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陰影跟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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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陰影跟委屈
安惟腳步一頓，問道：“陸老師怎麽在這兒？”
陸嶼看著她，安惟眼圈很紅，眼瞼微微有些腫，眼眸卻很清澈，安惟的睫毛很長，眨眼撲扇顯得無辜。他說：“好點兒了嗎？”
“……”
安惟有些無措地垂著腦袋，鞋尖在地面畫圈，“你都看到了？”
陸嶼沒說話。
安惟吐出一口氣，正色對陸嶼道：“看見就看見吧，也不是什麽太丟人的事，你只要別告訴其他人就行了。”
陸嶼擰眉，“你剛才怎麽了？”
安惟聳聳肩，“想起了一個人。”
陸嶼：“餘黎？”
安惟冷冷瞥了他一眼，“陸老師，我得先回去了。”
陸嶼偏身讓路，“我說過，我已經不是你的老師了，不用這樣叫我。”
安惟‘嗯’了一聲，很適宜地接話，“再見陸嶼。”
陸嶼唇角微揚，他輕笑一聲，看著安惟又從兜裏摸出一顆糖放進嘴裏。
下午的練習強度比安惟預料的大了不少。
緊身衣早已被汗水透濕，黏糊糊粘在皮膚上冒著潮意，安惟微揚著頭，根據陳銀的指揮又是一個跳躍，她腰肢纖細，整體身形是完美弧線，安惟看了眼墻上的表針，已經快三點了。
汗珠從額前滴落，安惟深吸一口氣，手臂勾起，左腿慢慢往上擡，她感受到腹部忽然傳來一陣刺痛，她咬了咬下唇，疲憊地停下動作，上前對陳銀道：“老師，我先去上個衛生間。”
陳銀偏了偏腦袋，“去吧。”
安惟捂著小腹去了衛生間，回來時臉色很難看，她的步伐並不穩，走路很虛，她扶著墻慢慢蹲了下去，約莫過了一會兒，她聽見有人在問她，“安惟，你怎麽了？”
安惟艱難地擡頭，陸嶼過來想扶起她，安惟因為疼痛氣息都斷斷續續的，“我肚子疼。”
肚子疼？陸嶼連忙問：“要不要去醫院。”
安惟搖頭，一雙漂亮的狐貍眼裏濕漉漉的，她問：“能給我倒杯熱水嗎？”
陸嶼懂了，他把安惟攙扶到自己的辦公室，給小姑娘倒了杯熱水，出門前還不忘對安惟道：“我先幫你跟陳銀老師請假。”
安惟的臉騰地一下紅了，這這這，這怎麽能讓陸嶼請呢？！說她生理期到了肚子疼？不行不行，要說也不應該是陸嶼說。
安惟起身對陸嶼道：“不用了陸老師，我，我自己跟陳老師請假就行了。”
陸嶼意識到剛才言行的不妥，掩飾性地輕咳了幾聲，“也好，我去超市給你買點兒沖泡的紅糖姜茶，你先在這裏等我幾分鐘。”
安惟楞了幾秒，陸嶼卻已經出了門。安惟捂著小腹靠在椅背上，小臉已經白兮兮的，唇色很淺，她咬了下腮幫兩側的肉，感覺嘴裏正被一股甜膩到範圍的味道所包纏。她輕吐出一口氣，室內安靜，隔著幾百米的練功房內音樂舞蹈聲穿透墻壁滲入耳內。
安惟突然回憶起剛學芭蕾那會兒，餘黎帶著她去了文化宮，幾個家長聚在一起聊起孩子將來興趣愛好及發展打算來，安惟當時才四歲，還不怎麽記事，可記憶裏依稀還存有當時的印象，餘黎牽住她的手，跟那些家長說想把孩子培養成職業芭蕾舞演員。
好像從那時候起，她的人生軌跡從此定格，安惟在芭蕾這條路上走得很艱難，她喜歡吃甜食，體重比起同齡人要偏重一些，餘黎為了她的體型，硬是生生餓了她好幾個月，從此餘黎帶安惟上街時路過甜品店，安惟連眼神都不敢往那兒遞，生怕被餘黎發現又是一番折騰。
等到了後面愈漸長大，安惟連主食都不怎麽吃了，餓極了就偷摸吃顆糖，一顆硬糖被她含在嘴裏，彌散的甜味能讓人暫時得到飽腹感跟幸福感。安惟每次都把糖都藏得很好，直到餘黎過世都不知道安惟的這個秘密。
難過的時候就吃顆糖。這是安惟一開始的想法，可是到了現在，糖更像是某種誘惑，她不斷引誘著安惟去逃避，在記憶與現實沖撞中陷入某種毀滅境地。
安惟無聲嘆了一下，心裏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塊。
市青年芭蕾舞團排演結束得早。袁櫻扶著安惟出了門，滿眼擔憂地問道：“惟惟，你肚子還疼不疼啊？要不要買點止疼藥？”
安惟搖頭，“不用，等會兒錢叔就過來接我了，我身體還行，休息今晚就沒事了。”
袁櫻點頭，“那就好。”
兩人正聊著，早上那輛蘭博基尼又朝這邊駛了過來，安惟聽見旁邊有人在小聲嘟囔，“接周璃的來了。”
果然，周璃拿著舞包朝那輛黑車方向走過，駕駛座車窗打開，裏面的女人戴著墨鏡對周璃說了些什麽，周璃垂著腦袋打開車門上了副駕駛座。
“出生成為宋院長的女兒，周璃真的太幸運了。”袁櫻忍不住感慨。
是挺幸運的。安惟心道，至少比她好，沒有成為餘黎的女兒。
……
車窗外風景不斷變化，白日裏還未散盡的熱風被灌進車廂，外面是煙火氣息，車內氣氛卻很沈悶。
“我明天就要回明秋了。”宋靜突然開口。
周璃輕輕‘嗯’了一聲，宋靜用餘光瞥了她一眼，語氣稍微軟了一下，“今天在舞團排演得怎麽樣？”
周璃：“還行。老師都挺照顧我的。”
這是實話。因為陳銀對她跟對其他人的態度格外明顯了些，已經有不少人對周璃有了看法。
“光別人照顧可不行，你自己也得好好努力。”宋靜還是沒忘擺母親架子，又一次訓導起女兒來，“你性格太懦弱，又經不起事。上次明明都已經過了面試，還硬要再參加比賽，多此一舉不說，也招其他人閑話。”
“我聽說了，你們班那個安惟，也是走的推薦面試，她不就好好的？我看你比那些專業舞者差一截，連同班的都比不上。”
“可是安惟走的是真正的推薦面試，她有視頻！”周璃反駁道，聲音裏滿是委屈，“可我沒有，她們說的對，我就是走後門進的。”
宋靜哼了一聲，沒把周璃的話當回事，心裏依然覺得女兒擔不起事。車廂內又靜了片刻，周璃疲憊地靠在椅背上，宋靜說：“我已經跟舞團提了意見，你不管是在意面子還是能力不夠，明秋芭蕾舞團你必須得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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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惟腳步一頓，問道：“陸老師怎麽在這兒？”
陸嶼看著她，安惟眼圈很紅，眼瞼微微有些腫，眼眸卻很清澈，安惟的睫毛很長，眨眼撲扇顯得無辜。他說：“好點兒了嗎？”
“……”
安惟有些無措地垂著腦袋，鞋尖在地面畫圈，“你都看到了？”
陸嶼沒說話。
安惟吐出一口氣，正色對陸嶼道：“看見就看見吧，也不是什麽太丟人的事，你只要別告訴其他人就行了。”
陸嶼擰眉，“你剛才怎麽了？”
安惟聳聳肩，“想起了一個人。”
陸嶼：“餘黎？”
安惟冷冷瞥了他一眼，“陸老師，我得先回去了。”
陸嶼偏身讓路，“我說過，我已經不是你的老師了，不用這樣叫我。”
安惟‘嗯’了一聲，很適宜地接話，“再見陸嶼。”
陸嶼唇角微揚，他輕笑一聲，看著安惟又從兜裏摸出一顆糖放進嘴裏。
下午的練習強度比安惟預料的大了不少。
緊身衣早已被汗水透濕，黏糊糊粘在皮膚上冒著潮意，安惟微揚著頭，根據陳銀的指揮又是一個跳躍，她腰肢纖細，整體身形是完美弧線，安惟看了眼墻上的表針，已經快三點了。
汗珠從額前滴落，安惟深吸一口氣，手臂勾起，左腿慢慢往上擡，她感受到腹部忽然傳來一陣刺痛，她咬了咬下唇，疲憊地停下動作，上前對陳銀道：“老師，我先去上個衛生間。”
陳銀偏了偏腦袋，“去吧。”
安惟捂著小腹去了衛生間，回來時臉色很難看，她的步伐並不穩，走路很虛，她扶著墻慢慢蹲了下去，約莫過了一會兒，她聽見有人在問她，“安惟，你怎麽了？”
安惟艱難地擡頭，陸嶼過來想扶起她，安惟因為疼痛氣息都斷斷續續的，“我肚子疼。”
肚子疼？陸嶼連忙問：“要不要去醫院。”
安惟搖頭，一雙漂亮的狐貍眼裏濕漉漉的，她問：“能給我倒杯熱水嗎？”
陸嶼懂了，他把安惟攙扶到自己的辦公室，給小姑娘倒了杯熱水，出門前還不忘對安惟道：“我先幫你跟陳銀老師請假。”
安惟的臉騰地一下紅了，這這這，這怎麽能讓陸嶼請呢？！說她生理期到了肚子疼？不行不行，要說也不應該是陸嶼說。
安惟起身對陸嶼道：“不用了陸老師，我，我自己跟陳老師請假就行了。”
陸嶼意識到剛才言行的不妥，掩飾性地輕咳了幾聲，“也好，我去超市給你買點兒沖泡的紅糖姜茶，你先在這裏等我幾分鐘。”
安惟楞了幾秒，陸嶼卻已經出了門。安惟捂著小腹靠在椅背上，小臉已經白兮兮的，唇色很淺，她咬了下腮幫兩側的肉，感覺嘴裏正被一股甜膩到範圍的味道所包纏。她輕吐出一口氣，室內安靜，隔著幾百米的練功房內音樂舞蹈聲穿透墻壁滲入耳內。
安惟突然回憶起剛學芭蕾那會兒，餘黎帶著她去了文化宮，幾個家長聚在一起聊起孩子將來興趣愛好及發展打算來，安惟當時才四歲，還不怎麽記事，可記憶裏依稀還存有當時的印象，餘黎牽住她的手，跟那些家長說想把孩子培養成職業芭蕾舞演員。
好像從那時候起，她的人生軌跡從此定格，安惟在芭蕾這條路上走得很艱難，她喜歡吃甜食，體重比起同齡人要偏重一些，餘黎為了她的體型，硬是生生餓了她好幾個月，從此餘黎帶安惟上街時路過甜品店，安惟連眼神都不敢往那兒遞，生怕被餘黎發現又是一番折騰。
等到了後面愈漸長大，安惟連主食都不怎麽吃了，餓極了就偷摸吃顆糖，一顆硬糖被她含在嘴裏，彌散的甜味能讓人暫時得到飽腹感跟幸福感。安惟每次都把糖都藏得很好，直到餘黎過世都不知道安惟的這個秘密。
難過的時候就吃顆糖。這是安惟一開始的想法，可是到了現在，糖更像是某種誘惑，她不斷引誘著安惟去逃避，在記憶與現實沖撞中陷入某種毀滅境地。
安惟無聲嘆了一下，心裏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塊。
市青年芭蕾舞團排演結束得早。袁櫻扶著安惟出了門，滿眼擔憂地問道：“惟惟，你肚子還疼不疼啊？要不要買點止疼藥？”
安惟搖頭，“不用，等會兒錢叔就過來接我了，我身體還行，休息今晚就沒事了。”
袁櫻點頭，“那就好。”
兩人正聊著，早上那輛蘭博基尼又朝這邊駛了過來，安惟聽見旁邊有人在小聲嘟囔，“接周璃的來了。”
果然，周璃拿著舞包朝那輛黑車方向走過，駕駛座車窗打開，裏面的女人戴著墨鏡對周璃說了些什麽，周璃垂著腦袋打開車門上了副駕駛座。
“出生成為宋院長的女兒，周璃真的太幸運了。”袁櫻忍不住感慨。
是挺幸運的。安惟心道，至少比她好，沒有成為餘黎的女兒。
……
車窗外風景不斷變化，白日裏還未散盡的熱風被灌進車廂，外面是煙火氣息，車內氣氛卻很沈悶。
“我明天就要回明秋了。”宋靜突然開口。
周璃輕輕‘嗯’了一聲，宋靜用餘光瞥了她一眼，語氣稍微軟了一下，“今天在舞團排演得怎麽樣？”
周璃：“還行。老師都挺照顧我的。”
這是實話。因為陳銀對她跟對其他人的態度格外明顯了些，已經有不少人對周璃有了看法。
“光別人照顧可不行，你自己也得好好努力。”宋靜還是沒忘擺母親架子，又一次訓導起女兒來，“你性格太懦弱，又經不起事。上次明明都已經過了面試，還硬要再參加比賽，多此一舉不說，也招其他人閑話。”
“我聽說了，你們班那個安惟，也是走的推薦面試，她不就好好的？我看你比那些專業舞者差一截，連同班的都比不上。”
“可是安惟走的是真正的推薦面試，她有視頻！”周璃反駁道，聲音裏滿是委屈，“可我沒有，她們說的對，我就是走後門進的。”
宋靜哼了一聲，沒把周璃的話當回事，心裏依然覺得女兒擔不起事。車廂內又靜了片刻，周璃疲憊地靠在椅背上，宋靜說：“我已經跟舞團提了意見，你不管是在意面子還是能力不夠，明秋芭蕾舞團你必須得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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