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 同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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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 同窗
下午 2 點半，丈夫去上班，陳溫雅開始刷碗。每天吃完午飯，丈夫都要午休半小時，那段時間家裏是不能有動靜的，只能等他上班離開後再收拾廚房。反正也沒什麽其他事情可做，陳溫雅也已經習慣。
洗凈的碗筷放置到瀝水槽裏，再用抹布把桌臺擦拭兩遍，收拾幹凈後將廚房的推拉門緩緩關上。門鈴傳來兩聲叮咚聲，陳溫雅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哆嗦。門鈴響過第四聲，她緩緩走到門後，透過貓眼看到外面站著一男一女。
“你們是誰？”陳溫雅不自覺地攥著拳頭在門內喊了一句。
“警察，有一些事情需要向你了解”
男警察的聲音有些稚嫩，卻很親和，陳溫雅雙手張開，手掌相對搓了兩下，她背過身，咬著唇做了幾個深呼吸。
一定不要慌張，一定不要慌張，在心裏默念幾遍，陳溫雅拆下防盜鏈，將門打開。對方遞上證件，陳溫雅認真地看了看，沒再說話，將門外的兩人領進門。
這是一處自建別墅，剛才來時，諸葛就註意到這周圍沒什麽其他民宅。走進房間後感受到的空蕩更甚：客廳約 40 平米，純白色的地板磚倒映著人影清晰，客廳正中間是一張長形餐桌，兩把椅子擺放在兩端，此外，再無其他。客廳左手旁是廚房，有磨砂的推拉落地門窗隔開，也看不清陳設。整個房間不似尋常家宅，怎麽說呢，簡單的不像一家人居住的地方。
“你們，坐這裏吧”陳溫雅將餐桌前的兩把椅子擺放到一邊，示意客人坐下，自己上了樓，不一會兒，擡著一把和餐桌前一模一樣的椅子下來，三人這才坐下。
空蕩的房間，格外冷。諸葛嘉一搓了搓手，打量著眼前的女人。
陳溫雅 28 歲，全職太太。身材高挑，體形偏瘦，穿著一條黑白條紋長裙，外面搭著一件黑色的針織衫，細軟的頭發服貼地散在肩膀。她的眉毛很淡，雙眼是正圓型，眼珠黑白分明卻透露著一種鈍感，整體給人的感覺是南方姑娘常見的溫婉。只是皮膚過於蒼白，連唇色都泛著灰白。
“聽說你是白露學生時期關系很要好的朋友，最近你們還有聯系嗎？”簡單表明身份之後，諸葛嘉一開始詢問。
陳溫雅從坐下之後就開始擺弄餐桌上的茶具，聽到諸葛嘉一的問話，正提著茶壺的手晃了晃，本該流進杯子裏的水溢到了外面。
“白露？”陳溫雅放下水壺，雙眼盯著諸葛嘉一“她不是在新京嗎？她，出了什麽事情了嗎？”
“人口失蹤，但是目前情況來看被害機率較大，所以正在調查。”既然是最好的朋友，應該讓對方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才有利於調查。
女人放下手中的茶壺，錯愕的眼神在兩位警察身上游走，眉頭微蹙而後紅了眼睛，有些顫抖地喃喃，“被害？她怎麽可能……”
許渭從自己的背包裏取出一包紙巾遞給陳溫雅，諸葛則端起陳溫雅剛剛倒給她的那杯茶，一邊喝一邊望向陳溫雅，待陳溫雅情緒穩定下來，才又開口，重覆了一遍最開始的問題。
陳溫雅觸碰了一下通紅的鼻尖，抿了抿嘴唇“我也以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可就在半年前，因為我沒去給她做伴娘，她……她就和我絕交了”。
“絕交”兩個字連帶著些許哽咽。
可據白露同事凱莉透露，白露根本沒有舉行婚禮，又或者是僅僅沒有邀請同事？
“她和你說過新郎是誰嗎？”又是有關白露結婚的消息，未婚的白露究竟和誰結了婚，許渭也確實好奇。
“她說對方年紀要大一點，很愛她，我也只知道這些”
“你見過那個男人嗎？照片也算。”
“沒有，我們其實很長時間都沒有聯系了，她邀請我作伴娘，我也是挺意外的，我剛開口說了拒絕，她就把我拉黑了。微信，電話，都拉黑了。”
“能看一下你的手機嗎？”
聽到這個問題，陳溫雅略有遲疑，她試圖用眼神等待對方撤回請求，卻未果，只能點頭。起身從客廳電視櫃旁取出一款黑色的手機，遞了過去。
那是一款有些老舊的國產手機，邊緣還有些劃痕。
“沒有密碼”陳溫雅補充了一句。
諸葛嘉一打開手機，發現裏面除了系統自帶軟件，只有兩個軟件，微信和青椒直播。點擊進入微信，聯系人竟然不足十位！丈夫、直播管理員 1、直播管理員 2、順城快遞、文件傳輸……僅有的聯系人員當中也沒有白露的名字。
“已經互相刪除了，我平時也沒什麽朋友”陳溫雅有些難為情地解釋。
諸葛嘉一翻看了一遍，將手機還回去，道了一聲謝謝，又問，“你為什麽沒去做她的伴娘？”
“中學時，我們確實關系近一些，但高考結束後基本就沒什麽聯系了，我，我沒上大學，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說實話，她找我當伴娘我都很意外，我以為她在大城市應該有更多朋友才對。況且，我當時已經懷孕了。”
原來如此，這也並不奇怪，不同的人生階段總是會遇到不同的人，而友誼往往也是以階段性存在的。
“聽說白露初中的時候，遇見過鬼怪，這件事你還記得麽？”
“我，我想不起來……”陳溫雅幾乎是毫不遲疑地回答。
諸葛嘉一沖著陳溫雅微笑了一下，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10 月 12 日這天你在做什麽？”
“我是個家庭主婦，每天們都不怎麽出。12 號……我記不清了，應該和平時都一樣，做飯，打掃家”
“10 月 15 號到今天這段時間，你有去過新京嗎？”
“沒有，我是個一輩子沒踏出過漓水灣的女人。”說這話的時候，陳溫雅的眼睛裏蒙上了一層水氣，那雙眼睛總是隨時都能哭出來似的。
又簡單聊了幾句，不外乎一些信息的核實，沒有什麽異議之後，諸葛嘉一和許渭準備離開。只是在玄關處，看到鞋架子上擺放著的鞋，諸葛轉頭又問“你的小孩……”
“後來流產了，孩子，沒有了”
“對不起”
“沒事”
諸葛嘉一和許渭剛推開門，就看到門外站著一個男人，仿佛已經在那裏等了很久似的。男人比 1 米 8 的許渭還要高上些許，灰色與白色漸生的頭發略長，幾縷發絲垂在額頭上。他身著一件黑色的大衣，棕色的馬丁靴光澤度很高，雖然打扮得很講究，但嘴角的皺紋，臃腫的眼袋，渾濁的雙目，讓諸葛嘉一推測他至少有 50 歲的年紀。
陳溫雅趕忙過來介紹，“我愛人，王平，剛下班”
許渭將險些脫口而出的驚訝吞回肚子裏，與這個男人打過招呼，兩人走出門。
只是站在門外的二人，還是聽到了裏面發生的對話。
“怎麽了？”
“白露好像出事兒了，警察過來問問”
“白露？為什麽找到你？”
“聽說是白露家人介紹說我是她的朋友”
“哦”
等到屋裏沒有聲響，諸葛嘉一和許渭才離開。
“師傅，你說白露明明沒有結婚，為什麽她要和所有人說自己結婚了呢？同事、老朋友，有種要昭告天下的感覺。你說是不是她準備結婚，但沒結成？”
“還記得白露的同事凱莉麽，她說白露婚後生活很幸福，還在備孕。只能說明，白露的婚姻可能是沒有領取結婚證的那種，策劃過婚禮，但因為各種原因無疾而終”
一個女子對外宣告自己結婚，卻沒有領結婚證，這該是一種什麽樣的婚姻形式？許渭從事工作雖然不久，遇到的事情卻不少，對這世界的多樣性也是深感意外。
“查一下白露的初中學校，明天去那裏看看”
“好”聽到領導布置任務，許渭趕緊回過神兒。
“問你一個問題，你和初中同學還聯系嗎？”
“沒有了，聯系多一點的還是大學和研究生時候，不過每次過年回家還是會和高中同學聚一聚。”
“如果你只讀書到高中，那你對於初中時候的事情會有印象嗎？”
“那肯定有，畢竟讀書時間只有那麽幾年。”
許渭回答完，才意識到師傅想要證實什麽，可是陳溫雅如果確實沒有離開過漓水灣，自然就不具備作案可能。
“把陳溫雅的身份信息發回信息部，核實一下她近期行程軌跡。”
“您懷疑她說謊？”回想剛才與陳溫雅見面的情形，只覺得那不過是個柔弱的婦人，許渭可沒曾對她動過半分懷疑。
諸葛嘉一沒有回答，只是說了句“走吧，去江邊逛逛”
“師傅，不是說江邊有鬼怪麽”
“那我們就去看看鬼怪”
雖然搞不懂諸葛嘉一的意圖，卻也不敢反駁，許渭只好跟隨著諸葛嘉一往江邊走去。自己的上司和別人不太一樣，許渭到警局第一天就知道。諸葛嘉一話很少，便服也都是黑色，卻總隨身帶著個粉色的禦守。吃東西喜歡食苦，食腥，跟著她，許渭總是心驚膽戰的。
十分鐘的路程之後，已經距離江邊很近，越到江邊，漓水灣越是荒蕪，甚至還有廢棄工廠的痕跡，幾艘老舊破船停在遠處港口。雖然有落日美景，可這海邊卻總滲透出淒涼。諸葛嘉一和許渭也理解了這裏一直沒能開發的原因。讓他們沒想到的是，海邊不遠處竟然還有一處房子。
“誰會住這兒呀，這麽荒，附近還有廢工廠”許渭嘟囔著。
夜，忽然一瞬間就來臨，江邊的行人越來越少，整個沙灘都透露著一絲陰森。
“走吧，明天還得去學校”許渭拽了拽諸葛嘉一的衣袖，他並不覺得這裏能找到白露失蹤案的線索，反而這裏倒是真可能遇上鬼怪。
環顧四周都沒有行人，諸葛嘉一也停了腳步，往回折返。
回去的路上，兩人繞過一條與來時並不相同的路，才發現這條路是通往小鎮廣場的。兩人在鎮上的小吃街游走，卻在一處小廣場邊上看到了白露的嫂子陳麗君，她在街邊擺攤賣炸魚。
“你好，來兩塊兒炸魚”許渭上前打了招呼“就你一人出攤兒？”
看到是上午在家裏見過的警察，原本坐在椅子上休息的趙麗君立刻站起身“嗯，白明以前跟人打架受過傷，幹細活不太利索，我自己倒是也忙得過來。”
“和誰打架？”
“和他爸，具體為啥我也不清楚”
炸魚餅的香味確實誘人，兩塊魚餅裝在紙袋裏，許渭自顧自吃起來，他很清楚諸葛嘉一來這裏不是為了吃食，但他需要解決掉這份餐食。
“你見過白明的妹妹嗎？”趁著許渭吃東西的時候，諸葛嘉一走了過去。
“見過一次，就是婆婆去世那年。”趙麗君從三輪車上取下一個塑料凳子遞給了諸葛嘉一，兩人在樹下坐下。“應該是白露上大學第二年吧，她回來跟我公公吵了一架，弄得很不愉快。但是小姑子對我卻很好，走得時候還給了我些錢，說是她欠她哥的。我問她，你還上學，哪裏來的錢。她也不說，把錢扔下就走了。我後來也問過白明，白明也不說話。哎，這一家人也是挺奇怪的。”
“白明最近一直都在家嗎？最近這半個月沒離開過鎮上去過哪兒？”
“他挺戀家的，每天開完車就按時按點回來，這段日子也一樣，沒聽說他去過哪兒。”
等到許渭的魚餅吃完，諸葛嘉一也結束了和趙麗君的談話，兩人回到招待所，只是怎麽也睡不著覺。許渭想著鬼怪的事情，諸葛嘉一覆盤著今天搜集到的信息，只是這些信息，還是無法拼湊出白露的過往。
每浪費一天，就是讓白露的生機渺茫一點，諸葛嘉一總是心懷愧疚。
晚上 9 點，白明洗了把臉，準備出門接妻子回家，他決定以後晚上還是應該陪著妻子在外面出攤兒，只要自己不伸手就行，光是陪著，應該也可以吧。
殘缺的手指，結了醜陋的疤痕，但是，他真的不後悔。
幾年前，母親去世，妹妹白露回來大鬧一場，其實他看著很解氣，雖然自己和妹妹關系也不好，但有時候他還真是佩服白露身上那股勁兒的，可他自己一個男孩兒都不敢輕易反抗。
只要不聽安排就是忤逆，就是不孝，做兒子真是太不容易。
那次打架，起因是父親攛掇著讓他離婚。是呀，多少人都討不到老婆的小縣城裏，自己的爹讓自己離婚，原因就是自己結婚幾年還沒有孩子。
白明喜歡自己的媳婦兒，雖然兩人結婚前只見過兩次，但是結婚後兩人從沒吵過架。白明總覺得媳婦兒身上能看到母親的影子，溫柔、包容，只是母親太苦了。白明今年 30 歲了，從來沒離開過漓水灣，小學、初中，高中都在這裏上的，他從小都是聽父親的安排，只是讓他離婚他做不到。
今天警察來到家裏說白露出事兒了，白明心裏還是難過的，其實他不恨妹妹，只是這個家不好，他們兩個都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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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 2 點半，丈夫去上班，陳溫雅開始刷碗。每天吃完午飯，丈夫都要午休半小時，那段時間家裏是不能有動靜的，只能等他上班離開後再收拾廚房。反正也沒什麽其他事情可做，陳溫雅也已經習慣。
洗凈的碗筷放置到瀝水槽裏，再用抹布把桌臺擦拭兩遍，收拾幹凈後將廚房的推拉門緩緩關上。門鈴傳來兩聲叮咚聲，陳溫雅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哆嗦。門鈴響過第四聲，她緩緩走到門後，透過貓眼看到外面站著一男一女。
“你們是誰？”陳溫雅不自覺地攥著拳頭在門內喊了一句。
“警察，有一些事情需要向你了解”
男警察的聲音有些稚嫩，卻很親和，陳溫雅雙手張開，手掌相對搓了兩下，她背過身，咬著唇做了幾個深呼吸。
一定不要慌張，一定不要慌張，在心裏默念幾遍，陳溫雅拆下防盜鏈，將門打開。對方遞上證件，陳溫雅認真地看了看，沒再說話，將門外的兩人領進門。
這是一處自建別墅，剛才來時，諸葛就註意到這周圍沒什麽其他民宅。走進房間後感受到的空蕩更甚：客廳約 40 平米，純白色的地板磚倒映著人影清晰，客廳正中間是一張長形餐桌，兩把椅子擺放在兩端，此外，再無其他。客廳左手旁是廚房，有磨砂的推拉落地門窗隔開，也看不清陳設。整個房間不似尋常家宅，怎麽說呢，簡單的不像一家人居住的地方。
“你們，坐這裏吧”陳溫雅將餐桌前的兩把椅子擺放到一邊，示意客人坐下，自己上了樓，不一會兒，擡著一把和餐桌前一模一樣的椅子下來，三人這才坐下。
空蕩的房間，格外冷。諸葛嘉一搓了搓手，打量著眼前的女人。
陳溫雅 28 歲，全職太太。身材高挑，體形偏瘦，穿著一條黑白條紋長裙，外面搭著一件黑色的針織衫，細軟的頭發服貼地散在肩膀。她的眉毛很淡，雙眼是正圓型，眼珠黑白分明卻透露著一種鈍感，整體給人的感覺是南方姑娘常見的溫婉。只是皮膚過於蒼白，連唇色都泛著灰白。
“聽說你是白露學生時期關系很要好的朋友，最近你們還有聯系嗎？”簡單表明身份之後，諸葛嘉一開始詢問。
陳溫雅從坐下之後就開始擺弄餐桌上的茶具，聽到諸葛嘉一的問話，正提著茶壺的手晃了晃，本該流進杯子裏的水溢到了外面。
“白露？”陳溫雅放下水壺，雙眼盯著諸葛嘉一“她不是在新京嗎？她，出了什麽事情了嗎？”
“人口失蹤，但是目前情況來看被害機率較大，所以正在調查。”既然是最好的朋友，應該讓對方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才有利於調查。
女人放下手中的茶壺，錯愕的眼神在兩位警察身上游走，眉頭微蹙而後紅了眼睛，有些顫抖地喃喃，“被害？她怎麽可能……”
許渭從自己的背包裏取出一包紙巾遞給陳溫雅，諸葛則端起陳溫雅剛剛倒給她的那杯茶，一邊喝一邊望向陳溫雅，待陳溫雅情緒穩定下來，才又開口，重覆了一遍最開始的問題。
陳溫雅觸碰了一下通紅的鼻尖，抿了抿嘴唇“我也以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可就在半年前，因為我沒去給她做伴娘，她……她就和我絕交了”。
“絕交”兩個字連帶著些許哽咽。
可據白露同事凱莉透露，白露根本沒有舉行婚禮，又或者是僅僅沒有邀請同事？
“她和你說過新郎是誰嗎？”又是有關白露結婚的消息，未婚的白露究竟和誰結了婚，許渭也確實好奇。
“她說對方年紀要大一點，很愛她，我也只知道這些”
“你見過那個男人嗎？照片也算。”
“沒有，我們其實很長時間都沒有聯系了，她邀請我作伴娘，我也是挺意外的，我剛開口說了拒絕，她就把我拉黑了。微信，電話，都拉黑了。”
“能看一下你的手機嗎？”
聽到這個問題，陳溫雅略有遲疑，她試圖用眼神等待對方撤回請求，卻未果，只能點頭。起身從客廳電視櫃旁取出一款黑色的手機，遞了過去。
那是一款有些老舊的國產手機，邊緣還有些劃痕。
“沒有密碼”陳溫雅補充了一句。
諸葛嘉一打開手機，發現裏面除了系統自帶軟件，只有兩個軟件，微信和青椒直播。點擊進入微信，聯系人竟然不足十位！丈夫、直播管理員 1、直播管理員 2、順城快遞、文件傳輸……僅有的聯系人員當中也沒有白露的名字。
“已經互相刪除了，我平時也沒什麽朋友”陳溫雅有些難為情地解釋。
諸葛嘉一翻看了一遍，將手機還回去，道了一聲謝謝，又問，“你為什麽沒去做她的伴娘？”
“中學時，我們確實關系近一些，但高考結束後基本就沒什麽聯系了，我，我沒上大學，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說實話，她找我當伴娘我都很意外，我以為她在大城市應該有更多朋友才對。況且，我當時已經懷孕了。”
原來如此，這也並不奇怪，不同的人生階段總是會遇到不同的人，而友誼往往也是以階段性存在的。
“聽說白露初中的時候，遇見過鬼怪，這件事你還記得麽？”
“我，我想不起來……”陳溫雅幾乎是毫不遲疑地回答。
諸葛嘉一沖著陳溫雅微笑了一下，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10 月 12 日這天你在做什麽？”
“我是個家庭主婦，每天們都不怎麽出。12 號……我記不清了，應該和平時都一樣，做飯，打掃家”
“10 月 15 號到今天這段時間，你有去過新京嗎？”
“沒有，我是個一輩子沒踏出過漓水灣的女人。”說這話的時候，陳溫雅的眼睛裏蒙上了一層水氣，那雙眼睛總是隨時都能哭出來似的。
又簡單聊了幾句，不外乎一些信息的核實，沒有什麽異議之後，諸葛嘉一和許渭準備離開。只是在玄關處，看到鞋架子上擺放著的鞋，諸葛轉頭又問“你的小孩……”
“後來流產了，孩子，沒有了”
“對不起”
“沒事”
諸葛嘉一和許渭剛推開門，就看到門外站著一個男人，仿佛已經在那裏等了很久似的。男人比 1 米 8 的許渭還要高上些許，灰色與白色漸生的頭發略長，幾縷發絲垂在額頭上。他身著一件黑色的大衣，棕色的馬丁靴光澤度很高，雖然打扮得很講究，但嘴角的皺紋，臃腫的眼袋，渾濁的雙目，讓諸葛嘉一推測他至少有 50 歲的年紀。
陳溫雅趕忙過來介紹，“我愛人，王平，剛下班”
許渭將險些脫口而出的驚訝吞回肚子裏，與這個男人打過招呼，兩人走出門。
只是站在門外的二人，還是聽到了裏面發生的對話。
“怎麽了？”
“白露好像出事兒了，警察過來問問”
“白露？為什麽找到你？”
“聽說是白露家人介紹說我是她的朋友”
“哦”
等到屋裏沒有聲響，諸葛嘉一和許渭才離開。
“師傅，你說白露明明沒有結婚，為什麽她要和所有人說自己結婚了呢？同事、老朋友，有種要昭告天下的感覺。你說是不是她準備結婚，但沒結成？”
“還記得白露的同事凱莉麽，她說白露婚後生活很幸福，還在備孕。只能說明，白露的婚姻可能是沒有領取結婚證的那種，策劃過婚禮，但因為各種原因無疾而終”
一個女子對外宣告自己結婚，卻沒有領結婚證，這該是一種什麽樣的婚姻形式？許渭從事工作雖然不久，遇到的事情卻不少，對這世界的多樣性也是深感意外。
“查一下白露的初中學校，明天去那裏看看”
“好”聽到領導布置任務，許渭趕緊回過神兒。
“問你一個問題，你和初中同學還聯系嗎？”
“沒有了，聯系多一點的還是大學和研究生時候，不過每次過年回家還是會和高中同學聚一聚。”
“如果你只讀書到高中，那你對於初中時候的事情會有印象嗎？”
“那肯定有，畢竟讀書時間只有那麽幾年。”
許渭回答完，才意識到師傅想要證實什麽，可是陳溫雅如果確實沒有離開過漓水灣，自然就不具備作案可能。
“把陳溫雅的身份信息發回信息部，核實一下她近期行程軌跡。”
“您懷疑她說謊？”回想剛才與陳溫雅見面的情形，只覺得那不過是個柔弱的婦人，許渭可沒曾對她動過半分懷疑。
諸葛嘉一沒有回答，只是說了句“走吧，去江邊逛逛”
“師傅，不是說江邊有鬼怪麽”
“那我們就去看看鬼怪”
雖然搞不懂諸葛嘉一的意圖，卻也不敢反駁，許渭只好跟隨著諸葛嘉一往江邊走去。自己的上司和別人不太一樣，許渭到警局第一天就知道。諸葛嘉一話很少，便服也都是黑色，卻總隨身帶著個粉色的禦守。吃東西喜歡食苦，食腥，跟著她，許渭總是心驚膽戰的。
十分鐘的路程之後，已經距離江邊很近，越到江邊，漓水灣越是荒蕪，甚至還有廢棄工廠的痕跡，幾艘老舊破船停在遠處港口。雖然有落日美景，可這海邊卻總滲透出淒涼。諸葛嘉一和許渭也理解了這裏一直沒能開發的原因。讓他們沒想到的是，海邊不遠處竟然還有一處房子。
“誰會住這兒呀，這麽荒，附近還有廢工廠”許渭嘟囔著。
夜，忽然一瞬間就來臨，江邊的行人越來越少，整個沙灘都透露著一絲陰森。
“走吧，明天還得去學校”許渭拽了拽諸葛嘉一的衣袖，他並不覺得這裏能找到白露失蹤案的線索，反而這裏倒是真可能遇上鬼怪。
環顧四周都沒有行人，諸葛嘉一也停了腳步，往回折返。
回去的路上，兩人繞過一條與來時並不相同的路，才發現這條路是通往小鎮廣場的。兩人在鎮上的小吃街游走，卻在一處小廣場邊上看到了白露的嫂子陳麗君，她在街邊擺攤賣炸魚。
“你好，來兩塊兒炸魚”許渭上前打了招呼“就你一人出攤兒？”
看到是上午在家裏見過的警察，原本坐在椅子上休息的趙麗君立刻站起身“嗯，白明以前跟人打架受過傷，幹細活不太利索，我自己倒是也忙得過來。”
“和誰打架？”
“和他爸，具體為啥我也不清楚”
炸魚餅的香味確實誘人，兩塊魚餅裝在紙袋裏，許渭自顧自吃起來，他很清楚諸葛嘉一來這裏不是為了吃食，但他需要解決掉這份餐食。
“你見過白明的妹妹嗎？”趁著許渭吃東西的時候，諸葛嘉一走了過去。
“見過一次，就是婆婆去世那年。”趙麗君從三輪車上取下一個塑料凳子遞給了諸葛嘉一，兩人在樹下坐下。“應該是白露上大學第二年吧，她回來跟我公公吵了一架，弄得很不愉快。但是小姑子對我卻很好，走得時候還給了我些錢，說是她欠她哥的。我問她，你還上學，哪裏來的錢。她也不說，把錢扔下就走了。我後來也問過白明，白明也不說話。哎，這一家人也是挺奇怪的。”
“白明最近一直都在家嗎？最近這半個月沒離開過鎮上去過哪兒？”
“他挺戀家的，每天開完車就按時按點回來，這段日子也一樣，沒聽說他去過哪兒。”
等到許渭的魚餅吃完，諸葛嘉一也結束了和趙麗君的談話，兩人回到招待所，只是怎麽也睡不著覺。許渭想著鬼怪的事情，諸葛嘉一覆盤著今天搜集到的信息，只是這些信息，還是無法拼湊出白露的過往。
每浪費一天，就是讓白露的生機渺茫一點，諸葛嘉一總是心懷愧疚。
晚上 9 點，白明洗了把臉，準備出門接妻子回家，他決定以後晚上還是應該陪著妻子在外面出攤兒，只要自己不伸手就行，光是陪著，應該也可以吧。
殘缺的手指，結了醜陋的疤痕，但是，他真的不後悔。
幾年前，母親去世，妹妹白露回來大鬧一場，其實他看著很解氣，雖然自己和妹妹關系也不好，但有時候他還真是佩服白露身上那股勁兒的，可他自己一個男孩兒都不敢輕易反抗。
只要不聽安排就是忤逆，就是不孝，做兒子真是太不容易。
那次打架，起因是父親攛掇著讓他離婚。是呀，多少人都討不到老婆的小縣城裏，自己的爹讓自己離婚，原因就是自己結婚幾年還沒有孩子。
白明喜歡自己的媳婦兒，雖然兩人結婚前只見過兩次，但是結婚後兩人從沒吵過架。白明總覺得媳婦兒身上能看到母親的影子，溫柔、包容，只是母親太苦了。白明今年 30 歲了，從來沒離開過漓水灣，小學、初中，高中都在這裏上的，他從小都是聽父親的安排，只是讓他離婚他做不到。
今天警察來到家裏說白露出事兒了，白明心裏還是難過的，其實他不恨妹妹，只是這個家不好，他們兩個都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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