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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重量微微壓在她身上,低垂著腦袋,灼熱的呼吸噴灑在頸側。

祝卿安目光從身側的人身上收回,對王清說:“沒事我來就行,你快下班吧。”

王清:“那顧總、祝小姐我就走了。”

祝卿安點了點頭,最後還寒暄了句:“好,路上小心。”

他有些受寵若驚,忙應道:“謝謝祝小姐,再見。”

王清最後是滿臉疑惑離開的。

他實在不懂上一秒還清醒無比的人,怎麽開個車門的功夫就站不穩得讓人扶著了,明明從餐廳出來的時候上車上的比他還快。

顧墨遲車庫裏不止一輛車,有時候應酬結束回來會讓王清直接把車開走,第二天再讓司機送回來。

人走後,祝卿安扭頭問:“你還好嗎?”

顧墨遲的靠著她的身體並未離開,反倒扯住她的胳膊,像是試圖讓自己站穩,慢悠悠地吐出幾個字:“還行。”

“……”

站都站不穩叫還行。

“那還能走嗎?”祝卿安看向他的臉,一雙眼眸漆黑明亮,像是路燈的光盡數落入他的眼底,狐疑的問道: “要不要在樓下吹會兒風?”

“能走。”顧墨遲看向她,眼眸透著絲迷離,懶洋洋道:“就是得讓人扶著。”

“……”

以前陳立南喝多的時候,她都是躲在房間裏,隔著一堵墻聽到他指使著祝母做這做那,然後不過片刻就會響起爭吵和摔東西的聲音。

後來到倫敦念書,喝酒的機會不多,沒遇上過這種狀況,所以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她沒喝醉過,也沒照顧過喝醉的人,更何況是這麽個身高馬大的男人。

思索須臾虔心發問:“那……那我怎麽扶你?”

顧墨遲視線落在她有些郁悶和困惑的小臉上。

祝卿安雙手扶著他的胳膊,說是扶其實是握著他的上臂還差不多,因為並沒有起到什麽實質性的支撐作用。

顧墨遲氣定神閑道:“給我搭個肩。”

搭肩?

祝卿安就像是正對一道題冥思苦想算不出來,忽然有人直接給了她答案一般,聽話照做。

松開手,微微側過身子靠過去,說:“你搭吧。”

那雙手驟然抽離,顧墨遲因為她突然的動作僵住一瞬,擡眼看過去,女人肩膀挺直,無比端正的站著。

像個就差背上書包就可以放學的學生。

他身體輕顫,像沒忍住一般,低笑出聲。

祝卿安原本乖巧的等著,忽然聽到什麽細微的動靜,下意識回眸看過去。

只是還沒等她動作,顧墨遲的胳膊猝不及防搭到了自己的肩膀上,視線裏是那雙骨節分明的手。

“那走吧,麻煩顧太太了。”

男人聲音閑散,宛若鼓點一下一下敲擊耳膜。

祝卿安大腦“嗡”的一聲空白一片,腳步微怔,懷疑酒精能通過嗅覺讓人上頭,不然怎麽沒喝酒也會臉頰發燙。

路燈打在顧墨遲身上,投下一片陰影,將她整個人罩住,空氣中散發著清冽的綠葉調香味。

後背是他灼熱滾燙的胸膛,她把自己酡紅的臉藏在發絲裏,垂眸低喃道:“不客氣。”

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男人的身體好像有些僵硬,這個動作貌似也比她想象的要容易一些,起碼身上的重量比她預想的要輕很多。

進了電梯,顧墨遲還把自己半壓在她身上,自從那次的吻後,祝卿安和他相處起來就變得有些心不在焉。

空間狹小,她不自覺往他臉上掃了兩眼,目光掃過唇角,恰好男人垂眸,對上她的眉眼。

她慌亂的挪開視線,下一秒又覺著這動作太過顯眼,不動聲色的眨了眨眼,故作自然道:“怎麽喝這麽多?手不是還受傷呢嗎?”

電梯的樓層不斷上升,顧墨遲臉不紅心不跳的回:“看錯了,把水當酒了。”

“……”

所以,堂堂一個酒店集團老板把酒當成水?然後還喝多了?

“那下次別喝那麽多了…對傷口不好。”

“下次應該不會看錯。”

祝卿安看他的樣子像是在耍酒瘋,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她扶著他從電梯裏出來。

進門的時候脖頸處傳來似有似無的溫熱,是男人輕淺的氣息。

“怎麽沒有給我打電話?”他問。

門在兩人身後關上,祝卿安茫然道:“什麽?”

屋裏的燈還沒來得及開,顧墨遲剛踏進來就一個轉身把人按進了懷裏,禁錮在胸膛與門中間。

祝卿安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天旋地轉間,後背已然貼上門板。

客廳窗簾大開,站在門口也可以俯視整個北城的夜景,霓虹燈探了進來,落在一雙交疊的人影上。

這個距離有點危險,祝卿安原本就心不在焉,這下子又開始胡思亂想,她故作鎮定地擡眼,嗓音喃喃道:“給你打電話幹嘛?”

男人的手放在她的後頸,輕輕一擡,視線對上,“很晚了,你沒催我回來。”

動作強勢,但說出口的話卻像是控訴,好像還帶著點兒委屈。

祝卿安心口一震,“我……”

顧墨遲道:“他女朋友都催他回去。”

“他女朋友?”祝卿安不解。

明明今天她根本都不知道他在幹嘛,這會兒又冒出來一個他……

但是轉念想起這人還被酒精影響,說不定頭腦不清,於是好商好量道:“那我下次給你打電話好嗎?”

然後趁著男人回應的間隙,從他懷裏鉆了出來,默不作聲安撫自己亂跳的心臟,指尖輕點,原本昏暗的房間驟然亮起,旖旎氣氛被燈光驅散。

祝卿安二話沒說,轉身將還站在門口的人安置在沙發上,“你先坐著,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蜂蜜水。”她瞄他一眼,問:“好嗎?”

男人目光灼灼盯著她看,祝卿安以為他不說話就是默認,收回扶著他的手站直身體。

只是剛側過身子,還沒走一步手腕就被人扣住。

她不用回眸,已經被身後的人拉得跌入沙發裏。

顧墨遲本就放松的敞開腿坐著,這一拉,祝卿安自然而然跌坐到他的腿上,熟悉的體溫和味道侵入身體知覺,身體不自覺微微發顫。

未播完的電影點開了續集,那晚過後的平靜也好像終於要在這個夜晚被打破。

她頓時有些慌亂的看過去,男人視線凝著她,“不用看。”

祝卿安脊背一僵,磕磕巴巴道:“那…那我不看了?”

她看網上都是這麽說的,說蜂蜜水可以解酒,這才想著看廚房金阿姨之前有沒有買過蜂蜜,說不定能緩解一些。

但是他又說不用。

難道網上說的是假的?

零距離的接觸,祝卿安感覺的到顧墨遲身上的溫度格外高,“……但是你身上好像有點燙。”

女人幾乎半靠在他懷裏,睫毛一眨一眨,說話時胸腔上下起伏,他還記得剛剛胳膊架在她肩頭時不小心碰到的柔軟,還有那個讓人意猶未盡的夜晚。

但他還不確定她的心意。

要把主動權放到她手裏。

他試探的引誘:“那你幫幫我?”

蜂蜜水也沒用,祝卿安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訥訥道:“那怎麽樣你能舒服一點?”

四目相對,暧昧的氛圍裏,顧墨遲喉結上下滾動,低聲開口,“幫我把領帶解掉。”

祝卿安心裏不住地默念——他喝多了。

輕抿著唇瓣,耳廓通紅,最後鼓起勇氣,指尖落在那個他親手教她打出來的溫莎結上。

早上吃完早飯,顧墨遲照舊從衣帽間拿一條領帶出來,只是今天的和前兩天的不太一樣。

她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好意思,“怎麽今天用這個?”

因為他拿出來的,正是她回國那天送他的禮物。

“不可以嗎?”他反問

“啊,沒有。”她搖頭。

那天她的確是和同學從Oxford Street回學校,正值聖誕節,還趕上了倫敦的初雪,整個城市都沈浸在一種電影氛圍裏,同學拽住她的胳膊忽然很興奮的說:“Crice,那家店鋪好漂亮,我們進去看看吧。”

祝卿安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名叫Flying的小房子裏,亮著暖黃色的燈,門口還擺了一顆聖誕樹,雪花紛揚,濃濃的聖誕氣息。

走進去才發現原來是一家裁縫店,裝修覆古,有各種各樣的衣服和飾品。

朋友向來喜歡古著,像是彼得潘到了永無島一般,祝卿安也樂的閑逛,一擡眼看到一條黑色領帶,那顏色很特別,燈光下綴著細碎波點。

沒有非常明顯的設計感,但是一眼看過去並不沈悶,不規則的花紋反而給人感覺年輕又不失沈穩。

“My dear, you have such a good eye. This tie is my father's most proud work。”一位銀色短發,操著經典英倫腔的白胡子爺爺走過來道。

雖然他們說起來相處時間不多,但到底也是領了證的關系,而且還收留自己,幫了那麽大的忙,她畢業回去……買個禮物表示感謝不奇怪吧。

她問了價格,有些肉疼。

但是前兩天插畫的錢剛好打進卡裏,學費和生活費都已經預留好了,支付這條領帶也不是不可以。

同學看她付款,還打趣她是送給誰,因為那一看就是給異性買的。

倫敦的同學和朋友都不知道她結婚了,所以她只含糊的說:“送朋友的。”

只是臨走之前那個白胡子爺爺好心建議,“這條領帶的材質特殊,溫莎結會賦予它非比尋常的生命。”

祝卿安微笑著應下,那是她根本不知道什麽是溫莎結,更不知道如何打,哪怕是到了現在。

所以她如實的承認,“但是……我不會打。”

到最後還是顧墨遲握著她的手一步步打出來的,雖然勉強有了形狀,但是領帶歪歪扭扭,跟她在店裏看到的也差別太大了。

溫莎結,打法最覆雜。

解起來也覆雜。

所以,祝卿安又犯了難,指尖落在男人頸側,遲遲都沒有動作。

女人微微垂眸,裙子的款式露出半邊肩膀,鎖骨立體凹出一個小窩,似能斟酒,顧墨遲望著她,眼神停頓,漆黑而深邃。

沈默半晌,意味深長地問了句,“解不開?”

祝卿安始終沒有擡眼,紅著臉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早上剛教完,晚上就忘個幹凈。

兩人身體還貼在一起,柔軟而滾燙。

不過片刻,他漫不經心道:“卿卿還是沒學會啊。”

“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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