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弄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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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 弄臟
從天山北冥到華清宗，從神州大陸極北之地到南方，這個距離，夠沈離塵飛半個多月，但對於道麟君而言，也就是幾炷香的功夫。
道君尊帝，道麟君修為遠在渡劫期之上，僅次於尊位。
沈離塵從前以為突破渡劫期是不可能的事，而唯二突破的只有顧玄息和凈昀蒼，放眼三界不會再有第三位。
沒想到第三位是地府鬼蜮的陛下，甚至飛升之後，境界已經從道人突破封君，再過些年，說不定會突破封尊，就能和魔尊仙尊平起平坐了。
道麟君殺氣騰騰，他用鬼氣化成的繩子結結實實把沈離塵捆住，任誰在這種時候都會瑟瑟發抖，但沈離塵偏偏還能在他手裏神飛天外。
幸虧道麟君沒有突破封尊，不然這位尊上成為大巫的左膀右臂，要殺大巫只會更困難。
只是不知道現在大巫的修為如何了，上次鎮仙城，他能短暫抗下顧玄息和凈昀蒼的聯手，
這一路飛行，沈離塵又趁機把他目前的處境，以及對手的實力裏裏外外分析了一遍，知己知彼總沒錯。
等他反應過來，發現腳下的景色已經很熟悉。
華清宗的山腳下，他來來回回無數次。
道麟君直接飛向忘憂山，二話不說，左手舉起狠狠朝山頭當頭一劈。
只見山呼海嘯的鬼影凝成一柄遮天蔽日的長劍，在劈到山的剎那，霎時爆發出一聲震天響的龍吟，鬼影四散而逃，然而幾乎是瞬息間，那些鬼影就在龍吟的威壓下憑空消失。
道麟君知道自己面對的是誰，對此並不奇怪，他揚聲道：“請仙尊出來一見。”
他的猜測是對的：“他被大巫召了回去。”
這樣就意味著，除非弟弟再一次恢覆意識跑出來，不然他就永遠找不到。
好不容易有點線索，在地府走了一遭，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過他也不失望，畢竟也不算沒找到。
他們要回人間了。
出發的時候，沈離塵才發現沒有顧火和顧炎的影子，“他們去哪裏了？”
顧玄息無所謂地回答：“有事就讓他們先回去。”
沈離塵保持半信半疑。
走過鬼門關就是黃泉路，沈離塵問：“真的不能回頭嗎？”
黃泉路應該只是單行道，只進不出，後來這個規矩不知道為什麽被打破，但不知道為什麽從黃泉路出來卻不允許回頭。
顧玄息道：“你回頭，誰敢抓你。”
沈離塵：“……”
只要夠強，到哪裏都能橫著走。
離開黃泉路，再渡過忘川水，就能回人間。
渡忘川需要船，但人在死後分三六九等，買路錢給得足夠多，能坐各種舒適奢侈的大船，稍微次點的能坐個烏篷船，再不濟也是竹筏木筏，最差的就是破門板。
沈離塵和和凈昀蒼來時，便是一條大船，甚至沒感覺到風浪，平平穩穩地渡過了忘川。
而顧玄息直接搶了條船，帶沈離塵坐上去，用法術讓船自己動，沈離塵也不想看張牙舞爪的惡鬼，直接進了船艙坐下。
顧玄息貌似漫不經心地問：“回去人間後，你要去哪裏？”
“嗯？”沈離塵單手支頤，想了下，“沒想好，我還是想把弟弟找回來，但又沒有線索……先回華清宗吧，突然離開也沒跟師兄師姐說一聲。至於打完招呼之後，我真的不知道該做什麽了。”
船艙裏太安靜了，連水流聲都聽不見。
半晌後，顧玄息才看似隨意道：“我陪你一起回去？免得你又落別人手裏。”
沈離塵想起生死簿上那段不可能的姻緣了，他知道他和凈昀蒼之間已經毫無關系。
但曾經顧玄息是堅信沈離塵是愛慕凈昀蒼，就算沈離塵說過不喜歡了，但現在又多了生死簿這個證據，他會怎麽想？
見沈離塵沈默，顧玄息笑著問：“你不想我去？那好，我不去了。”
沈離塵忙道：“我沒有！你——”
顧玄息真的是太突然了，一直到很長一段時間裏沈離塵都是大腦空白。
在魔界不是沒吻過，但每次都是淺嘗則止，當時沈離塵在劇情的強制要求下老老實實扮演冤種師兄，當淩雲鶴的替身，他怎麽會去品味甚至回味一個甚至不給給他的吻？他覺得被一個軟軟又溫熱的唇碰一下，他不該有感覺。
但他現在卻在質問自己，哪裏溫熱了？如此炙熱的溫度，當時怎麽沒把他燒穿。
那時候，他應該被燒穿多少次？
他不該是水靈根，他該是火靈根，不然他一定會被顧玄息燙成灰。
顧玄息的手依舊捏著他的下巴，力氣很輕，他卻動不了一下，顧玄息看著他的眼睛，“以前我從來不敢，怕你緊張，想循序漸進，早知道你喜歡這麽深，我就不委屈自己了。既然你不想我去，現在，我可以不去了。”
沈離塵大腦一片空白，沒發現他說話還開車，訥訥地把剛才沒有說完的話說完：“你還是去吧，沒有你在，我挺怕的。”
他覺得好像是自己的原因，顧玄息永遠在看著自己，在等自己轉身。他這種一生都唯我獨尊的人，到底是怎麽做到捏碎那些囂張傲慢，步步忍耐，才能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等。
他打下魔界時絕對沒有半分猶豫，行事作風更是雷厲風行，可卻在沈離塵身上幾乎用盡了自己一生的耐心。
那他又是怎麽在忍了那麽久後，突然跨出這一步，給了自己這個濕潤粘膩的吻。癮君子戒毒最可怕的是心癮，一次吸那就再也不會停下來。
沈離塵相信，顧玄息是在知道自己能忍住的時候才敢吻他。
可他需要付出成倍的忍耐。
就算這樣，也值了。
沈離塵覺得自己不願意邁出的這一步根本不算什麽，“你還是去吧，跟我一起走。”
顧玄息問他：“我用什麽身份跟你走？”
“我們家要二十二歲才能……那個成親……”沈離塵磕磕巴巴地解釋，“反正我還沒到，你最多就是個男朋友，暧昧對象。”
顧玄息的眼底盛滿笑意，“男朋友和暧昧對象是什麽意思？”
“就是……反正成親前就是這麽叫的。”沈離塵被他看得臉頰滾燙，幹脆一拍桌子，兇他，“在我們家只要沒成親，就一切皆有可能，掰了都是常有的事。”
顧玄息道：“那算是……定親？”
沈離塵一揮手：“不算，我們家不興這個。”
“那我還是沒有名分。”顧玄息雙手一攤，裝作不滿，“跟在你身邊算什麽？護衛？小廝？”
這下什麽沈離塵是徹底開不了口了，剛才狡辯和胡說八道的本事也沒了。
“那就當個護衛吧。”顧玄息揚眉，“也沒什麽不好，反正就幾個月而已，到時候我立刻昭告三界，少一個人沒聽見都不行。”
沈離塵害臊：“你就不能別這麽顯擺！”
顧玄息又探身親了他一口，“我只是高興，等了那麽久，終於得償所願。你怎麽不高興？不期待？”
沈離塵道：“我這叫內斂。”
“我知道了，你心底比我還高興。說，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偷偷喜歡我多久了？”顧玄息起身抱住他，舉起來按到墻上，正好能平視，“有沒有偷偷藏我的畫像？專門打聽我的事？”
“……”沈離塵怒道，“那些事只有你能幹得出來！”
顧玄息道：“你怎麽知道？”
沈離塵：“……”
渡過忘川水，顧玄息直接帶沈離塵飛到華清宗，他也確實隱了身，跟在沈離塵身邊，如果華清宗發現來了位魔尊，就不得安寧了。
望曦峰。
沈離塵熟門熟路地找到吳非元的小院，還沒進去，就聽見院內傳來一個異常熟悉的聲音。
鳳司命頤指氣使道：“這米陳了，一看就不是今年收上來的新米，你怎麽連這點都不懂！還有這個黑豆，一看就是堆放的時候被水泡過，曬幹後拿
淩雲鶴毫無防備地去了養心殿，看見他娘親正在給皇帝捶腿，見他來了，擡頭露出溫和的笑容。
短短數日，皇帝已經老得仿佛變的一個人，渾身上下的皮膚如同粗糙的老樹皮，雙目也渾濁不堪，整個人更是散發著一種人之將死的氣息。
淩雲鶴被他的模樣嚇得不輕，哆嗦了一下：“父皇。”
皇帝在皇後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站起來，“皇兒來了，既然已經忙完你母後的封後大典，父皇也有事要吩咐你。你身為皇子，又在華清宗修行，想必宗門對你也禮待有加，無所不從，那就去給父皇取些長生不老藥來。”
他說的漫不經心，好像那只不過是街邊賣的燒餅，唾手可得。
而淩雲鶴結結實實震住了：“可是父皇，長生不老藥是不存在的。”
“胡說八道！不要覺得你父皇好糊弄！賢妃可是連返老還童的藥都有，你怎麽會沒有長生不老藥！你這個太子之位，朕能給你，也能給別人！”皇帝勃然大怒，“如果不是為了長生不老藥，你以為你能當太子，你娘親能當皇後？”
原來母後竟然是用長生不老藥為代價，換來了皇後的寶座！
淩雲鶴惶恐不安地望向皇後，只見她滿不在乎，還沖他得意地擠眉弄眼。
見皇帝發怒，皇後趕緊勸道：“陛下莫要生氣，咱們兒子只是不敢說實話，陛下想想如果人人都知道陛下有長生不老藥了，豈不是人人都來找陛下求長生不老？皇親國戚來求，陛下如何拒絕？陛下貴為真龍天子，只有陛下才配享長生不老。”
皇帝果然龍顏大悅。
皇後趕緊勸道：“兒子，你就為了你父皇去取了吧，母後確實對你父皇許諾過。你不是說仙尊……”
“母後！”淩雲鶴趕緊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之前是因為凈昀蒼不在，怎麽說都無所謂，既然知道凈昀蒼在盯著他，他哪裏敢讓皇後說出仙尊傾慕他的事，“從來就沒有長生不老藥，父皇母後不要在奢想了。”
皇後尖叫：“你這是在說什麽話！你怎麽能跟你父皇撒謊！”
淩雲鶴梗著脖子，咬定沒有。
皇帝猛地一把推開皇後，抽出當裝飾用的寶劍，跌跌撞撞沖過來：“朕殺了你這個沒心肝的逆子，竟然不想朕長生不老！”
“啊——”
皇後發出崩潰的尖叫。
淩雲鶴把眼一閉，心一橫。
他不能殺自己的親生爹，那是大逆不道。
但他更不想死
他知道有個人無所不能，心甘情願為他做一切。
直到聽見一聲悶哼，淩雲鶴才敢睜開雙眼，果然看見皇帝已經倒在地上，心口赫然有一個碗口大小的血洞。
他臉色蒼白，往身邊的人懷裏一撲：“師尊，我父皇……父皇他要殺我。”
一副淒慘兮兮小白兔模樣，這樣的小心肝，怎麽能不裝在心底！
不遠處觀看這一幕的沈離塵一邊呸呸呸地吐瓜子殼一邊評價。
他現在斂去靈力，和凡人沒有什麽區別，何況凈昀蒼也不會費心思探查周圍環境，也就發現不了他。
接下來就是上演精彩好戲！
沈離塵激動得都快坐不住了！
皇帝死後，太子即位，然而大皇子立即打著太子謀害皇帝的名義，起兵要捉拿弒君逆臣！
大皇子的軍隊和禦林軍打起來，誰都沒想到，城外的邊防軍早已投靠大皇子，這一戰沒持續多久，整座皇宮便被團團包圍。
大皇子勝券在握，準備火弓火弩，就要強攻。
緊接著戍守邊疆的皇叔率領勤王軍趕到，又是精彩絕倫的交戰，大皇子的軍隊全部落敗被俘。
皇叔跪地，對淩雲鶴稱：“吾皇萬歲。”
而淩雲鶴當場決定禪讓給皇叔。
兩人一番謙讓，皇叔最後以稍顯不足的氣勢落敗，即將成為新帝。
只有皇後還沒能從成為皇後的喜悅中回過神來，就成為了皇太後，歷代歷朝規矩皇太後餘生長居寺廟落發修行，為國祈福，說白了當尼姑去吃白粥青菜，一輩子不得離開，傷心欲絕之下，她差點抓花親兒子的臉。
更令人不敢相信的是，這麽精彩的劇情，竟然在短短五天內發生。
而有凈昀蒼陪在身邊的淩雲鶴，甚至在皇宮被包圍的時候，還有心思睡覺。
等一切平息，正是啟明星初升之時。
凈昀蒼陪淩雲鶴回去休息，空曠的大理石路上，竟然憑空出現一道淩厲宛若刀鋒的人影。
淩雲鶴疑道：“魔尊！他為何出現在這裏。”
顧玄息則玩味地打量他，這種眼神仿佛要活生生把人拆穿入腹，把他嚇得趕緊躲到凈昀蒼身後，楚楚可憐的模樣，看著能激起內心深處的獸欲。
凈昀蒼則冷若冰霜道：“他一直在這，恐怕是為了皇宮中的上萬魔獸以及城外軍營的魔兵魔將來的。”
他二人誰都躲不開對方的神識。
只是相互都有一種此生永遠老死不相往來的默契，所以哪怕知道對方也在皇宮，也當不知道。
淩雲鶴一晚上都沒害怕過，此時此刻心跳加速：“那麽多！他想做什麽？”
“你師尊殺了皇帝，導致我的布置洩露，那只能提前發動了。”顧玄息漫不經心道，“凈昀蒼，我魔族百萬大軍已經集結完畢，你做好準備，我要修真界片甲不留。”
饒是凈昀蒼，也在百萬魔軍的數量面前也皺了皺眉：“修真界與你無仇無怨。”
顧玄息混不吝道：“只要是你凈昀蒼的東西，就和本尊有深仇大恨，本尊就是要毀了修真界，至於那些修士要怪就怪你吧”
不管是修真界也好，仙族也罷，根本不是浩浩蕩蕩的魔族大軍對手。
凈昀蒼太清楚這個事實，魔族大軍何止百萬！而人間修士才多少？這也是所有人都忌憚魔族的原因，甚至顧玄息一說魔族要參加扶搖大比，都沒人敢說一個不字的原因。
修真界的末日真的要來了嗎？
沈離塵準備今天收一次，最後一天再收一次，不浪費一分錢。
他一走那麽多天，利潤十分可觀。
一想到嚴掌櫃盡心盡力，沈離塵就覺得有些對不起他，在店裏坐了會兒，喝了碗茶，提供不少開店擴建以及怎麽搞連鎖品牌開遍神州的建議，這才離開。
沈離塵禦劍回到華清宗，看見弟子們匆匆忙忙，人人都恨不得在腳上貼疾行符。
他抓住一個弟子問：“這是怎麽了。”
弟子急急忙忙道：“沈師兄才回來吧，這不魔尊集結軍隊要挑起戰爭，大家都怕的不行，但是魔尊又放話，把淩雲鶴師弟給他送去，他立即撤軍，這不聽到這個消息，幾乎所有宗門都來請願了！犧牲淩師弟一人，就能換回修真界所有人性命，這樣的事，誰會不心動。就是對淩師弟而言是非常不公平，當然啦，他自願獻身是好事全修真界都感激不盡，但咱們也不能逼他去不是？”
沈離塵沒想到，萬仙請願發生得那麽早。
他趕緊問：“都有誰？怎麽請的？”
“就在忘憂山下，各大門派宗主長老都跪著呢。”弟子道，“只不過仙尊態度堅決，不會同意。除了他們，還來了不少修士，這不正好以華清宗為據點，共同商議……萬一仙尊到最後也不同意，這場戰該怎麽打。”
沈離塵道：“多謝。”
弟子叫住他：“沈師兄也要參戰嗎？”
沈離塵點頭：“義不容辭。”
弟子拱手認認真真一拜，道：“師弟修為淺，大抵是無緣與沈師兄並肩作戰，只能做做後勤，在此多謝沈師兄為修真界出劍。”
沈離塵笑了笑，心道小弟子還挺可愛，然後禦劍回到忘憂山下。
然後他就發現，還是他見識淺薄，萬仙請願的震撼程度遠遠超出他的想象。皇宮裏的奪宮之戰，與這相比，簡直是過家家。
這輩子恐怕都再也看不到這麽聲勢浩大的局面了。
前來偷偷圍觀的弟子還不少。
沈離塵與他們一起旁觀，同時安靜聽他們的議論。
“淩師弟有什麽魅力？仙尊偏寵他就算了，怎麽連魔尊也點名要他。”
沈離塵：“……”
顧玄息低頭啄了下他的唇，“算了，你還是早來一千年吧，和我一起長大，給我當小媳婦。”
自從那天顧玄息聽到了“小媳婦”三個字，就成天掛在嘴邊，像個調皮的小孩剛從夫子那裏學了一個新成語，整天都在想辦法用起來。
顧玄息道：“你休息吧，我看著你，老樣子，天亮再走。”
沈離塵推了他一下：“現在走吧，危險時期，我不放心。”
“好。”
“如果計劃不出意外，三天，最多五天我就能回去找你了。”
“五天吧，慢慢來，你的安危最重要。”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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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山北冥到華清宗，從神州大陸極北之地到南方，這個距離，夠沈離塵飛半個多月，但對於道麟君而言，也就是幾炷香的功夫。
道君尊帝，道麟君修為遠在渡劫期之上，僅次於尊位。
沈離塵從前以為突破渡劫期是不可能的事，而唯二突破的只有顧玄息和凈昀蒼，放眼三界不會再有第三位。
沒想到第三位是地府鬼蜮的陛下，甚至飛升之後，境界已經從道人突破封君，再過些年，說不定會突破封尊，就能和魔尊仙尊平起平坐了。
道麟君殺氣騰騰，他用鬼氣化成的繩子結結實實把沈離塵捆住，任誰在這種時候都會瑟瑟發抖，但沈離塵偏偏還能在他手裏神飛天外。
幸虧道麟君沒有突破封尊，不然這位尊上成為大巫的左膀右臂，要殺大巫只會更困難。
只是不知道現在大巫的修為如何了，上次鎮仙城，他能短暫抗下顧玄息和凈昀蒼的聯手，
這一路飛行，沈離塵又趁機把他目前的處境，以及對手的實力裏裏外外分析了一遍，知己知彼總沒錯。
等他反應過來，發現腳下的景色已經很熟悉。
華清宗的山腳下，他來來回回無數次。
道麟君直接飛向忘憂山，二話不說，左手舉起狠狠朝山頭當頭一劈。
只見山呼海嘯的鬼影凝成一柄遮天蔽日的長劍，在劈到山的剎那，霎時爆發出一聲震天響的龍吟，鬼影四散而逃，然而幾乎是瞬息間，那些鬼影就在龍吟的威壓下憑空消失。
道麟君知道自己面對的是誰，對此並不奇怪，他揚聲道：“請仙尊出來一見。”
他的猜測是對的：“他被大巫召了回去。”
這樣就意味著，除非弟弟再一次恢覆意識跑出來，不然他就永遠找不到。
好不容易有點線索，在地府走了一遭，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過他也不失望，畢竟也不算沒找到。
他們要回人間了。
出發的時候，沈離塵才發現沒有顧火和顧炎的影子，“他們去哪裏了？”
顧玄息無所謂地回答：“有事就讓他們先回去。”
沈離塵保持半信半疑。
走過鬼門關就是黃泉路，沈離塵問：“真的不能回頭嗎？”
黃泉路應該只是單行道，只進不出，後來這個規矩不知道為什麽被打破，但不知道為什麽從黃泉路出來卻不允許回頭。
顧玄息道：“你回頭，誰敢抓你。”
沈離塵：“……”
只要夠強，到哪裏都能橫著走。
離開黃泉路，再渡過忘川水，就能回人間。
渡忘川需要船，但人在死後分三六九等，買路錢給得足夠多，能坐各種舒適奢侈的大船，稍微次點的能坐個烏篷船，再不濟也是竹筏木筏，最差的就是破門板。
沈離塵和和凈昀蒼來時，便是一條大船，甚至沒感覺到風浪，平平穩穩地渡過了忘川。
而顧玄息直接搶了條船，帶沈離塵坐上去，用法術讓船自己動，沈離塵也不想看張牙舞爪的惡鬼，直接進了船艙坐下。
顧玄息貌似漫不經心地問：“回去人間後，你要去哪裏？”
“嗯？”沈離塵單手支頤，想了下，“沒想好，我還是想把弟弟找回來，但又沒有線索……先回華清宗吧，突然離開也沒跟師兄師姐說一聲。至於打完招呼之後，我真的不知道該做什麽了。”
船艙裏太安靜了，連水流聲都聽不見。
半晌後，顧玄息才看似隨意道：“我陪你一起回去？免得你又落別人手裏。”
沈離塵想起生死簿上那段不可能的姻緣了，他知道他和凈昀蒼之間已經毫無關系。
但曾經顧玄息是堅信沈離塵是愛慕凈昀蒼，就算沈離塵說過不喜歡了，但現在又多了生死簿這個證據，他會怎麽想？
見沈離塵沈默，顧玄息笑著問：“你不想我去？那好，我不去了。”
沈離塵忙道：“我沒有！你——”
顧玄息真的是太突然了，一直到很長一段時間裏沈離塵都是大腦空白。
在魔界不是沒吻過，但每次都是淺嘗則止，當時沈離塵在劇情的強制要求下老老實實扮演冤種師兄，當淩雲鶴的替身，他怎麽會去品味甚至回味一個甚至不給給他的吻？他覺得被一個軟軟又溫熱的唇碰一下，他不該有感覺。
但他現在卻在質問自己，哪裏溫熱了？如此炙熱的溫度，當時怎麽沒把他燒穿。
那時候，他應該被燒穿多少次？
他不該是水靈根，他該是火靈根，不然他一定會被顧玄息燙成灰。
顧玄息的手依舊捏著他的下巴，力氣很輕，他卻動不了一下，顧玄息看著他的眼睛，“以前我從來不敢，怕你緊張，想循序漸進，早知道你喜歡這麽深，我就不委屈自己了。既然你不想我去，現在，我可以不去了。”
沈離塵大腦一片空白，沒發現他說話還開車，訥訥地把剛才沒有說完的話說完：“你還是去吧，沒有你在，我挺怕的。”
他覺得好像是自己的原因，顧玄息永遠在看著自己，在等自己轉身。他這種一生都唯我獨尊的人，到底是怎麽做到捏碎那些囂張傲慢，步步忍耐，才能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等。
他打下魔界時絕對沒有半分猶豫，行事作風更是雷厲風行，可卻在沈離塵身上幾乎用盡了自己一生的耐心。
那他又是怎麽在忍了那麽久後，突然跨出這一步，給了自己這個濕潤粘膩的吻。癮君子戒毒最可怕的是心癮，一次吸那就再也不會停下來。
沈離塵相信，顧玄息是在知道自己能忍住的時候才敢吻他。
可他需要付出成倍的忍耐。
就算這樣，也值了。
沈離塵覺得自己不願意邁出的這一步根本不算什麽，“你還是去吧，跟我一起走。”
顧玄息問他：“我用什麽身份跟你走？”
“我們家要二十二歲才能……那個成親……”沈離塵磕磕巴巴地解釋，“反正我還沒到，你最多就是個男朋友，暧昧對象。”
顧玄息的眼底盛滿笑意，“男朋友和暧昧對象是什麽意思？”
“就是……反正成親前就是這麽叫的。”沈離塵被他看得臉頰滾燙，幹脆一拍桌子，兇他，“在我們家只要沒成親，就一切皆有可能，掰了都是常有的事。”
顧玄息道：“那算是……定親？”
沈離塵一揮手：“不算，我們家不興這個。”
“那我還是沒有名分。”顧玄息雙手一攤，裝作不滿，“跟在你身邊算什麽？護衛？小廝？”
這下什麽沈離塵是徹底開不了口了，剛才狡辯和胡說八道的本事也沒了。
“那就當個護衛吧。”顧玄息揚眉，“也沒什麽不好，反正就幾個月而已，到時候我立刻昭告三界，少一個人沒聽見都不行。”
沈離塵害臊：“你就不能別這麽顯擺！”
顧玄息又探身親了他一口，“我只是高興，等了那麽久，終於得償所願。你怎麽不高興？不期待？”
沈離塵道：“我這叫內斂。”
“我知道了，你心底比我還高興。說，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偷偷喜歡我多久了？”顧玄息起身抱住他，舉起來按到墻上，正好能平視，“有沒有偷偷藏我的畫像？專門打聽我的事？”
“……”沈離塵怒道，“那些事只有你能幹得出來！”
顧玄息道：“你怎麽知道？”
沈離塵：“……”
渡過忘川水，顧玄息直接帶沈離塵飛到華清宗，他也確實隱了身，跟在沈離塵身邊，如果華清宗發現來了位魔尊，就不得安寧了。
望曦峰。
沈離塵熟門熟路地找到吳非元的小院，還沒進去，就聽見院內傳來一個異常熟悉的聲音。
鳳司命頤指氣使道：“這米陳了，一看就不是今年收上來的新米，你怎麽連這點都不懂！還有這個黑豆，一看就是堆放的時候被水泡過，曬幹後拿
淩雲鶴毫無防備地去了養心殿，看見他娘親正在給皇帝捶腿，見他來了，擡頭露出溫和的笑容。
短短數日，皇帝已經老得仿佛變的一個人，渾身上下的皮膚如同粗糙的老樹皮，雙目也渾濁不堪，整個人更是散發著一種人之將死的氣息。
淩雲鶴被他的模樣嚇得不輕，哆嗦了一下：“父皇。”
皇帝在皇後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站起來，“皇兒來了，既然已經忙完你母後的封後大典，父皇也有事要吩咐你。你身為皇子，又在華清宗修行，想必宗門對你也禮待有加，無所不從，那就去給父皇取些長生不老藥來。”
他說的漫不經心，好像那只不過是街邊賣的燒餅，唾手可得。
而淩雲鶴結結實實震住了：“可是父皇，長生不老藥是不存在的。”
“胡說八道！不要覺得你父皇好糊弄！賢妃可是連返老還童的藥都有，你怎麽會沒有長生不老藥！你這個太子之位，朕能給你，也能給別人！”皇帝勃然大怒，“如果不是為了長生不老藥，你以為你能當太子，你娘親能當皇後？”
原來母後竟然是用長生不老藥為代價，換來了皇後的寶座！
淩雲鶴惶恐不安地望向皇後，只見她滿不在乎，還沖他得意地擠眉弄眼。
見皇帝發怒，皇後趕緊勸道：“陛下莫要生氣，咱們兒子只是不敢說實話，陛下想想如果人人都知道陛下有長生不老藥了，豈不是人人都來找陛下求長生不老？皇親國戚來求，陛下如何拒絕？陛下貴為真龍天子，只有陛下才配享長生不老。”
皇帝果然龍顏大悅。
皇後趕緊勸道：“兒子，你就為了你父皇去取了吧，母後確實對你父皇許諾過。你不是說仙尊……”
“母後！”淩雲鶴趕緊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之前是因為凈昀蒼不在，怎麽說都無所謂，既然知道凈昀蒼在盯著他，他哪裏敢讓皇後說出仙尊傾慕他的事，“從來就沒有長生不老藥，父皇母後不要在奢想了。”
皇後尖叫：“你這是在說什麽話！你怎麽能跟你父皇撒謊！”
淩雲鶴梗著脖子，咬定沒有。
皇帝猛地一把推開皇後，抽出當裝飾用的寶劍，跌跌撞撞沖過來：“朕殺了你這個沒心肝的逆子，竟然不想朕長生不老！”
“啊——”
皇後發出崩潰的尖叫。
淩雲鶴把眼一閉，心一橫。
他不能殺自己的親生爹，那是大逆不道。
但他更不想死
他知道有個人無所不能，心甘情願為他做一切。
直到聽見一聲悶哼，淩雲鶴才敢睜開雙眼，果然看見皇帝已經倒在地上，心口赫然有一個碗口大小的血洞。
他臉色蒼白，往身邊的人懷裏一撲：“師尊，我父皇……父皇他要殺我。”
一副淒慘兮兮小白兔模樣，這樣的小心肝，怎麽能不裝在心底！
不遠處觀看這一幕的沈離塵一邊呸呸呸地吐瓜子殼一邊評價。
他現在斂去靈力，和凡人沒有什麽區別，何況凈昀蒼也不會費心思探查周圍環境，也就發現不了他。
接下來就是上演精彩好戲！
沈離塵激動得都快坐不住了！
皇帝死後，太子即位，然而大皇子立即打著太子謀害皇帝的名義，起兵要捉拿弒君逆臣！
大皇子的軍隊和禦林軍打起來，誰都沒想到，城外的邊防軍早已投靠大皇子，這一戰沒持續多久，整座皇宮便被團團包圍。
大皇子勝券在握，準備火弓火弩，就要強攻。
緊接著戍守邊疆的皇叔率領勤王軍趕到，又是精彩絕倫的交戰，大皇子的軍隊全部落敗被俘。
皇叔跪地，對淩雲鶴稱：“吾皇萬歲。”
而淩雲鶴當場決定禪讓給皇叔。
兩人一番謙讓，皇叔最後以稍顯不足的氣勢落敗，即將成為新帝。
只有皇後還沒能從成為皇後的喜悅中回過神來，就成為了皇太後，歷代歷朝規矩皇太後餘生長居寺廟落發修行，為國祈福，說白了當尼姑去吃白粥青菜，一輩子不得離開，傷心欲絕之下，她差點抓花親兒子的臉。
更令人不敢相信的是，這麽精彩的劇情，竟然在短短五天內發生。
而有凈昀蒼陪在身邊的淩雲鶴，甚至在皇宮被包圍的時候，還有心思睡覺。
等一切平息，正是啟明星初升之時。
凈昀蒼陪淩雲鶴回去休息，空曠的大理石路上，竟然憑空出現一道淩厲宛若刀鋒的人影。
淩雲鶴疑道：“魔尊！他為何出現在這裏。”
顧玄息則玩味地打量他，這種眼神仿佛要活生生把人拆穿入腹，把他嚇得趕緊躲到凈昀蒼身後，楚楚可憐的模樣，看著能激起內心深處的獸欲。
凈昀蒼則冷若冰霜道：“他一直在這，恐怕是為了皇宮中的上萬魔獸以及城外軍營的魔兵魔將來的。”
他二人誰都躲不開對方的神識。
只是相互都有一種此生永遠老死不相往來的默契，所以哪怕知道對方也在皇宮，也當不知道。
淩雲鶴一晚上都沒害怕過，此時此刻心跳加速：“那麽多！他想做什麽？”
“你師尊殺了皇帝，導致我的布置洩露，那只能提前發動了。”顧玄息漫不經心道，“凈昀蒼，我魔族百萬大軍已經集結完畢，你做好準備，我要修真界片甲不留。”
饒是凈昀蒼，也在百萬魔軍的數量面前也皺了皺眉：“修真界與你無仇無怨。”
顧玄息混不吝道：“只要是你凈昀蒼的東西，就和本尊有深仇大恨，本尊就是要毀了修真界，至於那些修士要怪就怪你吧”
不管是修真界也好，仙族也罷，根本不是浩浩蕩蕩的魔族大軍對手。
凈昀蒼太清楚這個事實，魔族大軍何止百萬！而人間修士才多少？這也是所有人都忌憚魔族的原因，甚至顧玄息一說魔族要參加扶搖大比，都沒人敢說一個不字的原因。
修真界的末日真的要來了嗎？
沈離塵準備今天收一次，最後一天再收一次，不浪費一分錢。
他一走那麽多天，利潤十分可觀。
一想到嚴掌櫃盡心盡力，沈離塵就覺得有些對不起他，在店裏坐了會兒，喝了碗茶，提供不少開店擴建以及怎麽搞連鎖品牌開遍神州的建議，這才離開。
沈離塵禦劍回到華清宗，看見弟子們匆匆忙忙，人人都恨不得在腳上貼疾行符。
他抓住一個弟子問：“這是怎麽了。”
弟子急急忙忙道：“沈師兄才回來吧，這不魔尊集結軍隊要挑起戰爭，大家都怕的不行，但是魔尊又放話，把淩雲鶴師弟給他送去，他立即撤軍，這不聽到這個消息，幾乎所有宗門都來請願了！犧牲淩師弟一人，就能換回修真界所有人性命，這樣的事，誰會不心動。就是對淩師弟而言是非常不公平，當然啦，他自願獻身是好事全修真界都感激不盡，但咱們也不能逼他去不是？”
沈離塵沒想到，萬仙請願發生得那麽早。
他趕緊問：“都有誰？怎麽請的？”
“就在忘憂山下，各大門派宗主長老都跪著呢。”弟子道，“只不過仙尊態度堅決，不會同意。除了他們，還來了不少修士，這不正好以華清宗為據點，共同商議……萬一仙尊到最後也不同意，這場戰該怎麽打。”
沈離塵道：“多謝。”
弟子叫住他：“沈師兄也要參戰嗎？”
沈離塵點頭：“義不容辭。”
弟子拱手認認真真一拜，道：“師弟修為淺，大抵是無緣與沈師兄並肩作戰，只能做做後勤，在此多謝沈師兄為修真界出劍。”
沈離塵笑了笑，心道小弟子還挺可愛，然後禦劍回到忘憂山下。
然後他就發現，還是他見識淺薄，萬仙請願的震撼程度遠遠超出他的想象。皇宮裏的奪宮之戰，與這相比，簡直是過家家。
這輩子恐怕都再也看不到這麽聲勢浩大的局面了。
前來偷偷圍觀的弟子還不少。
沈離塵與他們一起旁觀，同時安靜聽他們的議論。
“淩師弟有什麽魅力？仙尊偏寵他就算了，怎麽連魔尊也點名要他。”
沈離塵：“……”
顧玄息低頭啄了下他的唇，“算了，你還是早來一千年吧，和我一起長大，給我當小媳婦。”
自從那天顧玄息聽到了“小媳婦”三個字，就成天掛在嘴邊，像個調皮的小孩剛從夫子那裏學了一個新成語，整天都在想辦法用起來。
顧玄息道：“你休息吧，我看著你，老樣子，天亮再走。”
沈離塵推了他一下：“現在走吧，危險時期，我不放心。”
“好。”
“如果計劃不出意外，三天，最多五天我就能回去找你了。”
“五天吧，慢慢來，你的安危最重要。”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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