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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

灰黑色的大老鼠從墻角的鼠洞裏爬出來,兩頰的觸須又長又粗,掃雷搬在破爛的房子裏逡巡。

爬著爬著,感覺撞上什麽東西,老鼠昂起頭,只看見搖曳的衣角,再往上是池蘊清冷出塵的臉,墨發被他用一根木條束起,淺色的眸子滿是困倦。

池蘊壓根沒註意到腳下有只老鼠,或者說他現在根本無心留意。

因為他很餓。餓到想吃人。

墻角有個米缸,他打開蓋子,別說米了,裏面比他的臉都幹凈,連蓋回去都顯得多此一舉。

老鼠趁機爬進去,然後在光滑的底部摔了一跤,四腳朝天,掙紮了一下無果,老鼠也不動了,躺得很安詳。

什麽叫窮到小偷來了都得罵兩句再走,這就是了。

很清楚自己這臨時找的破房子找不出什麽吃的,池蘊腳尖一轉立馬出門。

*

大街上很熱鬧,高矮相間的樓房林立兩側,沿街都是鋪面攤販。

招攬,叫賣聲不絕於耳。

池蘊顛了顛自己手上僅剩的幾枚銅板,最後停在一個面攤前。

“老板,一碗清湯面。”

語氣平淡沒什麽起伏,仔細聽還有點懨懨的。

“好嘞,客官稍等。”老板往圍裙上蹭了蹭手心的汗,笑的憨厚。

池蘊挑了張幹凈的桌子落座,然後一聲不吭進入節能模式。

他從21世紀穿到這個世界已經四年了,一覺醒來臉還是那張臉,但短發變成了長發,身上穿的衣裳看起來仙氣飄飄,一眼就知是個古代人。

然後他就得知他所處的地方叫藥王谷,原身是當今皇帝和貴妃所生的五皇子,因先天體弱,幼時就被送往藥王谷療養,谷主見他資質頗佳,便收他為徒,作為下一任谷主培養。

兩年前這個身份剛滿十八,谷主便讓他出谷歷練,池蘊自帶穿越buff,帶著滿身醫術離開了。

但現在……

他逃出來已經半個月了,現在住在田野中間的破草房子裏,家裏一貧如洗,吃了上頓沒下頓。

而他上頓還不是在這裏吃的。

他已經餓了三天了。

本來他出身藥王谷,一身醫術,隨便上大戶人家給人看個病,或者配幾副藥出來賣,都不至於過得這麽慘。

奈何他要躲的那人勢力太強,他怕暴露行蹤,行事根本不敢太張揚。

只能到人少的地方支個攤,替人把把脈,掙點小錢。

往後的日子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但好歹逃出來了,這半個月也無事發生。

池蘊心態良好,決定吃完面就離開這個地方,趕去不動山圍觀武林大會。

很快,清湯面上桌了。

米白色的面條盤曲在陶碗中,面湯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油,碗沿整整齊齊碼著青菜,上面撒上幾點蔥花和零星肉沫,熱氣氤氳在四周,令人食指大動。

別說他現在很餓,就算不餓恐怕都難以拒絕。

池蘊輕舒口氣,斯文地夾起一筷子。

“鐺——”

“哐哐——”

兵器碰撞的聲音。

池蘊沒管,淡定地咽下第一口,胃終於舒服了一點,眉頭也舒展開。

“啊——”

一個人被從遠處打飛過來,撞上他身後的木架,上面的東西叮鈴桄榔掉了一地。

人群四散奔走。

面攤老板也顧不上還有人沒付錢,推著車逃的匆忙。

四周飄起一層灰塵。

池蘊皺眉,擡手扇了幾下,繼續吹著燙嘴的面條。

但他這頓飯明顯安生不了。

倒在他身後那人爬起來,抄起劍又二話不說朝追來的人沖了過去。

街邊的行人早就被這陣勢嚇得躲往別處,不少商鋪都關上了門,唯恐被牽連。

原本熙攘的大街很快就只剩下打鬥的兩人以及淡定吃飯的池蘊。

下一秒。

趕來的黑衣人手持利劍,閃身飛快刺向被他追殺那人,那人當即躲開,他一襲白衣,也擡劍相迎,兩人一黑一白,一來一回,耍寶一樣圍著池蘊的飯桌打鬥起來。

刀劍無眼,桌腿被削去一腳,飯桌不堪重負,倒塌下來,連帶著池蘊的面都死無全屍。

“……”

脾氣再好都有點忍不了了。

更別說他脾氣其實並不好。

池蘊撿起地上的桌腿,面色不霽地往兩人砸去,砸完繼續撿其他能用的,繼續砸,甚至不看方位亂七八糟地砸,憑管能不能砸中,出氣就行。

大街上塵土飛揚。

但他這波無差別攻擊竟然真的見了效,混亂中,只聽右側的黑衣人“啊”了一聲,一下倒地不起。

“???”

池蘊淺色的眸子透出一點茫然。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這不是他幹的。

不遠處,一個同著黑衣的人飛身而至,不同的是他的衣角處多了一抹暗紋,神色也更加冷硬,他簡單環視周圍慘狀,對那倒地的黑衣人道:“城主有令,從今日起不再追殺白鶴雙。”

那黑衣人立馬爬起來,抱著劍半跪下來,恭敬道:“是。”

後來的黑衣人忽地轉頭看向池蘊,上下打量一番,像在確認什麽,隨即若無其事收回視線,吩咐跪地的人:“把惹下的麻煩解決幹凈,跟我回城。”

“是。”黑衣人站起來,徑直往池蘊走過來。

池蘊眉間早在另一名黑衣人到來之後就染上警惕。

這是另有任務還是來抓他的?

“打擾到公子吃飯,恕罪,這是賠償。”黑衣人悶悶的聲音從面罩下傳來,他從腰間抽出一個布袋遞給池蘊,裏面全是碎銀。

池蘊遲疑著,伸手接過。

缺錢的時候哪還管得了那麽多。

那黑衣人又執劍對他行了一禮,後退一步與命令他的人一同消失。

池蘊松了一口氣。

他就說他對那人還沒這麽重要,不值得動用暗衛抓人。

慌亂的場面平息下來,街上仍舊安靜得出奇。

那白衣人早在後來的黑衣人出現的時候就躲藏起來,現在人走了他也冒了出來。

他拍著身上的塵土朝池蘊走來,嘖嘖稱奇:“我沒聽錯吧,十方城放過我啦?”

池蘊沒搭理他,自己的面沒吃完這個人也有責任。

但對方是個自來熟的,根本沒在意池蘊的冷淡,揚著一張笑臉就接著道:“不管怎麽說,不被追殺就是好事,看你還沒吃飯,萍水相逢一場,不如我請你吃頓飯?”

正準備走人的池蘊果斷點頭。

雖然現在有錢了,但能省則省,能白吃為什麽要拒絕?

*

香榭酒樓。

白鶴雙,也就是被追殺的白衣服那個,舉起酒壺給自己斟滿,又要伸手去拿池蘊面前的杯子。

池蘊趕緊伸手攔住。

不是不會喝酒,是他根本不認識對面那人,防人之心不可無。

白鶴雙只能作罷,他坐下給自己夾了口菜塞進嘴裏,還不忘招呼池蘊:“快吃啊,這香榭酒樓的飯菜可是東境一絕,要不是跟掌櫃有交情我們還吃不上呢。”

到這裏這麽久,池蘊知道他所言非虛,慢慢舀了一勺粥入口,吃完眼睛亮了亮。

這可是他這麽多天來吃得最好的一頓。

不愧是香榭酒樓,這粥不知道是怎麽熬的,味道極其鮮美。

吃了東西,池蘊心情好了一點,也不計較對方害自己沒吃上面了,反而好奇起來:“你是何人?怎麽會惹上十方城的人?”

“啪嗒。”

白鶴雙放下筷子。

池蘊心頭一跳。

難道不能問?

“嘿嘿,就等你問呢。”白鶴雙擺開一副促膝長談,相見恨晚的架勢,他彎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我可是千機閣的人。”

千機閣,大周第一情報搜查局,傳言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池蘊更加好奇了:“十方城為什麽要追殺千機閣的人?”

據他所知兩方從未有過仇怨啊。

白鶴雙滿臉深沈,他仰頭飲了一杯酒:“這就說來話長了。”

說著,便聊到如今的天下局勢。

當今世道,並非皇權獨斷。

大周共分四境,東南西北,皇城處南,故都城名為“難城”。

其餘三境,東境主要是武林人士,修道之人,西境多是胡商羌販,富商巨賈,而最不可小覷的便是北境的世家大族。

大周四大世家,慕桓容齊,除了齊氏附庸皇族,其餘三姓皆一家獨大,占據最為廣闊的北境,且桓、容兩家都尊慕氏為首。

北境第一城十方城,便是慕氏所在之處。

慕氏一族延續百餘年,歷經幾個朝代,門楣繁盛不衰,十方城富可敵國,不少能人異士,江湖中人亦居其中。

故這天下,面上以南境為首,實則北境獨尊。

四大境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無事。但皇城作為中原之國,免不了外族幹擾,邊境危機一直是根卡在喉嚨的魚刺,難以忽視。

皇帝擔心難城到時孤立無援,遂由齊氏出面向北境三大世家求和,以保天下安定。

求的其實主要也是另外兩家,根本沒指望慕氏出面。

但慕氏如今的當家人,十方城的城主,慕驚翊卻欣然應允,只是提出了一個條件。

白鶴雙說的正投入,假裝沒看見池蘊越來越心虛的臉色。

“他竟然要與五皇子結親!”一句話說得抑揚頓挫。

“咳咳。”

池蘊放下粥勺,差點被一口粥嗆死,他也顧不上什麽安全不安全了,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清冷的臉染上緋色。

“你沒事吧,何故如此激動?”白鶴緊盯著他,不放過臉上任何一個表情,語氣是顯而易見的試探。

池蘊卻沒聽出來,他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想了想還是問:“那這跟你們千機閣有什麽關系?”

白鶴雙擺擺手:“皇家一向淡泊親緣,猶豫了一下還是應了,誰知這五殿下不樂意,收到消息後立馬跑了。”

慕驚翊要抓人,便派人到千機閣尋求線索。白鶴雙本著婚姻大事不可強求,沒應,十方城便下令追殺,直到找到人為止。

池蘊頓時有了連累別人的愧疚,同時又有點不快,悶悶道:“找人弄這麽大陣仗幹嘛?”

“一年前慕驚翊手下有個得力幹將被修詭術之人暗算,中了難解之毒,五殿下游歷正好經過十方城,見他們招攬天下名醫,便摘榜前去醫治。因為病毒難解,在十方城待了三個月。他們就是在那時產生了情愫。”白鶴雙解釋,“而且我聽說慕城主十分看重五殿下。”

“但他為人真的很惡劣,都不肯讓我離開北境!”池蘊氣憤,脫口而出。

說完就楞住了,不敢擡頭去看對方的表情。

“我猜的不錯,你果然就是五殿下。”白鶴雙擡眉,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

池蘊也後知後覺,對方邀請他吃飯,可能就是為了試探。

他低頭,不死心:“你是怎麽猜到的?”

白鶴雙看著池蘊身後越逼越近的身影,又看到他毫無所察的表情,嘆口氣,實話實說:“因為你後面這些人。”

“什麽……”

下一秒,池蘊就被點了穴。

池蘊:“……”

我真的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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