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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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撒嬌。”
老張沒有在密室裏呆太久, 一是怕影響蘭鳶山休息，二是怕自己的出現會導致蘭鳶山的身份暴露，所以和蘭鳶山說了一會兒話就走了。
等老張走之後, 蘭鳶山做戲做全套，回到書房內, 看了一會兒書，中間還喚仆人進來添了茶。
雖然蘭鳶山現在的身份接近於只手遮天, 但他畢竟不敢掉以輕心。
覆國畢竟不是一件小事, 稍有差池, 便能滿盤皆輸，前功盡棄。
那麽多人站在蘭鳶山的身後, 即便蘭鳶山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那些死去的大周蘭氏皇室著想。
覆國, 是從蘭鳶山出生起，就背負在他身上的責任, 即便他不想做，也不得不做。
他身上留著大周朝的皇室血脈, 只要大周王朝正統血脈還有一人在世，就必須為了覆國的理想不斷奮鬥。
這是他們生下來就必須承擔的重任和期望。
書又慢慢翻過一頁。
往日看書奇快的蘭鳶山不知為何, 有些心煩意亂, 連帶著看書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半個時辰過去，書甚至還沒翻過十頁。
眼見著看不下去, 蘭鳶山也沒有強求, 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還以為梁卿玉已經熟睡了, 拆冠脫衣的動作都輕輕的，只怕吵醒了梁卿玉, 豈料剛掀開床幃，就見梁卿玉側躺在床上，睜著一雙清明的大眼睛，手中還緊緊揪著大紅的被面。
蘭鳶山：“........”
他慢半拍地停下動作，半晌才躺至梁卿玉的身邊，伸出手摸了摸梁卿玉的臉頰：
“怎麽還不睡？”
“你不在，我睡不著。”梁卿玉踢了踢他，示意蘭鳶山讓他睡進去。
蘭鳶山擡起手，空出自己的懷抱，梁卿玉這才松了松微皺的眉頭，蛄蛹蛄蛹鉆了進去。
他將臉埋在蘭鳶山的脖頸處，忍不住伸出指尖，在蘭鳶山脖頸處的一顆小黑痣上摸了摸，緊接著又湊過去親了一下。
蘭鳶山被他親的身體一僵，許久才放松了下來，伸出掌心蓋住梁卿玉的臉，警告道：
“別做妖。”
他說：“今天沒心情。”
“........”梁卿玉皺了皺鼻尖：“才大婚第一天，你就對我沒興趣了？”
“.......”蘭鳶山斜了他一眼，捏了捏他的鼻尖：“還不是怕你沒興致。”
他緩下語氣：“白天嚇到了吧。”
“還好。”說到白天，一想到自己當時離死神那麽近，梁卿玉又忍不住腳底板發涼。
他朝蘭鳶山懷裏靠的緊了一些，後怕道：
“要不是你在.......我真不敢想我會怎麽樣。”
蘭鳶山沈默片刻，隨即堅定道：
“不管我在不在，你都會沒事的。”
因為老張就是他的人，在執行任務之前，他千交代萬交代，絕對不能傷了梁卿玉。
梁卿玉聽見蘭鳶山篤定的語氣，還不知道那白天想要殺他的人就是蘭鳶山的手下，聞言只覺安心不少。
他伸出雙臂，煙籠紗做的襦裙袖子滑落，露出白膩泛粉的手臂，攬住了蘭鳶山的脖頸，低聲道：
“夫君........”
蘭鳶山側過頭，親了親他的眉心：“睡吧，小公主。”
他說：“臣會一直守著你的。”
梁卿玉點了點頭，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蘭鳶山的脖頸，隨即閉上了眼睛。
蘭鳶山看著他，直到梁卿玉的睡顏變的安寧，才伸出手，碰了碰梁卿玉的臉頰。
倘若有一天梁朝真的傾覆，無論多少人阻止，他也要保住梁卿玉。
就當做是利用過他的........補償吧。
按照大梁的禮制，官員大婚有七天的婚假，但蘭鳶山身份特殊，在家休息了兩天就被大臣們請回來幹活了。
原因無他，江南瘟疫肆虐，適齡未患病的青壯年減至大半，成片耕地荒廢無人耕種，如若不能及時控制，今年的春耕多半無法正常繼續，絕對會影響老百姓的正常生產生活。
甚至，這種情況如果持續至下半年，還有可能導致米價糧價上漲，倒是百姓買不起米面食物，易子而食之事，也絕對會再次上演。
蘭鳶山坐在龍椅側邊，聽著眾位大臣的建言，勉強理出了幾條策略。
一是派年長成家有經驗的太醫院大臣下江南；二是派遣欽差押送藥材糧食等物品送往江南。
這些都是不會出錯的對策，但在欽差大臣的人選上，卻出了些許問題——
沒人想去江南。
現在江南瘟疫嚴重，去了多半會感染，年紀大的官員一是身子骨脆，怕舟車勞頓，二是誰也不想冒險，以免好不容易混到現在這個位置，結果跑到江南去抗疫，一不小心噶了。
有零星幾個年齡小、剛進入官場的官員倒是表現的很積極，帶著一腔熱血表示願意去，但關鍵是他們經驗少即便能成功押送藥材和糧食，到了各地方，也未必能正確調度這些人員和物資，如果指令錯誤，不符合地方實際情況，反而讓地方的官員無所適從。
梁若光剛即位就遇到這種事，也有些無所適從，大臣說的話他都覺得很對，只能頻頻看向蘭鳶山，問道：
“亞父覺得呢？”
蘭鳶山.......蘭鳶山還能怎麽覺得。
他心想最好朝廷不要派人去，讓江南瘟疫肆虐，百姓哀鴻遍野一片，不多時自然會有一批農民起義。
梁英帝在世時，光是建造皇陵就已經花費了大量的民脂民膏，加上寵妃臻幼在身側煽風點火，宮內的寢宮一個賽一個的金碧輝煌，沈重的徭役和賦稅早就將百姓壓的苦不堪言。
如今，再加上新皇登基和公主出嫁，又是一番花費，已經將百姓壓榨的瀕臨崩潰。
瘟疫的出現，只會加速梁朝的覆滅，蘭鳶山樂見其成，根本不打算出手。
但他不好表現的他明顯，故作沈思片刻，緊接著道：
“各位大人說的都有道理。”
他慢悠悠道：
“且容臣與陛下再商量商量，待到擬定合適的人選，再告知眾位大人。”
這是想把決定權都攬過去的意思了。
“這.......”
有官員剛想說話，坐在龍椅上的梁若光就咳嗽了幾聲。
他身子不好，間一個時辰就得喝一次藥，這會兒已經到了喝藥的時候。
他原本只是輕咳幾聲，最後咳得滿臉通紅，最後甚至喘不上起來，趴在龍椅的扶手上，咳得說不出一句話。
那官員似乎對蘭鳶山的決定有異議，但一看梁若光咳成這樣，當下也忘了自己想說什麽了，只顧得上關心梁若光身體如何。
梁若光擺了擺手，只說自己到了喝藥的時間。
蘭鳶山看了他一眼，順勢提出讓梁若光回後宮休息，今日的早朝便提前結束了。
“這瘟疫是事關人命的事情，最好今明兩天就能擬定下江南的官員人選，怎的首輔大人像是個沒事人似的，竟然在早朝的時候說要和陛下容後再議？”
有官員看著蘭鳶山上馬車的背影，憤憤道：
“首輔大人究竟是作何想法？！”
“哎喲，何大人，你可小聲點吧。”一旁的官員似乎更年長些，聽見何大人意氣難平的話，忙道：
“首輔大人定有他自己的打算和考量。”
“什麽考量，我看就是個無知的黃口小兒罷了。”
何大人一甩袖子，“他能做到首輔這個位置，還不是靠當年先皇寵妃臻幼推薦。先皇那時也是老了病糊塗了，還當真信了他妖妃所言，竟然讓一個.........”
“何大人！”身邊的官員被何大人的話嚇的面如土色，抖著胡子，苦著臉道：“這可是在宮裏，隔墻有耳.......你想死可別帶上我啊！”
何大人：“........”
他盯著身邊的官員，半晌，皺眉恨恨道：“膽小如鼠，枉你身為朝廷命官，不思如何為百姓和君主分憂，倒是怕一個妖妃和一個.......一個.......”
他想了半天，沒想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形容蘭鳶山，半晌只說了一句“只知欺上媚下、徒有其表的奸臣”，引得身旁的官員忙捂住他的嘴巴，不讓他再說下去。
而在另一邊，結束了早朝的蘭鳶山回到了府內。
他有無父母存世，梁卿玉便常常睡到日中才醒。
蘭鳶山今日下朝下得早，正想去叫梁卿玉起床，豈料剛擡腳入府，就看見梁卿玉蹲在池水邊餵錦鯉。
他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衣裙，對襟寬袖，上繡著桃花，潑墨般的青絲挽起，用玉葉靈蟬小插和玉蘭花珍珠簪子固定住，粉色的玉片和珍珠在太陽下折射出溫潤透亮的光，宛若梁卿玉的皮膚，細膩白皙。
蘭鳶山情不自禁地走到梁卿玉身邊，放低了聲音：
“今兒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
梁卿玉本在發呆，猝不及防地聽見身邊傳來男人的聲音，嚇的一抖，帕子裏的魚食盡數抖落。
蘭鳶山手疾眼快地接住他飄落的手帕，隨即交給了梁卿玉的身邊的碧雲，但餘光卻一直落在梁卿玉身上，納悶道：
“想什麽呢，這麽認真。”
“..........”梁卿玉見是蘭鳶山回來了，定下神，搖了搖頭，隨即伸出手，抱住了蘭鳶山的腰。
他這般依賴模樣，倒讓蘭鳶山不好追問，只能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梁卿玉：
“又撒嬌。”
他摸了摸梁卿玉的頭發，道：“今日怎的穿的這樣素，即便在喪氣，你身為公主，也該穿戴的更華麗些。”
梁卿玉聞言，垂下眼睛，看著魚池裏胖乎乎圓滾滾的錦鯉，半晌，忽而道：
“夫君。”
他說：“我聽說江南有了瘟疫，老百姓的日子很不好過........是真的嗎？”
蘭鳶山挑起眉：“你日日在府中，是聽誰說的？”
“我今早本想出門給你添置點衣裝，路過集市的時候聽到的。”
梁卿玉眉宇間含著擔憂，額心貼著的金色的牡丹花鈿都似黯淡了不少：
“我想如若如今日京城之傳言那般，江南百姓果真受到瘟疫侵襲，過的如此艱難，不如我自己節衣縮食一些，好省下些，也算盡了我自己的心意。我即便不穿戴那些金銀首飾，也不會因此受到什麽影響，但那些東西百姓來說，這些東西，卻是能救命。我願將半數嫁妝悉數捐出，以解大梁百姓如今之困，何如？”
蘭鳶山微微一怔，仔仔細細打量了梁卿玉一眼：
“所以.......這就是你今日穿的如此樸素的原因。”
梁卿玉點了點頭：“我願以身作則，號召京中命婦與我一般，按照各人的能力捐出銀錢，廣買藥物，召集名醫前往江南，幫助江南百姓渡過危局。”
梁卿玉輕輕晃了晃蘭鳶山的衣袖，低聲道：
“夫君......可以嗎？”
蘭鳶山大抵沒想到梁卿玉竟然會這麽舍得，沈默片刻，半晌輕輕移開視線：
“........這是你的嫁妝，你有處置他的權利，我無權幹涉。”
“那夫君這是.......同意的意思了？”梁卿玉謹慎地打量著蘭鳶山的表情，似乎是擔心在蘭鳶山的臉上看出一絲不滿：
“我果真可以這樣做嗎？”
“........嗯。”蘭鳶山很難說出現在是個什麽心情，總歸有些覆雜：
“但是你其實是公主.......本可以不用做這些的。”
“正因為我是公主，才需要、也有責任庇護我梁朝的百姓。”
梁卿玉那日在集市遇襲，大抵也能猜到都是一些百姓為了爭搶喜糖釀成的事故，加上那些形影消瘦的平民，他知道他當日出嫁的陣仗過於奢靡，已經引起了百姓的不滿，身為皇室中的一員，他需要低頭做人，否則必遭反噬：
“夫君，我希望我大梁梁氏能千秋萬代。”
梁卿玉仰起頭，一臉期待地看著蘭鳶山，漆黑的瞳仁裏幹凈清澈，是全然的信任：
“夫君，你會幫我的對嗎？”
他說：“你會和我一起守好這大梁朝的天下，對不對？”
蘭鳶山：“........”
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盯著梁卿玉的眼睛看了很久，許久，才緩緩伸出手，蓋住了梁卿玉的雙眸。
掩耳盜鈴。
小公主，你既嫁與我，我什麽都能給你——
獨獨這天下不行。
因為這天下........原本就是屬於我大周蘭氏的。
我會親手，一點一點地把它拿回來，並且會親眼見證大梁王朝的覆滅，以告慰我父母的在天之靈——
縱然是你，也不可能阻止我一絲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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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蘭鳶山現在的身份接近於只手遮天, 但他畢竟不敢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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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留著大周朝的皇室血脈, 只要大周王朝正統血脈還有一人在世，就必須為了覆國的理想不斷奮鬥。
這是他們生下來就必須承擔的重任和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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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著看不下去, 蘭鳶山也沒有強求, 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還以為梁卿玉已經熟睡了, 拆冠脫衣的動作都輕輕的，只怕吵醒了梁卿玉, 豈料剛掀開床幃，就見梁卿玉側躺在床上，睜著一雙清明的大眼睛，手中還緊緊揪著大紅的被面。
蘭鳶山：“........”
他慢半拍地停下動作，半晌才躺至梁卿玉的身邊，伸出手摸了摸梁卿玉的臉頰：
“怎麽還不睡？”
“你不在，我睡不著。”梁卿玉踢了踢他，示意蘭鳶山讓他睡進去。
蘭鳶山擡起手，空出自己的懷抱，梁卿玉這才松了松微皺的眉頭，蛄蛹蛄蛹鉆了進去。
他將臉埋在蘭鳶山的脖頸處，忍不住伸出指尖，在蘭鳶山脖頸處的一顆小黑痣上摸了摸，緊接著又湊過去親了一下。
蘭鳶山被他親的身體一僵，許久才放松了下來，伸出掌心蓋住梁卿玉的臉，警告道：
“別做妖。”
他說：“今天沒心情。”
“........”梁卿玉皺了皺鼻尖：“才大婚第一天，你就對我沒興趣了？”
“.......”蘭鳶山斜了他一眼，捏了捏他的鼻尖：“還不是怕你沒興致。”
他緩下語氣：“白天嚇到了吧。”
“還好。”說到白天，一想到自己當時離死神那麽近，梁卿玉又忍不住腳底板發涼。
他朝蘭鳶山懷裏靠的緊了一些，後怕道：
“要不是你在.......我真不敢想我會怎麽樣。”
蘭鳶山沈默片刻，隨即堅定道：
“不管我在不在，你都會沒事的。”
因為老張就是他的人，在執行任務之前，他千交代萬交代，絕對不能傷了梁卿玉。
梁卿玉聽見蘭鳶山篤定的語氣，還不知道那白天想要殺他的人就是蘭鳶山的手下，聞言只覺安心不少。
他伸出雙臂，煙籠紗做的襦裙袖子滑落，露出白膩泛粉的手臂，攬住了蘭鳶山的脖頸，低聲道：
“夫君........”
蘭鳶山側過頭，親了親他的眉心：“睡吧，小公主。”
他說：“臣會一直守著你的。”
梁卿玉點了點頭，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蘭鳶山的脖頸，隨即閉上了眼睛。
蘭鳶山看著他，直到梁卿玉的睡顏變的安寧，才伸出手，碰了碰梁卿玉的臉頰。
倘若有一天梁朝真的傾覆，無論多少人阻止，他也要保住梁卿玉。
就當做是利用過他的........補償吧。
按照大梁的禮制，官員大婚有七天的婚假，但蘭鳶山身份特殊，在家休息了兩天就被大臣們請回來幹活了。
原因無他，江南瘟疫肆虐，適齡未患病的青壯年減至大半，成片耕地荒廢無人耕種，如若不能及時控制，今年的春耕多半無法正常繼續，絕對會影響老百姓的正常生產生活。
甚至，這種情況如果持續至下半年，還有可能導致米價糧價上漲，倒是百姓買不起米面食物，易子而食之事，也絕對會再次上演。
蘭鳶山坐在龍椅側邊，聽著眾位大臣的建言，勉強理出了幾條策略。
一是派年長成家有經驗的太醫院大臣下江南；二是派遣欽差押送藥材糧食等物品送往江南。
這些都是不會出錯的對策，但在欽差大臣的人選上，卻出了些許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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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零星幾個年齡小、剛進入官場的官員倒是表現的很積極，帶著一腔熱血表示願意去，但關鍵是他們經驗少即便能成功押送藥材和糧食，到了各地方，也未必能正確調度這些人員和物資，如果指令錯誤，不符合地方實際情況，反而讓地方的官員無所適從。
梁若光剛即位就遇到這種事，也有些無所適從，大臣說的話他都覺得很對，只能頻頻看向蘭鳶山，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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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英帝在世時，光是建造皇陵就已經花費了大量的民脂民膏，加上寵妃臻幼在身側煽風點火，宮內的寢宮一個賽一個的金碧輝煌，沈重的徭役和賦稅早就將百姓壓的苦不堪言。
如今，再加上新皇登基和公主出嫁，又是一番花費，已經將百姓壓榨的瀕臨崩潰。
瘟疫的出現，只會加速梁朝的覆滅，蘭鳶山樂見其成，根本不打算出手。
但他不好表現的他明顯，故作沈思片刻，緊接著道：
“各位大人說的都有道理。”
他慢悠悠道：
“且容臣與陛下再商量商量，待到擬定合適的人選，再告知眾位大人。”
這是想把決定權都攬過去的意思了。
“這.......”
有官員剛想說話，坐在龍椅上的梁若光就咳嗽了幾聲。
他身子不好，間一個時辰就得喝一次藥，這會兒已經到了喝藥的時候。
他原本只是輕咳幾聲，最後咳得滿臉通紅，最後甚至喘不上起來，趴在龍椅的扶手上，咳得說不出一句話。
那官員似乎對蘭鳶山的決定有異議，但一看梁若光咳成這樣，當下也忘了自己想說什麽了，只顧得上關心梁若光身體如何。
梁若光擺了擺手，只說自己到了喝藥的時間。
蘭鳶山看了他一眼，順勢提出讓梁若光回後宮休息，今日的早朝便提前結束了。
“這瘟疫是事關人命的事情，最好今明兩天就能擬定下江南的官員人選，怎的首輔大人像是個沒事人似的，竟然在早朝的時候說要和陛下容後再議？”
有官員看著蘭鳶山上馬車的背影，憤憤道：
“首輔大人究竟是作何想法？！”
“哎喲，何大人，你可小聲點吧。”一旁的官員似乎更年長些，聽見何大人意氣難平的話，忙道：
“首輔大人定有他自己的打算和考量。”
“什麽考量，我看就是個無知的黃口小兒罷了。”
何大人一甩袖子，“他能做到首輔這個位置，還不是靠當年先皇寵妃臻幼推薦。先皇那時也是老了病糊塗了，還當真信了他妖妃所言，竟然讓一個.........”
“何大人！”身邊的官員被何大人的話嚇的面如土色，抖著胡子，苦著臉道：“這可是在宮裏，隔墻有耳.......你想死可別帶上我啊！”
何大人：“........”
他盯著身邊的官員，半晌，皺眉恨恨道：“膽小如鼠，枉你身為朝廷命官，不思如何為百姓和君主分憂，倒是怕一個妖妃和一個.......一個.......”
他想了半天，沒想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形容蘭鳶山，半晌只說了一句“只知欺上媚下、徒有其表的奸臣”，引得身旁的官員忙捂住他的嘴巴，不讓他再說下去。
而在另一邊，結束了早朝的蘭鳶山回到了府內。
他有無父母存世，梁卿玉便常常睡到日中才醒。
蘭鳶山今日下朝下得早，正想去叫梁卿玉起床，豈料剛擡腳入府，就看見梁卿玉蹲在池水邊餵錦鯉。
他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衣裙，對襟寬袖，上繡著桃花，潑墨般的青絲挽起，用玉葉靈蟬小插和玉蘭花珍珠簪子固定住，粉色的玉片和珍珠在太陽下折射出溫潤透亮的光，宛若梁卿玉的皮膚，細膩白皙。
蘭鳶山情不自禁地走到梁卿玉身邊，放低了聲音：
“今兒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
梁卿玉本在發呆，猝不及防地聽見身邊傳來男人的聲音，嚇的一抖，帕子裏的魚食盡數抖落。
蘭鳶山手疾眼快地接住他飄落的手帕，隨即交給了梁卿玉的身邊的碧雲，但餘光卻一直落在梁卿玉身上，納悶道：
“想什麽呢，這麽認真。”
“..........”梁卿玉見是蘭鳶山回來了，定下神，搖了搖頭，隨即伸出手，抱住了蘭鳶山的腰。
他這般依賴模樣，倒讓蘭鳶山不好追問，只能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梁卿玉：
“又撒嬌。”
他摸了摸梁卿玉的頭發，道：“今日怎的穿的這樣素，即便在喪氣，你身為公主，也該穿戴的更華麗些。”
梁卿玉聞言，垂下眼睛，看著魚池裏胖乎乎圓滾滾的錦鯉，半晌，忽而道：
“夫君。”
他說：“我聽說江南有了瘟疫，老百姓的日子很不好過........是真的嗎？”
蘭鳶山挑起眉：“你日日在府中，是聽誰說的？”
“我今早本想出門給你添置點衣裝，路過集市的時候聽到的。”
梁卿玉眉宇間含著擔憂，額心貼著的金色的牡丹花鈿都似黯淡了不少：
“我想如若如今日京城之傳言那般，江南百姓果真受到瘟疫侵襲，過的如此艱難，不如我自己節衣縮食一些，好省下些，也算盡了我自己的心意。我即便不穿戴那些金銀首飾，也不會因此受到什麽影響，但那些東西百姓來說，這些東西，卻是能救命。我願將半數嫁妝悉數捐出，以解大梁百姓如今之困，何如？”
蘭鳶山微微一怔，仔仔細細打量了梁卿玉一眼：
“所以.......這就是你今日穿的如此樸素的原因。”
梁卿玉點了點頭：“我願以身作則，號召京中命婦與我一般，按照各人的能力捐出銀錢，廣買藥物，召集名醫前往江南，幫助江南百姓渡過危局。”
梁卿玉輕輕晃了晃蘭鳶山的衣袖，低聲道：
“夫君......可以嗎？”
蘭鳶山大抵沒想到梁卿玉竟然會這麽舍得，沈默片刻，半晌輕輕移開視線：
“........這是你的嫁妝，你有處置他的權利，我無權幹涉。”
“那夫君這是.......同意的意思了？”梁卿玉謹慎地打量著蘭鳶山的表情，似乎是擔心在蘭鳶山的臉上看出一絲不滿：
“我果真可以這樣做嗎？”
“........嗯。”蘭鳶山很難說出現在是個什麽心情，總歸有些覆雜：
“但是你其實是公主.......本可以不用做這些的。”
“正因為我是公主，才需要、也有責任庇護我梁朝的百姓。”
梁卿玉那日在集市遇襲，大抵也能猜到都是一些百姓為了爭搶喜糖釀成的事故，加上那些形影消瘦的平民，他知道他當日出嫁的陣仗過於奢靡，已經引起了百姓的不滿，身為皇室中的一員，他需要低頭做人，否則必遭反噬：
“夫君，我希望我大梁梁氏能千秋萬代。”
梁卿玉仰起頭，一臉期待地看著蘭鳶山，漆黑的瞳仁裏幹凈清澈，是全然的信任：
“夫君，你會幫我的對嗎？”
他說：“你會和我一起守好這大梁朝的天下，對不對？”
蘭鳶山：“........”
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盯著梁卿玉的眼睛看了很久，許久，才緩緩伸出手，蓋住了梁卿玉的雙眸。
掩耳盜鈴。
小公主，你既嫁與我，我什麽都能給你——
獨獨這天下不行。
因為這天下........原本就是屬於我大周蘭氏的。
我會親手，一點一點地把它拿回來，並且會親眼見證大梁王朝的覆滅，以告慰我父母的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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