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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吾家狀元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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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妍出門的時候呢,確實是有那麽點兒‘雄心壯志’的,想替肚子裏的孩子買多多的東西,但是她忽略了自己此刻的身體狀況,雖然一路都有馬車代步,但她最近在府裏的時候,其實多數的時候若是坐累了,便會躺上一會兒,不拘是在床榻之上還是在貴妃榻上,馬車裏頭,身材嬌小的她倒是也是可以躺下的,只是馬車之內不大透氣,便是躺下了,她也覺得呼吸不順暢。

一會兒上馬車,一會兒下馬車,逛了幾個鋪子,也沒買到什麽特別合意的東西,柳妍那股子出門之前的興奮勁便被消耗殆盡,只剩下疲憊了。葉清淺時刻註意著柳妍的狀況,見她沒了精神頭,便開口道,“嫂子,覺得累了的話,咱們就先回府吧,反正離孩子出生還有些時候呢,等你覺得身體好些,我再陪你出來。”

“也好。”柳妍輕輕碰了碰自己的肚子,答得還算幹脆。

本來以為要在外頭奔波一天,結果不過兩個多時辰就回了府了。

葉清淺下馬車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麽,問身邊伺候的人,“剛才……門外是有什麽人嗎?”她好像聽到了一些嘈雜之聲,似乎是有人在他們侯府門口起了些小沖突。今天出門的時候,葉清淺也覺得聽到了些動靜,只當時並未在意,這會兒想想卻有些奇怪,怎麽就能這麽巧,出門和回來的時候,都有類似的動靜。

那人一楞,而後趕緊搖頭,“二少夫人,沒事,沒什麽事。”

雖然覺得那人的態度頗為奇怪,但是葉清淺想了想,殷昊和思思應該都在府裏,那麽……應該是真的沒有什麽事了吧。

才到院子裏頭呢,葉清淺就聽到了熟悉而陌生的求救聲,熟悉呢,是因為那應該是雪團的聲音,陌生呢,因為雪團的聲音沒有往日的高亢利索,倒是有些斷斷續續的。葉清淺越走離門越近,還似乎聽到了思思的聲音,一疊聲地喊著‘爹’、‘團團’。

房門只是半掩,葉清淺很輕松地就推開了門。看著桌上冒著灼灼熱氣的木盆,木盆裏頭沈沈浮浮,沈的時候咕嚕咕嚕喝水,浮的時候喊‘救命’的雪團,葉清淺出聲發問,“殷昊,你這是……在幹嘛呢?”

聽到葉清淺的聲音之後,殷昊猛地松手回頭,“沒,沒什麽。我就是……覺得這鸚鵡身上可能有跳蚤,所以給它洗洗幹凈。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不是陪大嫂出去了嗎?”

“你要不說的話,我還以為你在給它褪毛呢。”葉清淺伸手把半浮半沈的雪團從熱水裏頭撈了出來,一邊給它擦幹一邊說,“嫂子有些不舒服,我們就提前回來了。你給它洗洗是可以的,但是下回水別弄這麽燙,雪團的毛要是被你燙掉了,那就……太難看了。”

雪團:“……”喵的,水這麽燙,差點兒就把她燙死了好嗎?哪裏只是褪毛的小事?

“怎麽突然覺得雪團身上有跳蚤,你身上癢癢了?”

“不是我,是思思,他一早上都在那兒動來動去的。”

“思思,身上哪裏癢癢?指給娘親看看。”如果真是被跳蚤咬了的話,那一般是幾個小小的包連在一塊兒,一天癢三遍,連癢好多天,她最近也沒發現思思有撓癢癢的時候啊。而且……鸚鵡身上會有跳蚤嗎?

思思很乖巧地指了指自己身上不舒服的地方,葉清淺把雪團往殷昊懷裏一塞,“繼續給它擦幹。”

很快,葉清淺就發現了思思會動來動去的原因,有的地方確實是因為癢,因為掉下來的頭發附著在的裏頭的衣服上,有些位置是因為衣裳沒有拉平整,布料的褶皺部分一直膈著皮膚。但思思所有覺得不舒服的地方,都沒有發現類似跳蚤經過的小包。

“那,就算沒有跳蚤,這個肉團天天和思思待在一塊兒,也得定期給它洗一洗吧?”

肉團?某只鸚鵡很不喜歡這個不禮貌的稱呼,直接就給了殷昊一口。不過它還是有分寸的,只是讓殷昊疼,並未讓他破皮。

日子就這麽無波無瀾地過了幾天,轉眼,就到了放榜的日子。殷昊倒是也不著急,反正看榜的事兒,他娘親自然會安排人去做。他只要在家裏等消息就好。和殷昊的淡定相比,葉清淺有些緊張,但她的緊張並未外露,殷昊回來這些日子,葉清淺就從未問過他關於考的如何的問題,因為她很清楚,不論殷昊是考得好,還是考得不好,在他出闈場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成了定局了。但是現在又有那麽些不同。

葉清淺的心神不定,殷昊看在了眼中,在葉清淺在短短一刻鐘之內第十二次將目光移到他身上的時候,殷昊開了口,“怎麽,擔心我落榜?”

落榜這樣的詞兒,於殷昊來說,就和在柳妍跟前提‘小產’一樣,都是不吉利的。一時間,葉清淺倒是也不知道怎麽回答。

殷昊卻有些無所謂,“這考上了貢士,就得上殿去考進士了。考不上的話,明年再進一次闈場就是。”當初出闈場的時候呢,殷昊覺得他這輩子都不想再進去了,但經過了這幾天的沈澱,殷昊又覺得,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那些為了能得個功名而三番五次進闈場的舉人。既然為人夫為人父,不論是於妻還是於子,那就都有了一份責任,不做出點兒什麽名堂來,確實……他呢,‘農、工、商’都是不擅的,便只能爭取一個‘士’了。

但顯然,不論是老天爺還是主考官其實都是厚待殷昊的。他順利地成了貢士。接到喜報的那一刻,殷昊唯一的想法是,不用再進那個狹小的號舍,實在是太好了。

正常的會試那都是八月開考,是為秋闈,然後來年四月通過會試的貢士們參加殿試。殷昊他們這批的貢士呢,參加的是新帝登基特設的恩科,開考的時間頗特殊。

這殿試的時間呢,卻和往年殿試的時間一樣。也就是說,參加歷年會試的貢士們,那至少是有半年的時間可以準備殿試的,而他們這一批,卻只有寥寥十天左右的時間。

對此,旁人的反應且不說,殷昊呢,五個字足夠形容他的想法,早死早超生。要是殿試的結果不好,他還能趁早有所打算。

隆慶帝開恩科的時候是很著急的,因為著急培植屬於自己的一批年輕官員,但多少還是顧忌了家住京城之外的舉人們,總不能好容易弄了個恩科,參考的都是京城的舉人吧。這恩科出了結果之後呢,隆慶帝那就著急殿試了,至於那些個新晉的貢士們有沒有充分的時間準備殿試,那就不是隆慶帝關心的事情了。

聽說自己中了狀元的時候,殷昊是蒙了的。當初呢,殷昊是總覺得自己的學問比沈奕軒強,總以為吧,如果他和沈奕軒同時參加會試,那麽會元就不會是沈奕軒而是他,如果再一塊兒參加殿試,那麽沈奕軒也只能被他擠成榜眼。但當他真的經歷會試之後呢,殷昊的那些盲目的自信已經散了大部分了,這個殿試吧,他也就是盡力而為。一甲他是不想了,二甲前十倒是真想過的,還想著到時候帶著清清一塊兒外放去,至於思思,年紀那麽小,就不要讓孩子太過奔波了,把他留在侯府就行。

榜眼和探花呢,都已經跪下謝恩了,只有傻了的殷昊還站著,因為年紀大而被隆慶帝嫌棄的,從狀元被貶成了榜眼的那人倒也好心,在一旁碰了殷昊一下,殷昊這回過神才慌忙跪下,山呼萬歲謝了恩。

因為殷昊參加了這回的殿試,所以侯府以防萬一在狀元巡街會經過的茶樓二樓定了雅間,正是殷昊和沈奕軒原來常去的那家茶樓。不過這事兒他們都沒和殷昊說,想著若是殷昊這回名次不好或者什麽別的情況,他們就悄悄退了雅間回府便是。

去打聽消息的人在得到消息之後,很快就趕了回來。因為若是慢了被旁人搶先告知了侯夫人這個天大的好消息,那麽只怕賞銀就也是別人的了。這個討賞呢,就得快。

自從上次殷昊落水的事情之後呢,侯夫人對於殷昊也就沒有什麽太大的要求了,他願意考科舉,她就由著他考,能考上呢,是他的本事,以後葉清淺和思思也算有依靠,做個文官,只要不貪贓枉法,不欺君罔上,就算不能平步青雲,那也能過安樂日子。若是考不上呢,侯夫人也給殷昊想好了退路了,先分一家鋪子給葉清淺管著,葉清淺做的好呢,她就由著她做,她做的不好呢,她就教她怎麽做好。等葉清淺能上手了,她再多分幾家鋪子給她,然後賺來的銀子慢慢地買田置地,讓他們小夫妻做一對兒地主、地主婆。只要侯府猶在,也沒人敢欺負他們。

思思呢,頭一回從這麽高的地方往下看這麽多人,一直興奮地緊,扒著窗子就要往外探身子,他馬上就要兩歲,這個分量著實不輕,葉清淺平時抱著他就挺吃力,這會兒他再一掙紮用力,葉清淺都害怕了,就怕抱不住他,他一頭就栽街上去了。侯夫人見狀,忙在一旁搭了把手。

“這皮猴子,跟昊兒小時候一模一樣。”侯夫人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溫柔,語氣懷念,好像昨天殷昊還是思思這般大小,今天……

“爹!”思思眼尖,侯夫人和葉清淺才聽到開道的鑼聲,思思就已經看到了遠處頭戴金花烏紗帽,身穿大紅袍的殷昊了。身著大紅衣袍的殷昊,葉清淺是見過的,在他們成親的那天。不過葉清淺當時因為坐在轎中,所以並未看見他身著紅袍騎馬的模樣,這下子,算是看到了,真是……好看地不像話。突然之間,葉清淺倒是有些希望殷昊和殷弈一般模樣,這樣,他就不會那樣顯眼了。

“花,快準備花。”侯夫人見殷昊騎著馬離他們越來越近,忙吩咐下頭的人把花拿過來,他們準備的是石榴花。

“清清啊,一會兒昊兒過來了,你就把這個往下扔。準頭差也不怕,娘給你準備了很多。”葉清淺回頭看著那一盤子石榴花,想像了一下殷昊被漫天落花驚到的場景。

葉清淺沒在樓上扔過花,便先扔了一朵試試,看看從上往下扔,得多久才能落地,一會兒稍稍提前一些下扔,才能剛好掉殷昊身上。

因為葉清淺要給殷昊扔花兒,思思就被一個力氣不小的丫鬟給抱住了。雪團見所有人都站在窗邊往外看,伸爪就抓起了桌上的一塊碎銀子,那是侯夫人準備一會兒打賞下頭人的賞銀。

“思思,給。”雪團把碎銀子遞給了思思。

殷昊呢,自從周圍看著他們的人多了起來,就開始護著自己的臉了。老百姓為了高興呢,在狀元、榜眼、探花跨馬巡街的時候,就愛往他們身上扔東西,扔花,扔帕子,扔荷包……這是真正湊熱鬧的,有些壞心眼的呢,那就是趁亂往他們身上扔石子了,和前頭那些東西比起來,石子兒的準頭不要太好。

殷昊千防萬防,那都沒防過頭頂,畢竟這能在他頭頂待著的,那都是非富則貴的,應該不會幹這樣……嗯,缺德的事兒。第一朵石榴花落進他懷裏的時候,殷昊下意識地擡起了頭,然後……他看到了葉清淺。頓時,一路冷著臉的,讓大家都已經開始傳的‘冷面狀元郎’笑成了傻子。

葉清淺與殷昊對視之後,也回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然後手一揚,將手中的石榴花兒一氣兒都灑了出去。花兒紛紛落下,不止落在殷昊身上,也掉了些在他身側的榜眼和探花身上。

殷昊正一邊甜蜜笑著一邊盡可能把葉清淺扔給他的花都往懷裏順呢,就猛地,覺得額間一疼,他嘶了一聲,覆又擡頭,看到了笑得比他剛才還傻的他們家臭小子。他還沒來得及看思思剛才砸他的究竟是什麽玩意兒呢,思思已經又揚起了小手,然後……殷昊從來不知道,他們家小胖子,這扔東西居然這樣有準頭,那真是一砸一個準,個個都往他額頭招呼,不過這一回,思思砸他的東西落在了他的懷裏,一塊碎銀子,這小子還真是,紈絝了啊!這麽小小一點兒,就開始學會用銀子砸人了?砸的還不是別人,是他親爹?看來是屁股癢癢了。

葉清淺把準備好的石榴花都扔下去之後,侯夫人就準備給在場的人發點兒銀子一塊兒高興高興,這一轉身,就看到那頭叫雪團的鸚鵡十分忙碌地把她盤子裏頭預備好的賞銀抓著遞給思思,思思呢……小手一接,就轉身往他親爹身上招呼,那個狠勁兒啊,真是應了一句話了,無仇不成父子。

其實思思倒不是和他爹有仇,他這麽小,哪裏知道什麽仇啊怨啊的,他就是看他娘剛才往下扔花兒的時候特別用力,所以他也跟著用力了,完全不知道她娘是因為石榴花輕,怕扔不遠這才用的力,他這手上捏著的銀子吧,就算不用力,也能飛得很遠。

雪團呢,看著殷昊被砸,那個得意啊。

【哼,讓你輕薄本姑娘,讓你說本姑娘身上有跳蚤,讓你……】

樂極生悲是什麽意思,大約就是雪團這樣的吧。

殷昊好容易避開了思思的‘攻擊’範圍之後,嘚瑟過頭了的雪團踩著窗沿的爪子就一滑,然後……最近好吃懶飛的雪團直接肉團一樣砸向了地面,她費盡全力撲騰,才沒有直接砸地上,而是艱難地趴到了地上。這才準備和思思求救呢,雪團就聽到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鸚鵡?”

雪團沒有動彈,正常的鸚鵡是聽不懂人說話的,再說了,她都胖了這麽多了,她就不信了,柯混蛋還能認出她來。

事實證明,是能的。面對雪團驚恐不解的目光,柯辰駿嗤笑了一聲,“一段時間不見,鸚鵡你就胖了這麽多啊,怎麽只顧著長肉,尾巴上頭缺的那根毛也不知道長長呢?”

雪團:“……”為什麽沒有人告訴過她,她尾巴上頭缺根毛?就算一時長不出來,她完全可以忍痛咬掉一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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