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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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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羲

鳳羲公主宿在樂徽殿,靠近皇宮的南邊,有些僻靜的地方。

孟若漁跟在狄塵身後走入殿內。

“鳳羲姐——”狄塵踏進殿門便朗聲呼喊起來。

一個女子款款走了出來,帶著淺淺的笑意,溫婉又雅靜。一身竹青色的羅裙,沒有濃妝艷抹,亦沒有珠玉加身,平淡如水,與這金碧輝煌的皇宮不甚相配。

看來就是狄塵口中的鳳羲公主了。

看向來人,孟若漁有些微楞,這是那晚在園中贈與她糕點的女子。如今竟真的有緣再會了。

狄塵走在前面,朗聲開口:“我可是一回來就來見鳳羲阿姐了。”狄塵有些邀功地揚起嘴角。

鳳羲公主掩唇輕笑,“怕不是來見我,而是來見那些吃食的。”

被戳破了目的,狄塵毫無慌亂,繼續舔著臉說道,“自然是都要見啦。”

“都給你備好了,玉屑把那些糕點呈上來。”鳳羲公主喚著身邊的侍女。

不一會,各色的精美糕點便被羅列在了桌案之上。孟若漁也不禁被面前的美食吸引了目光,直覺得狄塵之前的讚譽已不足以形容公主手藝的精湛。

鳳羲看到站在一旁的孟若漁,目光也停滯了一會,隨機,落落大方地攬住了她的手,將她引到桌前坐下,“看來,我與……姑娘甚是有緣。不必與本宮客氣,大方坐下便好。”

原以為公主大多是矜貴不可攀的,但眼前的女子卻截然不同,好似閨閣裏親切的姐姐,溫婉又親和。沒想到偌大的皇宮也能找到這般女子,而且這已是兩人第二次見面,孟若漁不自覺地親近起來。

“還不知姑娘芳名?”鳳羲公主坐在一旁眉目柔和地看著吃得津津有味的兩人。

“……孟若漁。”孟若漁趕緊咽下糕點,回答道。

鳳羲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轉,忽而沒頭沒腦地說道,“阿塵還是第一次帶女子來阿姐這裏呢。”語氣裏含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咳咳……”原本咽下的糕點又一下子卡在了喉嚨,孟若漁的臉頰登時有些緋紅。

只見鳳羲公主附耳,同狄塵說了什麽。

說完,狄塵朝孟若漁看過來,隨後對鳳羲公主平靜地點了點頭,唇齒開合,又繼續狼吞虎咽起來。

而鳳羲公主向孟若漁看過來時,臉上的笑意愈發的高深莫測。

“?”孟若漁紅著臉頰有些呆楞,不知姐弟兩人說了什麽,只得佯裝什麽都不知道,自顧自地吃起來。

臨走之時,鳳羲公主為兩人親自裝了許多自己做的糕點讓他們帶著。

原本孟若漁已經踏出了殿門,卻見狄塵的腳步有些遲疑,欲言又止。

隨後聽到了狄塵有些艱澀的問詢:“……阿姐,你可知羌國的使者欲同我朝和親?”

聞言,鳳羲手上的動作一頓,她沒有擡頭:“嗯。”

“聽聞陛下的意思是要姐姐……”狄塵沒有說下去,“阿姐,你是什麽意思?”

半晌,鳳羲只是低垂下頭沒有說話,額發緩緩飄動掩住了眸子。許久的沈默之後,她輕搖了搖頭。

狄塵看著眼前的女子,沒再說話,無聲地吐出一口氣:“阿姐,有何事需要我,只管告知,我必竭盡全力幫你。”

這下,女子才擡頭,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含著幹澀勉強的意味。

兩人走出了很遠,其間,狄塵一直沈默著,孟漁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聽過剛才的一番對話,她也明白了大概。

他們去沔東的這把半個月,羌國使者一直在甯都棲宿,等陛下對於和親的回話。陛下雖一直推脫,但也不可違抗,終是要有一公主遠嫁羌國。

看來,被選中的公主多半是……

“狄塵?”眼前少年不常有的沈默另孟若漁有些難以適從,她輕聲詢問道。

狄塵沒有應聲,擡眸看過來,似在思索。而後緩緩開口:“不幾日,陛下大概就會回覆羌國使者的和親請求……朝中風聲都指向了鳳羲姐。”

“那……鳳羲公主是何意思?”孟若漁走在狄塵身側,仰頭問道。

狄塵卻搖了搖頭:“我這阿姐,看著溫婉柔弱,實則藏巧於拙,剛烈通透。心中所想更不會輕易透露於人,方才同我也未明言。”

孟若漁站在女子的角度,想了想問道:“鳳羲公主可有心儀之人?”

“……”狄塵只是看著她沒言語,眼眸低垂,投下深沈的陰翳。

正當兩人緘默立在宮闈之間的長廊中,一人的出現打破了沈寂——是那日在宮宴上見到的羌國使者,碧色的眸子,帶著神秘的面具,令人印象深刻。身材雖然高挑,蓬松烏亮的卷發狂放不羈,一身墨綠色的長袍綴著金絲珠寶,流露出奇異的壓迫感。

他直直向兩人走來,不避不退,眸間暗藏著銳利的冷光。

男子左手置於胸前,施了他們的見面禮節,“塵世子。”

“使者好。”狄塵淡淡回應,眼裏卻含著探究。

“不知吾為何覺得世子很是眼熟?”男子挑眉看過來。

“是嗎?”狄塵的眼中也暗含鋒芒,兩人的目光相觸,似是荒漠的孤狼窺伺著死敵,劍拔弩張,頃刻間便會出手置對方於死地。

狄塵緩和地勾起薄唇,“在上次的宮宴上見過,自是眼熟。”

男子揚起一邊的嘴角,搖了搖頭,“不止,”男子忽然傾身靠近狄塵,壓低了聲音說道,“……還要更早些。”

一觸即退,沒有耽擱半分,“在下還有要事,需要面見陛下,告辭。”說完,便揚長而去。望不見盡頭的宮道間,只留下男子一個孤傲的背影。

狄塵微寒的眸光死死盯住男子離去的地方,半晌才繼續往前走去。

“方才的男子是誰?你認得?”孟若漁看著一反常態的狄塵有些疑惑。

狄塵繼續自顧自走著,語氣又恢覆了往日的漫不經心,“不識得,不過……甚是討厭。”

“……”孟若漁有些無言以對,狄小世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小傲嬌。

接下來幾天,孟若漁又恢覆了之前在王府的平淡生活,狄塵一如既往見不到人影。

倒是晏清在忙前忙後,進進出出,不知在搞什麽鬼。孟若漁想起了去沔東之前狄塵房間裏鬼鬼祟祟藏著的東西,直覺這主仆兩人,絕不簡單,暗暗思度何時去一探究竟。

正閑來無事,王府卻來了一位陌生的客人。

孟若漁正和阿絳坐在庭院內逗弄池塘的錦鯉,卻見周管家招呼了一位穿著冰藍色留仙裙的姑娘走進正廳。

那女子透著大家閨秀的端莊清麗,但也有少女的嬌嗔靈動,倒是位耀眼的可人兒。

“塵哥哥可在府上?”少女眸光流轉,四下打量了一下,卻猝不及防與庭院中的孟若漁目光相接,似乎有些意外。

“瞿小姐,不巧,世子殿下不在府上。”周管家說完,順著少女的眼光望去,看見了庭院裏的孟若漁,招呼了若漁過來。

“孟姑娘,這是瞿侍中的掌上明珠,瞿映雪小姐。”周管家為兩人引薦。

孟若漁欠了欠身,“瞿姑娘,幸會。在下孟若漁。”

對面的少女也溫和地笑了笑看過來,“孟小姐。”狀似不經意地發問,“未曾聽塵哥哥提起王府來了外人?”

這“外人”二字自少女的唇齒間悠揚吐出,倒別具一番深意。

孟若漁面上不顯,心中卻了然,憑借同為女子的直覺……眼前人與狄塵之間似乎並不簡單。

“在下不過是王爺故交的義女,因故暫時借住於王府。”孟若漁坦蕩地答道,迎上女子探究的目光。

少女的態度不算傲慢,但也並不親和,聽到孟若漁的回答點了點頭。轉而說道:“前日科考的殿試結果公布,我兄長高中狀元,家父特別讓我來邀請王爺和世子於府中一聚。”

兄長?孟若漁腦海中浮現出了宮宴上清冷除塵的那位竹篁公子,瞿涇川。原是他高中狀元,看來到底是掙得了和皇帝的一諾之約。這瞿大公子深得皇帝歡心,想來日後必飛黃騰達,人中龍鳳。

“還麻煩周伯告知塵哥哥一定來赴宴。”這一聲“塵哥哥”叫得倒是有些少女的嬌羞。“既然塵哥哥和王爺都不在府上,那映雪就不叨擾了。”

“好,瞿小姐日後可要常來哈。”看兩人之間熟稔的交談,看來少女應是府上的常客。

轉身離去的一瞬,瞿映雪又望了孟若漁一眼,意味不明。

孟若漁直覺得自己被默認成了敵人,貌似……還是情敵。

少女邁著嬌俏的步子離去了。周管家將拜帖交給了孟若漁,“還勞煩孟姑娘替老身將拜帖交給世子殿下。”

“好。”孟若漁應下來,想著待狄塵回府交給他。

不過,這一等便等到了深夜。

孟若漁天色未暗就等在了狄塵的臥房門口,阿絳也陪在她身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閑話,阿絳向孟若漁問起了這次的沔東之行。

孟若漁一邊回憶,一邊娓娓道來,講到了吳鹽,講到了李玦,也講到了同狄塵離奇的遭遇。輕柔的晚風拂過,不知不覺間,困意襲來,竟歪在檐下睡了去。

狄塵踏著夜色回來,看到的就是靠在廊柱上吐息勻停的少女,披散一身的月光,靜謐而綽約。

他沒去攪擾,也並未離開,將自己的外袍覆在少女身上,一言不發地等她醒來。

隨後,晏清抱著一堆叮當作響的鐵器和好似道袍模樣的東西走了過來。

狄塵沖他示意輕聲一些,勿要攪擾了一旁熟睡的人兒。

阿絳就守在孟若漁身邊悄然看著這一幕。

似乎是院內的三兩聲蟲鳴喚醒了孟若漁,她睜開眼便看到支起一條腿倚靠在廊下的狄塵。忽然想起手上的拜帖,揉了揉眼睛,遞給狄塵。

“喏,瞿侍中府上的拜帖,要你前去慶賀瞿公子高中狀元。”忽而,孟若漁想起了白天的少女,掐著嗓子喚了一聲,“塵哥哥~”眸中含著流轉的明亮笑意。

聞言,狄塵有些忍俊不禁,看了過來,“這又是跟誰學的?瞿映雪來過了?”

“可不,”孟若漁看向狄塵,投去一個意味不明的眼色,“狄小世子倒是魅力挺大。”

狄塵非但不否認,反而很是受用,傾身靠過來,薄唇輕揚,“那不知……若漁可有為本世子的魅力傾倒,嗯?”眼前的少年恬不知恥地反問,尾調微揚,活像,活像是勾人心魄的妖精。

本想打趣狄塵,卻不料對方可謂刀槍不入,“……狄老狗。”孟若漁錯開狄塵直率的目光,低聲啐了一句。

下一刻,孟若漁便起身揚長而去,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狄塵看向少女的背影,嘴角是未散去的笑意,轉頭卻看見晏清站在房門前意味不明地瞅著他。

“作甚?”狄塵環抱著雙臂看過去。

“嗯……殿下對孟姑娘似乎很是不同。”晏清想了想,“看殿下這些年不與旁的女子親近,沒想到殿下還是個貫會撩撥姑娘家的情場高手。鐵樹也終於開花了,我很是欣慰。”晏清放緩了語氣在一旁餵嘆。

狄塵的眉角不禁跳了跳,怎麽感覺晏清的口吻活像個看著狄塵長大的老父親,白白被人占了便宜。

“小清子,來,”狄塵瞇起鳳眸,勾起薄唇,露出真摯的笑意向晏清招手,“過來呀。”

“嘿嘿嘿……”晏清訕訕地笑了笑,自家主子的脾氣他可最是清楚,斷不會上當。撒腿便跑,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對若漁不同嗎?狄塵回味著晏清方才的話,若有所思。隨後,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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