈離塵的命，難怪閻羅們如此有恃無恐。
另一位閻羅解釋：“勾你魂魄只是為了防止你再動用那片鱗，鬼王大帥說了那塊鱗片極其邪門，放心，回魂後對你沒有任何影響。現在我們要去請判官筆，然後請鬼差去人間告知仙尊，公子不要著急。”
沈離塵：“……”
去人間找不到他啊！
人間一天地下一年，自己要等多久！能不讓先回魂，讓他從芥子領域裏拿點消磨時間的話本！
然而閻羅們已經走遠了。
沈離塵躺在自己身體旁邊，徹底躺平了。
然而他擡頭就看見，顧玄息盯著自己，黑眸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爆發出怒火。
轉輪臺的結界對顧玄息而言根本不存在，他走上來，就算是發火，也很溫柔地抱住沈離塵的……魂魄。
沈離塵立刻問：“為什麽你能碰我的魂魄，我不能碰我自己。”
顧玄息根本聽不進去，他壓制著體內的怒火，嘶啞著嗓音問：“誰殺的你。”
“你冷靜點，我沒死。”沈離塵的心在打鼓，明明他現在是魂魄，卻仿佛能感覺到顧玄息赤熱而結實的胸膛，以及比他更慌亂的心跳，“你把我腳上的鐵鏈解開。”
顧玄息只是輕輕一拽，鐵鏈就開了，沈離塵的魂魄立刻感覺到他身體的強大吸引力，幾乎在瞬間回魂。
沈離塵坐起來，心有餘悸道：“幸虧你來得及時。”
顧玄息也冷靜下來：“你怎麽回事？不是用了逆鱗嗎？”
沈離塵委屈死了：“我是用了，但有人砸我後腦勺把我砸暈了，打不過了就玩陰的！”
沒種！
顧玄息沈著臉，摸著他的後腦勺，額頭抵著額頭，心有餘悸道：“我把逆鱗刻進你的靈海上，這樣就不怕了。”
沈離塵：“……”別騙小孩！
如果讓顧玄息進入他的靈海，沒什麽就算了，有什麽反應他這輩子就被綁在顧玄息身上了。
“魔尊……尊上！”
剛才顧玄息沒有收斂怒火，魔尊的滔天威壓能直接把孤魂野鬼碾碎，十殿閻羅察本來就在轉輪王這裏議事，這下全齊了。
“不許笑。”沈離塵紅著臉撲過去，大喊大叫，“不要笑了！”
凈昀蒼把他抱了起來，依舊坐在手臂上。
沈離塵掙紮：“不要抱了！我已經很大了！被看見很丟人的！”
“不會。”凈昀蒼平淡卻認真的解釋。
原來這就是陪伴他長大，哪怕是不懂如何撫養一個孩子，可他們在一起懵懵懂懂地摸索著過日子。
於是沈離塵回到學堂，但他跳了二年級，開始跟三年級弟子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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