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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她不再夢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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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她不再夢到你

風中帶著苦鹹的滋味,若爾茲瞇起眼睛,將下方建築物的霓虹燈光盡收眼底。

漆黑的夜空籠罩著這座城市,偶爾響起的鳴笛聲提醒著她不要再往前,這裏是三樓頂樓,再往前一步,她就要從上方摔下去了。

假如從這裏下墜……

手機信息閃了又閃,好友阿勒斯的消息欄亮起又熄滅,若爾茲嘆息一聲,打消了腦袋裏瘋狂的想法,轉身拿起了那罐易拉罐。

若爾茲單手打開易拉罐,任憑滿溢的氣泡水劃過指尖。

短信提示響起,若爾茲看了一眼,好心情頃刻間消失。

【加班通知,商業價值拍賣會一小時之後召開。】

冰冷的空氣讓她的四肢僵硬,若爾茲擡頭看了一眼黑漆漆的陰霾天空,黯淡的眼睛短暫的被燈光映亮。

現在是淩晨三點四十六分。

有句話是怎麽說的來著?

上輩子幹盡缺德事,這輩子研究所做同事。

永遠忙不完的報告和指標,永遠扣扣搜搜的蠢蛋上司。研究所統禦的海上十三個區域都不能幸免加班,實習生都會被壓榨。

清冽的蜜桃香氣溢滿口腔,讓若爾茲幹澀的喉嚨好受了一些。

“嗶嗶——”

電話震動聲擾的人心神不寧,若爾茲將氣泡水飲盡,慢吞吞接通了電話。

“嗨,親愛的,十分鐘不見如隔三秋啊,這樣美妙的夜晚,你打算做些什麽呢?”

“我打算一頭紮進高壓鍋裏,一邊睡覺一邊吃你家的墩布。”

已讀亂回的態度讓電話另一頭的熵有些無奈,“哦……你呀,對自己好點。”

水汽模糊了眼前的景物,在霓虹燈的映照下,一座又一座漆黑的高樓顯現在雨幕中,比起舒適的住宅,若爾茲倒覺得,這些建築更像墓碑,靜靜佇立在城市中。

在霓虹燈光映照下,世界是那樣光怪陸離,借由雨幕的籠罩,更添一分奇幻。

研究所的工作推不掉,誰讓她選了一份這樣操蛋的工作,若爾茲單方面結束通話,將易拉罐丟進垃圾桶,轉身下了樓。

雨水嘩啦啦的下著,雨夜讓人的心情也跟著惆悵起來,若爾茲撐著傘在路邊等待著車輛,百無聊賴的看著一旁的紅綠燈紅了又綠,綠了又紅。

這場景很有意思,讓若爾茲想起了上司手機裏的股票,霓虹燈散發出的光亮被模糊,柏油馬路上映照出了五顏六色的街道。

像是個永遠沒有救贖的地獄。

若爾茲站在雨中,忽然看到黑暗中走來一個熟悉面孔。

他懷中捧著一束白玫瑰,花瓣微卷,看起來快要枯萎,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背後,發尾已經被打濕,粘黏在白皙的脖頸上,像是什麽恐怖片的怨靈,突兀又荒唐。

順著脖頸向上看去,若爾茲看到了他黑色的環形拘束器,這種拘束器一般用來束縛或者威脅收容物。

若爾茲不打算和這位有兩幅面孔的年輕高管有過多交集……畢竟,若爾茲昨天剛和他因為莉莉型機器人故障大吵一架。

她急著離開這裏,可預約的車輛還在路上,若爾茲不得不裝作很忙的樣子,欣賞起自己有些掉色的美甲。

但馬路那一頭的先生從來不會把工作上的不愉快帶到生活裏,在遠遠看到若爾茲時,他就忍不住呼喚。

“好久不見!”

面對上司熱情的呼喚,若爾茲將傘放低,挪動著腳步。

“若爾茲小姐,你要去哪兒?”

馬路對面的人隔著老遠就在呼喚,扯著喉嚨呼喊,生怕若爾茲耳朵不好沒有聽見。

若爾茲隔著雨幕與他對視,魚腥味充斥著整個口腔,若爾茲莫名有一種窒息感,也許她原本是一只溺斃的魚,拋棄一切上岸後,不適應幹燥的空氣。

雨點打在傘上,彈奏出不協調的樂曲,良久,若爾茲才不情願的擡起頭來,裝作迷惑的喊著,“奇怪?我好像聽到程然先生在呼喚我!”

見鬼!誰想聽到他說話。

若爾茲在大雨中走了個來回,最終停在了紅綠燈旁邊,撩起沾濕的額發後,驚喜的向馬路對面的人揮揮手。

“呀,程然先生,好巧啊!”指示燈的顏色變換,若爾茲看著程然穿過斑馬線,來到了她的面前。

他和藹的註視著若爾茲,目光柔和又親昵,都說愛人如愛己,這家夥對別人那樣溫和,想必本性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你也要去研究所嗎?”若爾茲的傘微微傾斜,而面前的人笑了笑,將懷中的白玫瑰遞給了她,“沒錯,咱們正好順路,帶我一程吧,若爾茲小姐。”

懷中的花朵蔫蔫,若爾茲這次看清楚了,這束花果然不新鮮了,程然黛青色的眸子瞇起,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我特別為你挑選的,希望你喜歡這個禮物。”

若爾茲低聲道謝,目光不經意間落到了程然脖頸,黑色的拘束器像是個項圈,死死箍住了他脆弱蒼白的脖頸,這東西很突兀,看起來並不像普通的飾品,在側面甚至有一串亂碼編號。

這就是個項圈吧,若爾茲想,研究所用它來控制所有不聽話的人和動物,一旦戴上,就再也不能取下來。

看起來研究所並不信任程然,這種類似於定時炸彈保險栓的東西已經足以說明情況了。

若爾茲不打算多問,過強的窺探欲只會惹人厭煩,打開手機再次看了一眼訂單,車輛已經在轉彎口等待客戶上車了。

若爾茲抱緊玫瑰,匆匆走向車輛所在的地方。

不過十分鐘,若爾茲就安全抵達了研究所。

將要枯萎的白玫瑰被隨意放在了辦公桌上,飄零的花瓣散落在周圍,窗外冷雨蕭瑟,狂風吹斷了脆弱的枝條,斷裂的枝椏和葉片緊貼著玻璃,細密的雨點充當粘合劑的作用,姑且繪制了一副標本畫像。

熵站在若爾茲身旁,用肩膀撞了撞她,“你和程然一起來的?”

“很奇怪嗎?順路而已。”若爾茲沒心思談小話,有一大堆表格標準等待著她確認,她現在可騰不出精力罵上司。

熵有些失望,按理說兩人之間應該有些粉紅色小火花,但身旁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塊木頭,是他不好,竟然高估了木頭的情商。

熵決定循循善誘,“程然今天原本有個重要的座談會,但是他推掉了。”

“所以?”若爾茲在表格上填上了姓名,起身向飼養池走去,熵見她離開,也跟了上去。

“所以他是為你而來的,笨蛋。這點事情你都看不出來嗎?”

“我——”若爾茲拉長聲音,嗔怪的看向熵,“看這個幹什麽,你是不是吃飽了沒事幹?”

“這怎麽是沒事幹呢?哥們在為你的終身大事著想。”熵拍拍胸脯,正氣凜然的看著若爾茲。

“神經病。”若爾茲翻了個白眼,“亂點鴛鴦譜小心遭雷劈!”

“你別不識好人心,阿勒斯和他老婆卓婭不就是我撮合的,多少人上趕著我給他們介紹對象……”

幽默,這家夥不會還在沾沾自喜吧。

研究所誰不知道阿勒斯婚後生活不幸福,女兒一出生,兩人就離了婚。

潔癖患者配拖延癥晚期,硬把蹦極狂熱分子和恐高的人綁在一塊,熵的腦回路真是奇葩。

若爾茲決定不再理會熵,專心現在的工作。

面前的水面平靜漆黑,看起來格外舒適安全,若爾茲在水邊站定,面無表情的在測試表格上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叉。

“它狀態怎麽樣,鱗片依舊熠熠生輝對吧。”

看到若爾茲一臉嚴肅的樣子,熵搖了搖頭,“沈櫻很寶貝這條人魚,不會出問題的。”

熵喟嘆,聊起那個年輕的實習生,忍不住多說了幾句,天不亮就蹲在飼養池,有時候連吃飯都不離開,簡直和人魚形影不離了。

若爾茲蹲下身,輕拍水面試著呼喚人魚,平靜的水面泛起層層漣漪,隨著一陣似蟲鳴的叫聲,一個俊美的男人浮出水面。

男人脖頸處的拘束器閃著有頻率的紅色光點,呼吸間胸膛起伏,粘濕的金色長發緊貼著皮膚,如同雕塑般精致立體的五官更加具有沖擊性,淺色的瞳孔裏不帶任何感情,無時無刻不在強調著非人的屬性。

人魚無言的註視著若爾茲,如年幼的稚子初次面對世界,熵瞥了一眼這只人造產物,看起來興致缺缺,熵向來對研究所的收容物沒興趣,但曾有傳言說,這只人魚的創造者正是自己身旁的這個女人。

若爾茲伸出手,輕撫人魚的臉龐,“維爾涅。”

人魚張開濕潤的唇瓣,向若爾茲展示鋒利的獠牙,熵下意識後退,兩排錯落有序的尖牙擺在面前,恐怕也只有若爾茲能面不改色的繼續伸手。

熵瞄了一眼若爾茲手中的表格,忽然感覺到有誰在註視著他,熵回頭看去,這裏除了他和若爾茲就再沒有別人。

熵聳了聳肩,主動對若爾茲說,“已經檢查完了吧,咱們去拍賣會玩玩,這次的拍賣可是很熱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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