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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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阿寶是十八歲的大小夥兒，但有這麽個名字，隊友們總會笑他還是個小孩子。
“阿寶，阿寶。”
“阿寶，回家吃飯啦！”
“阿寶……”
不過不管隊友們怎麽笑話他，阿寶對此完全不在乎。他二年前跟著家人們加入了桃源村，幾個月前進了巡邏隊，這足以看出阿寶的實力了——在有著神靈保佑的桃源村，可沒人能憑關系進巡邏隊。
阿寶有著強壯的身體和機敏的心性，剛加入巡邏隊一個月就升成了小組長，管著手底下的九個人。
阿寶的娘總是說桃源村是個好地方，沒有苛刻的酷稅也沒有視平民姓名如豬狗的官吏。
阿寶認為娘說的很多，再沒有地方能比桃源村更好了，好到讓他總是隱約有些不安、害怕。
害怕什麽呢？
……這樣一個仙境似的地方，真的能夠一直存在下去嗎？
“阿寶，你們隊跟著城主她們去外面。”安排巡邏隊任務的事務官同阿寶的隊長說。
於是，阿寶他們一共十個巡邏隊，同城主四人一起離開了桃源村。
怪物對巡邏隊來說不算陌生，但在各大宗門劃分了打怪點並圍起來不允許普通人入內之後，巡邏隊的人就很少見到怪物了。
城主她們同各打怪點的負責人協商，帶著十個巡邏隊，大概三百多人往打怪點裏面去——沒清理完一個地方的怪物，他們就會動身前往下一個地方。
怪物們都被困在了一個地方，三百多人放進去像一瓶紅墨水融入大湖一樣變得無影無蹤。
阿寶和隊友們背靠著背，急促緊張的戰鬥讓他們的戰友情迅速升溫。
雖然大家還是叫他阿寶，但最開始時話裏帶著的輕蔑不屑和嘲諷已經不見了。
阿寶天生力氣就很大，有戰鬥的本能，更有排兵布陣的天賦。跟著城主她們離開了桃源村不過兩個月，阿寶就升到了小隊長。
阿寶還見到了城主和三位長老。
城主和長老們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年紀，眼中卻有著大人們才有的考量和審判。
“你叫阿寶？”
阿寶挺起胸膛，神情上有榮幸有驕傲，他很喜歡阿寶這個名字。
“幹得不錯，據說你安排人很有一手，你識字嗎？”
阿寶挺起的胸膛稍微癟下去了一點，他不識字。
“回去後，去學堂裏讀書，至少字要認全了。”城主和善地叮囑他，“你天生力氣大，能夠以力破萬法，但日後碰見的敵人總會有能不受你力氣影響的。還要去武堂，好好學學。”
等阿寶被隊友們圍在一起問城主如何時，他心中想的是回去後自己一定要去武堂和學堂。
又過了半個月，阿寶這時已經知道他們的目的地是天一派，在離天一派還有兩天路程的時候，城主她們突然傳令改道。
三百多人急行趕往了一座城池，迎接他們的是遍地屍骸。
男女老少的屍體都是殘破的，空氣中遺留的味道告訴他們，屠殺只比他們早到了一個時辰。
他們跟著城主四人在城裏走，最後在城中央看到了一個聽聞過卻從未見過的東西——將那些怪物帶來的門！
蕭橙和三位隊友們圍著這扇界門，仔細端詳了一陣後都面色凝重起來。
“這是人為的。”蕭橙道。
“持續時間只有三個時辰，原本這扇界門應該在十二裏外的山中。”王林手掐幾下，斷然道。
“就是天一派幹的！”宋筱雅肯定。
“那些被送過來的怪物，怎麽都看不到？”朱湘紅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問道。
宋筱雅同樣奇怪：“對啊，我們在城裏走了這麽久，怎麽一只怪物的影子都沒看到？”
“那些怪物的能量和維持界門在這裏的能量是一起的。”王林看出了什麽，道：“現在這種突然出現的界門應該不止一個，
“就是說……怪物屠殺人的事情，在很多個城市都發生了？”宋筱雅乍舌。
“為了節省能量，背後的人在屠殺之後就會中斷把怪物送過來的能量傳輸，所以怪物都不見了。”蕭橙推測道，“至於為什麽沒有關掉門，估計是一開始了就不能停下。”
不管慘劇發生了多少次，不管制造慘劇的人究竟是為了什麽，蕭橙她們此時都沒有辦法去阻止——來的太晚，連救下一個城鎮的人都做不到。
蕭橙她們離開了這個城鎮，帶著巡邏隊的人，繼續朝著天一派的位置所在而去。
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衛子城他們卻一無所知，直到蕭橙發出消息才知道有這麽回事。
據衛子城所說，界門瞬移這種事天一派沒有丁點風聲傳來，有的只是暴風雨過後的寧靜。只有兩種可能，一種就是這回事是天一派的少數人甚至是某個人做的，第二種則是不關天一派的事。
契約者們更相信前者。
趕往天一派的路上，大家發現不是所有城鎮都遭到屠殺，一部分城鎮裏的人還好好地活著，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
在這種通信靠跑的時代裏，出現這種情況也是顯然。
在離天一派只剩最後一點距離時，蕭橙等人讓巡邏隊的人留下，她們四人則是通過衛子城的擔保進了天一派。
天一派的弟子很多，蕭橙她們進來也只引起了短暫的註視，沒見到什麽異常，之後投來目光的人便不再看向她們。
跟著衛子城在天一派裏面走的時候，蕭橙忽然感覺到了什麽，朝一個方向望去。
蕭橙停在原地註視了幾秒，其他人在她收回視線後才問道：“什麽？”
蕭橙凝著眉：“那裏有一股不尋常的暗力波動，給我的感覺很不好。”
衛子城看了那個方向幾秒，道：“那裏是天一派長老們的住所，住在那裏的身份都不一般，大部分都是元老類的人物。”
“不止如此，到了這裏之後，那些稽查隊的人給我一種很不好的感覺。”蕭橙的目光從天一派四處可見的稽查隊弟子上掃過，“跟你說的那裏給我的感覺一樣，就像大魚和魚卵的區別……之前見過卻沒發現，也不清楚怎麽回事。”
“那裏弟子不能過去，明面上不能。”看出了蕭橙的想法，衛子城道：“我們先回我的宿舍，再用道具偽裝，最好不要被人發現了——特別是這些稽查隊的人。”
衛子城無奈地瞥了一眼他們附近的稽查隊成員，“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這些人就會追著你一直到你擺脫嫌疑為止。”
天一派稽查隊的人，蕭橙他們很早之前就打過交道了，後來更是在追殺中把這些人的情況摸了個底朝天。
他們修煉了天一派特殊的功法，功法只有加入稽查隊並符合一定條件的人才能學習。
學習成功之後，大部分人都會出現明顯的性情變化。
——具體表現在沒有感情，不管是什麽情感，稽查隊的人似乎都感受不到也表現不出來了。
——用李川的話來說，就像冷冰冰的AI。
所以，對普通人來說難以接受的命令，稽查隊的人卻很擅長。
回到衛子城的宿舍，李川已經等在那裏。
“你們兩個跟我一起去，其他人留在這裏。”蕭橙點了衛子城和朱湘紅，前者是為了帶路，後者是看中了她的實戰能力。
隊友們對蕭橙的安排毫無異議。
用道具潛藏著前往了那個位置，蕭橙循著心中的感知，一路走到了心中異樣感最強烈的地方。
房子裏不是目標的人被三人用毒放倒，推開預料之中背後會有什麽的門之後，裏面的景象讓他們難以直視——
那是什麽東西？
比怪物還要怪物，沒有最惡心只有更惡心！
濃重的黑，遍及屋子各處角落的觸手，觸手上密密麻麻的疙瘩，疙瘩中還有正流出膿汁的惡心肉瘤。
那個怪物的頭……嘔……無法描述……所有人都沒法去看第二眼。
“這是……”蕭橙在怪物體內看到了一個她無法忽視的東西，在她眼中那東西就像在黑夜中發光一樣顯目。
同蹦蹦他們很喜歡的黑珠子相似，凝練度卻高了很多很多——就是這個東西，是它打開了界門。
幾乎是看到那東西的一瞬間，蕭橙就明白了它的來歷用處，以及……怎麽封閉它甚至毀掉它。
“你們出去，我能解決它，但不要有其他人在場。”蕭橙朝隊友指了指離開的方向，“怪物沒法對我怎麽樣，你們留下我需要分心保護你們。”
出於對蕭橙的信任，衛子城和朱湘紅什麽都沒說就退出去了。
也許他們也察覺了，隊伍六人中其他五人對蕭橙的指令遵從得愈加得心應手——不管蕭橙做出什麽決定，都不可能有問題或者對他們造成傷害——什麽時候，他們對蕭橙有了這樣近乎盲目的信任？
是因為蕭橙的實力越來越強？
……還是她身上愈加濃重的、不似凡人的氣息？
退出去的時候，朱湘紅腦海中冒出許多念頭。
房間內。
蕭橙看著從一開始就沒放多少註意在他們身上的怪物，再次將怪物的全身掃視一遍。
她微瞇著眼，輕聲道：“不要抵抗……”
話音剛落，房間裏有什麽東西爆發了——濃重的光猛地炸開來，聖潔光輝中融著不可摧毀的能量，把一團黑影中一抹濃重的暗色吞噬……
—
阿寶在見過空城和那扇耳熟的“門”後，整個人就魂不守舍的。好在後來見到的城鎮不都是空城，阿寶的精氣神才回來了點。
後來城主她們讓巡邏隊的人等在天一派以外，阿寶在這難得的空閑裏想了很多，思緒紛擾似乎要把這一輩子的念頭都想完。
在那些過去忽視的，或是沒有由頭卻突然出現的各種念頭中，阿寶在未來一直記著的便是——他要保護好“家”。
那個沒有欺淩、沒有苛稅、沒有貪官……的世外桃源。
阿寶和其他人沒在外面等太久，天一派裏面突然就亂了，巡邏隊所有人都湧了進去，按照城主的指示把稽查隊的人都綁了起來。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聽聞中殘暴的稽查隊，兩方一相遇，竟然是稽查隊的人落荒而逃。
直到大家交上手，阿寶他們才發現稽查隊的人根本就擔不起江湖上的名聲——明明就像軟腳蝦一樣一碰就摔，哪裏武功高強了？
被綁起來的稽查隊成員被他們放在一起，阿寶看到城主從他們所有人身前一一走過，然後一縷淺淡的墨色氣煙就從他們體內飄了出來，逸散在空中。
後來怎樣，阿寶和隊友們都不知道了，他們被告知怪物從此之後將不覆存在，各大勢力沒有了齊心由頭，就會開始抄戈向內。
天下勢力個個都想稱王，卻相互掣肘誰都無法稱意，估計還要亂上很長一段時間。
所以，十隊巡邏隊的人，都加急趕了回去。
—
“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我把發生了什麽都告訴你們。”處理好巡邏隊的人，蕭橙轉身看向隊友們。
“跟我來。”衛子城想到了一處地點，領著他們離開。
一處天然形成的洞穴過後，撥開垂疊的藤條，再沿著一條小路走上幾十步，契約者們到了一處沒有人煙的地方。
平靜如鏡面的湖泊、茵茵綠草上開著各色野花，樹梢枝頭有鳥啼叫，空氣清新吸入後令人渾身清爽。
一個生態環境好到仿佛沒有人類涉足的安靜草坪。
“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蕭橙開始解釋她知道的一切，“那人在天生異象的時候就趕往了那個地方，得到了不少異寶，裏面就有一顆有暗力物質凝成的石頭。”
蕭橙朝隊友們點頭，道：“是的，就是之前紅纓和蹦蹦吃的黑色石子。”
“但是那人得到的和蹦蹦他們吃的不一樣，那人得到石頭後因為一次意外，石頭融進了他的身體，然後那個人就知道了石頭的‘使用方法’。”蕭橙面上多了幾分不以為然，“石頭可以以怪物為中轉媒介，吸收被怪物殺死之人的生命力，生命力可以轉化為能量提升功力。”
“所以那個人想辦法，把原本應該開在上層世界的界門開在了這個世界。”
“哦，上層世界，在那些人知道的內容裏，上層世界原本和這個世界是聯通的，但是因為什麽原因導致兩界斷了聯系，已經不通音訊數百年。根據遺留下來的傳說和典籍，上層世界有靈氣，裏面的人有靈根就可以修仙。之前天邊的異象，就是這個世界和上層世界的壁壘出現松動的表現。”
“那些異寶和仙植，甚至是變聰明的人和動物，都是因為那個地方多了靈氣這種物質。”
“原本應該開在仙人世界裏的界門，出現在了這個世界，然後開始屠殺沒有自衛能力的平民百姓。那人得到了很多生命力，他是天一派的人，因為資歷老所以是長老之一。為了確立天一派在江湖中的地位，那人想辦法抽取出了那顆石頭裏的物質，融入了那些人的身體——這樣一來，他可以憑借聯系把生命力傳送到那些稽查隊成員的身體中。”
“什麽頂級功法，只是障眼法罷了。”
蕭橙用一聲輕嗤結束解釋，然後久久沒再言語。
隊友們便互相討論起來。
“哦，對了。”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蕭橙開口道：“那人得到石頭之前，雖然算不上什麽好人，但也不是心狠手辣之輩，對剝奪無辜之人的生命不會像之後那樣無動於衷。”
“而且，那人很看重相貌，在身體異變開始之後就應該中止計劃的……出現這種拉不回車頭的情況，是因為暗力腐蝕了他的心智。他雖然有著原本的記憶和一切，但被腐蝕心智的人根本就算不上是原來的人了。”
氣氛沈凝了片刻。
“我記得……蕭姐和衛子城你們好像遇見過這樣的人？”宋筱雅聽著有些耳熟。
衛子城道：“在離開蘿蔔世界之後的第一個世界裏，我和蕭橙在的城市就有很多這樣的人。”
“果然，這種情況不可能是個例。”宋筱雅又有些頭疼了，“難道我們以後要對付的，除了怪物還有這種算不上人的新怪物嗎？人家都在暗處，我們很難找到他們……但如果不找到的話，想來任務也不算完成吧？不讓那些人死光，總會暗搓搓地謀劃毀滅這個世界。”
“是的。”蕭橙點頭，“我們以後要考慮的更多了，像這種情況不會只有一次。不過也不用太擔心，我吸收了從那個人體內取出來的暗力物質，以後再遇到類似他的人就能有所感應。”
“那太好了！”宋筱雅覺得幸運之神站在了他們這邊，不過她還是有些憂慮地問：“我記得，蕭姐你之前吸取了暗力之後有些後遺癥來著？在霜她的祭祀上才被壓制到不影響生活的程度，現在又吸取了新的，會不會反彈？”
“嗯……”蕭橙沈吟了一會，看著宋筱雅的同時露出和善笑容，“我有辦法解決，不過你們得幫我。”
—
距他們當初大鬧天一派已經過去了三個月，大家還留在這裏，只是因為蕭橙需要做的事情還沒做完。
“這段時間真的忙得腳不沾地，我好累啊……”宋筱雅打著呵欠從走廊裏過來，“那個靈說了沒？什麽程度才算好？”
“它有名字，桃夭不好說出口嗎？”朱湘紅看她一眼。
宋筱雅拉開椅子坐下，鼓了鼓臉頰，“太怪異了，我不習慣，之前說過的，桃夭就和我以前常看的一本雜志名差不多。只是雜志多了兩個字而已。”
蕭橙和王林也從兩個入口走了進來，桃源村剩下的沒來的管理人員也都到齊了。
“好了，人都來齊了，那就開始吧。”朱湘紅翻開手邊的計劃書，“自天一派失勢後，也就是三個多月前，桃源村新吸納了三萬五千四百多人。擴建了足夠所有人種植的田地和生活場所……計劃在時間期限內達成了。”
會議桌旁響起了小聲的歡呼。
“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我們和上層世界的聯通快要重新連接上了。”朱湘紅收起計劃書，“城主和我們五個，到時都會離開。”
這件事契約者一開始就說了，所以桃源村的其他人雖然有不舍但也沒太多驚訝情緒。
有源戈他們在，再加上蕭橙他們不介意自己的“仙術”被私下流通，這些人便自以為蕭橙他們是來自上層世界的人。
上層世界和這裏的壁壘打破之後，他們自然就會離開——在他們眼中，只要有機會或許還能再見。
會議還沒結束，朱湘紅公布了代替契約者六人職位的人選。會議桌旁擔任職位的人開始總結和商議接下來的計劃，所有事情都需要細細琢磨確保不出現難以挽回的決定。
蕭橙掩了掩鼻，離別的淡淡酸澀味過後，就是對權力渴求的濃烈類似於麝香的氣味。
盡管這些人頂頭有個大公無私的桃夭管著，對權力的渴望和高人一等的追求卻不是桃夭能夠抹消的。
契約者六人悄悄離開了會議室，發覺他們離開的眾人也只是靜默了一瞬便接著討論起來。
走出會議室過後不久，契約者們剛走到離祠堂只有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就看到天邊一道灰白色的虛影往這裏而來。
“來了。”蕭橙看著那道因高速移動而看不清具體模樣的影子，輕聲道。
隊友們都很機警，在發現那道影子並得到了蕭橙的確認之後，就按照之前商議好的計劃，立刻四散開來將自己的身形隱藏在各處。
蕭橙不能躲起來，她已經接受了一些信仰之力，那個道君看她就如黑夜裏的螢火一樣顯眼。
隊友們躲起來的時候，蕭橙便重新擡起步子繼續往祠堂方向走。
隊友們都藏起來並隱藏好氣息之後，蕭橙還走了十幾步，正要繼續走下去時，一道阻攔意味濃重的攻擊朝她飛去——將她身前的地面砸出了幾米的深坑。
“你是怎麽回事？”一個面龐如玉、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仙人氣息的道君停在了她身前。
道君是飄著的，他的雙足離地面還有兩三寸的距離。
蕭橙此時的身體還不到十四歲，仰著頭看道君，脖子有些累。
她伸手往後捏了捏脖頸，沒理眼前的人。
“小兒，回答我！”道君一開始還在耐心等待蕭橙回答，但蕭橙揉捏了脖子好一會了還沒停下，他便明白過來，立時語氣暴躁了許多。
“您是什麽人？”蕭橙放下手，繞開面前的深坑繼續往祠堂走。
道君跟在她身邊，飄著的雙足一動不動。
“我是你們凡人口中的仙人。”道君隨口一答，目光掃過祠堂，然後震驚地問：“那祠堂裏，供奉的怎麽是……怎麽是那麽個東西？”
“那是我們供奉的神仙啊，仙人您不認識她麽？”
“我怎麽可能認識她？不，哪有這個樣子的神仙？！”道君跟著蕭橙走進了祠堂，一眼就看到了臺上笑著的美貌少女塑像，立時情緒大受刺激，“你們怎麽回事？這裏擺著的不應該是我的神像嗎？！怎麽回事？！該死……你們這些愚蠢的凡人！”
蕭橙早在道君開口之後就無聲無息地退到一邊，然後眼看著道君開始無能狂怒繼而情緒失控。
道君身上只有她和蘿蔔們才能看見的黑色煙霧越發濃重了。那些煙霧將道君整個人都纏繞起來，試圖鉆進道君的身體。
努力有了成果，那些暗力氣息在道君的心口處找到了防線薄弱處，頓時加重了那處的攻勢。蕭橙仿佛聽見了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然後道君身上的黑霧陡然輕淡了許多——都從他心口處湧進去了。
道君體內吸入的煙霧越多，他的情緒就更加不受控制，此時面目猙獰的他早沒有剛開始時仙風道骨的模樣。
見到道君身前的神像開始泛出金光，蕭橙知道結局註定，便離開了這裏。
她能助桃夭一臂之力的，也只有這些了。
蕭橙走出祠堂後，在祠堂外找到計劃好的地點，和其他五名同伴躲在了不同方位——假使道君還能夠或者出來，她和隊友們不會放過他。
已經得罪到底的人，就算以後很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也不能手下留情。
當然，也是為桃夭的計劃做最後一份保險。
畢竟曾經的主仆契約到底消散幹凈了沒有，還是未知數。契約者們不能確定桃夭到底能不能對曾經的主人下死手。
蕭橙和隊友們耐心地等了半個時辰，祠堂一開始還有金光從裏面透出，後來金光漸漸衰弱，大家就都知道事已成。
半個時辰的等待後，桃夭給他們傳訊說一切事畢。
蕭橙得到了桃夭給的尾款，用來死死壓制住那不安分的暗力之後，蕭橙也輕松了很多——盡管暗力對她肯定造不成特別嚴重的影響，但到底是不安分因子，還是早點解決比較好。
她算過了，有最開始從霜主導的祭祀上的得到的好處，和從桃夭那裏得到的所有信仰之力，再加上時間，她就能慢慢煉化那些暗力。
倒時，她可以用的能量就不止小白那裏傳來的聖光，還有幾乎所有智慧生物都害怕的能量了。
“呼……結束了。”宋筱雅從藏身地走出，松了一口氣。
“我們現在離開嗎？”李川看了看隊友們，離開之情溢於言表。
蕭橙正要開口，神色一頓，幾秒後道：“等等，我好像要突破到武聖了……再等我幾天，如果可以，我想等突破之後再離開。”
“哇！”宋筱雅小小的驚呼一聲，“蕭姐真不愧是蕭姐，好厲害。”
於是大家重新回到住所，靜等蕭橙的結果。
最後的日子，沒有任何負擔，其他五人好好休息了幾天，蕭橙那就傳來了好消息。
“成為武聖了，原本還需要花一段時間煉化的能量已經不會對蕭姐你造成損失了。”宋筱雅兩眼閃著光，“而且，小白升到了五十級！已經可以自由在這個世界待著了！”
宋筱雅再次重覆了一邊蕭橙對他們說的結果，聲音裏的崇拜之意越發濃厚。
朱湘紅也笑道：“不錯，看來我們隊的隊長，還是得你來當。”
“小白呢？”李川問，“不讓它出來嗎？”
“不了。”蕭橙也一掃這麽久以來壓制情緒帶來的面無表情，輕輕地笑了下，“還是正事要緊，小白以後還能防風，我們還是趕緊去下一個世界吧。”
“再說了，小白說，要是讓蹦蹦他們知道了它一個蘿蔔在外面玩，到時候一定會被圍攻的。”
“哈哈哈哈，小白真逗。”宋筱雅笑得露出白牙。
朱湘紅也想起了紅纓的性子，捂著嘴笑個不停。
王林同樣抑制不住地笑著，但還算克制表情幅度；李川則是咧嘴大笑，一只手還拍在衛子城身上；被氛圍感染，衛子城矜持地同樂了。
等到笑聲漸停，六人的身影也悄無聲息地隱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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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寶是十八歲的大小夥兒，但有這麽個名字，隊友們總會笑他還是個小孩子。
“阿寶，阿寶。”
“阿寶，回家吃飯啦！”
“阿寶……”
不過不管隊友們怎麽笑話他，阿寶對此完全不在乎。他二年前跟著家人們加入了桃源村，幾個月前進了巡邏隊，這足以看出阿寶的實力了——在有著神靈保佑的桃源村，可沒人能憑關系進巡邏隊。
阿寶有著強壯的身體和機敏的心性，剛加入巡邏隊一個月就升成了小組長，管著手底下的九個人。
阿寶的娘總是說桃源村是個好地方，沒有苛刻的酷稅也沒有視平民姓名如豬狗的官吏。
阿寶認為娘說的很多，再沒有地方能比桃源村更好了，好到讓他總是隱約有些不安、害怕。
害怕什麽呢？
……這樣一個仙境似的地方，真的能夠一直存在下去嗎？
“阿寶，你們隊跟著城主她們去外面。”安排巡邏隊任務的事務官同阿寶的隊長說。
於是，阿寶他們一共十個巡邏隊，同城主四人一起離開了桃源村。
怪物對巡邏隊來說不算陌生，但在各大宗門劃分了打怪點並圍起來不允許普通人入內之後，巡邏隊的人就很少見到怪物了。
城主她們同各打怪點的負責人協商，帶著十個巡邏隊，大概三百多人往打怪點裏面去——沒清理完一個地方的怪物，他們就會動身前往下一個地方。
怪物們都被困在了一個地方，三百多人放進去像一瓶紅墨水融入大湖一樣變得無影無蹤。
阿寶和隊友們背靠著背，急促緊張的戰鬥讓他們的戰友情迅速升溫。
雖然大家還是叫他阿寶，但最開始時話裏帶著的輕蔑不屑和嘲諷已經不見了。
阿寶天生力氣就很大，有戰鬥的本能，更有排兵布陣的天賦。跟著城主她們離開了桃源村不過兩個月，阿寶就升到了小隊長。
阿寶還見到了城主和三位長老。
城主和長老們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年紀，眼中卻有著大人們才有的考量和審判。
“你叫阿寶？”
阿寶挺起胸膛，神情上有榮幸有驕傲，他很喜歡阿寶這個名字。
“幹得不錯，據說你安排人很有一手，你識字嗎？”
阿寶挺起的胸膛稍微癟下去了一點，他不識字。
“回去後，去學堂裏讀書，至少字要認全了。”城主和善地叮囑他，“你天生力氣大，能夠以力破萬法，但日後碰見的敵人總會有能不受你力氣影響的。還要去武堂，好好學學。”
等阿寶被隊友們圍在一起問城主如何時，他心中想的是回去後自己一定要去武堂和學堂。
又過了半個月，阿寶這時已經知道他們的目的地是天一派，在離天一派還有兩天路程的時候，城主她們突然傳令改道。
三百多人急行趕往了一座城池，迎接他們的是遍地屍骸。
男女老少的屍體都是殘破的，空氣中遺留的味道告訴他們，屠殺只比他們早到了一個時辰。
他們跟著城主四人在城裏走，最後在城中央看到了一個聽聞過卻從未見過的東西——將那些怪物帶來的門！
蕭橙和三位隊友們圍著這扇界門，仔細端詳了一陣後都面色凝重起來。
“這是人為的。”蕭橙道。
“持續時間只有三個時辰，原本這扇界門應該在十二裏外的山中。”王林手掐幾下，斷然道。
“就是天一派幹的！”宋筱雅肯定。
“那些被送過來的怪物，怎麽都看不到？”朱湘紅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問道。
宋筱雅同樣奇怪：“對啊，我們在城裏走了這麽久，怎麽一只怪物的影子都沒看到？”
“那些怪物的能量和維持界門在這裏的能量是一起的。”王林看出了什麽，道：“現在這種突然出現的界門應該不止一個，
“就是說……怪物屠殺人的事情，在很多個城市都發生了？”宋筱雅乍舌。
“為了節省能量，背後的人在屠殺之後就會中斷把怪物送過來的能量傳輸，所以怪物都不見了。”蕭橙推測道，“至於為什麽沒有關掉門，估計是一開始了就不能停下。”
不管慘劇發生了多少次，不管制造慘劇的人究竟是為了什麽，蕭橙她們此時都沒有辦法去阻止——來的太晚，連救下一個城鎮的人都做不到。
蕭橙她們離開了這個城鎮，帶著巡邏隊的人，繼續朝著天一派的位置所在而去。
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衛子城他們卻一無所知，直到蕭橙發出消息才知道有這麽回事。
據衛子城所說，界門瞬移這種事天一派沒有丁點風聲傳來，有的只是暴風雨過後的寧靜。只有兩種可能，一種就是這回事是天一派的少數人甚至是某個人做的，第二種則是不關天一派的事。
契約者們更相信前者。
趕往天一派的路上，大家發現不是所有城鎮都遭到屠殺，一部分城鎮裏的人還好好地活著，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
在這種通信靠跑的時代裏，出現這種情況也是顯然。
在離天一派只剩最後一點距離時，蕭橙等人讓巡邏隊的人留下，她們四人則是通過衛子城的擔保進了天一派。
天一派的弟子很多，蕭橙她們進來也只引起了短暫的註視，沒見到什麽異常，之後投來目光的人便不再看向她們。
跟著衛子城在天一派裏面走的時候，蕭橙忽然感覺到了什麽，朝一個方向望去。
蕭橙停在原地註視了幾秒，其他人在她收回視線後才問道：“什麽？”
蕭橙凝著眉：“那裏有一股不尋常的暗力波動，給我的感覺很不好。”
衛子城看了那個方向幾秒，道：“那裏是天一派長老們的住所，住在那裏的身份都不一般，大部分都是元老類的人物。”
“不止如此，到了這裏之後，那些稽查隊的人給我一種很不好的感覺。”蕭橙的目光從天一派四處可見的稽查隊弟子上掃過，“跟你說的那裏給我的感覺一樣，就像大魚和魚卵的區別……之前見過卻沒發現，也不清楚怎麽回事。”
“那裏弟子不能過去，明面上不能。”看出了蕭橙的想法，衛子城道：“我們先回我的宿舍，再用道具偽裝，最好不要被人發現了——特別是這些稽查隊的人。”
衛子城無奈地瞥了一眼他們附近的稽查隊成員，“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這些人就會追著你一直到你擺脫嫌疑為止。”
天一派稽查隊的人，蕭橙他們很早之前就打過交道了，後來更是在追殺中把這些人的情況摸了個底朝天。
他們修煉了天一派特殊的功法，功法只有加入稽查隊並符合一定條件的人才能學習。
學習成功之後，大部分人都會出現明顯的性情變化。
——具體表現在沒有感情，不管是什麽情感，稽查隊的人似乎都感受不到也表現不出來了。
——用李川的話來說，就像冷冰冰的AI。
所以，對普通人來說難以接受的命令，稽查隊的人卻很擅長。
回到衛子城的宿舍，李川已經等在那裏。
“你們兩個跟我一起去，其他人留在這裏。”蕭橙點了衛子城和朱湘紅，前者是為了帶路，後者是看中了她的實戰能力。
隊友們對蕭橙的安排毫無異議。
用道具潛藏著前往了那個位置，蕭橙循著心中的感知，一路走到了心中異樣感最強烈的地方。
房子裏不是目標的人被三人用毒放倒，推開預料之中背後會有什麽的門之後，裏面的景象讓他們難以直視——
那是什麽東西？
比怪物還要怪物，沒有最惡心只有更惡心！
濃重的黑，遍及屋子各處角落的觸手，觸手上密密麻麻的疙瘩，疙瘩中還有正流出膿汁的惡心肉瘤。
那個怪物的頭……嘔……無法描述……所有人都沒法去看第二眼。
“這是……”蕭橙在怪物體內看到了一個她無法忽視的東西，在她眼中那東西就像在黑夜中發光一樣顯目。
同蹦蹦他們很喜歡的黑珠子相似，凝練度卻高了很多很多——就是這個東西，是它打開了界門。
幾乎是看到那東西的一瞬間，蕭橙就明白了它的來歷用處，以及……怎麽封閉它甚至毀掉它。
“你們出去，我能解決它，但不要有其他人在場。”蕭橙朝隊友指了指離開的方向，“怪物沒法對我怎麽樣，你們留下我需要分心保護你們。”
出於對蕭橙的信任，衛子城和朱湘紅什麽都沒說就退出去了。
也許他們也察覺了，隊伍六人中其他五人對蕭橙的指令遵從得愈加得心應手——不管蕭橙做出什麽決定，都不可能有問題或者對他們造成傷害——什麽時候，他們對蕭橙有了這樣近乎盲目的信任？
是因為蕭橙的實力越來越強？
……還是她身上愈加濃重的、不似凡人的氣息？
退出去的時候，朱湘紅腦海中冒出許多念頭。
房間內。
蕭橙看著從一開始就沒放多少註意在他們身上的怪物，再次將怪物的全身掃視一遍。
她微瞇著眼，輕聲道：“不要抵抗……”
話音剛落，房間裏有什麽東西爆發了——濃重的光猛地炸開來，聖潔光輝中融著不可摧毀的能量，把一團黑影中一抹濃重的暗色吞噬……
—
阿寶在見過空城和那扇耳熟的“門”後，整個人就魂不守舍的。好在後來見到的城鎮不都是空城，阿寶的精氣神才回來了點。
後來城主她們讓巡邏隊的人等在天一派以外，阿寶在這難得的空閑裏想了很多，思緒紛擾似乎要把這一輩子的念頭都想完。
在那些過去忽視的，或是沒有由頭卻突然出現的各種念頭中，阿寶在未來一直記著的便是——他要保護好“家”。
那個沒有欺淩、沒有苛稅、沒有貪官……的世外桃源。
阿寶和其他人沒在外面等太久，天一派裏面突然就亂了，巡邏隊所有人都湧了進去，按照城主的指示把稽查隊的人都綁了起來。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聽聞中殘暴的稽查隊，兩方一相遇，竟然是稽查隊的人落荒而逃。
直到大家交上手，阿寶他們才發現稽查隊的人根本就擔不起江湖上的名聲——明明就像軟腳蝦一樣一碰就摔，哪裏武功高強了？
被綁起來的稽查隊成員被他們放在一起，阿寶看到城主從他們所有人身前一一走過，然後一縷淺淡的墨色氣煙就從他們體內飄了出來，逸散在空中。
後來怎樣，阿寶和隊友們都不知道了，他們被告知怪物從此之後將不覆存在，各大勢力沒有了齊心由頭，就會開始抄戈向內。
天下勢力個個都想稱王，卻相互掣肘誰都無法稱意，估計還要亂上很長一段時間。
所以，十隊巡邏隊的人，都加急趕了回去。
—
“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我把發生了什麽都告訴你們。”處理好巡邏隊的人，蕭橙轉身看向隊友們。
“跟我來。”衛子城想到了一處地點，領著他們離開。
一處天然形成的洞穴過後，撥開垂疊的藤條，再沿著一條小路走上幾十步，契約者們到了一處沒有人煙的地方。
平靜如鏡面的湖泊、茵茵綠草上開著各色野花，樹梢枝頭有鳥啼叫，空氣清新吸入後令人渾身清爽。
一個生態環境好到仿佛沒有人類涉足的安靜草坪。
“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蕭橙開始解釋她知道的一切，“那人在天生異象的時候就趕往了那個地方，得到了不少異寶，裏面就有一顆有暗力物質凝成的石頭。”
蕭橙朝隊友們點頭，道：“是的，就是之前紅纓和蹦蹦吃的黑色石子。”
“但是那人得到的和蹦蹦他們吃的不一樣，那人得到石頭後因為一次意外，石頭融進了他的身體，然後那個人就知道了石頭的‘使用方法’。”蕭橙面上多了幾分不以為然，“石頭可以以怪物為中轉媒介，吸收被怪物殺死之人的生命力，生命力可以轉化為能量提升功力。”
“所以那個人想辦法，把原本應該開在上層世界的界門開在了這個世界。”
“哦，上層世界，在那些人知道的內容裏，上層世界原本和這個世界是聯通的，但是因為什麽原因導致兩界斷了聯系，已經不通音訊數百年。根據遺留下來的傳說和典籍，上層世界有靈氣，裏面的人有靈根就可以修仙。之前天邊的異象，就是這個世界和上層世界的壁壘出現松動的表現。”
“那些異寶和仙植，甚至是變聰明的人和動物，都是因為那個地方多了靈氣這種物質。”
“原本應該開在仙人世界裏的界門，出現在了這個世界，然後開始屠殺沒有自衛能力的平民百姓。那人得到了很多生命力，他是天一派的人，因為資歷老所以是長老之一。為了確立天一派在江湖中的地位，那人想辦法抽取出了那顆石頭裏的物質，融入了那些人的身體——這樣一來，他可以憑借聯系把生命力傳送到那些稽查隊成員的身體中。”
“什麽頂級功法，只是障眼法罷了。”
蕭橙用一聲輕嗤結束解釋，然後久久沒再言語。
隊友們便互相討論起來。
“哦，對了。”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蕭橙開口道：“那人得到石頭之前，雖然算不上什麽好人，但也不是心狠手辣之輩，對剝奪無辜之人的生命不會像之後那樣無動於衷。”
“而且，那人很看重相貌，在身體異變開始之後就應該中止計劃的……出現這種拉不回車頭的情況，是因為暗力腐蝕了他的心智。他雖然有著原本的記憶和一切，但被腐蝕心智的人根本就算不上是原來的人了。”
氣氛沈凝了片刻。
“我記得……蕭姐和衛子城你們好像遇見過這樣的人？”宋筱雅聽著有些耳熟。
衛子城道：“在離開蘿蔔世界之後的第一個世界裏，我和蕭橙在的城市就有很多這樣的人。”
“果然，這種情況不可能是個例。”宋筱雅又有些頭疼了，“難道我們以後要對付的，除了怪物還有這種算不上人的新怪物嗎？人家都在暗處，我們很難找到他們……但如果不找到的話，想來任務也不算完成吧？不讓那些人死光，總會暗搓搓地謀劃毀滅這個世界。”
“是的。”蕭橙點頭，“我們以後要考慮的更多了，像這種情況不會只有一次。不過也不用太擔心，我吸收了從那個人體內取出來的暗力物質，以後再遇到類似他的人就能有所感應。”
“那太好了！”宋筱雅覺得幸運之神站在了他們這邊，不過她還是有些憂慮地問：“我記得，蕭姐你之前吸取了暗力之後有些後遺癥來著？在霜她的祭祀上才被壓制到不影響生活的程度，現在又吸取了新的，會不會反彈？”
“嗯……”蕭橙沈吟了一會，看著宋筱雅的同時露出和善笑容，“我有辦法解決，不過你們得幫我。”
—
距他們當初大鬧天一派已經過去了三個月，大家還留在這裏，只是因為蕭橙需要做的事情還沒做完。
“這段時間真的忙得腳不沾地，我好累啊……”宋筱雅打著呵欠從走廊裏過來，“那個靈說了沒？什麽程度才算好？”
“它有名字，桃夭不好說出口嗎？”朱湘紅看她一眼。
宋筱雅拉開椅子坐下，鼓了鼓臉頰，“太怪異了，我不習慣，之前說過的，桃夭就和我以前常看的一本雜志名差不多。只是雜志多了兩個字而已。”
蕭橙和王林也從兩個入口走了進來，桃源村剩下的沒來的管理人員也都到齊了。
“好了，人都來齊了，那就開始吧。”朱湘紅翻開手邊的計劃書，“自天一派失勢後，也就是三個多月前，桃源村新吸納了三萬五千四百多人。擴建了足夠所有人種植的田地和生活場所……計劃在時間期限內達成了。”
會議桌旁響起了小聲的歡呼。
“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我們和上層世界的聯通快要重新連接上了。”朱湘紅收起計劃書，“城主和我們五個，到時都會離開。”
這件事契約者一開始就說了，所以桃源村的其他人雖然有不舍但也沒太多驚訝情緒。
有源戈他們在，再加上蕭橙他們不介意自己的“仙術”被私下流通，這些人便自以為蕭橙他們是來自上層世界的人。
上層世界和這裏的壁壘打破之後，他們自然就會離開——在他們眼中，只要有機會或許還能再見。
會議還沒結束，朱湘紅公布了代替契約者六人職位的人選。會議桌旁擔任職位的人開始總結和商議接下來的計劃，所有事情都需要細細琢磨確保不出現難以挽回的決定。
蕭橙掩了掩鼻，離別的淡淡酸澀味過後，就是對權力渴求的濃烈類似於麝香的氣味。
盡管這些人頂頭有個大公無私的桃夭管著，對權力的渴望和高人一等的追求卻不是桃夭能夠抹消的。
契約者六人悄悄離開了會議室，發覺他們離開的眾人也只是靜默了一瞬便接著討論起來。
走出會議室過後不久，契約者們剛走到離祠堂只有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就看到天邊一道灰白色的虛影往這裏而來。
“來了。”蕭橙看著那道因高速移動而看不清具體模樣的影子，輕聲道。
隊友們都很機警，在發現那道影子並得到了蕭橙的確認之後，就按照之前商議好的計劃，立刻四散開來將自己的身形隱藏在各處。
蕭橙不能躲起來，她已經接受了一些信仰之力，那個道君看她就如黑夜裏的螢火一樣顯眼。
隊友們躲起來的時候，蕭橙便重新擡起步子繼續往祠堂方向走。
隊友們都藏起來並隱藏好氣息之後，蕭橙還走了十幾步，正要繼續走下去時，一道阻攔意味濃重的攻擊朝她飛去——將她身前的地面砸出了幾米的深坑。
“你是怎麽回事？”一個面龐如玉、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仙人氣息的道君停在了她身前。
道君是飄著的，他的雙足離地面還有兩三寸的距離。
蕭橙此時的身體還不到十四歲，仰著頭看道君，脖子有些累。
她伸手往後捏了捏脖頸，沒理眼前的人。
“小兒，回答我！”道君一開始還在耐心等待蕭橙回答，但蕭橙揉捏了脖子好一會了還沒停下，他便明白過來，立時語氣暴躁了許多。
“您是什麽人？”蕭橙放下手，繞開面前的深坑繼續往祠堂走。
道君跟在她身邊，飄著的雙足一動不動。
“我是你們凡人口中的仙人。”道君隨口一答，目光掃過祠堂，然後震驚地問：“那祠堂裏，供奉的怎麽是……怎麽是那麽個東西？”
“那是我們供奉的神仙啊，仙人您不認識她麽？”
“我怎麽可能認識她？不，哪有這個樣子的神仙？！”道君跟著蕭橙走進了祠堂，一眼就看到了臺上笑著的美貌少女塑像，立時情緒大受刺激，“你們怎麽回事？這裏擺著的不應該是我的神像嗎？！怎麽回事？！該死……你們這些愚蠢的凡人！”
蕭橙早在道君開口之後就無聲無息地退到一邊，然後眼看著道君開始無能狂怒繼而情緒失控。
道君身上只有她和蘿蔔們才能看見的黑色煙霧越發濃重了。那些煙霧將道君整個人都纏繞起來，試圖鉆進道君的身體。
努力有了成果，那些暗力氣息在道君的心口處找到了防線薄弱處，頓時加重了那處的攻勢。蕭橙仿佛聽見了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然後道君身上的黑霧陡然輕淡了許多——都從他心口處湧進去了。
道君體內吸入的煙霧越多，他的情緒就更加不受控制，此時面目猙獰的他早沒有剛開始時仙風道骨的模樣。
見到道君身前的神像開始泛出金光，蕭橙知道結局註定，便離開了這裏。
她能助桃夭一臂之力的，也只有這些了。
蕭橙走出祠堂後，在祠堂外找到計劃好的地點，和其他五名同伴躲在了不同方位——假使道君還能夠或者出來，她和隊友們不會放過他。
已經得罪到底的人，就算以後很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也不能手下留情。
當然，也是為桃夭的計劃做最後一份保險。
畢竟曾經的主仆契約到底消散幹凈了沒有，還是未知數。契約者們不能確定桃夭到底能不能對曾經的主人下死手。
蕭橙和隊友們耐心地等了半個時辰，祠堂一開始還有金光從裏面透出，後來金光漸漸衰弱，大家就都知道事已成。
半個時辰的等待後，桃夭給他們傳訊說一切事畢。
蕭橙得到了桃夭給的尾款，用來死死壓制住那不安分的暗力之後，蕭橙也輕松了很多——盡管暗力對她肯定造不成特別嚴重的影響，但到底是不安分因子，還是早點解決比較好。
她算過了，有最開始從霜主導的祭祀上的得到的好處，和從桃夭那裏得到的所有信仰之力，再加上時間，她就能慢慢煉化那些暗力。
倒時，她可以用的能量就不止小白那裏傳來的聖光，還有幾乎所有智慧生物都害怕的能量了。
“呼……結束了。”宋筱雅從藏身地走出，松了一口氣。
“我們現在離開嗎？”李川看了看隊友們，離開之情溢於言表。
蕭橙正要開口，神色一頓，幾秒後道：“等等，我好像要突破到武聖了……再等我幾天，如果可以，我想等突破之後再離開。”
“哇！”宋筱雅小小的驚呼一聲，“蕭姐真不愧是蕭姐，好厲害。”
於是大家重新回到住所，靜等蕭橙的結果。
最後的日子，沒有任何負擔，其他五人好好休息了幾天，蕭橙那就傳來了好消息。
“成為武聖了，原本還需要花一段時間煉化的能量已經不會對蕭姐你造成損失了。”宋筱雅兩眼閃著光，“而且，小白升到了五十級！已經可以自由在這個世界待著了！”
宋筱雅再次重覆了一邊蕭橙對他們說的結果，聲音裏的崇拜之意越發濃厚。
朱湘紅也笑道：“不錯，看來我們隊的隊長，還是得你來當。”
“小白呢？”李川問，“不讓它出來嗎？”
“不了。”蕭橙也一掃這麽久以來壓制情緒帶來的面無表情，輕輕地笑了下，“還是正事要緊，小白以後還能防風，我們還是趕緊去下一個世界吧。”
“再說了，小白說，要是讓蹦蹦他們知道了它一個蘿蔔在外面玩，到時候一定會被圍攻的。”
“哈哈哈哈，小白真逗。”宋筱雅笑得露出白牙。
朱湘紅也想起了紅纓的性子，捂著嘴笑個不停。
王林同樣抑制不住地笑著，但還算克制表情幅度；李川則是咧嘴大笑，一只手還拍在衛子城身上；被氛圍感染，衛子城矜持地同樂了。
等到笑聲漸停，六人的身影也悄無聲息地隱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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