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 43 章
當天回去的三對契約者，都是笑容滿面——蕭橙沒有笑，但神情格外放松。
入睡前一個小時，侍從給六名契約者傳達了消息——
“明天是天狐城一年一度的節慶日，城主需要跳祭祀舞，祭司們都會跟著一起，大人去嗎？城主希望大人們都能參加，只是看看天狐城一年一度的節日也很好。如果大人有想要參與進節日祭祀的想法，可以同祭司們一起跳舞，動作並不算覆雜。”
契約者們都答應了，鑒於侍從所說的祭司祭祀舞只需要十多分鐘，而且還能得到驚喜獎勵，宋筱雅拉著王林當即同意了下來。
等到第二天大家來到中心廣場，這裏已經布置出了一個高臺。
就在噴泉的旁邊，左邊就是祭司們工作的地方，右邊則是新搭建起來的一個高臺。
高臺全由木頭搭建而成，有三層階梯，每層都是一個圓形，最上面一層鋪著一張格外大的地毯。
地毯也是圓形的，同最上面一層的圓形平臺大小一樣。
蕭橙等人被侍從領著坐下，現在城主和祭司們都已經到了。城主坐在最高的高臺上，祭司們坐在她左手邊，右手邊的座位都是一些熟人，狩和斕都在那裏。蕭橙等人則是坐在同城主相對的方向，這裏一排座位除了他們六人還有其他人。
蕭橙他們落座後不久，城主那邊傳來一陣動靜，雪銀發色的少女似乎朝他們這邊看了幾眼。
等到天狐城之外的部落使者相繼送上祭品，天狐城的居民集體在中心廣場上跳了一支舞後，城主挑起前身的衣袍，從高臺之上走了下來。
雪白的長袍從地面拖過，尾端在宋筱雅面前停下，因為轉彎，折成了一個彎曲的弧度。
霜看向蕭橙，道：“蕭，謝謝你，如果沒有你，這場災難我們或許都難逃一劫。”
蕭橙看著少女烏黑的雙瞳，星星點點的光在少女眼中閃爍，她微微頷首，道：“不必多謝，本就是我們該做的。”
“不，即便這是你們的任務，但你們幫了我們是事實。”少女的音色介於禦姐音和蘿莉音之間，她精致的五官連做出感謝神情時都透著一股雪山不容褻瀆的氣質。
“典禮結束後侍從會給你們送來禮物，只是一些小東西，還望不要推拒。”
除了上回給契約者們送去的鋁幣，其他東西他們都不接受，全都退了回來。
蕭橙點頭，“只要不是貴重的東西，接受無妨。”
少女盯著蕭橙的眼睛，目光在她臉上細細逡巡了一遍，然後微皺著眉，遲疑地問：“你是……身體出了什麽問題嗎？”
“是，一點小問題。”蕭橙坦然地接受城主的打量，甚至還笑了笑，“不算什麽。”
霜上前一步，上身前傾，臉都快要貼到蕭橙鼻子上了，保持著這個距離不動了三秒，霜才緩緩地靠了回去。
霜食指指背輕輕刮過鼻尖，露出一個靈動中摻雜著幾分挑釁的笑，鼻子裏哼出一道極輕的氣音，用一種懶洋洋的語調道：“你不要裝作無所謂了，這有什麽好瞞的？”
蕭橙神情不變，瞳孔驟然一縮。
少女伸手勾起了耳邊垂下的一縷發絲，闔眼的同時將頭發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
“我不會傷害你，這個世界也沒有人能傷害你。”
“你不用這樣小心的，我本以為，我們能算得上是朋友。”少女掀了掀眼皮，看向蕭橙的眼中透著無機質的光，“我們都是被選中的人，之前你要求什麽，我也盡力滿足你了，為什麽依舊對我如此防備？”
蕭橙嚅動幾下嘴唇，沒有開口。
“他們跟我說的是，你們當中只有兩個人決定和祭司一起跳舞？”霜松開卷著頭發的手，銀色發絲從她雪色的指尖掉落，“侍從可能沒說清楚——”
“跳舞得到的獎勵，不是之後給的，是你們跳舞的時候被賜予的。能不能得到單純看運氣，如果能得到賜予的力量，就步入了成為祭司的道路。”霜咬字清晰地重覆一遍，“除了祭司以外，每年這個時候，其他部落裏都會有人過來，天狐城裏的人如果天賦不錯也能走上祭臺。你們應該都上去試試，這是一個機會。”
少女的語氣緩和下來，蕭橙不知覺中松了一口氣，她點頭，道：“我跟其他人談談。”
“嗯。”霜點頭，伸手提了提大衣尾擺，離開了這排座位。
莊嚴的禮樂奏響，幾名身著五彩斑斕顏色彩衣的女子翩翩起舞地走到了廣場中心。
她們塗著油彩，一張臉幾乎看不出原本的痕跡，舞姿輕盈，甩袖兼具力量感和柔感，穿著草鞋的腳落在地上近乎無聲。
人群更加安靜了，所有人都噤聲看著廣場中心舞姿翩躚的十多位獸人，神情莊重中帶著崇敬。
宋筱雅的註意力不在那些人的動作上，她一直牢牢地盯著跳舞獸人中一人的臉，眉頭微皺，兩眼一直盯著那人不放，過了幾分鐘，才松開眉心。
“原來是她……”宋筱雅心想，“斕還會跳舞……不過，這裏的女獸人個子都好高啊，斕比李川還高的身高在裏面也一點都不顯眼。”
舞蹈漸漸步入結尾，禮樂聲音漸漸平緩，十多位彩衣女獸人舉著雙袖退出了廣場。
接著，身著白袍的祭司們都走了下來，走到了高臺的最上方。
被單獨隔出來的一小塊地方，那裏站著一些天狐城的居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在祭司們走上高臺後，他們紛紛走出了那塊地方，在高臺之下分散著站著。
“大人們，現在可以過去了。”一旁的侍從低聲提醒著契約者，“禮樂停止的那刻，就不能再進去。”
同蕭橙等人一起坐在後排的，多半都是來自其他部落的使者，也有一些年幼的獸人。
在侍從的帶領下，後排一多半的人都離開了，同天狐城的部分居民一起站到了高臺之下附近。
蕭橙通過隊伍聊天頻道告訴了大家城主所說的內容，一番分析商量後，大家決定的是一起過去。
高臺之下的地方很大，所有人站進來後，每個人依舊相隔近一米的距離。
禮樂停止了。
一片寂靜中，高臺上的祭祀們同時開始揚起雙手，腳踢踏，腿彎曲伸直，動作流暢極具美感。
高臺之下的人看在眼裏，他們眼中的祭祀，動作卻很慢、很慢——就像開了一倍的慢動作一樣。
其他人紛紛擺動四肢，契約者們便學著他們的樣子，仰頭看著臺上的祭司，一個動作接一個動作地將舞蹈續了下去。
霜坐在最高的位置，她遠望著祭臺上動作流暢至極的祭司，視線掃過高臺之下的所有人，最後定格在契約者六人身上——同天狐城訓練過的居民相比，他們的動作不夠流暢，但同來自其他部落的人相比，那六人的進步速度卻快很多——第一遍還沒跳完，他們就已經能夠做到和天狐城居民一般無二的程度了。
“這場祭禮過後，這些人就會離開。”霜突然開口，聲音低到只有她身後的人可以聽見。
烏依舊站直著身體，一心二用聽著霜的話。
“他們離開前，你可以去同他們說過去的事了。”霜將視線從六名契約者身上收回，投向那個水柱極高的噴泉。
烏微微傾身，聲音微啞，“是。”
契約者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們眼中祭司的動作會那樣慢，而他們學起動作又那樣容易。總之沒跳幾遍，這場活動全身筋骨，酣暢淋漓的舞蹈結束後，他們就退回了原本落座的地方。
高臺之上的城主換了一件大衣，這件大衣上印著許多繁覆的紋路，繚亂到讓人分辨不清任何一根線通向哪裏。
少女脊背挺拔，昂首穩步，神情肅穆，手中捧著一個木制托盤，一步一步的，一步一步，走上了高臺。
在高臺上，少女低下了頭，聲聲細微仿佛禱告念詞的聲音從高臺上傳出。
那聲音很弱，空氣中似乎並不存在，但所有人都聽見了，只是有些微弱——跳過舞的那些人聽著耳邊的聲音，每一個音節卻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為什麽，這回面板沒有給他們翻譯，他們耳中聽到的是這個世界的語言未翻譯成他們熟悉的語言前的樣子。
不同的音色，不同的聲調，不同的音腔……蕭橙瞬間轉頭，看向身旁的衛子城。
衛子城也正好轉頭看向蕭橙，視線相交之時，衛子城輕輕點頭。
是了，她沒有記錯。
這種語言，他們曾經聽見過，只是時間太過遙遠，久遠到她也產生了懷疑。
蕭橙收回心神，視線在高臺之下直背站立的黑衣黑發男子身上停留了幾息。
似乎這時才發現——那人，有些眼熟？
霜的聲音漸漸變大了，語調也從敘述般的平穩過渡成了充滿感激的慷慨激昂。
天狐城所有群眾，面上的神情也濃烈幾分，看向高臺之上的眼中透著回憶和感激。
祭詞說完後，高臺上的少女俯身放下托盤，手指輕輕用力，托盤頓時滑遠，堪堪停在高臺的最邊緣，一個侍從輕手輕腳地地走過去把托盤帶走了。
霜雙手合十，轉身面向噴泉，幾秒後，她擡手解開了裹住全身的大衣，然後揚手一扔，大衣落下高臺——
一直守在一個位置的黑衣男子，將那件有著覆雜紋路的大衣接住，搭在胳膊彎裏。
蒼銀色頭發的少女，大衣下穿著的也是一件白袍。
白袍顏色主白，但白中又透著一絲淺淺的墨金，上面的花紋簡潔許多，盯著看久了，整個人的神智似乎都要陷進去。
霜緩緩擡起右手，左手朝後揚起——
裙擺絢麗轉動，衣褶泛著白光，一舉一動自然無比，舉手投足之間整個人泛著神聖的光輝——
霜跳了一個不足二十秒的舞，這個舞很短，但留給所有人的印象最為深刻。
“……有什麽，要發生了……”宋筱雅看著霜微微傾身的動作，心中那股預感頓時強烈起來。
不像是壞事，但絕對是大事。
噴泉突然停止了噴湧——
水柱頂端截留在空中，以下部分全部落回池中，瞬間平靜，整個池子毫無波瀾像一面鏡子。
最頂端的那個水球，突然泛起了強烈的白光——
這光刺得所有人都睜不開眼，等到他們感覺眼皮上的光已經減弱到可以接受的程度時，睜開眼的瞬間只能看到一些白線鉆入了一些人身體。
蕭橙睜開被強光刺得閉上的雙眼，對身體內突然多出來的東西沒有任何恐慌——小白它們不怕這道光，剛才其他人閉眼的時刻，小白把它看到的內容都覆述給了蕭橙。
水球炸裂成了細絲，細絲有大有小，有的合在一起有的只有一絲，奔向了中心廣場上的一些人。
“沒有細絲奔向城主，但其他上過祭臺的人，至少都有一根。”小白站在蕭橙肩頭，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的通道交流。
蕭橙細細感受著體內的那股力量，意識觸須剛伸過去，那道微弱的力量就化成了“水汽”，隱於身體內，再也不能找到了。
“我本源力量裏的暗力，被削弱了三分之一。”蕭橙擡頭，看向高臺上靜默站立的銀發少女，“她說我和她一樣，都是被選中的人，那是什麽意思？”
小白抖抖葉子，疑惑道：“什麽一樣的人？她和橙子你不一樣啊。”
“沒有力量能夠平白無故地得到，天狐城每年都有這種節慶，得到這種力量的人肯定不少，那他們又付出了什麽？”蕭橙在心中思索，同時將這個問題在和小白的交流通道裏說了出來。
“不用擔心。”小白沈吟一會，接著道：“這些力量並不算強，對給予這種力量的人來說微不足道——更何況，這種力量，只能激發人心念中最想要激發的力量，如果心念不夠強烈，最多只能提高身體素質。”
“所以，我的心念，就是快點解決本源力量裏的暗力？”蕭橙聽明白了，但她對這股力量發揮作用的部分有些不解——她不覺得自己最希望解決的問題是身體裏的暗力。
說實話，她並沒有什麽急切迫切想要解決的問題。
同其他五位隊友很不一樣，這麽長一段時間的相處，蕭橙知道他們都有很強的求生欲，目的心念是覆活這一目標毫無疑問。
但……她呢？
她根本就沒想覆活。
原本以為所有死後的人都會來到蘿蔔世界得到一個覆活的機會，但在蘿蔔小鎮的時候，她認識了除了隊友以外的人，發現契約者的一個共同點就是——都想要覆活，對最終目標是覆活這點毫無疑問。
“橙子，這個我也不知道哇。”小白伸出一片葉子，輕輕拍打了一下蕭橙的左臉，“你的心念是什麽，只有當事人自己最清楚，我們結成的契約只能讓我感知到你的情緒變化，不能知道心念這種抽象的東西。”
“嗯，我知道了。”蕭橙輕輕闔了一下眼皮，重新睜開後，將視線從高臺上的人身上收了回來。
不少人都發現了自己的身體變化，能感受到體內力量的人也不少，中心廣場一時人聲嘈雜起來。
宋筱雅摸摸後腦勺，看向隊友們，問：“你們都多了什麽力量？”
“可以擺脫魔杖，直接發出火焰。”朱湘紅伸出一根手指，一簇燭火大小的火焰在她指尖跳動，“只是目前只能做到現在這個樣子。”
宋筱雅湊近了些，盯著朱湘紅指尖的火焰看了幾秒，“這也很不錯了啊，實力總會進步的，能夠不用魔杖發出火焰，已經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了。”
“嗯，以後我會花更多力氣在這上面，雖然用魔杖能夠節省部分法力，但如果碰到不能使用魔杖或者魔杖拿不出來的情況，就會很麻煩。”朱湘紅如是說道。
至於其他隊友，王林的木系纏繞技能增進了，藤蔓上能開出花來，釋放出帶debuff技能的氣體；李川的提高法力糖的效果也增強了，還是三秒制造出一粒，不過現在一粒能夠恢覆五點的法力值，翻了一倍還多了一點；衛子城的魔杖終於擺脫了只能當棒槌的功能，多了一個防護罩技能；至於宋筱雅自己，技能還是只有“治愈低吟、水籠困境、水系增益”這三種，不過力量都得到了增強。
通關過副本四層之後，他們六人的體質點就都上到了二千多點，生命值滿值就是二萬多點，宋筱雅之前還算夠用的“治愈低吟”早就不夠用了，增益效果幾乎就是毛毛雨。
不同於小白的天賦屬性會隨著它的等級一起進化，蕭橙的“聖光魔法彈”因為同小白屬性相當，所以也得到了一同進化的增益。宋筱雅當初得到的這個技能只能原地踏步，已經被她閑置很久了。
現在想來，那只橙色的蘿蔔倒是很精明。
精準的抓住了宋筱雅的心理狀態，占著她不知道之後得到積分的容易程度，誘使著她選擇了覆活時積分多一百萬的選項——但在離開蘿蔔小鎮的時候，她的積分就已經有三百多萬了，如果當時選的是積分翻一倍，那覆活的時候積分餘額絕對遠遠超過其他契約者。
橙色蘿蔔還用一個在當時很有用的治愈技能收買了宋筱雅，雖說“治愈低吟”在隊伍一起闖副本的時候發揮了不少作用，但前期出力後期閑置的狀態總讓宋筱雅覺得可惜。
現在想來，橙色蘿蔔或許早就想到了這一點。
畢竟不能給一個契約者太過的區別對待不是嗎？
“我的技能都增進了，現在的治愈低吟連用三次能夠增加五百生命值，有需要大家跟我說。”宋筱雅看著面板上治愈低吟的詳細介紹，同隊友們說道。
此時蕭橙也走到了隊友們身邊，朱湘紅和王林默契地讓了個位置出來，讓蕭橙和大家站在一起圍成了一個圓。
“沒有技能增益。”蕭橙看了一眼隊友們，道：“不過我本源力量裏的暗力倒是削弱了三分之一。”
“小白說的沒錯，這個世界真的對蕭橙你的問題有幫助。”宋筱雅臉上流露出驚喜，“現在感覺怎麽樣？”
蕭橙點頭，回道：“還不錯，我能感覺到那股暗力的動作受限了不少，對我的情緒制約減弱了很多。”
這時，霜已經穿上大衣走下了高臺，她身後跟著烏，倆人一路直走，走到了契約者這邊。
“怎麽樣？”霜揚起眉毛，肯定地道：“這場舞跳得不虧吧？”
朱湘紅側身看向霜，微笑道：“多謝城主的提醒，對我們的確幫助很大。”
“嗯，那就行。”霜轉身看向身後的烏，對他道：“趁現在，趕緊說吧。”
烏對霜點了下頭，幾步走到霜的前面，在衛子城面前站住。
“……我們見過，當時你們救了我。”烏面頰上漸漸浮現出黑色斑紋，赫黃色眼瞳裏映著面前人的倒影，“我給了你尖牙，還記得嗎？”
衛子城看著他，輕輕點了一下頭，說：“我記得，你是那個小孩。”
“嗯，沒想到十多年過去了，你們還是當初的樣子。”烏有些手足無措，“所以見到你們的第一眼，我就認出了你們，只是當時還不適合相認，所以我到現在才說。”
朱湘紅走到了烏身旁，看著他臉上的黑色斑紋，若有所思地說：“你的原型，是黑豹一類的動物？”
烏轉頭看向朱湘紅，點頭，道：“是。”
“那挺好的，看起來你現在過得還不錯。”朱湘紅點點頭，烏的衣袍雖然全黑，但上面繡著一些精巧細致的花紋，料子更是不同於這裏常見的棉麻，透著一種軟質的光澤。
有朱湘紅開口調節氣氛，烏很快就融入了契約者當中，宋筱雅好奇地問了不少問題，烏都認真地解答了。
節慶日的活動還在繼續，高臺被幾個身形高壯的獸人搬走，中心廣場空出來了一大片地方，天狐城居民和來自其他部落的獸人們取用一旁長桌上擺著的食物飲料，載歌載舞，一片歡欣氣氛。
“我們該走了。”靜默在一旁的王林突然開口道。
“啊，也可以不用現在吧。”宋筱雅看了看面板，見離開的按鈕的確已經不再是灰色，“我們還可以留幾天，這裏還有好多地方沒逛過呢。”
王林指了指肩上的格子，溫聲道：“格子說的，時間不等人，我們離開蘿蔔小鎮的時候，就只剩下不到半年。雖然這些世界和蘿蔔世界的時間換算有區別，但能盡快進入下一個世界還是盡快的好。”
宋筱雅這才想起來蘿蔔世界還有一個正在進入倒計時的滅亡日期，她有些愧疚地摸了摸藍藍的葉子，“對不起藍藍，我不小心忘了，實在是不應該再拖延下去的，這個世界我們也玩了很長時間了。”
藍藍用葉子輕輕回應了宋筱雅，語調一如既往地溫柔平和，“沒關系。”
既然這個世界的問題已經解決，契約者們商量了一會，還是決定現在就走。
同城主和烏告了別，契約者們走到一個空曠無人的地方，點中了面板上的離開按鈕——
灰色墻角，黑發男子將探出的頭收回，腳步迅速快如影，回到了中心廣場，走到了坐在高臺上認真看城民表演節目的城主身後。
“他們離開了。”烏俯下身，在城主耳邊輕聲匯報，“有細微的時空波動，動靜很輕。”
“嗯。”霜擺了擺手，“確認離開了就好，不用管他們了，先想想天狐城接下來的規劃。”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當天回去的三對契約者，都是笑容滿面——蕭橙沒有笑，但神情格外放松。
入睡前一個小時，侍從給六名契約者傳達了消息——
“明天是天狐城一年一度的節慶日，城主需要跳祭祀舞，祭司們都會跟著一起，大人去嗎？城主希望大人們都能參加，只是看看天狐城一年一度的節日也很好。如果大人有想要參與進節日祭祀的想法，可以同祭司們一起跳舞，動作並不算覆雜。”
契約者們都答應了，鑒於侍從所說的祭司祭祀舞只需要十多分鐘，而且還能得到驚喜獎勵，宋筱雅拉著王林當即同意了下來。
等到第二天大家來到中心廣場，這裏已經布置出了一個高臺。
就在噴泉的旁邊，左邊就是祭司們工作的地方，右邊則是新搭建起來的一個高臺。
高臺全由木頭搭建而成，有三層階梯，每層都是一個圓形，最上面一層鋪著一張格外大的地毯。
地毯也是圓形的，同最上面一層的圓形平臺大小一樣。
蕭橙等人被侍從領著坐下，現在城主和祭司們都已經到了。城主坐在最高的高臺上，祭司們坐在她左手邊，右手邊的座位都是一些熟人，狩和斕都在那裏。蕭橙等人則是坐在同城主相對的方向，這裏一排座位除了他們六人還有其他人。
蕭橙他們落座後不久，城主那邊傳來一陣動靜，雪銀發色的少女似乎朝他們這邊看了幾眼。
等到天狐城之外的部落使者相繼送上祭品，天狐城的居民集體在中心廣場上跳了一支舞後，城主挑起前身的衣袍，從高臺之上走了下來。
雪白的長袍從地面拖過，尾端在宋筱雅面前停下，因為轉彎，折成了一個彎曲的弧度。
霜看向蕭橙，道：“蕭，謝謝你，如果沒有你，這場災難我們或許都難逃一劫。”
蕭橙看著少女烏黑的雙瞳，星星點點的光在少女眼中閃爍，她微微頷首，道：“不必多謝，本就是我們該做的。”
“不，即便這是你們的任務，但你們幫了我們是事實。”少女的音色介於禦姐音和蘿莉音之間，她精致的五官連做出感謝神情時都透著一股雪山不容褻瀆的氣質。
“典禮結束後侍從會給你們送來禮物，只是一些小東西，還望不要推拒。”
除了上回給契約者們送去的鋁幣，其他東西他們都不接受，全都退了回來。
蕭橙點頭，“只要不是貴重的東西，接受無妨。”
少女盯著蕭橙的眼睛，目光在她臉上細細逡巡了一遍，然後微皺著眉，遲疑地問：“你是……身體出了什麽問題嗎？”
“是，一點小問題。”蕭橙坦然地接受城主的打量，甚至還笑了笑，“不算什麽。”
霜上前一步，上身前傾，臉都快要貼到蕭橙鼻子上了，保持著這個距離不動了三秒，霜才緩緩地靠了回去。
霜食指指背輕輕刮過鼻尖，露出一個靈動中摻雜著幾分挑釁的笑，鼻子裏哼出一道極輕的氣音，用一種懶洋洋的語調道：“你不要裝作無所謂了，這有什麽好瞞的？”
蕭橙神情不變，瞳孔驟然一縮。
少女伸手勾起了耳邊垂下的一縷發絲，闔眼的同時將頭發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
“我不會傷害你，這個世界也沒有人能傷害你。”
“你不用這樣小心的，我本以為，我們能算得上是朋友。”少女掀了掀眼皮，看向蕭橙的眼中透著無機質的光，“我們都是被選中的人，之前你要求什麽，我也盡力滿足你了，為什麽依舊對我如此防備？”
蕭橙嚅動幾下嘴唇，沒有開口。
“他們跟我說的是，你們當中只有兩個人決定和祭司一起跳舞？”霜松開卷著頭發的手，銀色發絲從她雪色的指尖掉落，“侍從可能沒說清楚——”
“跳舞得到的獎勵，不是之後給的，是你們跳舞的時候被賜予的。能不能得到單純看運氣，如果能得到賜予的力量，就步入了成為祭司的道路。”霜咬字清晰地重覆一遍，“除了祭司以外，每年這個時候，其他部落裏都會有人過來，天狐城裏的人如果天賦不錯也能走上祭臺。你們應該都上去試試，這是一個機會。”
少女的語氣緩和下來，蕭橙不知覺中松了一口氣，她點頭，道：“我跟其他人談談。”
“嗯。”霜點頭，伸手提了提大衣尾擺，離開了這排座位。
莊嚴的禮樂奏響，幾名身著五彩斑斕顏色彩衣的女子翩翩起舞地走到了廣場中心。
她們塗著油彩，一張臉幾乎看不出原本的痕跡，舞姿輕盈，甩袖兼具力量感和柔感，穿著草鞋的腳落在地上近乎無聲。
人群更加安靜了，所有人都噤聲看著廣場中心舞姿翩躚的十多位獸人，神情莊重中帶著崇敬。
宋筱雅的註意力不在那些人的動作上，她一直牢牢地盯著跳舞獸人中一人的臉，眉頭微皺，兩眼一直盯著那人不放，過了幾分鐘，才松開眉心。
“原來是她……”宋筱雅心想，“斕還會跳舞……不過，這裏的女獸人個子都好高啊，斕比李川還高的身高在裏面也一點都不顯眼。”
舞蹈漸漸步入結尾，禮樂聲音漸漸平緩，十多位彩衣女獸人舉著雙袖退出了廣場。
接著，身著白袍的祭司們都走了下來，走到了高臺的最上方。
被單獨隔出來的一小塊地方，那裏站著一些天狐城的居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在祭司們走上高臺後，他們紛紛走出了那塊地方，在高臺之下分散著站著。
“大人們，現在可以過去了。”一旁的侍從低聲提醒著契約者，“禮樂停止的那刻，就不能再進去。”
同蕭橙等人一起坐在後排的，多半都是來自其他部落的使者，也有一些年幼的獸人。
在侍從的帶領下，後排一多半的人都離開了，同天狐城的部分居民一起站到了高臺之下附近。
蕭橙通過隊伍聊天頻道告訴了大家城主所說的內容，一番分析商量後，大家決定的是一起過去。
高臺之下的地方很大，所有人站進來後，每個人依舊相隔近一米的距離。
禮樂停止了。
一片寂靜中，高臺上的祭祀們同時開始揚起雙手，腳踢踏，腿彎曲伸直，動作流暢極具美感。
高臺之下的人看在眼裏，他們眼中的祭祀，動作卻很慢、很慢——就像開了一倍的慢動作一樣。
其他人紛紛擺動四肢，契約者們便學著他們的樣子，仰頭看著臺上的祭司，一個動作接一個動作地將舞蹈續了下去。
霜坐在最高的位置，她遠望著祭臺上動作流暢至極的祭司，視線掃過高臺之下的所有人，最後定格在契約者六人身上——同天狐城訓練過的居民相比，他們的動作不夠流暢，但同來自其他部落的人相比，那六人的進步速度卻快很多——第一遍還沒跳完，他們就已經能夠做到和天狐城居民一般無二的程度了。
“這場祭禮過後，這些人就會離開。”霜突然開口，聲音低到只有她身後的人可以聽見。
烏依舊站直著身體，一心二用聽著霜的話。
“他們離開前，你可以去同他們說過去的事了。”霜將視線從六名契約者身上收回，投向那個水柱極高的噴泉。
烏微微傾身，聲音微啞，“是。”
契約者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們眼中祭司的動作會那樣慢，而他們學起動作又那樣容易。總之沒跳幾遍，這場活動全身筋骨，酣暢淋漓的舞蹈結束後，他們就退回了原本落座的地方。
高臺之上的城主換了一件大衣，這件大衣上印著許多繁覆的紋路，繚亂到讓人分辨不清任何一根線通向哪裏。
少女脊背挺拔，昂首穩步，神情肅穆，手中捧著一個木制托盤，一步一步的，一步一步，走上了高臺。
在高臺上，少女低下了頭，聲聲細微仿佛禱告念詞的聲音從高臺上傳出。
那聲音很弱，空氣中似乎並不存在，但所有人都聽見了，只是有些微弱——跳過舞的那些人聽著耳邊的聲音，每一個音節卻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為什麽，這回面板沒有給他們翻譯，他們耳中聽到的是這個世界的語言未翻譯成他們熟悉的語言前的樣子。
不同的音色，不同的聲調，不同的音腔……蕭橙瞬間轉頭，看向身旁的衛子城。
衛子城也正好轉頭看向蕭橙，視線相交之時，衛子城輕輕點頭。
是了，她沒有記錯。
這種語言，他們曾經聽見過，只是時間太過遙遠，久遠到她也產生了懷疑。
蕭橙收回心神，視線在高臺之下直背站立的黑衣黑發男子身上停留了幾息。
似乎這時才發現——那人，有些眼熟？
霜的聲音漸漸變大了，語調也從敘述般的平穩過渡成了充滿感激的慷慨激昂。
天狐城所有群眾，面上的神情也濃烈幾分，看向高臺之上的眼中透著回憶和感激。
祭詞說完後，高臺上的少女俯身放下托盤，手指輕輕用力，托盤頓時滑遠，堪堪停在高臺的最邊緣，一個侍從輕手輕腳地地走過去把托盤帶走了。
霜雙手合十，轉身面向噴泉，幾秒後，她擡手解開了裹住全身的大衣，然後揚手一扔，大衣落下高臺——
一直守在一個位置的黑衣男子，將那件有著覆雜紋路的大衣接住，搭在胳膊彎裏。
蒼銀色頭發的少女，大衣下穿著的也是一件白袍。
白袍顏色主白，但白中又透著一絲淺淺的墨金，上面的花紋簡潔許多，盯著看久了，整個人的神智似乎都要陷進去。
霜緩緩擡起右手，左手朝後揚起——
裙擺絢麗轉動，衣褶泛著白光，一舉一動自然無比，舉手投足之間整個人泛著神聖的光輝——
霜跳了一個不足二十秒的舞，這個舞很短，但留給所有人的印象最為深刻。
“……有什麽，要發生了……”宋筱雅看著霜微微傾身的動作，心中那股預感頓時強烈起來。
不像是壞事，但絕對是大事。
噴泉突然停止了噴湧——
水柱頂端截留在空中，以下部分全部落回池中，瞬間平靜，整個池子毫無波瀾像一面鏡子。
最頂端的那個水球，突然泛起了強烈的白光——
這光刺得所有人都睜不開眼，等到他們感覺眼皮上的光已經減弱到可以接受的程度時，睜開眼的瞬間只能看到一些白線鉆入了一些人身體。
蕭橙睜開被強光刺得閉上的雙眼，對身體內突然多出來的東西沒有任何恐慌——小白它們不怕這道光，剛才其他人閉眼的時刻，小白把它看到的內容都覆述給了蕭橙。
水球炸裂成了細絲，細絲有大有小，有的合在一起有的只有一絲，奔向了中心廣場上的一些人。
“沒有細絲奔向城主，但其他上過祭臺的人，至少都有一根。”小白站在蕭橙肩頭，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的通道交流。
蕭橙細細感受著體內的那股力量，意識觸須剛伸過去，那道微弱的力量就化成了“水汽”，隱於身體內，再也不能找到了。
“我本源力量裏的暗力，被削弱了三分之一。”蕭橙擡頭，看向高臺上靜默站立的銀發少女，“她說我和她一樣，都是被選中的人，那是什麽意思？”
小白抖抖葉子，疑惑道：“什麽一樣的人？她和橙子你不一樣啊。”
“沒有力量能夠平白無故地得到，天狐城每年都有這種節慶，得到這種力量的人肯定不少，那他們又付出了什麽？”蕭橙在心中思索，同時將這個問題在和小白的交流通道裏說了出來。
“不用擔心。”小白沈吟一會，接著道：“這些力量並不算強，對給予這種力量的人來說微不足道——更何況，這種力量，只能激發人心念中最想要激發的力量，如果心念不夠強烈，最多只能提高身體素質。”
“所以，我的心念，就是快點解決本源力量裏的暗力？”蕭橙聽明白了，但她對這股力量發揮作用的部分有些不解——她不覺得自己最希望解決的問題是身體裏的暗力。
說實話，她並沒有什麽急切迫切想要解決的問題。
同其他五位隊友很不一樣，這麽長一段時間的相處，蕭橙知道他們都有很強的求生欲，目的心念是覆活這一目標毫無疑問。
但……她呢？
她根本就沒想覆活。
原本以為所有死後的人都會來到蘿蔔世界得到一個覆活的機會，但在蘿蔔小鎮的時候，她認識了除了隊友以外的人，發現契約者的一個共同點就是——都想要覆活，對最終目標是覆活這點毫無疑問。
“橙子，這個我也不知道哇。”小白伸出一片葉子，輕輕拍打了一下蕭橙的左臉，“你的心念是什麽，只有當事人自己最清楚，我們結成的契約只能讓我感知到你的情緒變化，不能知道心念這種抽象的東西。”
“嗯，我知道了。”蕭橙輕輕闔了一下眼皮，重新睜開後，將視線從高臺上的人身上收了回來。
不少人都發現了自己的身體變化，能感受到體內力量的人也不少，中心廣場一時人聲嘈雜起來。
宋筱雅摸摸後腦勺，看向隊友們，問：“你們都多了什麽力量？”
“可以擺脫魔杖，直接發出火焰。”朱湘紅伸出一根手指，一簇燭火大小的火焰在她指尖跳動，“只是目前只能做到現在這個樣子。”
宋筱雅湊近了些，盯著朱湘紅指尖的火焰看了幾秒，“這也很不錯了啊，實力總會進步的，能夠不用魔杖發出火焰，已經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了。”
“嗯，以後我會花更多力氣在這上面，雖然用魔杖能夠節省部分法力，但如果碰到不能使用魔杖或者魔杖拿不出來的情況，就會很麻煩。”朱湘紅如是說道。
至於其他隊友，王林的木系纏繞技能增進了，藤蔓上能開出花來，釋放出帶debuff技能的氣體；李川的提高法力糖的效果也增強了，還是三秒制造出一粒，不過現在一粒能夠恢覆五點的法力值，翻了一倍還多了一點；衛子城的魔杖終於擺脫了只能當棒槌的功能，多了一個防護罩技能；至於宋筱雅自己，技能還是只有“治愈低吟、水籠困境、水系增益”這三種，不過力量都得到了增強。
通關過副本四層之後，他們六人的體質點就都上到了二千多點，生命值滿值就是二萬多點，宋筱雅之前還算夠用的“治愈低吟”早就不夠用了，增益效果幾乎就是毛毛雨。
不同於小白的天賦屬性會隨著它的等級一起進化，蕭橙的“聖光魔法彈”因為同小白屬性相當，所以也得到了一同進化的增益。宋筱雅當初得到的這個技能只能原地踏步，已經被她閑置很久了。
現在想來，那只橙色的蘿蔔倒是很精明。
精準的抓住了宋筱雅的心理狀態，占著她不知道之後得到積分的容易程度，誘使著她選擇了覆活時積分多一百萬的選項——但在離開蘿蔔小鎮的時候，她的積分就已經有三百多萬了，如果當時選的是積分翻一倍，那覆活的時候積分餘額絕對遠遠超過其他契約者。
橙色蘿蔔還用一個在當時很有用的治愈技能收買了宋筱雅，雖說“治愈低吟”在隊伍一起闖副本的時候發揮了不少作用，但前期出力後期閑置的狀態總讓宋筱雅覺得可惜。
現在想來，橙色蘿蔔或許早就想到了這一點。
畢竟不能給一個契約者太過的區別對待不是嗎？
“我的技能都增進了，現在的治愈低吟連用三次能夠增加五百生命值，有需要大家跟我說。”宋筱雅看著面板上治愈低吟的詳細介紹，同隊友們說道。
此時蕭橙也走到了隊友們身邊，朱湘紅和王林默契地讓了個位置出來，讓蕭橙和大家站在一起圍成了一個圓。
“沒有技能增益。”蕭橙看了一眼隊友們，道：“不過我本源力量裏的暗力倒是削弱了三分之一。”
“小白說的沒錯，這個世界真的對蕭橙你的問題有幫助。”宋筱雅臉上流露出驚喜，“現在感覺怎麽樣？”
蕭橙點頭，回道：“還不錯，我能感覺到那股暗力的動作受限了不少，對我的情緒制約減弱了很多。”
這時，霜已經穿上大衣走下了高臺，她身後跟著烏，倆人一路直走，走到了契約者這邊。
“怎麽樣？”霜揚起眉毛，肯定地道：“這場舞跳得不虧吧？”
朱湘紅側身看向霜，微笑道：“多謝城主的提醒，對我們的確幫助很大。”
“嗯，那就行。”霜轉身看向身後的烏，對他道：“趁現在，趕緊說吧。”
烏對霜點了下頭，幾步走到霜的前面，在衛子城面前站住。
“……我們見過，當時你們救了我。”烏面頰上漸漸浮現出黑色斑紋，赫黃色眼瞳裏映著面前人的倒影，“我給了你尖牙，還記得嗎？”
衛子城看著他，輕輕點了一下頭，說：“我記得，你是那個小孩。”
“嗯，沒想到十多年過去了，你們還是當初的樣子。”烏有些手足無措，“所以見到你們的第一眼，我就認出了你們，只是當時還不適合相認，所以我到現在才說。”
朱湘紅走到了烏身旁，看著他臉上的黑色斑紋，若有所思地說：“你的原型，是黑豹一類的動物？”
烏轉頭看向朱湘紅，點頭，道：“是。”
“那挺好的，看起來你現在過得還不錯。”朱湘紅點點頭，烏的衣袍雖然全黑，但上面繡著一些精巧細致的花紋，料子更是不同於這裏常見的棉麻，透著一種軟質的光澤。
有朱湘紅開口調節氣氛，烏很快就融入了契約者當中，宋筱雅好奇地問了不少問題，烏都認真地解答了。
節慶日的活動還在繼續，高臺被幾個身形高壯的獸人搬走，中心廣場空出來了一大片地方，天狐城居民和來自其他部落的獸人們取用一旁長桌上擺著的食物飲料，載歌載舞，一片歡欣氣氛。
“我們該走了。”靜默在一旁的王林突然開口道。
“啊，也可以不用現在吧。”宋筱雅看了看面板，見離開的按鈕的確已經不再是灰色，“我們還可以留幾天，這裏還有好多地方沒逛過呢。”
王林指了指肩上的格子，溫聲道：“格子說的，時間不等人，我們離開蘿蔔小鎮的時候，就只剩下不到半年。雖然這些世界和蘿蔔世界的時間換算有區別，但能盡快進入下一個世界還是盡快的好。”
宋筱雅這才想起來蘿蔔世界還有一個正在進入倒計時的滅亡日期，她有些愧疚地摸了摸藍藍的葉子，“對不起藍藍，我不小心忘了，實在是不應該再拖延下去的，這個世界我們也玩了很長時間了。”
藍藍用葉子輕輕回應了宋筱雅，語調一如既往地溫柔平和，“沒關系。”
既然這個世界的問題已經解決，契約者們商量了一會，還是決定現在就走。
同城主和烏告了別，契約者們走到一個空曠無人的地方，點中了面板上的離開按鈕——
灰色墻角，黑發男子將探出的頭收回，腳步迅速快如影，回到了中心廣場，走到了坐在高臺上認真看城民表演節目的城主身後。
“他們離開了。”烏俯下身，在城主耳邊輕聲匯報，“有細微的時空波動，動靜很輕。”
“嗯。”霜擺了擺手，“確認離開了就好，不用管他們了，先想想天狐城接下來的規劃。”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