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輪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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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水輪流轉
蘭鳶山在洛澄玉倒下來的前一刻, 就立刻伸出手接住了他。
楚青鷺幾乎要被忽然暈倒的洛澄玉嚇傻了，站在原地楞了片刻，直到蘭鳶山將洛澄玉打橫抱起, 他才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白著臉道：
“快送醫院！”
蘭鳶山來不及點頭, 就抱著昏迷的洛澄玉沖出了門，楚青鷺緊跟著他上了車, 兩人一路無言, 心跳卻比油門還快。
等到了京海第一醫院之後, 蘭鳶山立刻將洛澄玉抱進了急診室，楚青鷺在和趕到的醫生說完洛澄玉的既往病史之後, 醫生立刻對洛澄玉展開了施救。
大概折騰了幾個小時，洛澄玉才被轉入病房, 留院查看。
看著洛澄玉躺在病床上時蒼白的面孔，蘭鳶山心裏除了自責, 還剩下無盡的愧疚。
洛澄玉本來就瘦，躺在病床上時, 那巴掌大的臉蛋更顯脆弱，蘭鳶山想伸出手碰一碰他, 片刻後又像是怕碰碎了他, 恍然間, 只能輕輕收回了手。
楚青鷺坐在病房外，整個人呆滯地將頭仰著靠在墻上, 頭頂的白熾燈將他的眼睛照的愈發空洞無物, 血絲遍布, 細細看去，只剩下全然的疲憊和茫然。
他手裏攥著幾張掛號單和繳費單, 指尖將那些白色的紙張揉皺，青筋暴起，最後只能無力地垂下。
蘭鳶山從病房裏退了出來，坐在了楚青鷺身邊。
楚青鷺聽見蘭鳶山發出的動靜，沒有看他，只是緩緩動了動眼珠子，隨即低頭用掌心搓了搓自己的臉頰，麻木道：
“蘭鳶山.......”
他喃喃道：“你放過他吧。”
蘭鳶山放在大衣裏的指節曲了曲，沒有馬上做聲，像是在思考該怎麽回答。
但整件事的發生太過突然，蘭鳶山思緒紛紛，理不出個頭緒，加上洛澄玉的病容還不斷在他眼前閃過，蘭鳶山心亂如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許久，他才道：
“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嗎？”楚青鷺終於轉過頭，用一雙赤紅的眼睛瞪著他，情緒激動，差點沒拽著蘭鳶山的衣領，指著他的鼻子罵一頓：
“你明知道他有心臟病，還這麽刺激他！萬一他要是出了什麽事，我........！”
他話音還未落，一陣冷冰冰的提示音傳了過來：
“患者家屬，這裏是醫院，請不要高聲喧嘩。”
一旁經過的護士警告道。
楚青鷺的話瞬間被破卡在嗓子裏，不上不下的。
最終，他只能恨恨地怒瞪了蘭鳶山一眼，將手中的繳費單全部丟到蘭鳶山臉上，蘭鳶山下意識瞇起眼睛，以免被鋒銳的紙尖邊緣刺到瞳仁：
“馬上滾！”
蘭鳶山：“..........”
他垂下頭，頓了片刻，彎腰，一寸一寸，將地面上的繳費單都拾起，
“.......對不起。”
言罷，楚青鷺便見他站起身。
他還以為蘭鳶山要走了，卻沒想到蘭鳶山只是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他面前，低聲道：
“但我現在還不能走。”
他一字一句：“我就在這裏等他醒來。”
楚青鷺盯著他，半晌，從鼻腔裏哼出一句：
“假惺惺。”
蘭鳶山沒反駁。
這是從小撫養洛澄玉長大的長輩，何況確實是自己理虧，所以，無論楚青鷺說什麽，蘭鳶山都會聽著。
在洛澄玉昏迷六小時後，他終於睜開了眼睛。
彼時已經是半夜，他醒來的時候，餘光裏間蘭鳶山抱臂，靠坐在病床邊的沙發上，衣服也沒脫，半坐半躺著小憩。
蘭鳶山將洛澄玉轉到了vip病房，楚青鷺就在裏面的小間睡著。
看著蘭鳶山疲憊的臉龐，洛澄玉指尖微顫，心臟還是不可遏制地為他心疼起來。
即便這個男人利用了它，傷了他，狠狠在他心臟紮了一刀，可洛澄玉覺得，自己在醒來看見蘭鳶山睡顏的那一刻，還是止不住地心動。
真沒出息。
洛澄玉在心中暗暗唾棄著自己，半晌因為口幹，視線又轉移到櫃子上方，艱難地直起身，想要去拿一拿水。
但他身體不利索，指尖碰到水杯邊緣，還未拿穩就失了掌控的力道，水杯不慎往前劃了十幾厘米，失去支撐的杯底摔在地面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
蘭鳶山被這一聲響動吵醒了。
他眼珠微動，緩緩睜開眼，見洛澄玉似乎撐起身體像喝水，立刻從沙發上坐起，快步走到洛澄玉的身邊。
他重新給洛澄玉倒了一杯水，餵著洛澄玉喝下，因為洛澄玉渴太久，喝的急，蘭鳶山還用掌心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道：
“喝慢點。”
洛澄玉嗆了幾口水，水液滴在蘭鳶山的指腹上，蘭鳶山也不嫌棄，抽紙先給洛澄玉擦幹凈了脖頸上不慎淌下的水液：
“有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我按鈴讓醫生進來？”
“我舅舅呢？”然而，洛澄玉卻沒有接受蘭鳶山的示好。
他喝完水，一改之前的熱情黏人，看向蘭鳶山的神情有些冷冰冰，撇過臉：
“我用不著你。”
蘭鳶山驟然面對這樣的落差，面上出現了罕見的楞怔，雙手懸在空中足有三秒，半晌，才遲鈍地收回來：
“在裏間。”
他說：
“我去叫他。”
蘭鳶山動作很慢，往裏間去的時候，下意識回頭看了洛澄玉一眼。
洛澄玉低著頭，沒再看他。
蘭鳶山：“........”
他抿了抿唇，進裏間將楚青鷺喊醒了。
算上昏迷的時間，洛澄玉足足有近十個小時沒有進食，蘭鳶山開車去一家24營業的便利店買了一些熱食，交給了楚青鷺。
他想進去和洛澄玉聊一聊，但洛澄玉現在還在氣頭上，看都不看蘭鳶山，蘭鳶山怕自己總是在他面前晃會讓洛澄玉逆反，糾結了片刻，還是沒有繼續留在醫院。
他帶著衣服，在京海第一醫院不遠處的酒店住了大概一個星期，守著洛澄玉安全出院之後，才松了一口氣。
楚青鷺還想帶著洛澄玉做一套全身檢查，但無奈這些天的醫藥費和就診費已經讓他囊中羞澀，洛澄玉自己又說沒必要，楚青鷺只能遺憾放棄。
出院那天，洛澄玉一身裹得嚴嚴實實的，臉頰裹在全羊絨的圍巾裏，只露出一雙眼睛。
但即便是穿成這樣，楚青鷺仍舊擔心他受凍，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麽水晶小瓷娃娃，擔心道：
“會冷嗎？要不要多穿點？”
“沒事的，舅舅。”洛澄玉搖頭，“我們坐地鐵回去吧。”
楚青鷺還沒說話，不遠處就傳來一陣車輛的喇叭聲，洛澄玉和楚青鷺的註意力被吸引了過去，見蘭鳶山坐在車裏，示意他們坐車。
洛澄玉還沒消氣，撇過頭不理他，只對楚青鷺道：
“舅舅，走吧。”
“我們打車吧。”楚青鷺還是擔心洛澄玉的身體，咬了咬牙，叫了一輛車。
車離醫院只有幾百米，司機師傅接單後很快就開到了蘭鳶山和楚青鷺面前，蘭鳶山眼睜睜地看著洛澄玉和楚青鷺上了出租車，半分眼神也沒有分給他。
蘭鳶山：“.........”
他沈默片刻，半晌還是啟動車子，跟了上去，直到親眼見到洛澄玉和楚青鷺平安到家，上了樓，才驅車離開。
離開之前，他還在洛澄玉家的樓下抽了兩根煙，直到煙盒見底，他才轉身上了車。
他離開的時候，洛澄玉就藏在窗簾後，盯著他離開時的車燈，直到再也看不見，才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他心裏又是氣又是惱，又知道蘭鳶山和他在一起是不喜歡他，潛意識裏還在害怕蘭鳶山在事情被戳破之後，會對他提分手。
所以他只能用這樣的方式逃避和蘭鳶山面對面的溝通，以免蘭鳶山會和他分開。
洛澄玉絕望的發現，即便是蘭鳶山都這樣壞了，可他心理——
他心理還是喜歡蘭鳶山。
喜歡他說話的語氣，喜歡他垂眸的樣子，喜歡他抽煙的姿勢，喜歡他喊他寶寶時的聲線。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一個alpha，無論他對自己做什麽，他沒有辦法停止迷戀他？
洛澄玉將沙發上的抱枕揉來揉去，將它們當做蘭鳶山的臉用力揍了幾拳，直到那布質沙發被揍得皺巴巴的，花了好久才慢慢彈回飽滿的原樣。
接下來幾天，蘭鳶山琢磨著洛澄玉大概冷靜下來了，主動給洛澄玉打去了電話。
他想和洛澄玉解釋自己其實並不是完全為了利用洛澄玉才和洛澄玉在一起，但沒想到，電話撥過去都被洛澄玉掛了。
蘭鳶山打了多少個電話，洛澄玉就掛了多少個，顯然是不想和蘭鳶山溝通。
蘭鳶山只能放棄，轉用微信和短信。
但沒想到，他連微信都被洛澄玉拉黑了。
看著對話界面上大大的紅色感嘆號，蘭鳶山沈默片刻，半晌苦笑地將電話摔到一邊。
正是風水輪流轉，當日他拉黑洛澄玉，沒想到今天也會有被洛澄玉拉黑的一天。
蘭鳶山將額前垂落的一縷發絲梳至頭頂，無意間透過黑漆漆的電視屏幕，看見了自己略顯頹喪和狼狽的面容。
像是遭受了某樣重大的打擊。
他略微一怔。
即便在做那些事之前，他早就預料到了會有東窗事發的時候，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沒想到，當洛澄玉的憤怒到來時，他竟然比想象中更難接受這件事。
他想，自己應該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就這樣冷戰了一個寒假，等到大四下學期，蘭鳶山才終於在學校裏遇見了洛澄玉。
洛澄玉經過一個寒假，態度並沒有任何的緩和。
下課後，蘭鳶山將洛澄玉堵在宿舍樓下，當著舍友的面，擋住洛澄玉的去路：
“寶寶，談一談，好嗎？”
洛澄玉忍無可忍，當著舍友的面，掄起裝滿專業課課本的斜挎包，對著蘭鳶山的胸膛砸了一下，
“滾！”
蘭鳶山微微偏過頭，躲開割風的包帶，被狠砸了一下，身體沒後退一步，也沒有離開：
“談一談，就十分鐘。”
洛澄玉還沒說話，身邊的舍友就見勢不對，腳底抹油溜了，給兩人留下安靜單獨的背影。
洛澄玉還想再砸蘭鳶山，卻被蘭鳶山抓住了手腕：
“對不起。”
蘭鳶山指尖攥緊掌心一截溫潤細膩的皮膚，忍住想要摩挲的動作，看向氣的臉頰通紅的洛澄玉：
“我知道我對你造成了傷害，你想要什麽，我都能補償你。”
“補償？”洛澄玉冷笑連連：
“這算什麽，補償我的精神損失？”
蘭鳶山猶豫片刻，緩慢地點了點頭，遲疑地大衣裏掏出了一張銀行卡：
“這裏有五千萬，密碼是你的生日。你可以拿去治病，或者念完大學。”
洛澄玉聞言，震驚地瞪大眼睛。
他吃驚的不是蘭鳶山給出的價格，而是蘭鳶山在發生這件事後，竟然想給他錢！
他是什麽意思？
想給自己分手費，然後順理成章地和他一拍兩散嗎？！
洛澄玉氣的渾身都開始哆嗦起來，一掌拍開蘭鳶山指尖的銀行卡，一說話，眼淚就刷的一下掉下來了：
“誰要你的破錢！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用錢就能糟踐我之前對你付出的真心，你以為給錢就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嗎？！是不是這段感情在你心裏，是不是只要用錢就能擺平？！你幫我當什麽了，用錢就可以嫖的小鴨子是嗎！？”
洛澄玉連珠炮一般的問責，將蘭鳶山罵的有點懵，蘭鳶山指尖無措地摩挲著銀行卡，不知道為什麽洛澄玉為什麽忽然生氣了：
“我沒這麽想.......”
他聲音低低：“我只是想彌補你。”
洛澄玉要被蘭鳶山甩銀行卡的操作氣笑了，“蘭鳶山，看來在你心裏，我就是用一張銀行卡就可以搞定的便宜貨......你，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真心！”
怒氣上頭的洛澄玉竟也開始口不擇言起來：
“你給我錢，不是就想給分手費後和我橋歸橋路歸路嗎？！何必說的這麽好聽？行，分就分，”
洛澄玉一拳砸在蘭鳶山的胸膛上，將蘭鳶山砸的後退兩步：
“從此之後，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言罷，洛澄玉再也止不住眼淚，捂著眼睛，快步離開了，徒留蘭鳶山一個人呆怔在原地，接受周圍其他人或打探或看熱鬧的隱晦眼神。
洛澄玉說........要和他分手。
說再也不想看見他。
蘭鳶山垂下眼睛，睫毛輕輕顫動。
無力感如同風暴般蔓延了四肢百骸，他幾乎無力再保持鎮靜，甚至也不知道自己面上此刻是何表情，在周舟震驚的眼神裏，渾渾噩噩地爬上床，倒頭就睡。
他甚至沒力氣下床，每天的飯菜甚至還是周舟從樓下拿了送到他床邊的。
就這樣食不知味地過了幾天，蘭鳶山終於被一通電話叫醒。
他早就通過了本校的保研名單，給他打電話的是F國的哥本赫大學，詢問他是否可以接受線上面試。
蘭鳶山記起自己當初申請這所學校的原因是因為他母親的海外公司都在F國，而哥本赫是F國最好的大學，所以他順手申請了一下。
思及此，蘭鳶山勉強從頹廢中打起精神來，和老師約好時間，就爬下床洗頭洗澡刮胡子，準備好之後，接受了來字F國大學老師的嚴格審判。
因為分手的事，蘭鳶山還是有些不在狀態，不僅明眼人看出他心不在焉，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面試結束後，蘭鳶山深感糟糕。
他本以為沒戲了，但沒想到不到一星期，他就受到了面試通過的郵件，並詢問蘭鳶山是否確認要進入哥本赫大學就讀。
蘭鳶山沒有立刻回覆老師，想了想，借了周舟的手機。
他想給洛澄玉打電話，但又怕聽到掛斷的聲音。
他給洛澄玉打了無數個電話，自己都記不清有多少個，最後被洛澄玉拉黑了。
現在聽到被掛斷的聲音，他都有點PTSD，糾結來糾結去，他只能借周舟的手機聯系洛澄玉。
但借到手機後，蘭鳶山又有點打退堂鼓，直到把手機都焐熱了，最後還是周舟看不過去，奪過手機，直接給洛澄玉發去了通話請求。
在電話連接的間隙，蘭鳶山的手心裏已經出了薄汗。
他發誓自己面試時都沒有這樣緊張。
蘭鳶山想，如果這次打過去，洛澄玉沒有掛他的電話，那他就留在本校讀研，等洛澄玉消氣後再重新表白，和洛澄玉重新在一起；如果洛澄玉拒絕了他，他就去哥本赫大學讀研。
..........他希望是前者。
在這樣的想法裏，電話被接通了。
蘭鳶山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想要說話卻又緊張地無法開口，喉結下意識吞咽了幾秒，竟然瞬間失聲了。
看見通話時長一秒一秒增加，最後還是洛澄玉先開了口，
“餵？”
這一聲將蘭鳶山從過快的心跳中拯救出來。
蘭鳶山抽了一張紙，將掌心的汗擦幹凈，不自覺地指尖成拳，放在膝蓋上，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做什麽準備一般。
最後，他鼓起了勇氣，緩聲道：
“澄玉，我——”
“嘟——”
電話被掛斷了。
蘭鳶山：“.........”
他沈默幾秒，片刻後像是不死心一般，再度將電話撥了回去。
無一例外被掛斷了。
他不願意就這樣放棄，也不想這樣不明不白地去哥本赫，調出洛澄玉的電話號碼，在短信欄中編輯了好久，刪刪打打，幾百字的話還沒發出去，洛澄玉的消息就先一步發了過來：
“別來煩我。”
蘭鳶山：“.........”
他打字的動作瞬間如同被放慢了，最後他怔怔地看著上面幾個字，直到手機屏幕的藍光將他眼睛刺的生疼，情不自禁地流下淚來。
周舟作為他的發小，到底還是心疼他的。
他見不得蘭鳶山分了手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失魂落魄魂不守舍，半晌奪過手機，正想打電話和洛澄玉說清楚，卻驚訝地發現——
“他把我也拉黑了。”
周舟無奈地聳了聳肩。
蘭鳶山不意外，半晌坐在椅子上，外後一靠，瞳仁微微渙散，盯著頭頂的燈光發呆。
他保持著這樣的姿勢，足足坐了一個小時，許久，被周舟推搡了幾下，讓他出去吃飯，蘭鳶山才抹了一把臉，打開了筆記本，開始回覆郵件。
“蘭鳶山，哥本赫大學，是否接受該錄取通知。”
蘭鳶山點下了綠色的按鍵——
“你已接受該錄取通知。”
“恭喜，您被擬錄取為我校碩士研究生！”
在按下確定鍵的那一刻，蘭鳶山渾身脫力，靠在椅子上。
他盯著界面看了一會兒，片刻後，開始機械性地收拾東西。
幾經周折，他將論文畢業答辯申請為線上答辯，也沒有拍畢業照，就僅僅只是將出國的消息通知了蘭明新，在七天內辦好了護照，緊接著直接出發飛往了F國。
臨走前，他將那張沒送出去的銀行卡，以楚青鶴的名義寄給了楚青鷺。
如果用他的名義，楚青鷺估計是不肯接受那筆錢的，如果是告訴他是洛澄玉的母親楚青鶴給的，那楚青鷺為了給洛澄玉治病，一定也會收下。
希望這些錢，能彌補他對洛澄玉做出的傷害。
飛機上，蘭鳶山握著關機的手機，看向窗外層疊的雲層，半晌將原本的電話卡拔掉，存入了新的電話卡。
新生活就在眼前，擺脫了渣爹和後媽，拿到了想要的資產和股份，但蘭鳶山的心裏卻沒有半點開心。
腳下就是京海，但是他這輩子，大概都沒資格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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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鳶山在洛澄玉倒下來的前一刻, 就立刻伸出手接住了他。
楚青鷺幾乎要被忽然暈倒的洛澄玉嚇傻了，站在原地楞了片刻，直到蘭鳶山將洛澄玉打橫抱起, 他才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白著臉道：
“快送醫院！”
蘭鳶山來不及點頭, 就抱著昏迷的洛澄玉沖出了門，楚青鷺緊跟著他上了車, 兩人一路無言, 心跳卻比油門還快。
等到了京海第一醫院之後, 蘭鳶山立刻將洛澄玉抱進了急診室，楚青鷺在和趕到的醫生說完洛澄玉的既往病史之後, 醫生立刻對洛澄玉展開了施救。
大概折騰了幾個小時，洛澄玉才被轉入病房, 留院查看。
看著洛澄玉躺在病床上時蒼白的面孔，蘭鳶山心裏除了自責, 還剩下無盡的愧疚。
洛澄玉本來就瘦，躺在病床上時, 那巴掌大的臉蛋更顯脆弱，蘭鳶山想伸出手碰一碰他, 片刻後又像是怕碰碎了他, 恍然間, 只能輕輕收回了手。
楚青鷺坐在病房外，整個人呆滯地將頭仰著靠在墻上, 頭頂的白熾燈將他的眼睛照的愈發空洞無物, 血絲遍布, 細細看去，只剩下全然的疲憊和茫然。
他手裏攥著幾張掛號單和繳費單, 指尖將那些白色的紙張揉皺，青筋暴起，最後只能無力地垂下。
蘭鳶山從病房裏退了出來，坐在了楚青鷺身邊。
楚青鷺聽見蘭鳶山發出的動靜，沒有看他，只是緩緩動了動眼珠子，隨即低頭用掌心搓了搓自己的臉頰，麻木道：
“蘭鳶山.......”
他喃喃道：“你放過他吧。”
蘭鳶山放在大衣裏的指節曲了曲，沒有馬上做聲，像是在思考該怎麽回答。
但整件事的發生太過突然，蘭鳶山思緒紛紛，理不出個頭緒，加上洛澄玉的病容還不斷在他眼前閃過，蘭鳶山心亂如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許久，他才道：
“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嗎？”楚青鷺終於轉過頭，用一雙赤紅的眼睛瞪著他，情緒激動，差點沒拽著蘭鳶山的衣領，指著他的鼻子罵一頓：
“你明知道他有心臟病，還這麽刺激他！萬一他要是出了什麽事，我........！”
他話音還未落，一陣冷冰冰的提示音傳了過來：
“患者家屬，這裏是醫院，請不要高聲喧嘩。”
一旁經過的護士警告道。
楚青鷺的話瞬間被破卡在嗓子裏，不上不下的。
最終，他只能恨恨地怒瞪了蘭鳶山一眼，將手中的繳費單全部丟到蘭鳶山臉上，蘭鳶山下意識瞇起眼睛，以免被鋒銳的紙尖邊緣刺到瞳仁：
“馬上滾！”
蘭鳶山：“..........”
他垂下頭，頓了片刻，彎腰，一寸一寸，將地面上的繳費單都拾起，
“.......對不起。”
言罷，楚青鷺便見他站起身。
他還以為蘭鳶山要走了，卻沒想到蘭鳶山只是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他面前，低聲道：
“但我現在還不能走。”
他一字一句：“我就在這裏等他醒來。”
楚青鷺盯著他，半晌，從鼻腔裏哼出一句：
“假惺惺。”
蘭鳶山沒反駁。
這是從小撫養洛澄玉長大的長輩，何況確實是自己理虧，所以，無論楚青鷺說什麽，蘭鳶山都會聽著。
在洛澄玉昏迷六小時後，他終於睜開了眼睛。
彼時已經是半夜，他醒來的時候，餘光裏間蘭鳶山抱臂，靠坐在病床邊的沙發上，衣服也沒脫，半坐半躺著小憩。
蘭鳶山將洛澄玉轉到了vip病房，楚青鷺就在裏面的小間睡著。
看著蘭鳶山疲憊的臉龐，洛澄玉指尖微顫，心臟還是不可遏制地為他心疼起來。
即便這個男人利用了它，傷了他，狠狠在他心臟紮了一刀，可洛澄玉覺得，自己在醒來看見蘭鳶山睡顏的那一刻，還是止不住地心動。
真沒出息。
洛澄玉在心中暗暗唾棄著自己，半晌因為口幹，視線又轉移到櫃子上方，艱難地直起身，想要去拿一拿水。
但他身體不利索，指尖碰到水杯邊緣，還未拿穩就失了掌控的力道，水杯不慎往前劃了十幾厘米，失去支撐的杯底摔在地面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
蘭鳶山被這一聲響動吵醒了。
他眼珠微動，緩緩睜開眼，見洛澄玉似乎撐起身體像喝水，立刻從沙發上坐起，快步走到洛澄玉的身邊。
他重新給洛澄玉倒了一杯水，餵著洛澄玉喝下，因為洛澄玉渴太久，喝的急，蘭鳶山還用掌心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道：
“喝慢點。”
洛澄玉嗆了幾口水，水液滴在蘭鳶山的指腹上，蘭鳶山也不嫌棄，抽紙先給洛澄玉擦幹凈了脖頸上不慎淌下的水液：
“有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我按鈴讓醫生進來？”
“我舅舅呢？”然而，洛澄玉卻沒有接受蘭鳶山的示好。
他喝完水，一改之前的熱情黏人，看向蘭鳶山的神情有些冷冰冰，撇過臉：
“我用不著你。”
蘭鳶山驟然面對這樣的落差，面上出現了罕見的楞怔，雙手懸在空中足有三秒，半晌，才遲鈍地收回來：
“在裏間。”
他說：
“我去叫他。”
蘭鳶山動作很慢，往裏間去的時候，下意識回頭看了洛澄玉一眼。
洛澄玉低著頭，沒再看他。
蘭鳶山：“........”
他抿了抿唇，進裏間將楚青鷺喊醒了。
算上昏迷的時間，洛澄玉足足有近十個小時沒有進食，蘭鳶山開車去一家24營業的便利店買了一些熱食，交給了楚青鷺。
他想進去和洛澄玉聊一聊，但洛澄玉現在還在氣頭上，看都不看蘭鳶山，蘭鳶山怕自己總是在他面前晃會讓洛澄玉逆反，糾結了片刻，還是沒有繼續留在醫院。
他帶著衣服，在京海第一醫院不遠處的酒店住了大概一個星期，守著洛澄玉安全出院之後，才松了一口氣。
楚青鷺還想帶著洛澄玉做一套全身檢查，但無奈這些天的醫藥費和就診費已經讓他囊中羞澀，洛澄玉自己又說沒必要，楚青鷺只能遺憾放棄。
出院那天，洛澄玉一身裹得嚴嚴實實的，臉頰裹在全羊絨的圍巾裏，只露出一雙眼睛。
但即便是穿成這樣，楚青鷺仍舊擔心他受凍，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麽水晶小瓷娃娃，擔心道：
“會冷嗎？要不要多穿點？”
“沒事的，舅舅。”洛澄玉搖頭，“我們坐地鐵回去吧。”
楚青鷺還沒說話，不遠處就傳來一陣車輛的喇叭聲，洛澄玉和楚青鷺的註意力被吸引了過去，見蘭鳶山坐在車裏，示意他們坐車。
洛澄玉還沒消氣，撇過頭不理他，只對楚青鷺道：
“舅舅，走吧。”
“我們打車吧。”楚青鷺還是擔心洛澄玉的身體，咬了咬牙，叫了一輛車。
車離醫院只有幾百米，司機師傅接單後很快就開到了蘭鳶山和楚青鷺面前，蘭鳶山眼睜睜地看著洛澄玉和楚青鷺上了出租車，半分眼神也沒有分給他。
蘭鳶山：“.........”
他沈默片刻，半晌還是啟動車子，跟了上去，直到親眼見到洛澄玉和楚青鷺平安到家，上了樓，才驅車離開。
離開之前，他還在洛澄玉家的樓下抽了兩根煙，直到煙盒見底，他才轉身上了車。
他離開的時候，洛澄玉就藏在窗簾後，盯著他離開時的車燈，直到再也看不見，才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他心裏又是氣又是惱，又知道蘭鳶山和他在一起是不喜歡他，潛意識裏還在害怕蘭鳶山在事情被戳破之後，會對他提分手。
所以他只能用這樣的方式逃避和蘭鳶山面對面的溝通，以免蘭鳶山會和他分開。
洛澄玉絕望的發現，即便是蘭鳶山都這樣壞了，可他心理——
他心理還是喜歡蘭鳶山。
喜歡他說話的語氣，喜歡他垂眸的樣子，喜歡他抽煙的姿勢，喜歡他喊他寶寶時的聲線。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一個alpha，無論他對自己做什麽，他沒有辦法停止迷戀他？
洛澄玉將沙發上的抱枕揉來揉去，將它們當做蘭鳶山的臉用力揍了幾拳，直到那布質沙發被揍得皺巴巴的，花了好久才慢慢彈回飽滿的原樣。
接下來幾天，蘭鳶山琢磨著洛澄玉大概冷靜下來了，主動給洛澄玉打去了電話。
他想和洛澄玉解釋自己其實並不是完全為了利用洛澄玉才和洛澄玉在一起，但沒想到，電話撥過去都被洛澄玉掛了。
蘭鳶山打了多少個電話，洛澄玉就掛了多少個，顯然是不想和蘭鳶山溝通。
蘭鳶山只能放棄，轉用微信和短信。
但沒想到，他連微信都被洛澄玉拉黑了。
看著對話界面上大大的紅色感嘆號，蘭鳶山沈默片刻，半晌苦笑地將電話摔到一邊。
正是風水輪流轉，當日他拉黑洛澄玉，沒想到今天也會有被洛澄玉拉黑的一天。
蘭鳶山將額前垂落的一縷發絲梳至頭頂，無意間透過黑漆漆的電視屏幕，看見了自己略顯頹喪和狼狽的面容。
像是遭受了某樣重大的打擊。
他略微一怔。
即便在做那些事之前，他早就預料到了會有東窗事發的時候，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沒想到，當洛澄玉的憤怒到來時，他竟然比想象中更難接受這件事。
他想，自己應該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就這樣冷戰了一個寒假，等到大四下學期，蘭鳶山才終於在學校裏遇見了洛澄玉。
洛澄玉經過一個寒假，態度並沒有任何的緩和。
下課後，蘭鳶山將洛澄玉堵在宿舍樓下，當著舍友的面，擋住洛澄玉的去路：
“寶寶，談一談，好嗎？”
洛澄玉忍無可忍，當著舍友的面，掄起裝滿專業課課本的斜挎包，對著蘭鳶山的胸膛砸了一下，
“滾！”
蘭鳶山微微偏過頭，躲開割風的包帶，被狠砸了一下，身體沒後退一步，也沒有離開：
“談一談，就十分鐘。”
洛澄玉還沒說話，身邊的舍友就見勢不對，腳底抹油溜了，給兩人留下安靜單獨的背影。
洛澄玉還想再砸蘭鳶山，卻被蘭鳶山抓住了手腕：
“對不起。”
蘭鳶山指尖攥緊掌心一截溫潤細膩的皮膚，忍住想要摩挲的動作，看向氣的臉頰通紅的洛澄玉：
“我知道我對你造成了傷害，你想要什麽，我都能補償你。”
“補償？”洛澄玉冷笑連連：
“這算什麽，補償我的精神損失？”
蘭鳶山猶豫片刻，緩慢地點了點頭，遲疑地大衣裏掏出了一張銀行卡：
“這裏有五千萬，密碼是你的生日。你可以拿去治病，或者念完大學。”
洛澄玉聞言，震驚地瞪大眼睛。
他吃驚的不是蘭鳶山給出的價格，而是蘭鳶山在發生這件事後，竟然想給他錢！
他是什麽意思？
想給自己分手費，然後順理成章地和他一拍兩散嗎？！
洛澄玉氣的渾身都開始哆嗦起來，一掌拍開蘭鳶山指尖的銀行卡，一說話，眼淚就刷的一下掉下來了：
“誰要你的破錢！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用錢就能糟踐我之前對你付出的真心，你以為給錢就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嗎？！是不是這段感情在你心裏，是不是只要用錢就能擺平？！你幫我當什麽了，用錢就可以嫖的小鴨子是嗎！？”
洛澄玉連珠炮一般的問責，將蘭鳶山罵的有點懵，蘭鳶山指尖無措地摩挲著銀行卡，不知道為什麽洛澄玉為什麽忽然生氣了：
“我沒這麽想.......”
他聲音低低：“我只是想彌補你。”
洛澄玉要被蘭鳶山甩銀行卡的操作氣笑了，“蘭鳶山，看來在你心裏，我就是用一張銀行卡就可以搞定的便宜貨......你，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真心！”
怒氣上頭的洛澄玉竟也開始口不擇言起來：
“你給我錢，不是就想給分手費後和我橋歸橋路歸路嗎？！何必說的這麽好聽？行，分就分，”
洛澄玉一拳砸在蘭鳶山的胸膛上，將蘭鳶山砸的後退兩步：
“從此之後，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言罷，洛澄玉再也止不住眼淚，捂著眼睛，快步離開了，徒留蘭鳶山一個人呆怔在原地，接受周圍其他人或打探或看熱鬧的隱晦眼神。
洛澄玉說........要和他分手。
說再也不想看見他。
蘭鳶山垂下眼睛，睫毛輕輕顫動。
無力感如同風暴般蔓延了四肢百骸，他幾乎無力再保持鎮靜，甚至也不知道自己面上此刻是何表情，在周舟震驚的眼神裏，渾渾噩噩地爬上床，倒頭就睡。
他甚至沒力氣下床，每天的飯菜甚至還是周舟從樓下拿了送到他床邊的。
就這樣食不知味地過了幾天，蘭鳶山終於被一通電話叫醒。
他早就通過了本校的保研名單，給他打電話的是F國的哥本赫大學，詢問他是否可以接受線上面試。
蘭鳶山記起自己當初申請這所學校的原因是因為他母親的海外公司都在F國，而哥本赫是F國最好的大學，所以他順手申請了一下。
思及此，蘭鳶山勉強從頹廢中打起精神來，和老師約好時間，就爬下床洗頭洗澡刮胡子，準備好之後，接受了來字F國大學老師的嚴格審判。
因為分手的事，蘭鳶山還是有些不在狀態，不僅明眼人看出他心不在焉，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面試結束後，蘭鳶山深感糟糕。
他本以為沒戲了，但沒想到不到一星期，他就受到了面試通過的郵件，並詢問蘭鳶山是否確認要進入哥本赫大學就讀。
蘭鳶山沒有立刻回覆老師，想了想，借了周舟的手機。
他想給洛澄玉打電話，但又怕聽到掛斷的聲音。
他給洛澄玉打了無數個電話，自己都記不清有多少個，最後被洛澄玉拉黑了。
現在聽到被掛斷的聲音，他都有點PTSD，糾結來糾結去，他只能借周舟的手機聯系洛澄玉。
但借到手機後，蘭鳶山又有點打退堂鼓，直到把手機都焐熱了，最後還是周舟看不過去，奪過手機，直接給洛澄玉發去了通話請求。
在電話連接的間隙，蘭鳶山的手心裏已經出了薄汗。
他發誓自己面試時都沒有這樣緊張。
蘭鳶山想，如果這次打過去，洛澄玉沒有掛他的電話，那他就留在本校讀研，等洛澄玉消氣後再重新表白，和洛澄玉重新在一起；如果洛澄玉拒絕了他，他就去哥本赫大學讀研。
..........他希望是前者。
在這樣的想法裏，電話被接通了。
蘭鳶山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想要說話卻又緊張地無法開口，喉結下意識吞咽了幾秒，竟然瞬間失聲了。
看見通話時長一秒一秒增加，最後還是洛澄玉先開了口，
“餵？”
這一聲將蘭鳶山從過快的心跳中拯救出來。
蘭鳶山抽了一張紙，將掌心的汗擦幹凈，不自覺地指尖成拳，放在膝蓋上，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做什麽準備一般。
最後，他鼓起了勇氣，緩聲道：
“澄玉，我——”
“嘟——”
電話被掛斷了。
蘭鳶山：“.........”
他沈默幾秒，片刻後像是不死心一般，再度將電話撥了回去。
無一例外被掛斷了。
他不願意就這樣放棄，也不想這樣不明不白地去哥本赫，調出洛澄玉的電話號碼，在短信欄中編輯了好久，刪刪打打，幾百字的話還沒發出去，洛澄玉的消息就先一步發了過來：
“別來煩我。”
蘭鳶山：“.........”
他打字的動作瞬間如同被放慢了，最後他怔怔地看著上面幾個字，直到手機屏幕的藍光將他眼睛刺的生疼，情不自禁地流下淚來。
周舟作為他的發小，到底還是心疼他的。
他見不得蘭鳶山分了手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失魂落魄魂不守舍，半晌奪過手機，正想打電話和洛澄玉說清楚，卻驚訝地發現——
“他把我也拉黑了。”
周舟無奈地聳了聳肩。
蘭鳶山不意外，半晌坐在椅子上，外後一靠，瞳仁微微渙散，盯著頭頂的燈光發呆。
他保持著這樣的姿勢，足足坐了一個小時，許久，被周舟推搡了幾下，讓他出去吃飯，蘭鳶山才抹了一把臉，打開了筆記本，開始回覆郵件。
“蘭鳶山，哥本赫大學，是否接受該錄取通知。”
蘭鳶山點下了綠色的按鍵——
“你已接受該錄取通知。”
“恭喜，您被擬錄取為我校碩士研究生！”
在按下確定鍵的那一刻，蘭鳶山渾身脫力，靠在椅子上。
他盯著界面看了一會兒，片刻後，開始機械性地收拾東西。
幾經周折，他將論文畢業答辯申請為線上答辯，也沒有拍畢業照，就僅僅只是將出國的消息通知了蘭明新，在七天內辦好了護照，緊接著直接出發飛往了F國。
臨走前，他將那張沒送出去的銀行卡，以楚青鶴的名義寄給了楚青鷺。
如果用他的名義，楚青鷺估計是不肯接受那筆錢的，如果是告訴他是洛澄玉的母親楚青鶴給的，那楚青鷺為了給洛澄玉治病，一定也會收下。
希望這些錢，能彌補他對洛澄玉做出的傷害。
飛機上，蘭鳶山握著關機的手機，看向窗外層疊的雲層，半晌將原本的電話卡拔掉，存入了新的電話卡。
新生活就在眼前，擺脫了渣爹和後媽，拿到了想要的資產和股份，但蘭鳶山的心裏卻沒有半點開心。
腳下就是京海，但是他這輩子，大概都沒資格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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