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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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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這是原主應得的,我本來打算收下,現在看來……有什麽問題?”見衛子城神色,蕭橙眉頭皺了皺,問道。

“沒事,這錢沒問題。”衛子城一楞,然後解釋道:“我只是在想,天鴻裏的人到底在烏臨山發現了什麽。”

“同增加壽命和美容養顏的東西估計有些關系,”蕭橙憶起原主記憶裏那幾位突然辭職的同事,說:“那些東西的生產肯定是秘密進行的,沒有途徑打探不到,你家裏的生意跟天鴻無關就不用多花心思在上面了,我看你的家人對我都有了意見。”

衛子城側頭,看向蕭橙,思考的神情一散,眉頭皺了皺,問:“有人跟你說了什麽?”

“你不知道?這幾天裏,你除了幫我應付天鴻在網上發布的消息和在這裏找資料,有多少天沒有出去走走了?聽說你這個身體的原主以前三天兩次地就要去攀巖館裏玩一玩,這些天你幾乎都是閉門不出,也不回家,你家裏人就找到了我這裏。”蕭橙頓了頓,接著說:“還派人跟我說了一些話……”

“誰來的?說了什麽?”衛子城這才發覺不妥,因為原主的記憶和情感,他對原主的家人有了好感和親近之意,有些時刻幾乎就認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衛子城。等到見到蕭橙後,突然醒悟過來自己的真實身份,難免和家人疏離了點,而這在原主身上是不可能發生的。

原主很愛他的家人,不可能連著七八天都不回一趟家裏,電話也經常靜音,幾乎和外界斷了聯系。

蕭橙已經坐回了原位,她雙手橫放在桌上,頭枕在手臂上,打了一個呵欠,帶著困倦地說:“說你以前從沒有因為其他人忽視過家裏人,讓我不要把你捆得太緊,讓你回家看看,你媽好幾天沒見到你,難免有點想她的小兒子。”

衛子城眸光暗了暗,問:“是誰來說的?”

“……好像叫周岫,人長得挺漂亮的,說話也溫溫柔柔,就是好像腦子有點問題,”蕭橙已經有些不清醒了,她嘟囔著把剩下的話講完,“她竟然說我和你在談對象……什麽事啊這叫……”

然後,蕭橙徹底把眼閉上,安然地進入了夢鄉。

周岫,是衛子城的大嫂,他哥哥衛行闕的妻子。不過蕭橙不知道這些,言語間自然很隨意,想來周岫也沒想到蕭橙會對衛子城如今的家人關系一點都不知道吧。

衛子城這幾天都在幫蕭橙處理天鴻研究所的事情,不僅是幫她處理天鴻放出負面假消息,為了找到天鴻的所有資料,這幾天下來,衛子城的眼下也帶上了一抹青黑,只因為他皮膚是小麥色所以不太明顯而已。

衛子城從座位上站起,走到蕭橙身邊,看著她被手臂擠壓著臉頰,眼睛下的球形物體規律地轉動,就知道蕭橙已經進入了深度睡眠。

衛子城現在的神色有些奇怪,他看著蕭橙的睡臉,窗外的陽光只打在了他的下半張臉上,嘴角似乎是抿著的又似乎是放松的狀態,眉峰挑高,眼裏帶著一抹恍然,但更多的是困惑和不解。

“原來是這樣嗎……”衛子城無意識地開口,“我對你的態度,和其他人不一樣……”

衛子城站著看了好一會,最後因為蕭橙突然皺眉換了個方向睡的動作從沈思中清醒。他看著蕭橙印出了壓痕的臉側、眉頭皺著無意識中調整著姿勢,衛子城聚攏的眉頭突然散了,像是想明白了什麽。

見蕭橙趴在桌上睡不習慣,衛子城彎下身,一手從蕭橙膝蓋下邊穿過,一手挨在蕭橙的背後,將她橫抱了起來。

“嗯……”蕭橙的睡姿突然發生了變化,便在無意識中發出了一聲悶哼。

從衛子城的視角看過去,懷裏的人皮膚很白,五官恰到好處中有著一股淡漠氣質,長長的睫毛彎曲成一個弧度,將眼瞼下方打上了一片陰影,倒是中和了幾分她骨相突出的淡漠感,越發顯出幾分耐看來。

衛子城抱著蕭橙走到了一間臥房,將她斜放在床上,脫去鞋子後再擺正姿勢,然後拿起床旁疊起來的毯子,給她蓋上——屋裏開了空調,還是稍微蓋一蓋的比較好。

衛子城看著蕭橙熟睡的臉龐,神色莫辨,眸光沈沈。

幾天後衛子城出資建立的研究所建成了,蕭橙便搬進了研究所,原本在她的世界裏時,蕭橙已經是一家研究所的實習生,現在自己主導一家研究所,除了開頭需要招助手和管理人員等麻煩了點,等到一切都步入正軌之後,蕭橙就徹底在研究所住了下來。

她未來打算從事的工作恰好同原主一樣,原主的專業知識被蕭橙吸收之後,現在的蕭橙等於有了兩個人的實驗儲備知識儲備量,做起大多實驗都得心應手,很快一個個不需要太長時間的實驗成果就做了出來。

衛子城雖然明白了自己對蕭橙態度格外不同的原因,卻沒有像大多數人一樣急忙開口讓另一個人知道自己的心意。

他恢覆了從前攀巖蹦極賽車等等的愛好,時不時出城玩個幾天後再回來,然後在老宅住一段時間,白天家人都有事的時候就去研究所裏轉一圈,看著蕭橙研究出來的成果被其他人接手,轉化成商品,賣出去後賺回來的錢重新進入研究所用來維持它的運轉。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從九月到了十二月。

A城在海邊,冬天再冷也不會低於十五度,大多數時間氣溫都在二十度以上,所以路上行人的穿著依舊清爽,最多也就是加一件外套,在玩得出汗了後外套脫下來裏面多半都是短袖。

蕭橙已經在實驗室裏泡了三個月,大多數實驗都做了個開始,接下來不需要像之前那樣忙碌,時間一下子空出來了很多。見蕭橙沒事做,衛子城便拉著她將蹦極滑翔攀巖等運動統統都玩了一遍,等到玩累了就去了原主名下的一個山莊,裏面有果園田地,山裏面的景色十分漂亮。

“去山裏走走,怎麽樣?”一天早上起來,去樓下用餐的時候衛子城對蕭橙道。

蕭橙這些天戶外運動雖然玩得多,三個月泡在實驗室裏被養得蒼白的肌膚卻依舊沒有幾分變化,還是一樣的白。

“你認得路?”蕭橙問道。

衛子城說:“我提前走過幾次了,怎麽都不可能會迷路的,放心吧。”

這座莊園雖然歸屬於衛子城,但並不是不對外開放的。莊園平時也會有其他人進來,在這裏用餐住宿,如果是和朋友一起來的,還可以去田地裏摘菜可以去果林裏摘果……畢竟要有經濟收入來維持莊園的開支。

衛子城跟蕭橙走的路同游客不一樣,他們走過去的路上沒有碰見其他人,從房子建築裏走出,走到森林裏時,也不過花了十多分鐘,是最快的一條路了。

樹葉繁茂郁郁蔥蔥,從縫隙間打下來的光影很柔和,林間吹拂而過的風帶著清晨的芳香,令人心曠神怡。

早晨起來時的那點朦朧困意,也消失得一幹二凈。

倆人一路隨意談點話題,不知不覺中就來到了山頭,遠遠地看過去,能看到另一邊烏壓壓的山頭。

“那是烏臨山?怎麽樹都是黑色的?”蕭橙遠眺看向那座山頭,朝衛子城問道。

衛子城想了想,說:“我不是很清楚原因是什麽。不過有植物學家給出了一個說法,說是烏臨山那一塊的地質有些不一樣,所以植物都是黑色的。不過除了顏色不同,和其他植物並沒有什麽不一樣。制造氧氣的速度也是一樣的,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A城人對此見怪不怪,外地的人來了倒是都會去烏臨山旅游一趟。”

“天鴻當時招人去烏臨山,去的是哪裏,有沒有記載?”

“據說在山裏面,不在外圍,為了進去,天鴻還從政府那裏拿到了進山的許可令。”衛子城回憶道,“因為他們人太多了,又帶了很多工具,拿不到許可令進不去,不過天鴻拒絕了當地向導的帶路,他們是直接往山裏面去的。那裏樹密,有時候一點光亮都不見,除了蝙蝠之類喜暗的動物,沒有其他生物去那裏,所以當地的向導對烏臨山深處也不了解。”

聽完,蕭橙點點頭,道:“可能烏臨山深處真的有什麽,不過現在也不一定還在了。”

山上刮過一陣風,正是從烏臨山往蕭橙他們站著的這座山上刮過來的,風不大,很涼爽,蕭橙卻不適地縮了縮身子,然後穿上了外套。

衛子城見狀,道:“你不舒服?要不現在下山吧。”

“不,再等等,我好像感覺到了什麽……”蕭橙拒絕了,她朝山頂上走了幾步,刮在她身上的風越來越多,身上的衣服獵獵作響,發絲飛揚,步伐卻十分堅定。

衛子城跟了上去。

蕭橙一直看著烏臨山的方向,突然,她彎下身,重重咳嗽一聲,掩著唇的指間溢出了一點鮮紅。

“不要過來,你站在那裏,先不要靠近我!”蕭橙還沒來得及平覆心緒,就見衛子城擡腳就要向她靠近,連忙大聲喊道。

衛子城住了腳步,相隔十幾米,遙遙問道:“發生了什麽?”

“這風不對,這風的氣味和那些深淵怪物身上的氣味很像,我暫時可以控制住它們不在身體裏游走,你的蘿蔔不是白色的,最好還是不要靠近了,躲著點風,不要迎面被它們吹上!”蕭橙語速極快地說完了這一長段話,接著直接往地上一坐,壓倒了一小片雜草,雙手結印,一個散發著白光的白色契約陣從她兩手的指間浮出,擋在蕭橙面前,一時竟將山頂這一片的風都歸攏了起來。

白色契約陣散發著的白光愈加強烈,漸漸的,白色變成了黑色,一半黑一半白,黑色像暈染開來的墨水一樣侵染,白色像抵抗惡魔勢力的聖光拼死相抵。

風漸漸弱了下去,契約陣上面的黑色也不再擴張,白光卻像是失了後力,也無法吞噬對面的黑色,現在契約陣就維持在半百半黑這一微妙的狀態之中。

倘若多了一點黑,白或許就會被全部吞沒;倘若多了一點白,也許黑將被徹底壓制。

蕭橙突然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她以手掩面,半百半黑的契約陣融入了她指間,隱約間,似乎往指頭下的面部隱去了。

東邊的太陽越來越高,刺眼的陽光打在山頭站立的倆人身上,在草地上刻下了兩道斜斜的陰影。

“衛子城,我要去烏臨山一趟。”蕭橙兩手插在兜裏,面朝烏臨山的方向站著,臉上一片平靜沒有絲毫感情,語氣更是淡漠,就像第一次見面時她面對其他人的態度。

不,她變得更冷漠了些。

衛子城眼中閃爍著的紫光像雨天降下的驚雷,他甚至預感到了蕭橙接下來會說什麽,便不等她開口,搶先道:“我跟你一起去,你一個人太危險。”

“不,我不會有危險。”蕭橙轉身,看向了衛子城的眼睛,視線剛相接時,衛子城絲毫沒有掩飾眼瞳中的情緒,身上更是散發著濃烈的情緒氣味。

蕭橙眸光閃了閃,擡手掩住了鼻子,接著說了下去,“如果你跟著,你會有危險,而我,護不住你。”

“我能問問,你為什麽突然變成了現在的樣子嗎?”衛子城死死地盯著蕭橙的眼睛,這樣的她,似乎不含一點人類的情感,眼瞳裏閃著無機質的光澤,冰冷的像機器。

“何必追問?”蕭橙似乎扯了扯嘴角,但弧度太小,小到衛子城銳利的眼神也沒能看個仔細,“我依舊是1890隊伍的成員,是你的隊友,但也僅此而已了。”

蕭橙擡起腳,從衛子城身旁離開,擦身而過時,她留下的話很輕,很淡,像風偶然路過時傳來的消息。

“趁現在還不深,放棄吧……”將對她的感情,將那些剛剛萌芽而生的美好情感,徹底掐滅在幼年時期。

蕭橙腳步像是帶著風,一眨眼,人就不見了,山頂上衛子城的背影,格外形影單只……



蕭橙很熟悉這個莊園,她一個人離開,衛子城沒有不放心的,他不認為蕭橙會在這個時候就趕往烏臨山,冷靜聰慧的她,總該做足了準備才會動身出發才對。

衛子城是天子驕子,他出身上層,家業是祖輩那一代打下來發揚光大的。

等到他的父輩,伯叔姑姑和他的父親,四個人又進了國家的各個圈子,政軍商學都有他們衛家人在,家族勢力根枝相連格外龐大。他從小在爺爺身邊長大,小時候教導他的是滿腹才學精通八國語言的祖父,後來祖父去世被父母接走後,他學業有成一路跳級,十八歲讀完了國內的大學,又在國外大學深造了四年,回來後已經能擔起家裏的部分擔子——不是他沒有擔起全部家業的實力,只是還有大他十歲的長姐和大他七歲的長兄頂在前面,他做一個能在家裏需要他的時候挺身而出的富家公子就足夠了。

家裏的產業大部分都會由長姐和兄長接手,如果分割得太過,不利於企業的發展,如果衛子城的目標未來放在了商界,要麽他就證明自己的實力能比已經在家族企業裏浸淫了幾年的兄姐強,要麽就另外開辟戰場。如果他的目標不是商界,也很好辦,其他方面家裏都有關系,只要他實力足夠強,總能一步步走到前面。可以說,衛子城從出生開始,他的起點就比絕大多數人都要強了。

衛家人不會支持沒有實力的人,必須有真才實學才能得到家族的扶持。衛子城能夠走到現在的地位,是他強大的天賦和勤奮的努力換來的。也是因為他對家族企業沒有野心,哥哥和姐姐才會放心讓他解決一些公司不適合讓外人解決的問題。

在他本來的世界裏,除了爺爺,衛子城對任何人都沒有親情……是沒有任何真心的感情。

在這個世界裏,衛子城接收到原主全部記憶的那一刻,他卻像是真正融入了這個家,對原主的家人有了深厚慕孺之意,對家人相處之間的歡樂如數家珍。

蕭橙趕他走,衛子城一個人待在莊園無事可做,只得回了老宅。

老宅裏如今住的只有兩代人,上一代就是衛行闕衛子城兄弟倆的父母,下一代就是衛行闕夫妻倆和一個單身漢衛子城了。

祖輩早早就去世,這個世界的衛子城,沒有一個深深仰慕敬仰的爺爺。

衛行闕年紀三十五,周岫年紀三十三,都不算年輕,他們卻依舊沒有要孩子的打算。

衛行闕在同大嫂確定了關系後,就同家裏人說過,他不忍心周岫受生育之苦,索性他也不想要孩子,作為家裏的老大,他和周岫未來結婚了也只會是丁克。

衛父當時喝了一口酒,神色不變,只看向了衛母。

衛母當時是這樣說的:“行闕你也長大了,既然你想好了,那就不要再反悔,免得到時候周岫年紀大了你又想要孩子,高齡產婦受的累更重……周岫這丫頭也是我和你爸爸看著長大的,我對她挺放心,你倆好好過,結婚的時候我和你爸給你們一人包一個大紅包。”

衛父見衛母說完,這才開口表態,“就聽你媽的吧,做男人,要有擔當,你今天說的話,我們家裏的三個人都記下了,以後可不要反悔。”

衛子城當時是怎麽說得呢?他笑嘻嘻地看著大哥,臉上是欠打的笑,“大哥,你和大嫂丁克我沒意見也不能發表什麽意見,不過你弟我過慣了單身日子,不到四十不結婚,孩子估計也不會要,那家裏可就沒有下一代了。”

聽了衛子城的話,衛行闕真的是手癢癢,弟弟這樣說,不就是把他和周岫放在火上烤嗎?沒有下一代,家裏的產業到時候就沒有了繼承人,爸爸雖然平時聽媽媽的,但遇到家產無人可繼承這件事,難免不會改變主意。

不過弟弟現在提出來,總比到時候問題爆發到避無可避的時候要好,所以衛行闕到底還是忍住了想要揍一頓弟弟的沖動。

沒想到衛父卻主動開了口,道:“我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反悔。衛行闕你放心,你和周岫我不會逼你們。家裏的產業到時候肯定是你來管,你弟性子太跳脫了我不放心他。”

然後衛父轉頭看向了衛子城,挑起一邊眉毛,說:“你現在連二十五都沒有,說什麽不到四十不結婚,說得太早了,可別到時候打臉打得臉疼!”

“我這不是再打預防針嘛……沒有遇到讓我心動的人,我幹嘛要結婚,我們家又不用聯姻,我一個游手好閑的人當然是讓自己過的開心更重要了。”衛子城看著他爸,好奇地問:“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我和哥真的都沒有孩子,家裏的產業怎麽辦?真的不要了?”

衛母不懂這些,不過當年她嫁進衛家,總歸是生下了兩個兒子後婆婆對她的態度才好了些的。之前衛父的母親總是因為衛父對衛母疼愛偏愛而想要擺擺婆婆的架子,衛母雖然有衛父護著,但還是在一些小地方受了點委屈。她不想當惡婆婆,也希望孩子能夠找到自己所愛的人相伴一生。衛母覺得只要一家人都活得開開心心的,能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那就是極好的日子了。

衛母疼愛孩子,她怕衛父會逼著孩子做他們不願意做的事情,當時看過去的眼神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你別說重話,有什麽事好好說,不然我就生氣了!

衛子城當時暗暗偷笑,也在心底羨慕父母的感情。

“你那樣看著我做什麽?你這樣疼孩子,我什麽時候在小事上跟他們生過氣?”衛父已經吃完了飯,當即從餐桌旁起身,走到衛母身邊,攬住她的肩,將已經空了的飯碗推遠了點,然後帶著衛母往樓上走,留下一句話,震得衛行闕衛子城兄弟倆楞在了原地。

“你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我老了,有你們的媽媽陪著就夠了,也不需要小孩子來養,養你們兩個就頭疼得不行了。”

回憶結束,衛子城已經回到了老宅,大哥大嫂難得有空閑時間,在老宅的花園裏擺木頭屋子玩。

花園裏不時傳來青年男女的笑聲,情意綿綿,話語中透出的情緒其他人都能感知到。

衛子城猝不及防被餵了一把狗糧,艱難地咽下後加快幾步離開了通向花園的路口。

衛母帶著眼鏡,在畫室裏作畫,畫上是一個大家每天都能見到人,不過不同的是畫出來的人更年輕一些,眉眼俊朗,神情卻很嚴肅,透過畫紙看向畫外人的眼中,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來的愛意。

“媽,你又在畫爸爸年輕時候的樣子了。”衛子城站在畫室門口,沒有進去。

衛母畫畫的時候喊她好說,唯一一點就是不能有人進去,一旦有人進了畫室,衛母就會說那人打斷了她的創作氛圍,她的靈感沒了,就會生氣。

“你爸老了啊,老了——”衛母照著照片上的樣子細細勾勒,回應兒子的時候畫筆是停著的,“你爸還是年輕的時候好看……比你們兩個都要帥,想當年我嫁給你爸後,每天早上從床上醒來的時候都是笑醒的……”

衛母絮絮叨叨地說完這一通老話,然後才問衛子城過來找她有什麽事?

“媽,我不好問爸,也不好問大哥大嫂,就想問你一個問題……”衛子城有些艱難地說完了這一句話,然後頂著衛母“快點說”的視線,用打了很久的腹稿把想說的話極快地說了一遍,“我好像,不,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但是她說讓我不要喜歡她,我該怎麽辦?”

衛母定定地看了兒子十幾秒,什麽都沒說,轉過頭去拿起畫筆繼續畫起了剩下的部分。

衛子城說出口後就心跳得極快,見衛母慢悠悠地畫畫,先是耐心等了幾分鐘,然後實在忍耐不住了,便開口問:“媽,你說啊,我能怎麽做?”

衛子城現在的樣子,和初出茅廬第一次戀愛的小夥子簡直一摸一樣,衛母簡直沒眼看。

她兩三下勾勒完畫像剩下的部分,雖然還有點不滿意,不過已經算是完成了,便收好畫筆,將畫板妥帖地放好在一旁。然後衛母對衛子城招招手,說:“兒子,你來,媽和你詳談,好好跟你說一說。”

衛子城這才擡起腳走進了畫室。

“來,坐這兒。”衛母指著一張椅子,見衛子城坐了下來,便問:“她怎麽跟你說的?人家有沒有男朋友?”

衛子城一副虛心接受指教的模樣,正襟危坐得像個好學生。

“沒有男朋友,是單身。”衛子城頓了一下,接著說:“不像是有什麽顧忌而不同意,我總覺得她好像是不想保留人類的感情,不想和任何人有任何的親密關系一樣。怎麽說……就像當了和尚就不能娶妻一樣,她的樣子就像個女版和尚!”

說到最後,衛子城都沒意識到自己臉上帶了點憤憤的表情。

衛母樂了,笑道:“那不就是尼姑嘛。”

“不,尼姑和和尚不一樣。”衛子城立刻表示反對,“尼姑多半是因為各種外因入的佛,所以心不誠只是在庵堂裏修行維持生活。和尚裏雖然也有只是為了維持溫飽的人,但主動修行的人更多,我的感覺裏,她是主動這樣做的。不是逃避什麽凡世的瑣碎,而是真心在鉆研佛道,真心在追求著什麽……”

如果沒有提前見過蕭橙,大多數人聽了衛子城這話,聯系上下因果,或許會以為那個女孩入了邪教——或許哪個邪教就是要摒棄所有情感,而且信徒狂熱不已真的照做呢?

“嗯……”衛母一手端著下巴,一邊認認真真地端詳著自己的這個小兒子,似乎根本就沒將衛子城說的話聽進去。

“……媽,你看什麽呢?有什麽直說就是了。”衛子城被衛母看得有些發慌,換了個坐姿催促衛母趕緊停下她的目光。

衛母換了一只手托著下巴,還是盯著兒子的眼睛看,問:“你先想想,你對那個女孩,是一時的心動呢,還是真心地想要和她相伴一生?嗯……我是說,如果沒有特別深厚的感情,面對這種一看就很困難的挑戰,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其實多半都會放棄,區別只在於是一開始放棄還是在半路上放棄而已。”

“我不想放棄,她是第一個讓我心動的女孩,我……”衛子城看著母親帶著笑意的雙眼,突然卡了一秒,然後有些不自然地說:“雖然這樣說有點誇張,不過事實就是這樣,第一個讓我有了相伴一生想法的人,只有她。我不想還沒有嘗試過就退縮,如果她中途變了卦不再追求一個人的生活了呢?我總得試一試,也許用不了多久,也許時間會很長。”

衛母聽得連連點頭,道:“看來你也不是一竅不通嘛,知道試都不試肯定不會有結果。不管她怎麽說,只要人家對你不是厭惡不是有了男朋友,你的確可以嘗試一下。那你還來問我什麽?我也不會追女孩,你還是應該問你爸你哥或者你的那些朋友。”

“……我想知道,如果一個女生明確表示了她不想戀愛不想結婚,那一個男生追求她而且怎麽勸都不聽的話,會不會很惹人厭煩?”衛子城目前苦惱的,就是蕭橙趕在他說出自己的心意前就提前堵死了他的路。

而且蕭橙的態度很堅決,簡直就是油鹽不進,衛子城不敢做出大的舉動,如果惹得她真的生了氣,到時候倆人連隊友的關系可能都沒了。

“不一定啊,要看是什麽情況。”衛母想了想,道:“如果那個男生死纏難打非要把自己追求女孩的事情弄得人盡皆知,那女孩對他的印象肯定會越來越差;如果男生只是在女孩需要幫助的時候站出來刷刷存在感,女孩或許會心軟,不過還是要看當時的具體情況,這個不好統一而說的。”

“如果女生一直不能心軟……”

“那男生要麽放棄,要麽就一直等著女生。”衛母直接道,“答案就是這樣簡單,如果你中途沒有遇見其他令你心動的女孩,那麽你也許會一直等著她,也有可能因為其他原因而放棄。沒有誰是一定要靠著其他人才能生活的,兩個人在一起生活,是因為兩個人一起的生活能夠抵禦風險能夠帶來一定的情感慰藉,也就是情緒價值。”

衛母看了眼一旁已經幹了的畫像,手放在畫紙邊緣輕輕摩挲,聲音低了一個度,“我和你爸當初勉強也算是聯姻吧,結婚前見過的面屈指可數,結婚後我才漸漸了解了你爸的……”

“是我運氣不錯,你爸人很好,他品行端正,行得正站得直,對家庭有很強的責任感,我一點都不用擔心他會做出對家庭穩定有害的事情來。比起男女風月之事,你爸更關心事業和家人。”不管當時同他結婚的人是誰。

衛母的手已經撫上了畫像中人的面龐,她的手指嬌嫩指甲圓潤,同畫像中的人隔著一層紙相觸。

“每個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樣的,真正在一起前大家會覺得自己能忍受對方的一些小缺點,但是如果矛盾爆發,那那些平時不在意的缺點也許就會成為一根根刺,雖然不疼,但總覺得難以忍受。”衛母轉頭看向衛子城,說:“你現在覺得那個人好,但真正在一起後也會有摩擦產生,在這之中,一定會有人改變或者退讓,就看你們有沒有人願意做出改變或者退讓了,不然就算在一起了也不會長久。”

“我只能說這些,我也只知道這些。”衛母溫溫柔柔地笑了,“子城,如果你以後還遇到了什麽問題,也可以來找媽媽,能幫你的我一定幫,但是永遠都要記得——”

“要做一個行得正站得直的人,不可以耍陰私手段,感情禁不起隱瞞和自以為是的好,知道嗎?不要學其他人的玩什麽強取豪奪,你要敢學那些烏七八糟的玩意,就不是我的兒子。”

衛母說這段話時神情是嚴肅的,眼中沒有半點笑意,很明顯——如果衛子城真的做了什麽不好的事,他就別想再當衛母的兒子了。

話說完了,衛母的神色便軟了下來,她站起身摸摸兒子的頭,輕輕抱了一下兒子,道:“媽媽不是心狠,我對你哥也是這樣說的,總不能差別對待吧?”

衛子城緊緊抿住的嘴角一松,動作輕緩地回抱了一下母親,那股被母親好像不信任的話語激起的不服之意也消散了。

“又被原主影響到了……”看著衛母離開的背影,衛子城心想,“算了,影響到了就影響到了吧,反正也不是什麽壞事,讓原主家人知道他已經不在了……他們會多傷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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