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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冬至,春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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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冬至,春又來

冬寒席卷過漁村,海風冷冽,吹在臉上卻又不失柔絮,我和梁仕沅如願回來,站在海平面的前方,再次相擁看了場落霞。

覆合後的第一個春節,我們共同回老家準備迎接新年。

已經是大年29,不遠處的漁民相繼卸下疲憊,談笑風生地上趕著回家準備年貨,操持新的團聚。

比起另一側石岸上傳來的熱鬧嬉笑,我和梁仕沅倒像是滄海一粟,靜寂平和,若不認真定睛尋找,在磅礴大海面前,毫無存在感可言。

梁仕沅脫下他身上的黑色風衣,轉手披在我身上,右手依舊從背後攬住我的雙肩,淡柔地同我說話:“風很大,你把手放進去外套口袋裏,會暖和許多”

寒冬的海風迎面襲來,我的雙手確實纏上了些許紅凍。

聞言,我低頭莞爾一笑,順勢照做,未曾想伸手進去口袋裏摸索,竟從裏頭掏出了個戒指盒。

淺香檳色的戒指盒裏,平躺著的依舊是那枚我熟悉的粉紅色鉆戒,鉆石色澤剔透、在暗淡的海邊傍晚,如同我心中的星火閃爍跳動。

我問:“這該不會是意外吧”

“我說過的,我想娶你。當然,如果你還沒準備好答應的話,它只會是今年的春節禮物。”

梁仕沅一貫清冷的臉上帶著幾分少見的寵溺,雙眼炯炯有神,帶著一絲閃爍的期待,伸手幫我撫順了被海風吹得淩亂的發絲。

“嗯那你可想好了,結婚以後的分開便是離婚了,往後還要不要隨意提分手了”,我戲謔地盯著他。

“不分了,我以後一定做條聽話的呆狗”,梁仕沅的話輕輕地,慢沈沈中帶著一抹嬌氣。

我這還是頭一次見到他撒嬌。

“等等,梁教授,你真的是讓我刮目相看啊,這幅德行跟誰學的”,我靜靜地看著他演戲,面部表情實在有些控制不住。

我先是捂著嘴,最後忍不住笑出聲來。

“還不是你給逼的,不許打趣我!”

梁仕沅見我一個勁地笑岔了,一時半會沒想到辦法,竟霸道地將我扯到他懷裏,匆匆地覆上了他的唇,以此試圖來堵住我的嘴。

片刻後,他親夠了,見我沒有掙紮,才平靜地停下來,一本正經地認真問我:“所以,阿越,你願意嫁給我嗎”

“梁仕沅,我願意”。

冬夜的傍晚7點,漁村靜默地佇立在海岸的馬路對面,燃起燈火點點。

我突然想起梁爺爺過世前後的那段時間,也是在這個地方,我們談論著生死無常,辯論地看待職業和理想。現如今,我們又回到了故鄉,站在海口,約定終生。

江鋮濤說的沒錯,人生其實是個圓,命運會讓正確的人回到你身邊。

大年三十的年夜飯,我是在自家過的,梁仕沅也識趣地回了梁家。

雖然我們會結婚的事情,早已成為兩家人約定俗成的默認事項。

先前父輩的愛恨恩怨,盡管和解,可終究白瓶有隙,始終無法持續且長久地在一張飯桌上其樂融融。

關於每年在哪過年,對我們來說,只是形式。我和梁仕沅也在無言中達成了默契的約定。

他和梁舒回了老宅,與梁楠升一家三口團聚,而我則是和常年無異,依舊在孩童群繞、親人團聚的氛圍裏度過。

我們家族人丁不少,有爺爺輩和父親的兄弟姐妹,每年不論多遠,經濟好壞,他們都會回家過年。

用完晚飯,爺爺奶奶他們齊聚在客廳內看春晚,小孩則是鬧哄哄地吵著要放煙花。從外地難得回鄉的大人們,四下散去,都各自去尋找自己兒時的玩伴。

徐良也牽著林欣的手,帶著她去附近的朋友家拜年泡茶。

我將年前偷藏在房內的煙火炮竹搬運出來院子裏,準備分給家族裏的小孩。此時夏季綻放的牽牛花已不在,滿院子的炮灰和殘留的紙屑。

我正玩得愉快,手機在外套裏連續震動,感應式地接收祝福。

過了半響,我意猶未盡地點開一看,除了江鋮濤約我去他家泡茶的短信之外,還有梁仕沅發來的年夜飯合照,照片裏梁舒氣色紅潤,柳葉眉間舒展柔和,歲月不敗美人。

相比近幾年的碰面,她氣色好得太多。

聽梁仕沅說,她身體痊愈後,自告奮勇地到山區去返聘支教,仿佛身心都找到了第二春。

我們都為神采奕奕的她感到高興。

我盯著照片來回看了許久才退出來,又花了點功夫回了朋友們的拜年短信。

連續地處理完這一切,我轉過頭去,視線穿過兩米寬的大門,望向熱鬧喜慶的大堂內,此時正因過年而喧囂熱絡,而我竟覺得無聊,最終停在江鋮濤的邀約消息裏,回了個“好”。

江梁兩家的院子與孩童時無異,依舊相連,我剛踏入江家不久,梁仕沅便也來了。

盡管兩家稱得上“僅是一步之遙”,但江家往日鬧哄哄的麻將局太多,梁仕沅鮮少踏足這裏。

此時,江家的女兒已經會說話,奶呼呼地叫著模棱兩可的稱呼:“姨姨,姨姨”。

我瞧著歡喜,逗了她一會兒,便主動伸手想去抱她,甚至原本打算離場時給的過年紅包,也為了取悅她,按耐不住地提前拿了出來,塞到她紅色蓬蓬裙的口袋裏。

“不行,太破費了,來拜年我們已經很高興了,紅包就不收啦。”林可可剛給她餵完飯,見狀,便想要婉拒。

客套間,倒是被江鋮濤那小子一聲制止了,“隨她去吧,反正梁家有錢,梁仕沅的家當很快也是她的了”

江鋮濤依舊一副憤世嫉俗的模樣,還跟小時候那般,似乎同梁仕沅永遠敵對著。

“你都當爸了,怎麽還這般口無遮攔”,林可可雖然不再拒絕,平和地收下了紅包,但還是給了正坐在沙發上泡茶的江鋮濤一記白眼。

“自家人,不怕。在外人面前,我才不會這麽放肆,她是誰徐芊越,從小跟著我上山下海的,她什麽德行我還不清楚她才不會計較這些”,江鋮濤放低聲量,好聲好氣地同林可可解釋,沖著我投來求助的目光。

眼下,一副完全妻管嚴的模樣。

我瞧著覺得喜悅,嘴角不由得浮現出淺笑,勸和地替他說話:“他說的沒錯,都自家人。”

梁仕沅慢悠悠地出現在三樓客廳時,我正抱著寶寶,一副好為人師的模樣,同他問候:“來,寶貝,這是誰呢沒見過是不是這是叔叔,梁叔叔”

正端著茶水準備往嘴裏送的江鋮濤,聽到這話,嘴角扯了扯,露出戲謔:“你們真是夫唱婦隨,片刻都離不開是吧”

“怎麽,當爸的,嫌棄紅包收得多”

梁仕沅從外套裏摸索出一個的紅包,厚厚的一沓,走到我和寶寶的面前,低下頭來,將手中的紅包塞進她的懷裏,順手輕輕捏了下她圓潤的臉頰,“來,叫梁叔叔”。

見狀,江鋮濤立刻改了副面孔,變臉跟變天同樣快,臉上總算有了抹笑意:“早說有紅包,給了錢,別說是叔了,就算讓我女兒喊你爹都成”

他無心的話一出口,才察覺到氣氛有些微妙。

聯想到兒時的種種,屋內剩下的三位大人,都面面相覷,略顯尷尬。

好在林可可反應及時,率先緩和氛圍:“你們兩都這麽喜歡小孩,打算什麽時候辦婚禮或者提前生一個”

我抱著寶寶假意逗著樂,實際上不知道應該怎麽回應。

甚至在這一瞬間,我生怕梁仕沅將目光落在我身上,那是一種責任和期待,我無力抗衡。

但好在,他僅是淡然地從我抱著小寶的身上掃過,視線不做多餘的停留。

安靜片刻的屋內,我耳朵裏響起他緩緩出口的回應,像是冬日暖氣壓抑內的徐徐清風。

他聲音平穩,我只聽見他說:“暫時不打算要孩子。”

“為什麽因為工作太忙”

許是大家識於微時,江鋮濤像是我們整個青春的愛情看客,從始至終見證著這久久回轉的一切。

他顯然比林可可還震驚。

“醫學事業也是我們的小孩,而且我們都見過太多苦難了,我們還沒有信心能承擔另一個生命的教養責任”

聽完這話,先前還滿臉嬉笑,不正經的江鋮濤,此時也逐漸收斂了自己的神情,表情中摻雜著些許嚴肅、慈愛。

他擡頭看了看抱在我懷裏的寶寶,陷入了沈思。

“快看,窗外煙花太美了!過年了!”,我打破了這片沈寂著的僵持,抱著小孩到了外頭的陽臺。

聽到我的歡呼感嘆聲,大家都跟風地走了出來,想要一睹這新年氣象的風采。

寶寶也在高亢的熱鬧中,被換到了江鋮濤的懷裏。

三樓的視線廣闊,跨年零點的煙花正張揚地在空中放肆,絢麗、猛烈,對我們來說,像是邁向成年人的無聲炮禮。

不知不覺,十幾個年頭了,一程有一程的風景,我們悄無聲息地邁進三十二的年坎。

梁仕沅站在寒風中,手緊擁著我的肩膀,這種特殊的日子裏,他的存在讓我倍感心安。

遠處的天空絢麗更甚時,我擡頭,滿眼是成片煙花綻放的光芒,梁仕沅俯首低聲在我耳畔說了句:“祝三十二歲的阿越,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我的人生學者”,我輕快地笑著。

晚風很大,但好在,沒有吹散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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