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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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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畫

外面風小了不少,但仍是一片漆黑,蘇向晴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是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

李經綸走了快一個鐘,怎麽還沒回來?

她心中一緊,擔心李經綸出了意外,隨即撥通了李經綸的電話,手機裏傳來平靜的女聲: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未能接通。

她走出洞口,發現世界仍然只有黑暗。

她想過,這地方手機沒信號很正常,也許是阿三傷勢太重,剛才環境情況又太遭所以無法前來,或者是李黛西高原反應加重所以無法前來,更或者……

但她不覺得李經綸會因此不來找她,除非他真的來不了,因為他說好了很快回來,叫自己不要亂跑的。

出事了,一定出事了……

“啾”的聲音在山谷中回蕩,蘇向晴看不見三青鳥的位置,只能感知到這些鳥在前方的黑夜裏盤旋,叫聲犀利。

它們折回來了,是為了報仇嗎?

而更令人絕望的是,蘇向晴看不見這些鳥,這些鳥卻憑借她手上的探照燈找到了她。

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領頭的鳥已經落在了前方的地面上。

這只鳥的體型比傍晚時他們見過的那只更大一些,火紅的眼睛反著探照燈的光,像兩顆紅寶石。

接著,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鳥都落在了蘇向晴面前。

第四只鳥的模樣有些狼狽,一側的羽毛有燒焦的痕跡,或許是解一丁的電擊導致的。

“呼……”蘇向晴大口喘著氣,耳邊浮響出不久前李經綸的那句話,是福不是禍。

“你們要回家了?”蘇向晴試探著說:“那正好,我給你們騰位置。”

她慢慢地往一旁挪去,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

領頭鳥一個撲騰飛到她身旁。

蘇向晴突然有些生氣,她真的沒時間,她的愛人和同伴還生死未蔔。

蘇向晴心裏的狠勁迸發,她就當做沒看見這只擋路的鳥,徑自往山上爬去,可這群三青鳥偏偏不讓她如意,又一只鳥飛到了她身前。

與傍晚這些鳥迅猛的攻擊不同,這次的幾只鳥態度溫和,只是適時地截斷了她的去路。

現在這只擋路的鳥朝她發出了一陣“啾啾”的聲音,不是剛才那種淩厲的音色,而是有些無助的聲音。

不知怎麽的,或許是人類對於弱小的事物天然帶著憐憫之心,蘇向晴的心情恢覆了一些,她朝三青鳥走近幾步,俯下身來輕聲說道:“我和同伴們失散了,現在要去找他們,你的同伴也受傷了,你們還是快回家休息,別折騰了。”

隔近了看,這只鳥的眼睛紅得像血,不似紅寶石那麽透亮,而是帶著一種血色殺戮的氣息,是挺嚇人的。

但蘇向晴卻被它的眼神吸引,無法挪開,她突然感受到這只鳥心裏的悲哀,這種悲哀似乎與洞穴裏那悲鳴的聲音一樣,從上古時期延續而來。

這樣的神鳥,也會悲傷嗎?

三青鳥向她靠近了幾步,然後用自己圓圓的腦袋在蘇向晴手上的傷口上蹭了蹭,尚未愈合的傷口傳來絲絲痛感,蘇向晴瞬間明白了這些鳥轉變態度的原因!

是她的血。

關鍵時刻,她的血又起作用了。

其它幾只鳥也飛到她身邊,擡頭啾啾叫喊著,這哪裏還是傍晚那些殺人如麻的鳥,分明與都市裏那些鳥毫無差別。

蘇向晴理了理自己的“異能”。

她的血有一些特異功能,發揮作用的對象分別是半月溝的甲蟲,秦嶺的猩猩和這裏的三青鳥,而對於山溝裏的刺猱,肥遺還有猙,卻半點作用沒有。

起初她並沒有留意她的血起作用的規律,現在因為三青鳥的赫赫有名,聯想起來,蘇向晴發覺這裏面其實是有些規律的。

甲蟲是半月溝祭壇的守衛,猩猩也可看做是東石峰祭壇的守衛,至於三青鳥,很明顯是鐘山的守衛。這些生物在上古時期應當就和西王母一族關系密切,或者是一種互利互惠的關系,或者是一種主仆關系,總而言之,這些生物持續千年的盡著他們的職責,留在祭壇之處從未遠離,並且在有外人入侵時發動攻擊。

至於刺猱、肥遺與猙這些生物,更像是西王母一族的敵人,在山海經裏也往往被描繪成會給天下帶來災難的兇獸,蘇向晴的血對它們不起作用。

至於帝王玉、秦嶺的八卦祭壇,都是被西王母一族使用的物品,所以蘇向晴的血也能與之發生反應。

這樣一想,情況似乎就清晰多了。

四只鳥圍在蘇向晴身邊,像四個在撒嬌的寵物。

蘇向晴苦惱著站起來:“我真的要去找人了。”

為首的那只大鳥抵住蘇向晴的腿,往她身上使力,看那別扭又有些笨拙的姿勢,是想讓她進到洞裏去。

接著,其餘的鳥也推搡著,嘴裏還啾啾叫著,想讓蘇向晴進洞。

蘇向晴看著那漆黑的洞口,心中幽幽起了一個聲音:李經綸就在洞裏,他就在洞裏……

蘇向晴被自己嚇得抖一激靈,自己嚇自己可還行?

但她邁開步子,真的往那洞裏找去。

血緣是基因的延續,從古至今中國都極其講究血緣關系。古代的祭司往往是因為有些常人沒有的技能才被推舉為祭司,但其實,祭司還通常是部落首領的親戚。

比如比幹,不僅是商代大祭司,也是紂王的叔父。從後世的演變來看,這其實是一種政權和神權統一的行為。到了封建社會,皇帝總是標榜自己是真龍天子,而在上古時期,人們也已經知道要如何獲取更高的統治力量,那時候政權與神權的統一,是靠最密不可分的血緣。

所以,蘇向晴想,她與西王母也算是有血緣關系的人。

可真虛幻吶。

這個洞很深,並且穿過通道後裏面的空間很大。中間的位置空空蕩蕩的,地面呈現出一個環形的模樣。蘇向晴站在通道口看著,那中間的空洞不知底有多深,但由地下傳來陣陣暖風,比洞口的更暖和了些。

她把燈環著四周照了一圈,發現洞壁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壁畫,洞壁之上也還有不少個其他的洞口,頗有八卦迷宮的味道。

轉眼又想,這洞穴的形狀用蜘蛛來形容似乎更貼切,她剛剛從一條蜘蛛腿上爬到了蜘蛛的腹部,而洞壁上的其它洞口其實就連通著蜘蛛其它的腿。

她的思緒突然間回到枸杞梁那個迷洞,這些歪歪斜斜的從洞壁上延伸到不知道哪裏的洞口,讓人惡心。

難道李經綸在這裏面嗎?

再看中間那個空洞,根本就是個無底深淵,裏面吹出來的絲絲暖風,仿佛是寒夜裏孤單旅人的致命誘惑,而這誘惑不知何時會張開一張連通地獄的黑洞大口,把這個可憐的旅人完全吞沒。

阿爾金山脈在遠古時期曾因火山噴發而形成熔巖臺地,也正是火山噴發所帶來的一系列因果造就了美玉的形成,如今看來,這裏的地底深處,或許也還連通著火山巖漿。

蘇向晴試探著往前面走去,突然間,那從地下躥上來的氣流變得急劇,熱浪襲來,將蘇向晴抵回洞壁之上,而飛速疾馳的氣流穿過這洞壁上大大小小的洞,發出陣陣聲響,正是那哀怨的悲鳴聲。

但這次的聲音比剛才蘇向晴聽到的音調更高了些。蘇向晴想,原來整座山體在這裏化成一個巨型樂器,風在洞穴管道裏通行,這才發出了不同音調的聲音。

看這些洞穴的模樣,應當也是人工開鑿而成,先民可能在此地進行過某些專門的祭祀活動,路面上還零零星星散落著玉石碎片。

洞壁上的畫直接印證了她的猜測。

不僅如此,這副畫還描繪出一場上古戰爭。

看起來,這場戰爭是部落的內亂。

起兵“造反”的人是一個頭戴盔甲的男人,他要造反的對象,是一個帶著面具,柱著權杖的女人,或許就是西王母吧。

戰爭的場面十分殘酷,就算是通過壁畫,蘇向晴都能感受到血肉之軀遭受荼毒的慘烈,人們前仆後繼地死在戰場上,而那些人的屍骨……被丟棄在了這個山洞之內……

就是她身後那個不知有多深的無底洞。

這是一種獻祭的方式。

蘇向晴看見,西王母的追隨者之中,不只有人類,還有神獸。其中就包括貔貅,貔貅驍勇善戰,在這場部落戰爭之中出了不少力,而戰爭的最後,造反派敗局已定,那個拄著權杖的西王母理所應當地接受著民眾跪拜,而她身邊一個祭司裝扮的女人則跪在身後那無底洞旁用自己的鮮血通靈,向蒼天祈禱。

三青鳥溫順地圍繞在這幾個人的旁邊,就像現在它們待在蘇向晴身邊一樣。

不知怎麽的,蘇向晴看見壁畫上那個不可一世的西王母,心裏有些不舒服。

接著,帶頭造反的男人被綁了上來,他被削去五官,折斷手腿,然後被丟棄進那個無底的山洞。

畫面來到的山體之外,蘇向晴看見畫面中的那座山的樣子,正是早些時候她從鐘山南麓看見的山的模樣。

壁畫裏的那座山就是鐘山,鐘山似乎在振動,或許發出了神聖的聲音,三青鳥繞著它飛翔,然後一座隱在雲海之中的仙山就出現在畫面當中。

蘇向晴想,這或許是傳說中的天柱,不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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