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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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手吧。”
“怎麽會呢？”
洛澄玉聽蘭鳶山說完這句話, 登時從他懷裏盤腿坐起來，一邊嚼著薯片，一邊急忙解釋道：
“你怎麽會配不上我呢。”
他把薯片筒塞進蘭鳶山掌心, 開始掰著手指頭屬蘭鳶山的優點：
“你長得好看，學習成績又好, 沈穩又可靠，怎麽可能配不上我。”
蘭鳶山偏頭看著他, 伸出指尖玩著洛澄玉的額發, 從眉心撫到耳垂, 低著眼瞼，垂眸沒說話。
洛澄玉不知道蘭鳶山背著他用自己的存在來威脅楚青鶴, 見此還以為蘭鳶山不信他的話，湊過去, 挽住蘭鳶山的手臂，靠在他肩頭蹭了蹭,
“真要說，也是我配不上你才是。”
“.........不會。”蘭鳶山這下開了口,
“你很好。”
“你也很好啊。”洛澄玉將下巴擱在蘭鳶山的肩頭，盯著蘭鳶山的睫毛看了一會兒, 心想怎麽這麽長, 半晌又湊過去在蘭鳶山的臉側親了一口, 美滋滋的：
“別想太多了。”
他撲進蘭鳶山的懷裏，癡癡地黏著他：
“我們來做\\愛吧。”
蘭鳶山：“.........”
最後還是按照洛澄玉的要求做了。
蘭鳶山看著枕在他右臂上安睡的Omega, 不知看了多久, 直到時鐘一圈又一圈地轉過, 他才眨了眨酸痛的眼睛。
偌大的室內沁入冰涼的月色，夜色深沈, 將蘭鳶山的臉頰置於明暗交接處，晦暗不明。
許久，輕輕的嘆息聲在臥房內蔓延開來，低沈沙啞：
“對不起........寶寶。”
幾秒鐘之後，蘭鳶山下床，將周舟查到的所有關於楚青鶴的過去的真實檔案和事件，一起打包發給了蘭明新的郵箱。
發送成功的標志悄然跳了出來，蘭鳶山的瞳仁在電腦屏的光下透著幽深的藍，像是夜晚下的海水，蘊藏著深不見底的秘密。
楚青鶴的事情東窗事發後，楚青鶴那裏頗為消停了一陣子。
她似乎是還在猶豫，並沒有馬上和蘭明新提這件事，蘭鳶山也不催，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和洛澄玉約會，間或給楚青鶴發幾張洛澄玉的照片。
洛澄玉五官長的是真像楚青鶴，獨有眼睛不像，圓圓的橘色的，像是兩只透明的水晶玻璃珠子，蘭鳶山特別喜歡看洛澄玉鼓著臉頰吃飯，總覺得自己在投餵一個圓滾滾的倉鼠。
“我發現我最近是越來越能吃了。”洛澄玉捧著臉頰，揉了揉長出來的肉，苦惱道：
“我是不是長胖了。”
“沒有。”蘭鳶山隨手往他盤子裏夾了一塊紅燒排骨，上下打量了洛澄玉一眼：
“你好得很。”
“好吧。”既然蘭鳶山都這麽說了，洛澄玉也沒再糾結，吃完飯拉著蘭鳶山去散步消食，結果沒一會兒又說自己困了，要回宿舍睡覺。
蘭鳶山縱著他的陰晴不定，將洛澄玉送回宿舍，目送著洛澄玉上樓，才拿起了口袋裏從他吃飯起就一直震動的手機。
他掃了一眼上面的名字，轉身朝遠離洛澄玉宿舍的方向走去，接起了電話：
“餵。”
“餵。”楚青鶴的聲音在那裏透著疲憊和煩悶：
“蘭鳶山，你爸住院了。”
蘭鳶山左手插在兜裏，聞言指尖微微蜷曲，但聲音依舊不鹹不淡道：
“哦，他又怎麽了。”
“腦出血。”楚青鶴道：“你到京海第一醫院來看他吧。”
言罷，還不等蘭鳶山回答，楚青鶴就掛了電話。
聽著電話那頭的嘟嘟聲，蘭鳶山沈默片刻，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抿了抿唇，擡腳上了車。
他啟動車子，車輛穿過校門口的ETC，樹蔭在蘭鳶山的眉眼打下淡淡的陰翳，顯得他的丹鳳眼愈發無神空茫。
京海第一醫院裏京海大學不遠，開車四十分鐘左右就到了。
蘭鳶山按照楚青鶴的指引，來到了病房內。
蘭明新躺在vip病房內，整個人臉色蒼白，微微瞇著眼睛，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休息。
蘭鳶山將車鑰匙丟在桌面上，發出砰的一聲響，驚醒了在沙發上陪床的楚青鶴。
楚青鶴這幾天顯然都沒有睡好，眼角下一片青黑，妝也有些斑駁了，口紅脫落，頭發也亂糟糟的。
她一見蘭鳶山，還是反射性地擡起雙手，盡力想要整理儀容，半晌不知為何，半晌又放棄了，捂著臉，低聲道：
“坐吧。”
蘭鳶山坐下，看了楚青鶴一眼：
“他現在情況怎麽了？”
“他本來就要高血壓，上個月又挨了你一頓打.......醫生說現在情況不太好。”楚青鶴道：
“醫生給了兩種治療方案，一個是藥物保守治療，一個是手術。”
蘭鳶山往後一靠，抱臂，垂眼不看楚青鶴：
“手術成功的幾率是多少？”
“75%-90%。”任何手術的成功率都不可能是百分百，即便手術成功率再高也還是會有風險，楚青鶴不敢讓蘭明新出事，一旦蘭明新沒了她在蘭家根本就沒什麽立足之地：
“要不我們還是........”
“我再問問醫生吧。”蘭鳶山說：“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來做決策。”
楚青鶴還在糾結：“可........”
“你放心吧。”蘭鳶山打斷她：“我想要要回我母親的資產，但我沒想他死。”
他轉頭看了一眼楚青鶴，再度重覆了一遍：“同樣的，我也沒想要你死。”
楚青鶴不說話了。
她垂下頭，用指腹擦著眼淚，黑色的眼線暈開，配著殘缺斑駁的美甲和化開的粉底，更顯狼狽。
蘭鳶山撇開臉不再看她，替她保留最後一絲體面：
“你先回去吧。”
他說：“我打電話聯系老張，讓他開車來接你，你休息好了再過來。”
楚青鶴點頭，站起身，又往蘭明新床上看了一眼，半捂著脫妝的臉出去了。
等楚青鶴關上門之後，蘭鳶山站起身，緩緩踱步走到蘭明新身邊，俯身看了一眼蘭明新，忽然道：
“別裝了，老頭。”
他說：“我知道你沒睡著。”
蘭明新：“.........”
他有些松弛的眼皮抖了抖，半晌，緩緩睜開眼睛，渾濁清醒的眼睛裏倒映出蘭鳶山冷淡的眉眼。
他有些尷尬，扯了扯嗓子，用沙啞的嗓音喊道：
“我剛剛確實是睡著了........”
蘭鳶山沒理他，在他身邊坐下，從果籃裏拿起蘋果和水果刀，指尖微動，兀自削著蘋果皮。
他不說話，氣氛就有些冷場，蘭明新知道他的脾氣，半晌，嘆了一口氣：
“好吧，是我打電話讓你青姨叫你回來的。”
蘭鳶山“嗯”了一聲：“我知道。”
蘭明新看他：“你不驚訝？”
“蘭之域還在上小學，你也就我一個成年的兒子，你不找我，你找誰？”
蘭鳶山起身將蘋果洗幹凈，切成幾瓣，用牙簽戳了，自己先吃了一塊，才順手遞給蘭明新：
“吃吧。”
蘭明新受了蘭鳶山的蘋果，但他身體不舒服，所以吃的很慢，吃一下停一下。
吃完後，蘭鳶山站起身，蘭明新以為他要走，禁不住皺眉，頭頂的擡頭紋愈發明顯：
“這就走了？”
蘭鳶山垂眼：“我去洗手間。”
蘭明新訕訕：“哦........”
蘭鳶山洗完手回來，坐在一臉緊張的蘭明新身邊，拿出手機準備打游戲，頭也不擡：
“你睡吧，我在這陪著你。”
蘭明新暗暗松了一口氣，輕輕點了點頭。
等蘭明新睡著之後，蘭鳶山看了他一眼，關掉游戲界面，傾身上前給他掖好被子，這才推門走出去。
蘭明新的主治醫生是醫院的副院長，蘭鳶山推門進了她的辦公室，沖她點頭道：
“李阿姨。”
“鳶山啊，你來了。”被換做李阿姨的人是一個約莫五十歲左右的女性，頭發半百，戴著紅色邊框眼鏡，正在瞇眼看蘭明新的腦部拍片。
見蘭鳶山進來，她笑著站起了身：
“坐吧。”
她態度很溫和：“要喝水嗎？阿姨給你倒。”
“不用麻煩了。”蘭鳶山止住李晟敏的動作，“阿姨，我爸怎麽樣了？”
“情況不太好。”李晟敏堅持給蘭鳶山倒了一杯溫水，兩人才面對面坐下談話：
“他腦出血已經保守治療好幾年了，再不動手術，以後可能會出大問題。”
“.........”蘭鳶山輕輕垂下眼睛：“我不是醫生，我聽阿姨的。”
李晟敏知道蘭鳶山和蘭明新之間的齟齬，但也知道疾病面前，再大的矛盾也不得不握手言和。
這對蘭鳶山來說，應該也挺難受的。
李晟敏沒說話，只是伸出手摸了摸蘭鳶山的頭，道：
“沒事。”
她只說：“有阿姨在。”
蘭鳶山聞言，笑了笑：“我相信阿姨。”
和李晟敏談了差不多一個鐘，蘭鳶山借口要回學校，離開了她的辦公室。
出了辦公室，他倒回病房看了一眼蘭明新，發現楚青鶴已經回來了，正扶著蘭明新吃藥，兩人靠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麽。
蘭鳶山沒來由的有些疲憊，出了醫院，一個人找了個地方抽煙，又回宿舍刷牙洗澡，直到把身上的煙味去了，才去找洛澄玉吃飯。
一晃又是一個多月過去了，臨近期末，蘭鳶山也開始準備申請保研的學校。
在李晟敏的建議下，蘭鳶山決定采用手術治療蘭明新的腦出血。
楚青鶴知道蘭鳶山的決定的時候，只覺天都塌了。
她強烈反對蘭鳶山采用手術治療的方法，執意要藥物治療，蘭鳶山沒和她廢話，直接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了家屬的名字。
楚青鶴很是崩潰，懷疑蘭鳶山就是故意想聯合李晟敏，在手術臺上害死蘭明新，堅決不肯同意手術治療。
蘭鳶山被她鬧的沒辦法，只能去找蘭明新。
後來李晟敏又動用關系，給蘭明新開了一場專家問診會，在眾多專家的聯合建議下，蘭明新最終自己決定動手術。
楚青鶴這才不鬧騰了。
但她還是很難受，加上蘭鳶山時不時發幾張洛澄玉的照片給她，楚青鶴晚上開始失眠，做噩夢，掉頭發，不僅每天都擔心蘭鳶山會為了報覆他們，故意讓蘭明新的手術會失敗，甚至開始疑神疑鬼，害怕蘭鳶山會把洛澄玉領回家，讓洛澄玉喊自己媽媽。
最終，她被診斷為重度神經衰弱。
蘭明新知道李晟敏和任渠白是校友，但也知道李晟敏作為副院長，多少也是有點醫德的，不可能故意在手術臺上報覆他。
何況李晟敏是京海最好的腦外科醫生之一，要是換掉李晟敏，蘭明新這一時半會，還真挑不到可靠的醫生。
病情不等人，蘭鳶山和蘭明新心裏都清楚。
最終，手術時間敲定在這個月25號。
蘭鳶山自己也很忙，但每天陪完洛澄玉，給他輔導完作業之後，還是會驅車來京海第一醫院看完蘭明新。
在手術前一天，他照樣來了病房。
楚青鶴診斷出神經衰弱，去了在精神內科拿藥，病房裏只有蘭明新一個人在。
他看著電視，有些百無聊賴，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下意識擡起頭，視線盡頭出現一個身形挺拔的青年，正背著單肩包，轉著車鑰匙朝他走來。
“你來了。”蘭明新看著蘭鳶山，不知為何有些恍惚，忽然想起了任渠白。
蘭鳶山到底是更像母親多一些，不管是談吐舉止還是長相，活脫脫是覆刻了任渠白。
正因為如此，蘭明新才會對蘭鳶山又愛又怕，正如當初對任渠白一樣。
“嗯，明天要手術了，來看看你。”蘭鳶山不知道蘭明新心裏在想什麽，自顧自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從單肩包裏拿出平板和藍牙鍵盤：
“我今晚都會在這裏，你有事就叫我。”
蘭明新點了點頭。
雖然他不是第一次動手術，但要說完全不怕手術、不怕死是假的。
他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索性睜開眼睛，和蘭鳶山瞎聊：
“你說，要是我死了，你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給你買個風水最好的墓葬了。”蘭鳶山指尖在薄膜鍵盤上上打著字，屏幕上登時出現一串英文字符：
“還是說你現在就有遺言要交代了？”
蘭明新被說的一噎，半晌無奈：“你就不能說點好話嗎？”
蘭鳶山沒理他。
蘭明新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下文，又覺得無聊，自顧自地用指尖劃著身前的被子，盯著蘭鳶山的側臉看了一會兒，忽然出聲道：
“我說認真的。”
他說：“如果我死了，楚青鶴和蘭之域，你打算怎麽辦？”
他不擔心身為長子長孫的蘭鳶山，但擔心楚青鶴和蘭之域。
蘭鳶山將腿交疊架在桌上，方便打字，聞言長吸一口氣，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你以為你是誰？皇帝嗎？你死了我就要搞死他們兩個？”
“那你會怎樣做？”蘭明新道：“他們鬥不過你。”
“他們是你名義上的妻子和孩子，他們該有的遺產，我會給。”蘭鳶山打字打的更快：
“前提是他們不要主動來惹我。”
蘭鳶山性子高傲，不屑於在這件事上撒謊，知子莫若父，蘭明新知道既然蘭鳶山會這麽說，就一定會這麽做。
他暗暗松了一口氣，感覺心中的大石頭被移開了，怕死的感受也減輕了不少：
“我已經聯系了律師，明天早上就可以進行產權轉移。”
他說：“你在登記書和轉讓書上簽字後，你母親名下的所有資金、股份、基金會、房產、土地和海外公司都會合法轉移到你名下。”
“至於我和你母親的共同財產，一時半會沒有那麽好分割，等我明天手術完之後，再談吧。”
蘭鳶山聞言，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撩起眼皮看向蘭明新：
“良心發現了？”
蘭明新嘆氣，坦誠道：“我怕我不這樣做，我走之後，你不會放過青鶴和之域。”
蘭明新怎麽會不知道蘭鳶山的手段，他要是不安撫一下蘭鳶山，萬一他真的走了，留下楚青鶴和蘭之域孤兒寡母，還真不可能是蘭鳶山一個人的對手。
蘭鳶山沒說話，了然地挑眉。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忽然開口道：
“楚青鶴之前的事情，老頭你知道嗎？”
“你不必試探我，你發我的郵件我都看到了，包括照片和錄音。”蘭明新一說到這個就狠狠嘆氣，要不是明天要做手術，他恨不得拿一包煙出來抽：
“就是因為看了，我才腦出血發作，躺在這裏的。”
蘭鳶山抱臂偏頭看著他，臉上沒什麽表情：
“什麽感受？”
蘭明新頓了頓：“生氣、惱火。但..........即便她騙了我，我也是真喜歡她。”
蘭鳶山對蘭明新的深情敬謝不敏：
“你真喜歡，那我媽呢？”
蘭明新聞言一頓，遲疑道：“她........是個很能幹的妻子。”
就是因為任渠白太過於強勢，優秀，在任渠白的光環之下，蘭明新覺得自己就像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所以蘭明新對任渠白又怕又敬，既欽佩任渠白的能力，又對自己在任渠白的對比之下顯得無比普通而自慚形穢，最終出軌了自己的貼身秘書楚青鶴。
典型的既要又要。
既想要個賢惠能幹能挑大梁的妻子，又不希望妻子比自己更強，一旦妻子強過自己，只能無能狂怒，然後出軌比自己更弱的弱者。
還冠以愛的名號。
蘭鳶山精準點評：“渣男。”
蘭明新聽這兩個字都要聽出繭子了，有點免疫：
“我要是渣男，你是我兒子，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說：“那個洛澄玉.......是你用來威脅你後媽的吧？”
蘭鳶山不吭聲了。
蘭明新抓了抓頭發，將本就稀疏的頭發抓的更稀疏：
“收手吧。”
他說：“你想要的都得到了，我和楚青鶴是對不起你媽，現在我們一個被氣得只能待在病床上，一個被你捏著把柄時刻擔驚受怕神經衰弱，都算是遭了報應了.......這難道還不夠嗎？”
蘭鳶山：“這都是你們自作自受。”
蘭明新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
“那洛澄玉呢？”
他說：“可他是無辜的。”
“你利用了他，說明你心裏其實也沒那麽愛他，趁早放手吧。你要是真的把他娶進門，那才真是亂了套了。”
蘭明新皺眉：“你要是把他娶進門，那蘭之域該喊他哥哥還是嫂嫂？他生出來的孩子，到底喊青鶴叫奶奶還是外婆？喊我爺爺還是外公？最重要的.......你的孩子，以後喊你爸爸還是伯伯？”
蘭鳶山：“........”
他自己心裏也清楚。
當初他和洛澄玉在一起，就是存了惡心蘭明新和楚青鶴的心，如今蘭明新卻主動提起這事，反倒讓他不好發揮了。
他站起身，不再願意和蘭明新聊了：
“你休息吧。”
他說：“我出去抽煙。”
他沒管蘭明新接下來似乎還想說什麽的表情，徑直推門走了出去。
走到一處僻靜處，蘭鳶山點了一根煙。
他心想這個月抽的煙都快比前二十多年抽的還多了，一邊自嘲，一邊用力咬著煙頭。
他要回股份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如今蘭明新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首先和他示了弱，楚青鶴也被他折磨的再也沒有當初的光鮮亮麗，整日惴惴不安，提心吊膽，甚至患上了重度神經衰弱。
他想看見的場面都已經看見了，報覆的目的已經達到，現在——
他要和洛澄玉分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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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呢？”
洛澄玉聽蘭鳶山說完這句話, 登時從他懷裏盤腿坐起來，一邊嚼著薯片，一邊急忙解釋道：
“你怎麽會配不上我呢。”
他把薯片筒塞進蘭鳶山掌心, 開始掰著手指頭屬蘭鳶山的優點：
“你長得好看，學習成績又好, 沈穩又可靠，怎麽可能配不上我。”
蘭鳶山偏頭看著他, 伸出指尖玩著洛澄玉的額發, 從眉心撫到耳垂, 低著眼瞼，垂眸沒說話。
洛澄玉不知道蘭鳶山背著他用自己的存在來威脅楚青鶴, 見此還以為蘭鳶山不信他的話，湊過去, 挽住蘭鳶山的手臂，靠在他肩頭蹭了蹭,
“真要說，也是我配不上你才是。”
“.........不會。”蘭鳶山這下開了口,
“你很好。”
“你也很好啊。”洛澄玉將下巴擱在蘭鳶山的肩頭，盯著蘭鳶山的睫毛看了一會兒, 心想怎麽這麽長, 半晌又湊過去在蘭鳶山的臉側親了一口, 美滋滋的：
“別想太多了。”
他撲進蘭鳶山的懷裏，癡癡地黏著他：
“我們來做\\愛吧。”
蘭鳶山：“.........”
最後還是按照洛澄玉的要求做了。
蘭鳶山看著枕在他右臂上安睡的Omega, 不知看了多久, 直到時鐘一圈又一圈地轉過, 他才眨了眨酸痛的眼睛。
偌大的室內沁入冰涼的月色，夜色深沈, 將蘭鳶山的臉頰置於明暗交接處，晦暗不明。
許久，輕輕的嘆息聲在臥房內蔓延開來，低沈沙啞：
“對不起........寶寶。”
幾秒鐘之後，蘭鳶山下床，將周舟查到的所有關於楚青鶴的過去的真實檔案和事件，一起打包發給了蘭明新的郵箱。
發送成功的標志悄然跳了出來，蘭鳶山的瞳仁在電腦屏的光下透著幽深的藍，像是夜晚下的海水，蘊藏著深不見底的秘密。
楚青鶴的事情東窗事發後，楚青鶴那裏頗為消停了一陣子。
她似乎是還在猶豫，並沒有馬上和蘭明新提這件事，蘭鳶山也不催，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和洛澄玉約會，間或給楚青鶴發幾張洛澄玉的照片。
洛澄玉五官長的是真像楚青鶴，獨有眼睛不像，圓圓的橘色的，像是兩只透明的水晶玻璃珠子，蘭鳶山特別喜歡看洛澄玉鼓著臉頰吃飯，總覺得自己在投餵一個圓滾滾的倉鼠。
“我發現我最近是越來越能吃了。”洛澄玉捧著臉頰，揉了揉長出來的肉，苦惱道：
“我是不是長胖了。”
“沒有。”蘭鳶山隨手往他盤子裏夾了一塊紅燒排骨，上下打量了洛澄玉一眼：
“你好得很。”
“好吧。”既然蘭鳶山都這麽說了，洛澄玉也沒再糾結，吃完飯拉著蘭鳶山去散步消食，結果沒一會兒又說自己困了，要回宿舍睡覺。
蘭鳶山縱著他的陰晴不定，將洛澄玉送回宿舍，目送著洛澄玉上樓，才拿起了口袋裏從他吃飯起就一直震動的手機。
他掃了一眼上面的名字，轉身朝遠離洛澄玉宿舍的方向走去，接起了電話：
“餵。”
“餵。”楚青鶴的聲音在那裏透著疲憊和煩悶：
“蘭鳶山，你爸住院了。”
蘭鳶山左手插在兜裏，聞言指尖微微蜷曲，但聲音依舊不鹹不淡道：
“哦，他又怎麽了。”
“腦出血。”楚青鶴道：“你到京海第一醫院來看他吧。”
言罷，還不等蘭鳶山回答，楚青鶴就掛了電話。
聽著電話那頭的嘟嘟聲，蘭鳶山沈默片刻，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抿了抿唇，擡腳上了車。
他啟動車子，車輛穿過校門口的ETC，樹蔭在蘭鳶山的眉眼打下淡淡的陰翳，顯得他的丹鳳眼愈發無神空茫。
京海第一醫院裏京海大學不遠，開車四十分鐘左右就到了。
蘭鳶山按照楚青鶴的指引，來到了病房內。
蘭明新躺在vip病房內，整個人臉色蒼白，微微瞇著眼睛，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休息。
蘭鳶山將車鑰匙丟在桌面上，發出砰的一聲響，驚醒了在沙發上陪床的楚青鶴。
楚青鶴這幾天顯然都沒有睡好，眼角下一片青黑，妝也有些斑駁了，口紅脫落，頭發也亂糟糟的。
她一見蘭鳶山，還是反射性地擡起雙手，盡力想要整理儀容，半晌不知為何，半晌又放棄了，捂著臉，低聲道：
“坐吧。”
蘭鳶山坐下，看了楚青鶴一眼：
“他現在情況怎麽了？”
“他本來就要高血壓，上個月又挨了你一頓打.......醫生說現在情況不太好。”楚青鶴道：
“醫生給了兩種治療方案，一個是藥物保守治療，一個是手術。”
蘭鳶山往後一靠，抱臂，垂眼不看楚青鶴：
“手術成功的幾率是多少？”
“75%-90%。”任何手術的成功率都不可能是百分百，即便手術成功率再高也還是會有風險，楚青鶴不敢讓蘭明新出事，一旦蘭明新沒了她在蘭家根本就沒什麽立足之地：
“要不我們還是........”
“我再問問醫生吧。”蘭鳶山說：“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來做決策。”
楚青鶴還在糾結：“可........”
“你放心吧。”蘭鳶山打斷她：“我想要要回我母親的資產，但我沒想他死。”
他轉頭看了一眼楚青鶴，再度重覆了一遍：“同樣的，我也沒想要你死。”
楚青鶴不說話了。
她垂下頭，用指腹擦著眼淚，黑色的眼線暈開，配著殘缺斑駁的美甲和化開的粉底，更顯狼狽。
蘭鳶山撇開臉不再看她，替她保留最後一絲體面：
“你先回去吧。”
他說：“我打電話聯系老張，讓他開車來接你，你休息好了再過來。”
楚青鶴點頭，站起身，又往蘭明新床上看了一眼，半捂著脫妝的臉出去了。
等楚青鶴關上門之後，蘭鳶山站起身，緩緩踱步走到蘭明新身邊，俯身看了一眼蘭明新，忽然道：
“別裝了，老頭。”
他說：“我知道你沒睡著。”
蘭明新：“.........”
他有些松弛的眼皮抖了抖，半晌，緩緩睜開眼睛，渾濁清醒的眼睛裏倒映出蘭鳶山冷淡的眉眼。
他有些尷尬，扯了扯嗓子，用沙啞的嗓音喊道：
“我剛剛確實是睡著了........”
蘭鳶山沒理他，在他身邊坐下，從果籃裏拿起蘋果和水果刀，指尖微動，兀自削著蘋果皮。
他不說話，氣氛就有些冷場，蘭明新知道他的脾氣，半晌，嘆了一口氣：
“好吧，是我打電話讓你青姨叫你回來的。”
蘭鳶山“嗯”了一聲：“我知道。”
蘭明新看他：“你不驚訝？”
“蘭之域還在上小學，你也就我一個成年的兒子，你不找我，你找誰？”
蘭鳶山起身將蘋果洗幹凈，切成幾瓣，用牙簽戳了，自己先吃了一塊，才順手遞給蘭明新：
“吃吧。”
蘭明新受了蘭鳶山的蘋果，但他身體不舒服，所以吃的很慢，吃一下停一下。
吃完後，蘭鳶山站起身，蘭明新以為他要走，禁不住皺眉，頭頂的擡頭紋愈發明顯：
“這就走了？”
蘭鳶山垂眼：“我去洗手間。”
蘭明新訕訕：“哦........”
蘭鳶山洗完手回來，坐在一臉緊張的蘭明新身邊，拿出手機準備打游戲，頭也不擡：
“你睡吧，我在這陪著你。”
蘭明新暗暗松了一口氣，輕輕點了點頭。
等蘭明新睡著之後，蘭鳶山看了他一眼，關掉游戲界面，傾身上前給他掖好被子，這才推門走出去。
蘭明新的主治醫生是醫院的副院長，蘭鳶山推門進了她的辦公室，沖她點頭道：
“李阿姨。”
“鳶山啊，你來了。”被換做李阿姨的人是一個約莫五十歲左右的女性，頭發半百，戴著紅色邊框眼鏡，正在瞇眼看蘭明新的腦部拍片。
見蘭鳶山進來，她笑著站起了身：
“坐吧。”
她態度很溫和：“要喝水嗎？阿姨給你倒。”
“不用麻煩了。”蘭鳶山止住李晟敏的動作，“阿姨，我爸怎麽樣了？”
“情況不太好。”李晟敏堅持給蘭鳶山倒了一杯溫水，兩人才面對面坐下談話：
“他腦出血已經保守治療好幾年了，再不動手術，以後可能會出大問題。”
“.........”蘭鳶山輕輕垂下眼睛：“我不是醫生，我聽阿姨的。”
李晟敏知道蘭鳶山和蘭明新之間的齟齬，但也知道疾病面前，再大的矛盾也不得不握手言和。
這對蘭鳶山來說，應該也挺難受的。
李晟敏沒說話，只是伸出手摸了摸蘭鳶山的頭，道：
“沒事。”
她只說：“有阿姨在。”
蘭鳶山聞言，笑了笑：“我相信阿姨。”
和李晟敏談了差不多一個鐘，蘭鳶山借口要回學校，離開了她的辦公室。
出了辦公室，他倒回病房看了一眼蘭明新，發現楚青鶴已經回來了，正扶著蘭明新吃藥，兩人靠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麽。
蘭鳶山沒來由的有些疲憊，出了醫院，一個人找了個地方抽煙，又回宿舍刷牙洗澡，直到把身上的煙味去了，才去找洛澄玉吃飯。
一晃又是一個多月過去了，臨近期末，蘭鳶山也開始準備申請保研的學校。
在李晟敏的建議下，蘭鳶山決定采用手術治療蘭明新的腦出血。
楚青鶴知道蘭鳶山的決定的時候，只覺天都塌了。
她強烈反對蘭鳶山采用手術治療的方法，執意要藥物治療，蘭鳶山沒和她廢話，直接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了家屬的名字。
楚青鶴很是崩潰，懷疑蘭鳶山就是故意想聯合李晟敏，在手術臺上害死蘭明新，堅決不肯同意手術治療。
蘭鳶山被她鬧的沒辦法，只能去找蘭明新。
後來李晟敏又動用關系，給蘭明新開了一場專家問診會，在眾多專家的聯合建議下，蘭明新最終自己決定動手術。
楚青鶴這才不鬧騰了。
但她還是很難受，加上蘭鳶山時不時發幾張洛澄玉的照片給她，楚青鶴晚上開始失眠，做噩夢，掉頭發，不僅每天都擔心蘭鳶山會為了報覆他們，故意讓蘭明新的手術會失敗，甚至開始疑神疑鬼，害怕蘭鳶山會把洛澄玉領回家，讓洛澄玉喊自己媽媽。
最終，她被診斷為重度神經衰弱。
蘭明新知道李晟敏和任渠白是校友，但也知道李晟敏作為副院長，多少也是有點醫德的，不可能故意在手術臺上報覆他。
何況李晟敏是京海最好的腦外科醫生之一，要是換掉李晟敏，蘭明新這一時半會，還真挑不到可靠的醫生。
病情不等人，蘭鳶山和蘭明新心裏都清楚。
最終，手術時間敲定在這個月25號。
蘭鳶山自己也很忙，但每天陪完洛澄玉，給他輔導完作業之後，還是會驅車來京海第一醫院看完蘭明新。
在手術前一天，他照樣來了病房。
楚青鶴診斷出神經衰弱，去了在精神內科拿藥，病房裏只有蘭明新一個人在。
他看著電視，有些百無聊賴，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下意識擡起頭，視線盡頭出現一個身形挺拔的青年，正背著單肩包，轉著車鑰匙朝他走來。
“你來了。”蘭明新看著蘭鳶山，不知為何有些恍惚，忽然想起了任渠白。
蘭鳶山到底是更像母親多一些，不管是談吐舉止還是長相，活脫脫是覆刻了任渠白。
正因為如此，蘭明新才會對蘭鳶山又愛又怕，正如當初對任渠白一樣。
“嗯，明天要手術了，來看看你。”蘭鳶山不知道蘭明新心裏在想什麽，自顧自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從單肩包裏拿出平板和藍牙鍵盤：
“我今晚都會在這裏，你有事就叫我。”
蘭明新點了點頭。
雖然他不是第一次動手術，但要說完全不怕手術、不怕死是假的。
他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索性睜開眼睛，和蘭鳶山瞎聊：
“你說，要是我死了，你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給你買個風水最好的墓葬了。”蘭鳶山指尖在薄膜鍵盤上上打著字，屏幕上登時出現一串英文字符：
“還是說你現在就有遺言要交代了？”
蘭明新被說的一噎，半晌無奈：“你就不能說點好話嗎？”
蘭鳶山沒理他。
蘭明新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下文，又覺得無聊，自顧自地用指尖劃著身前的被子，盯著蘭鳶山的側臉看了一會兒，忽然出聲道：
“我說認真的。”
他說：“如果我死了，楚青鶴和蘭之域，你打算怎麽辦？”
他不擔心身為長子長孫的蘭鳶山，但擔心楚青鶴和蘭之域。
蘭鳶山將腿交疊架在桌上，方便打字，聞言長吸一口氣，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你以為你是誰？皇帝嗎？你死了我就要搞死他們兩個？”
“那你會怎樣做？”蘭明新道：“他們鬥不過你。”
“他們是你名義上的妻子和孩子，他們該有的遺產，我會給。”蘭鳶山打字打的更快：
“前提是他們不要主動來惹我。”
蘭鳶山性子高傲，不屑於在這件事上撒謊，知子莫若父，蘭明新知道既然蘭鳶山會這麽說，就一定會這麽做。
他暗暗松了一口氣，感覺心中的大石頭被移開了，怕死的感受也減輕了不少：
“我已經聯系了律師，明天早上就可以進行產權轉移。”
他說：“你在登記書和轉讓書上簽字後，你母親名下的所有資金、股份、基金會、房產、土地和海外公司都會合法轉移到你名下。”
“至於我和你母親的共同財產，一時半會沒有那麽好分割，等我明天手術完之後，再談吧。”
蘭鳶山聞言，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撩起眼皮看向蘭明新：
“良心發現了？”
蘭明新嘆氣，坦誠道：“我怕我不這樣做，我走之後，你不會放過青鶴和之域。”
蘭明新怎麽會不知道蘭鳶山的手段，他要是不安撫一下蘭鳶山，萬一他真的走了，留下楚青鶴和蘭之域孤兒寡母，還真不可能是蘭鳶山一個人的對手。
蘭鳶山沒說話，了然地挑眉。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忽然開口道：
“楚青鶴之前的事情，老頭你知道嗎？”
“你不必試探我，你發我的郵件我都看到了，包括照片和錄音。”蘭明新一說到這個就狠狠嘆氣，要不是明天要做手術，他恨不得拿一包煙出來抽：
“就是因為看了，我才腦出血發作，躺在這裏的。”
蘭鳶山抱臂偏頭看著他，臉上沒什麽表情：
“什麽感受？”
蘭明新頓了頓：“生氣、惱火。但..........即便她騙了我，我也是真喜歡她。”
蘭鳶山對蘭明新的深情敬謝不敏：
“你真喜歡，那我媽呢？”
蘭明新聞言一頓，遲疑道：“她........是個很能幹的妻子。”
就是因為任渠白太過於強勢，優秀，在任渠白的光環之下，蘭明新覺得自己就像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所以蘭明新對任渠白又怕又敬，既欽佩任渠白的能力，又對自己在任渠白的對比之下顯得無比普通而自慚形穢，最終出軌了自己的貼身秘書楚青鶴。
典型的既要又要。
既想要個賢惠能幹能挑大梁的妻子，又不希望妻子比自己更強，一旦妻子強過自己，只能無能狂怒，然後出軌比自己更弱的弱者。
還冠以愛的名號。
蘭鳶山精準點評：“渣男。”
蘭明新聽這兩個字都要聽出繭子了，有點免疫：
“我要是渣男，你是我兒子，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說：“那個洛澄玉.......是你用來威脅你後媽的吧？”
蘭鳶山不吭聲了。
蘭明新抓了抓頭發，將本就稀疏的頭發抓的更稀疏：
“收手吧。”
他說：“你想要的都得到了，我和楚青鶴是對不起你媽，現在我們一個被氣得只能待在病床上，一個被你捏著把柄時刻擔驚受怕神經衰弱，都算是遭了報應了.......這難道還不夠嗎？”
蘭鳶山：“這都是你們自作自受。”
蘭明新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
“那洛澄玉呢？”
他說：“可他是無辜的。”
“你利用了他，說明你心裏其實也沒那麽愛他，趁早放手吧。你要是真的把他娶進門，那才真是亂了套了。”
蘭明新皺眉：“你要是把他娶進門，那蘭之域該喊他哥哥還是嫂嫂？他生出來的孩子，到底喊青鶴叫奶奶還是外婆？喊我爺爺還是外公？最重要的.......你的孩子，以後喊你爸爸還是伯伯？”
蘭鳶山：“........”
他自己心裏也清楚。
當初他和洛澄玉在一起，就是存了惡心蘭明新和楚青鶴的心，如今蘭明新卻主動提起這事，反倒讓他不好發揮了。
他站起身，不再願意和蘭明新聊了：
“你休息吧。”
他說：“我出去抽煙。”
他沒管蘭明新接下來似乎還想說什麽的表情，徑直推門走了出去。
走到一處僻靜處，蘭鳶山點了一根煙。
他心想這個月抽的煙都快比前二十多年抽的還多了，一邊自嘲，一邊用力咬著煙頭。
他要回股份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如今蘭明新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首先和他示了弱，楚青鶴也被他折磨的再也沒有當初的光鮮亮麗，整日惴惴不安，提心吊膽，甚至患上了重度神經衰弱。
他想看見的場面都已經看見了，報覆的目的已經達到，現在——
他要和洛澄玉分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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