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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註,一輛黑色別克從市區緩緩駛出,雨水打在車玻璃上,滑落形成一條又一條水線。

許意池開著車,放在副駕的手機響了起來,震動聲在密閉的空間裏顯得尤為清晰。

他側頭看了一眼來電信息,沒有備註,但號碼早已爛熟於心,他又轉過頭,不予理會。

手機響了一會兒沒有人接,自動掛斷,過了幾秒鈴聲再次響起,對面大有一幅不接不罷休的架勢。

許意池皺了皺眉,擡眼看了一下後視鏡,隨後轉動方向盤,把車停在路邊。

他撈過手機點了接聽,還沒出聲,對面就先試探著叫了一聲:“小池?”

許意池不耐煩,直接問:“周羽澤,你究竟想幹嘛?”

周羽澤聽出他語氣裏的怒意,斟酌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開口:“小池,我們覆婚吧。”

這話一出,通話兩端都凝固下來。

過了幾秒,他才聽見許意池清冷的聲音,他重覆道:“覆婚?”

周羽澤硬著頭皮說下去:“對,小池我知道錯了,我們和好吧!”

許意池深吸口氣,視線落到車窗的雨滴上又收回,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冷聲道:“周羽澤,你是不是有病?十年的感情是你說拋就拋,離婚協議也是你求著我簽的,你有什麽臉提覆婚這兩個字?”

電話那頭的周羽澤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通,好一會兒沒說話,良久才用商量的語氣問:“不覆婚也行,小池你回來吧,公司不能沒有你……”

許意池沒再聽下去,直接把電話掛斷,把他的號碼拉入黑名單。

做完這些,他把手機扔回副駕,只覺得無力和挫敗。

周羽澤跟他是高中同學,高一同班不久後就開始追求他,什麽招數都用了,但他就是不為所動,直到上了高二,某次周羽澤替自己擋了一刀。

在醫院裏,許意池看著他頭上的紗布,猶豫著說試試,當時周羽澤高興了好久,像個二傻子一樣在醫院跳來跳去。許意池看著他,也沒忍住笑了。

後來兩人感情一直很穩定,一起上大學。

大二那年周羽澤跟幾個同學一起創業,許意池跟著忙前忙後,還得了頭疼的毛病,那段時間很苦,但他們也相互扶持著走過來了。

後來大學畢業,公司也有了起色,他們兩個領證結了婚,身邊看著他們走過來的朋友都祝福他們。

婚後一兩年他們也還是很甜蜜,許意池一直以為他跟周羽澤可以走到最後,但現實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婚後第三年,周羽澤漸漸變得冷淡不著家,態度忽冷忽熱,兩人時不時就爆發激烈爭吵。再後來,是周羽澤帶著一個男大學生回了他們的婚房,做盡了骯臟事,許意池對這個男人徹底失望。

又過了一段時間,周羽澤直接拎著離婚協議推開他辦公室的門,當著一路見證他們走過來來的員工的面說要跟他離婚,許意池也倔,就是不簽字,怎麽說都沒用。

倒也不是說他對這個人還抱有什麽念想,只是報覆性的不想讓對方這麽輕易如願而已。

這期間那個男生來鬧過無數次,他也沒有松口。直到半年前,周羽澤不知道從哪找到了一個“分手大師”,跑到他們家裏裝神弄鬼跳大神。

他忍無可忍,簽了離婚協議甩到他臉上,第二天到公司辦了離職,算是徹底跟他斷了關系。

說來也可笑,這個公司算是他們一起打拼下來的,註冊時還各取了他們名字的一個字的諧音,他上了不少心,有不少客戶都是他當初辛苦拉來的。

今天周羽澤來找他,表面上說覆婚,無非就是他一個人頂不住,想吃回頭草救急。

想到這,許意池笑了一下,覺得自己這些年活的也夠失敗的。

但好在,還有現在。

手機鈴聲在這時又響了起來,他掃了一眼,看清來電人,眼尾彎了起來。

這算什麽?心有靈犀嗎?

他伸手要去拿手機,但被他扔太遠,一開始沒夠著,等好不容易拿到,前方一道刺眼的強光直射過來,他下意識閉眼,等意識到不對勁,已經來不及,一輛大卡車朝著他直直開過來。

兩車相撞,砰的一聲擦出巨大火花,一場爆炸突如其來。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掛念的是那通沒有接到的電話。



許意池睜開眼睛,入目一片空白。

他緩慢起身,感覺身上輕飄飄的,使不上半點力氣。

他看向四周,白花花一片,什麽都沒有,像電影裏每一個死亡的人會到的地方。

突然,一道冰冷的,無雜質的電子音響起,聲音回蕩在整個空間內:“你想重新來過嗎?”

許意池楞了一下,立馬張望四周,卻什麽都沒發現。

接著,他面前出現了一個大屏幕,畫面正播放著,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位置似乎是某個酒吧,光線昏暗,舞池裏是男男女女的狂歡。

周羽澤正在卡座裏同人喝酒,他旁邊那人許意池恰好認識,叫汪遠,是他們的高中同學。

周羽澤悶頭喝酒,表情明顯不快。

旁邊的汪遠親眼見證著他剛才給許意池打了電話,對方說了什麽他沒聽見。

但是不難猜,他揶揄道:“拒絕了?”

周羽澤倒酒的手一頓,沒好氣道:“別跟我幸災樂禍。”

汪遠沒在意他的不爽,轉著酒杯,自顧自說了起來:“你說你這麽做圖什麽,就許意池,長相嘛,我一個男人都覺得漂亮,性格也不差,最重要的是還有能力,當初上大學這麽多富二代追他他也沒動搖過,陪你風裏雨裏扛過來了,你倒好看,看上個不省心的,鐵了心要離婚。”

周羽澤沒吭聲。

汪遠看著他又想到什麽,突然問:“我記得你當初追他,是跟人打了賭,對吧?”

聽到這個,周羽澤臉瞬間陰沈下來,他打斷道:“別說這個。”

汪遠喝的有點多,酒勁上頭,什麽也顧不上,又說了起來:“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是杜虎那幫人,他們誇了句許意池長得漂亮,要是個女的,他們肯定會追,你當時就站在邊上,說你追肯定能追上。”

周羽澤仰頭灌了一杯酒,沒再聽下去,拿著外套起了身。

夜晚風大,酒意被吹散了不少,一輛救護車閃著燈從他面前開過,他沒在意,腦子裏想的是許意池。

當初追許意池確實目的不純,但後面追著追著他確實也真的喜歡上了。就像汪遠說的,許意池長得好看,性格好,人緣好,還優秀,所以當時把人追到手,他是真的高興,發誓要愛他一輩子。

上了大學許意池變得更受歡迎了,常有很多富二代,公子哥拿著禮物堵他,雖然許意池沒收過,但他就是生氣。

他家條件沒這麽好,在一起後沒送過對方什麽貴重禮物,許意池也不會跟他要,但他跟自己較勁,所以大二那年開始創業,讓對方陪著自己一起吃苦。

但漸漸的,他發現許意池的能力比他還強,不管是他的客戶還是同學,總會帶著欣賞和羨慕的語氣對自己說,有許意池這麽個男朋友真是有福氣,這些他從沒跟對方提過。

後來公司發展有了起色,應酬也越來越多,有時候許意池甚至比他還要忙。

記得有一次他去飯局接對方,看到許意池站在門口和一個陌生男人聊天,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鬼使神差的,他就站在那裏看著。

最後還是許意池先看到他,某個瞬間,周羽澤跟那個男人對上視線,冰冷卻帶著威懾力,帶著上位者的審視,跟剛才的溫柔註視許意池時完全不同,只是一眼,他就確定那個男人喜歡許意池。

那也是第一次,他產生了危機感,甚至篤定如果那人跟他搶的話,自己絕對搶不過。

那天回去後他隨口問了一句,那個男人是誰?

許意池剛聽到還有點詫異:“你不認識他?”

周羽澤沒明白:“誰?”

許意池倒了杯水,慢條斯理喝下去才開口:“薄郁啊,圈裏的大佬,說起來還算我們的前輩。”

周羽澤沒再說話,那晚是他第一次拒絕對方的主動,因為這件事畢業後他立馬跟許意池領了證。

但這件事就像一個定時炸彈,說不準什麽時候就爆了,他迷戀許意池又厭惡他的出色,在心裏怪他沒有全心全意依賴自己,以後的爭吵避免不了。

這個時候宋洗出現了,雖然長得沒有許意池精致。但是他嘴甜會粘人,極大的滿足了他被需要的心理,所以當宋洗只是推波助瀾提了一句後,他就決定要離婚。

剛開始許意池堅決不同意的時候,他也後悔過,但在家裏看到帶有“薄”字的手帕後,那點後悔也沒有了。

所以哪怕搞封建迷信也好,他也信了街頭那個分手大師的話,沒想到最後許意池真的簽了字,還從公司離職,是打算徹底跟他斷絕關系。

想完這些酒也醒了七八分,周羽澤揉揉額角,正準備打電話叫司機來接,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他點了接聽。

“周總,許先生出了車禍,現在在搶救中。”

周羽澤怔楞住,而後緩緩蹲下身,抱住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許意池站在屏幕前,圍觀了全程,情緒由剛開始的震驚轉為震怒,最後是可笑,一時不知道是對方可笑一點還是他。

他沒再看屏幕,而是對虛空說:“能不能讓我再看一個人?”

似乎很清楚他想看誰,眼前的屏幕又換了個畫面。

他看到他遭遇車禍爆炸的地點,警戒線被拉起,消防車,救護車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紅藍車燈閃爍,現場一片混亂。

他又看到自己渾身是血的被推上救護車,到醫院後又被推入手術室。

他看到一位護士拿到了他的手機,開機後直接點進通話界面。

在未接來電裏,護士看到備註“男朋友”的聯系人,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一道低沈溫和的男聲從聽筒裏傳出:“小意。”

聲音一出,站在屏幕前的許意池眼圈瞬間變紅。

他壓下酸澀,輕聲答:“我在。”

可是對方卻聽不到。

接著,他聽到護士的聲音:“您好,請問您是許意池先生的家屬嗎?這裏是京市第一人民醫院,是這樣的,許先生遭遇車禍,正在全力搶救中,目前情況不太樂觀,請家屬收到通知後及時來到醫院。”

護士說完,聽筒安靜了好一會兒。

良久,他才聽到沈啞的男聲:“……我馬上到,請你們一定要救活他。”

許意池不敢想象對方聽到這個消息該有多難過,他們明明才剛確認關系,還有好多話沒來得及說,好多事沒來得及做。



淩晨一點。

薄郁下了由新西蘭飛往京市的航班,風塵仆仆的趕去醫院。

他明顯是臨時取消行程回來的,身邊只有一個助理,但緊趕慢趕,還是差了那麽一步。

到了醫院,手術室早已滅了燈,醫生對他搖搖頭,安慰道:“身體受損程度嚴重,我們已經竭力救治,但……”,他嘆了嘆氣,“節哀。”

薄郁站在原地,原本高大挺拔的身軀陡然變得落寞。

他在醫院長廊坐了一晚上,雙目赤紅,等助理過來找他,他才沙啞著嗓子囑咐下去:“安排一下。”

許意池看著這一切,淚流滿面,他急切地對著虛空喊:“求你,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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