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番外5】青梅竹馬&先婚後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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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番外5】青梅竹馬&先婚後愛
室內安靜無聲, 陶瓷勺子在碗的邊緣發出輕輕的碰撞聲，一下重過一下，幾乎要敲在常扶桑的心上。
他從小跟在老太太身邊, 被教養的很好，還是第一次幹這種小偷小摸的事情, 緊張的冷汗都要出來了，即便盡量加以掩飾, 也沒辦法完全消除掉心中的那點心虛。
而蘭君也是什麽人, 從小被養在多疑的先帝身邊, 小小年紀，早就練就了一番察言觀色的本事, 從常扶桑一進門的時候開始，他觀著常扶桑的表情, 就知道這碗銀耳湯不一般。
這裏面一定有東西。
被燉的軟爛的銀耳和枸杞、紅棗、蓮子還有薏米混在一起，緩緩地漂浮在湯碗中, 散發著香甜的氣息，偽裝的那麽好, 可惜無法蓋過藥粉的味道。
蘭君也漆黑纖長的睫毛顫動，在臉頰上打出淡淡的陰影, 垂眸看著這碗銀耳湯, 半晌, 又再度掀起眼皮，看向常扶桑：
“你確定要讓我喝下這碗湯？”
他說這話時, 聲音很沈, 帶著與以往的聲線不太相同的探尋, 常扶桑忍不住看向蘭君也，當對上蘭君也深邃的雙眸時, 他的心中驟然沈了下去。
他懷疑蘭君也其實什麽都已經知道了。
但他這時候絕對不能露怯，一定要讓蘭君也喝下這碗湯藥，否則他今日所做的，就全都白費了。
思及此，常扶桑深呼吸一口氣，露出一絲笑，自認為無懈可擊，可惜那抹掩飾不住的勉強太明顯，蘭君也都忍不住想要拆穿他：
“.........夫君，這碗銀耳湯是妾熬了半個時辰熬的，給以補腎益氣，您快喝吧。”
蘭君也：“..........”
他沈默了片刻，忽然將湯碗放在了書桌前，隨即在書桌後的椅子上坐下：
“你該知道，太子入口的東西，都需要有宮人或者銀針試毒的。”
常扶桑聞言，一呆：
“.......夫君這是什麽意思？”
“你過來。”蘭君也沒再往下說，而是往圈椅上一靠，十指交叉放在胸前。他即便是沒有站著，說話的語氣也是居高臨下的，看向常扶桑的眼神也是，透著不加掩飾的冷酷和打量：
“過來。”
常扶桑：“..........”
他依言走過去，在蘭君也的身邊跪下，趴在他膝蓋上，乖順地用臉蛋蹭他腰帶上的和田玉禁步：
“夫君。”
蘭君也偏過頭看向常扶桑，隨即落下手，指尖掐著常扶桑的臉，半強迫地看向常扶桑：
“看在你是我過門五個月的太子妃的份上，我給你一次解釋的機會。”
蘭君也的力氣很大，像是能輕而易舉地捏碎常扶桑的下巴，常扶桑肩膀微微發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他作為雙兒和他的力氣差距，心中已然開始害怕。但這也是第一次離蘭君也離的這樣近，常扶桑情不自禁地想要借此機會，清晰地看清楚這個他喜歡了十年的人垂眸時不帶任何表情的臉。
蘭君也偏頭看向他時，眼底很冷，眼皮微擡，眼珠發沈，掐著他下巴的動作是如此的漫不經心，但卻帶著讓人忍不住臣服的上位感。常扶桑忍不住腿軟，嗓音透著沙啞的幹澀，信香濃重，像是快要進入信潮：
“夫君........你要我解釋什麽.........”
“還不說？”
蘭君欽中指上帶著的銀戒指泛著冰涼的冷，一路從常扶桑的鬢邊滑到下巴，動作雖然溫柔，但語氣卻逐漸發沈：
“告訴我，這銀耳湯裏究竟有什麽？！又是誰指使你下的？！”
話音剛落，書桌上的銀耳湯被猛地打翻，發出劈裏啪啦的刺耳聲響，常扶桑沒有防備，驟然被燙的手背發紅，忍不住發出輕輕的痛呼聲：
“啊.........”
滾燙的銀耳粥在空中拋過一道帶著熱氣的曲線，落了常扶桑一身，常扶桑不僅手被燙到了，連身上也到處落滿了湯汁，看上去狼狽極了。
蘭君也沒想到常扶桑竟然沒有躲，楞了一下，下意識想去抓常扶桑的手去看情況，門外的侍衛聽到摔碗的聲音，還以為是有刺客，當即破門而入，
“殿下！”
“出去！”
常扶桑畢竟是太子妃，要是被人看到這幅狼狽模樣，日後整個東宮有誰還能看得起他。蘭君也反應很快，立刻半跪下來，用自己的外袍把常扶桑擋住，背對著侍衛不讓常扶桑此刻的樣子顯露人前：
“孤沒事，把門關上。”
兩位侍從面面相覷片刻，低頭退了出去，還順帶關上了門：
“........是。”
常扶桑沒有想到蘭君也會發這麽大火，又是羞愧又是難受，仰頭看了一眼蘭君也，像是怕蘭君也會再追問下去，半晌，直接掙脫蘭君也的懷抱，跑出了書房。
蘭君也：
“..........”
他看著地上那碗打翻的銀耳粥，楞了很久，半晌輕輕地扶著額頭嘆氣：
“來人。”
“殿下，有何吩咐？”
“去把蘇太醫叫來。”蘭君也揉了揉額頭：“讓他帶上試毒的銀針，來東宮一趟，切記不要聲張，也不要讓父皇和母後知道了。”
“是！”
夜色暗沈，恰似蘭君也此刻的心一般，並不明媚。
但和他相反的是，蘭君欽的心情倒是好的不得了。
蘭君也今日難得沒有和他一起休息，他給父皇和母後請完安之後，就在城門關閉之前，溜出了宮。
天空如潑墨般黑沈，他穿了一身深藍衣運功行走於房梁之上，也不會被人輕易發覺，甚至還無聲無息地翻進了大理寺卿的府中。
池遇稚已經三個月沒有見到蘭君欽了，整日裏有些郁郁寡歡，連門也不想出，像是個缺水的花，逐漸枯萎下去。
他等到半夜，在確定城門關閉，蘭君欽已經不會再遞拜帖來池府上拜訪的時候，心下氣悶，又是難受又是思念，半晌賭氣將寫好的情詩都揉成一團，丟到紙簍裏。
可惜他寫了太多，實在丟不完，連紙簍都被丟滿了，寫給蘭君欽的情詩還有厚厚一沓。
眼看著一沓辛辛苦苦寫好的情書就要被丟完了，一旁的小侍心疼道：
“公子，這可都是您寫了三個月的情書，你就這樣丟了？不給定王殿下看看？”
“他都不來看我，寫這麽多有什麽用。”池遇稚氣哭，
“他定是膩了我了，遇到京城中更好看的雙兒和女子，就不要我了！”
小侍看的又開始胡思亂想的池遇稚，無語道：
“公子，你又瞎想了。”
他勸道：“定王殿下那樣的人，怎麽可能到處拈花惹草。”
“他不會拈花惹草，但架不住那些雙兒，一見他就跟狼見了肉似的，使勁兒往上黏！”
池遇稚半晌又不知想到什麽，咬牙切齒道：
“若是我知道是哪個狐媚子勾引了他，我定要和他拼了，也要把殿下搶回來！”
小侍：“...........”
他這三個月已經聽池遇稚翻來覆去地將這些話說了好多遍了，內心默默祈求蘭君欽能早點來看他家公子，否則他家公子就會成相思成疾了。
嗯，腦疾。
小侍看著又開始用指尖絞帕子暗搓搓詛咒那些“勾引”蘭君欽的雙兒的池遇稚，打了個哈切，懶懶道：
“公子，我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吧，你要是有事就叫我。”
言罷，那小侍像是夢游一般，走出內間，走到外面的小榻上，倒頭就睡。
池遇稚小聲罵了一句“豬”，竟然也不見怪罪。
他雖然之前驕縱，但對下人倒也沒那麽苛刻，所以跟在他身邊的小侍都敢不先服侍他就寢，就自己先睡覺了。
池遇稚自己又氣了一會兒，氣完又心疼地看著被自己揉成團的情書，心想早知道就不扔了，萬一明天蘭君欽就來了呢。
但扔都扔了，池遇稚又不可能把揉的皺巴巴的情詩撿起來給蘭君欽，半晌只能吹滅書桌前的蠟燭，準備睡覺。
他走到床邊，打開琉璃燈的外罩，拿起剪刀準備把裏面的燭火剪掉，忽然聽見窗外傳來輕輕的敲打聲。
池遇稚登時警覺起來。
他凝神站了一會兒，懷疑剛才的動靜是什麽貍奴躥到了他的院子裏惹出來的，細聽又沒聽到貓叫，正糾結是不是自己聽錯了，窗外又傳來一聲石子擊打窗欞的悶響。
這一回的聲音，要比上一次更大。
池遇稚頓時確信，外面有人。
該不會是什麽賊吧？
池遇稚又是緊張又是害怕，半晌隨意抓起一盞燭臺，雙手攥著，悄悄走到床邊。
關緊的窗還在被人輕輕敲打著，不斷向內凸出一小點弧度，池遇稚看著外面隱隱約約被拉長的高大人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計算著打開窗戶時一下用燭臺敲暈這個采花賊的可能性。
他的心和身都是定王殿下的，千萬不能讓旁人拿了去，若是別的男人想對他怎麽樣，他就用這個燭臺狠狠敲那個賊人的頭，把他敲暈為止。
一想到蘭君欽，池遇稚似乎就沒有那麽害怕了。
他定了定神，單手默默積蓄起力氣，半晌忽然打開窗，在那人探頭想要進來的時候，猛地舉起了燭臺。
蘭君欽：“..........”
他嚇了一跳，身體先於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燭臺就重重地砸到了窗臺邊緣，直接把窗棱底部砸凹了進去，甚至砸出了木屑，飛濺的碎屑差點飛進蘭君欽的眼睛裏。
蘭君欽：“..........”
他毫不懷疑，要是他躲得快，按池遇稚剛才用燭臺砸他的力氣，他能當場腦袋開花，血濺三尺。
池遇稚這還是開天辟地頭一次砸人，蘭君欽沒怎麽樣，他倒是嚇的自己閉上了眼睛，結果沒砸準，燭臺撞擊窗棱的反作用力把他自己的手腕震得發麻。
他閉著眼睛，以為會被采花賊的血濺一身，卻沒想到身前安安靜靜的，一聲慘叫也沒有，反而只有他過快的心跳，震得他耳膜發疼。
池遇稚：“.........”
怎麽回事，沒砸準嗎？
他有點害怕，生怕睜眼會看見像戲本裏那樣五大三粗、滿臉絡腮胡還一臉猥瑣猙獰的采花賊出現在他面前，只能半睜開一只眼睛往外看，結果看見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帥的不能再帥的少年站在他窗邊，一臉受到震撼般看他。
池遇稚：“..........”
他手一松，被磕出一個凹角的燭臺就被丟到地上，咕嚕嚕滾遠：
“殿下！”
池遇稚一看見蘭君欽，眼神刷的一下就從驚恐和厭惡變成了欣喜和愛慕，瞳仁眼底閃閃的，像是含著星子，亮的嚇人，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隔著窗臺就撲向蘭君欽，抱住了他的脖子：
“你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蘭君欽看向變臉比變魔術還快的池遇稚，一邊伸出手拍了拍高興的差點要跳出來的池遇稚，一邊後怕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你剛想幹嘛？想砸死我？”
“沒有沒有，我怎麽會舍得砸殿下。”
池遇稚笑的像朵太陽花似的，抱著蘭君欽舍不得松：
“我剛剛以為是什麽采花賊，所以想用燭臺砸他來的。”
蘭君欽：“.........”
他不知道想到什麽，忽然一笑，摸了摸池遇稚柔軟的頭發，這才道：
“你先松開我。”
池遇稚聞言，身體頓時一僵，臉上的表情也肉眼可見地失落起來：
“殿下剛來就要走嗎？”
“不是，你先放開我，不然我不好進去。”
蘭君欽拍了拍他的背：
“乖點。”
池遇稚：“.........”
他猶豫了幾秒，半晌，還是不情不願地松開了蘭君欽，眼看著蘭君欽翻窗進來，又啪嗒啪嗒跑過去抱住蘭君欽：
“殿下。”
“別撒嬌了。”
蘭君欽怕被池若學和寧夫人發現自己半夜闖雙兒的房間，趕緊把門關上，指尖抵在池遇稚的唇上，警告道：
“小聲點，等會兒把你父母招來了。”
“嗷。”池遇稚乖乖點頭，但抱著蘭君欽的腰仍舊不松。
蘭君欽看著仰頭像是黏人貓崽一般的池遇稚，半晌，眉頭微微松開，忍不住摸了摸池遇稚的頭發，低聲問：
“想我了嗎？”
“想了！”池遇稚像是邀功樣，回答的超大聲，生怕蘭君欽聽不見，蘭君欽在那一瞬，感覺自己的耳朵都快被震麻了：
“我好想殿下！”
蘭君欽還沒勸他把聲音放小一點，池遇稚的動靜終於把外間睡死的小侍驚醒了。
小侍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揉眼睛，像是想要爬起來：
“公子，你喊我嗎？”
“........沒，沒有，”池遇稚興奮過頭，聽見小侍的聲音才想起來外邊兒還有個人，立刻驚恐地捂住嘴調低音量，大腦裏飛速想著理由：
“我，我背書呢！你別管我，你睡你的！”
“哦..........”小侍想起來，但實在太困了，半晌又倒了回去，閉上眼：
“公子你早點睡吧，明天還得起來給定王殿下寫情書呢，可不要太晚了........zZ........”
池遇稚：“..........”
他看向陡然瞇起眼睛的蘭君欽，忽然又有了遲來的羞澀，紅著臉低頭不語。
“給我寫情書？”
蘭君欽緩慢地向前走著，直到將池遇稚逼到書桌前，雙手撐在他身邊，將他困在自己懷裏，湊過去看池遇稚紅紅的臉：
“每天都寫？”
“.....才沒有每天寫。”池遇稚寫情書就是給蘭君欽看得，這會子被戳破又不肯承認了：
“只寫了一點點。”
“一點點是多少？”蘭君欽挑眉：
“寫了這麽厚一沓，是一點點？”
他比池遇稚高，長手一身就把那一沓情書拿過來，不顧羞惱的池遇稚蹦起來要搶，擡手不讓池遇稚碰，當著對方的面念：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思君如百草，繚亂逐春生。”
蘭君欽一口氣念了好幾首，把池遇稚的臉越念越紅，最後直接將臉埋進蘭君欽的胸膛裏，有指尖抓著蘭君欽的衣領，怎麽也不肯擡起頭來。
燙人的熱度從胸膛傳來，蘭君欽似有所感，停下了念情詩的動作。
他生怕把人逗狠了，半晌又放下那一疊厚厚的情詩，半晌用指尖撥了撥池遇稚通紅的耳垂，帶著低笑道：
“這麽喜歡我啊？”
池遇稚躲躲藏藏，不肯擡頭，卻用力點頭，攥著蘭君欽的衣服的指尖愈發緊，像是生怕蘭君欽走了。
蘭君欽忍不住笑，笑完又嘆了一口氣，抱住了池遇稚。
因為是準備睡覺，所以池遇稚只穿了一件很單薄的睡裙，頭發也沒有插簪子，更沒有上妝，眉心一點紅痣，臉若銀盆面似水杏，整個人倒像極了一朵冬日的紅梅，素雅潔凈。
蘭君欽把他抱起來，自己則坐在床邊，讓池遇稚坐在自己大腿上，半晌，伸出手理了理池遇稚鬢邊的青絲：
“別害羞了。”
他說：“寫個情書而已。”
“那你不許笑話我字醜。”池遇稚摳著指尖嘀嘀咕咕：
“我字雖然沒你寫的那般好看，但因著是給你寫，所以每一個字都認真寫了的。”
“嗯，不醜，好看的很，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字。”蘭君欽誇的很絞盡腦汁：
“比父皇教母後時寫的還好。”
“那.......那還是比不上陛下的。”
池遇稚臉一紅，又抱住了蘭君欽的脖子，全身重量壓下來，差點沒把蘭君欽帶倒在床上。
“好了好了，別動。”
池遇稚只穿了一件鵝黃色的睡裙，單薄的很，蘭君欽摟著他，幾乎能感受到下面溫軟細膩的皮膚，
“老實些。”
“哦。”池遇稚乖乖坐在他大腿上，不再亂動了，只眼巴巴地看著蘭君欽。
即便池遇稚不說自己想蘭君欽，蘭君欽也能看出來，因為池遇稚的眼神真的太明顯了，明顯到蘭君欽真的沒辦法忽視。
蘭君欽見此，動作一頓，半晌，改撫摸池遇稚的鬢發為撫摸他的臉，聲音低低：
“我不能在這裏呆太久。”
“.......噢。”池遇稚有些失落，但還是強打精神：
“那殿下明天會來嗎？”
“得看哥哥會不會來和我一起休息，”
蘭君欽遲疑片刻：“他和嫂嫂似乎感情不太好，總是來我的芳蘭殿就寢。如果他在的話，我也不方便半夜溜出去找你，不然被母後發現了，他就要揍我了。”
私闖雙兒的房間本來就是很輕薄的行為，即便池遇稚喜歡他，這行為也過於出格大膽，方岫玉雖然溺愛蘭君欽，但在很多事情上管他也管束的很嚴，要是方岫玉發現蘭君欽半夜跑到池遇稚的房間，對未出閣的雙兒又摟又抱，方岫玉一怒之下，能用玉如意把蘭君欽的手抽爛。
“.........”一想到母後生氣的樣子，蘭君欽就忍不住一個寒顫：
“不行，可不能被母後發現我總是半夜來找你。”
“我不會說的。”池遇稚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頓了頓，又有些喪氣道：
“可惜我也不能經常出去找你，宮門進出把守森嚴，我進不去的。”
一個出不來，一個進不去，蘭君欽和池遇稚不約而同地沈默了，都有些發愁。
池遇稚有些不開心，悶悶地抱住了蘭君欽：
“難道下一次見殿下，我又要等上三四個月嗎？”
再等下去，他頭發都要白了。
“不會的，我會想辦法。”
蘭君欽想了想：“我聽說過幾日徐大娘子要準備錘丸比賽，那徐大娘子和嫂嫂的母親是閨房至交好友，定會邀請嫂嫂。”
蘭君欽摸了摸池遇稚可憐巴巴的臉：
“我去求嫂嫂，讓他到時候把你也一起帶去，然後我再想辦法混進錘丸賽見你。”
“可是我名聲不好，我爹爹和太子妃的父親尚書大人也沒有特別相熟，太子妃能答應嗎？”池遇稚悶悶道。
“我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蘭君欽揉了揉池遇稚的臉：“不試你怎麽知道行不行？”
“好吧，那我相信殿下。”
池遇稚想了想，又道：“殿下喜歡我穿什麽顏色的衣服？我那天穿給你看好不好？”
“就那天你參選太子妃時穿的那件青嵐色衣服吧，你穿這種色調好看。”
蘭君欽算了算時間，也差不多該回去了，便站起身：
“我得想回去了，等我和嫂嫂說好之後，我們再在錘丸會上見。”
“那殿下一定要記得啊。”池遇稚眼巴巴地拉住他的衣角：
“別把我忘了。”
也別喜歡上別的人。
“不忘。”蘭君欽笑著拍了拍池遇稚的臉，被池遇稚依賴地蹭了蹭。
蘭君欽看著池遇稚的動作，半晌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忽然從懷裏掏出了一支簪子。
這是一支金蟬玉葉簪，粉色的玉葉片透著溫潤的光華，襯著中間的金蟬，俏皮中又帶著可愛。
“這個送你了，錘丸會那天記得戴著。”
蘭君欽親手給池遇稚插上，插好之後又端詳了一下，半晌才道：
“挺好看。”
“真的嗎？”池遇稚有點臉紅：“殿下特地給我買的嗎？”
“不是，我從母後的簪盒裏順的。”
蘭君欽很厚顏無恥：“母後的簪盒太滿了，我給他減輕點負擔。”
池遇稚：“.........”
他反應過來之後，嚇了一跳，忙要拔出頭頂的簪子：
“這是皇後娘娘的簪子，我不能戴著，殿下你快還回去吧，等會兒皇後娘娘發現它不見了要罵你了。”
“沒事，父皇送母後的簪子那麽多，就算母後每天插的滿頭都是，從年頭戴到年尾，也不會有一支是重樣的，母後不會發現的。”
看池遇稚還是緊張害怕，蘭君欽想了想，又笑：
“算了算了。”
他摸了摸池遇稚的側臉，俯下身親了他一下：
“這支你先戴著，我回去再和母後說清楚，行不行？”
“皇後娘娘會怪殿下嗎？”池遇稚忐忑道：“他會罰你嗎？”
“不會，一個簪子而已，”蘭君欽說：“小時候我把父皇的玉璽順走了拿去和哥哥玩，也好好的活到現在。”
池遇稚：“.......真的嗎？”
“假的。”蘭君欽說：“母後差點沒把我手打爛。”
池遇稚：“.........”
“好了好了，不說了，再說我真要被發現了。”
蘭君欽捧起池遇稚略帶憂愁的臉，左右兩邊臉頰各親了一下，才道：
“走了，五日後錘丸會上見。”
“殿下路上小心啊。”
池遇稚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蘭君欽的衣角就消失在了窗邊，他癡癡地站在窗邊看了一會兒，又摸了摸頭上戴著的金蟬玉葉簪，半晌，又是笑又是哭，像是傻了一樣。
因為記掛著要五日後和池遇稚見面，所以蘭君欽第二天一大早，就來到了東宮。
他還以為哥哥蘭君也會像之前那樣，奮筆疾書地寫奏折，順便在他來的時候批評他幾句最近功課和習武不認真，要好好努力這些的。
但沒想到，蘭君欽像貓一樣從蘭君也的房梁跳下，落在蘭君也背後的時候，蘭君也竟然還沒發現他。
蘭君欽甚至還屏息凝神地等了一會兒，但向來武功高強的蘭君也還是沒回頭看他，甚至手中的書也沒翻過一頁，就保持著雕塑一樣的姿勢坐著，眼睛都不眨一下。
蘭君欽：“..........”
他心中不免疑惑——哥哥今天是怎麽了？被人施定身術了？
思及此，蘭君欽走上前，忽然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像一把槍一樣抵在蘭君也的腦門上，口中模擬人被弓弩射穿時發出的動靜：
“啪——哥哥你死了。”
蘭君也：“..........”
他回過神來，知道身後站著他的倒黴弟弟，半晌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直接把手中的書往後一扔，站起身離開書桌：
“滾。”
“我不滾嘛，你親愛又可愛還陪你‘同床共枕’多年的弟弟特意沒吃早飯、千裏迢迢地出宮來看你，你都不感動的嗎？”
蘭君欽撅嘴，像跟屁蟲似的跟在蘭君也身後，嘀嘀咕咕地控訴：
“哥你不愛我了，我要和母後說去。”
“你去說罷，你看母親是幫我還是幫你。”蘭君也從書架上重新拿出一本書，在蘭君欽狗狗祟祟湊過來想要在他腦門上又來一‘槍’的時候，提前預判了他的動作，伸出手擋在了蘭君欽和自己面前。
蘭君欽；“.........”
他拖長了聲音：“我的太~子~哥~哥~”
“我警告你啊，別大早上惡心我。”蘭君也從書後探出半張臉：
“不然等會兒我也不給你飯吃。”
“哥哥別那麽狠心嘛。”
蘭君欽黏黏糊糊地湊過去，從後面抱住蘭君也的背，像個甩不掉的小狗，尾巴甩的快要飛起，繼續撒嬌惡心人：
“哥~哥~”
“有事說事，不然我揍你了。”蘭君也並沒有甩開背上黏人的小狗，素白的指尖翻過一頁書，陽光透過他的瞳仁，將他的面容照的如同冠玉，嘴角則漾開淡淡的笑意：
“又闖什麽禍需要我幫你擦屁股了？”
“這回沒闖禍，真的。”蘭君欽登時從蘭君也身上跳下來，指天發誓：
“我要是闖禍了就罰我一輩子吃不上酸辣粉。”
“夠狠，我信你了。”蘭君也撩起衣擺覆又在書桌上坐下：
“所以到底是什麽事。”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小狗拖了一張椅子在蘭君也桌邊坐下，雙手合十，下巴抵在指尖上，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蘭君也：
“就是想托你給嫂嫂帶句話，讓他幫我一點點小小小小的忙。”
一提到常扶桑，蘭君也臉上明顯出現了些許波動，握著毛筆的手腕懸滯在空中幾秒，半晌才又落在宣紙上，筆尖在宣紙上氤出大團的墨：
“你找他能幫你什麽忙，為什麽不找我？”
“哎呀，他是雙兒，更方便，你？你不方便。”
小狗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半晌，又看向不吭聲的蘭君也：
“哥哥，你就幫我向嫂嫂托句話，就說過幾日的錘丸會，讓他帶著池家雙兒一起去。”
蘭君也還是不吭聲。
蘭君欽：“..........”
小狗登時大驚失色：“哥，你不會連帶話都不幫我帶吧。”
“........不是我不想帶。”一提到常扶桑，蘭君也挺煩的：
“他已經好幾天沒理我了。”
“？”蘭君欽登時八卦地豎起耳朵，擺出一副知心弟弟的樣子：
“怎麽了怎麽了？夫妻吵架了？”
“也.......也不算吧。”蘭君也猶豫了一下，本來不想說，但好像不說，也沒人可以分享，想了想，還是對弟弟和盤托出：
“他那天給我端來了一碗銀耳湯.........我還以為他在裏面放了毒，但叫來太醫一檢查，沒想到只是一些催情的藥，並不是什麽毒。”
蘭君欽聽完，懷疑自己耳朵壞了，不然怎麽聽不懂人話了：“.........哈？”
蘭君也一攤手：“然後他知道了，就哭了一晚上，之後就再也不理我了。”
“不是，哥哥你..........”蘭君欽又是無語又是無奈，甚至還有點想笑，最後扶額：
“你怎麽會覺得嫂嫂給你端銀耳湯是為了毒死你呢？他可是你的妻子啊？”
“很奇怪嗎？”蘭君也看他，疑惑：“之前皇爺爺在的時候，我看很多嬪妃都給他下過毒，死去的皇叔也給皇爺爺下過毒，不然你以為為什麽皇爺爺一氣之下會直接中風？”
蘭君欽一噎：“...........”
他這時候才忽然想起來，蘭君也和他........是不一樣的。
蘭君也是在深宮裏長大的，他很小的時候就親見過這深宮的暗潮洶湧，甚至親眼見過自己敬愛的父皇，提刀殺死自己的親皇叔。
兄弟相殘，父子相殺，夫妻生隙，在身於深宮長於深宮的蘭君也看來，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所以即便是有蘭鳶山和方岫玉做例子和榜樣，多年深宮中的浸淫也讓蘭君也相信，只有權利和利益關系是人與人之間最可靠的利益連接，除此之外，連親人也是可以舉起屠刀相互砍殺的，何況........只是夫妻。
他不知道常扶桑喜歡他，也不願意去相信，更不可能去相信。
蘭君欽即便流落民間，但有秦幕姐弟、浮光閣還有池若學一家人幫過他，他得到的愛其實不必蘭君也少，甚至還比蘭君也多，也真誠的多。
但蘭君也呢？
六歲之前，誰真心愛過他？
思及此，蘭君欽忽然眼眶一濕，半晌，既然擦了擦眼淚，嚎啕大哭：
“哥哥，你好慘啊！”
蘭君也：“.........”
“？？？”
他一腳踹開撲上來抱住他的小狗，惱怒道：
“突然間發什麽神經？”
“哥哥，嗚嗚嗚哥哥，你好慘啊.......”
一想到自己的哥哥在六歲之前沒人疼沒人愛，蘭君欽眼淚就嘩啦啦地流，抱著蘭君也不松手，使勁兒搖晃：
“哥，我愛你，聽見沒？！就算所有人都不愛你，還有你最親愛的弟弟愛你啊啊啊嗚嗚嗚——”
看得哭的稀裏嘩啦的小狗，蘭君也一臉懵逼，嫌棄地看著一邊使勁兒把眼淚鼻涕往他肩膀上抹、還一邊大喊“愛他”的小狗，無語道：
“行行行愛愛愛，你先別把眼淚往我身上擦，哎——”
看著濕了半邊、染上不明液體的衣服，蘭君也臉色鐵青，恨不得給蘭君欽一拳。
但看著眼淚汪汪的小狗，他半晌還是輕輕嘆了一口氣，呼嚕了一把狗頭：
“行了，別哭了。”
小狗從他肩膀邊擡起頭，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哥哥，我愛你，你愛我嗎？”
“我也愛你。”蘭君也努力壓制住立刻去換件幹凈衣服的嫌棄和無語：“行了，能起來不，壓的我肩膀死沈。”
蘭君欽這才擦著眼淚起身。
他正想再說點什麽，餘光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溫婉身影站在門口，扶著門，再往上，就是一張極度震驚的臉：
“你........你們.........”
看著剛才抱在一起，嘴裏還喊著什麽“哥哥我愛你”“我也愛你”的兄弟倆，常扶桑瞳孔震動，雙腿發軟，半晌，不知想到了什麽，竟然兩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蘭君也：“........”
蘭君欽：“........”
“........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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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安靜無聲, 陶瓷勺子在碗的邊緣發出輕輕的碰撞聲，一下重過一下，幾乎要敲在常扶桑的心上。
他從小跟在老太太身邊, 被教養的很好，還是第一次幹這種小偷小摸的事情, 緊張的冷汗都要出來了，即便盡量加以掩飾, 也沒辦法完全消除掉心中的那點心虛。
而蘭君也是什麽人, 從小被養在多疑的先帝身邊, 小小年紀，早就練就了一番察言觀色的本事, 從常扶桑一進門的時候開始，他觀著常扶桑的表情, 就知道這碗銀耳湯不一般。
這裏面一定有東西。
被燉的軟爛的銀耳和枸杞、紅棗、蓮子還有薏米混在一起，緩緩地漂浮在湯碗中, 散發著香甜的氣息，偽裝的那麽好, 可惜無法蓋過藥粉的味道。
蘭君也漆黑纖長的睫毛顫動，在臉頰上打出淡淡的陰影, 垂眸看著這碗銀耳湯, 半晌, 又再度掀起眼皮，看向常扶桑：
“你確定要讓我喝下這碗湯？”
他說這話時, 聲音很沈, 帶著與以往的聲線不太相同的探尋, 常扶桑忍不住看向蘭君也，當對上蘭君也深邃的雙眸時, 他的心中驟然沈了下去。
他懷疑蘭君也其實什麽都已經知道了。
但他這時候絕對不能露怯，一定要讓蘭君也喝下這碗湯藥，否則他今日所做的，就全都白費了。
思及此，常扶桑深呼吸一口氣，露出一絲笑，自認為無懈可擊，可惜那抹掩飾不住的勉強太明顯，蘭君也都忍不住想要拆穿他：
“.........夫君，這碗銀耳湯是妾熬了半個時辰熬的，給以補腎益氣，您快喝吧。”
蘭君也：“..........”
他沈默了片刻，忽然將湯碗放在了書桌前，隨即在書桌後的椅子上坐下：
“你該知道，太子入口的東西，都需要有宮人或者銀針試毒的。”
常扶桑聞言，一呆：
“.......夫君這是什麽意思？”
“你過來。”蘭君也沒再往下說，而是往圈椅上一靠，十指交叉放在胸前。他即便是沒有站著，說話的語氣也是居高臨下的，看向常扶桑的眼神也是，透著不加掩飾的冷酷和打量：
“過來。”
常扶桑：“..........”
他依言走過去，在蘭君也的身邊跪下，趴在他膝蓋上，乖順地用臉蛋蹭他腰帶上的和田玉禁步：
“夫君。”
蘭君也偏過頭看向常扶桑，隨即落下手，指尖掐著常扶桑的臉，半強迫地看向常扶桑：
“看在你是我過門五個月的太子妃的份上，我給你一次解釋的機會。”
蘭君也的力氣很大，像是能輕而易舉地捏碎常扶桑的下巴，常扶桑肩膀微微發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他作為雙兒和他的力氣差距，心中已然開始害怕。但這也是第一次離蘭君也離的這樣近，常扶桑情不自禁地想要借此機會，清晰地看清楚這個他喜歡了十年的人垂眸時不帶任何表情的臉。
蘭君也偏頭看向他時，眼底很冷，眼皮微擡，眼珠發沈，掐著他下巴的動作是如此的漫不經心，但卻帶著讓人忍不住臣服的上位感。常扶桑忍不住腿軟，嗓音透著沙啞的幹澀，信香濃重，像是快要進入信潮：
“夫君........你要我解釋什麽.........”
“還不說？”
蘭君欽中指上帶著的銀戒指泛著冰涼的冷，一路從常扶桑的鬢邊滑到下巴，動作雖然溫柔，但語氣卻逐漸發沈：
“告訴我，這銀耳湯裏究竟有什麽？！又是誰指使你下的？！”
話音剛落，書桌上的銀耳湯被猛地打翻，發出劈裏啪啦的刺耳聲響，常扶桑沒有防備，驟然被燙的手背發紅，忍不住發出輕輕的痛呼聲：
“啊.........”
滾燙的銀耳粥在空中拋過一道帶著熱氣的曲線，落了常扶桑一身，常扶桑不僅手被燙到了，連身上也到處落滿了湯汁，看上去狼狽極了。
蘭君也沒想到常扶桑竟然沒有躲，楞了一下，下意識想去抓常扶桑的手去看情況，門外的侍衛聽到摔碗的聲音，還以為是有刺客，當即破門而入，
“殿下！”
“出去！”
常扶桑畢竟是太子妃，要是被人看到這幅狼狽模樣，日後整個東宮有誰還能看得起他。蘭君也反應很快，立刻半跪下來，用自己的外袍把常扶桑擋住，背對著侍衛不讓常扶桑此刻的樣子顯露人前：
“孤沒事，把門關上。”
兩位侍從面面相覷片刻，低頭退了出去，還順帶關上了門：
“........是。”
常扶桑沒有想到蘭君也會發這麽大火，又是羞愧又是難受，仰頭看了一眼蘭君也，像是怕蘭君也會再追問下去，半晌，直接掙脫蘭君也的懷抱，跑出了書房。
蘭君也：
“..........”
他看著地上那碗打翻的銀耳粥，楞了很久，半晌輕輕地扶著額頭嘆氣：
“來人。”
“殿下，有何吩咐？”
“去把蘇太醫叫來。”蘭君也揉了揉額頭：“讓他帶上試毒的銀針，來東宮一趟，切記不要聲張，也不要讓父皇和母後知道了。”
“是！”
夜色暗沈，恰似蘭君也此刻的心一般，並不明媚。
但和他相反的是，蘭君欽的心情倒是好的不得了。
蘭君也今日難得沒有和他一起休息，他給父皇和母後請完安之後，就在城門關閉之前，溜出了宮。
天空如潑墨般黑沈，他穿了一身深藍衣運功行走於房梁之上，也不會被人輕易發覺，甚至還無聲無息地翻進了大理寺卿的府中。
池遇稚已經三個月沒有見到蘭君欽了，整日裏有些郁郁寡歡，連門也不想出，像是個缺水的花，逐漸枯萎下去。
他等到半夜，在確定城門關閉，蘭君欽已經不會再遞拜帖來池府上拜訪的時候，心下氣悶，又是難受又是思念，半晌賭氣將寫好的情詩都揉成一團，丟到紙簍裏。
可惜他寫了太多，實在丟不完，連紙簍都被丟滿了，寫給蘭君欽的情詩還有厚厚一沓。
眼看著一沓辛辛苦苦寫好的情書就要被丟完了，一旁的小侍心疼道：
“公子，這可都是您寫了三個月的情書，你就這樣丟了？不給定王殿下看看？”
“他都不來看我，寫這麽多有什麽用。”池遇稚氣哭，
“他定是膩了我了，遇到京城中更好看的雙兒和女子，就不要我了！”
小侍看的又開始胡思亂想的池遇稚，無語道：
“公子，你又瞎想了。”
他勸道：“定王殿下那樣的人，怎麽可能到處拈花惹草。”
“他不會拈花惹草，但架不住那些雙兒，一見他就跟狼見了肉似的，使勁兒往上黏！”
池遇稚半晌又不知想到什麽，咬牙切齒道：
“若是我知道是哪個狐媚子勾引了他，我定要和他拼了，也要把殿下搶回來！”
小侍：“...........”
他這三個月已經聽池遇稚翻來覆去地將這些話說了好多遍了，內心默默祈求蘭君欽能早點來看他家公子，否則他家公子就會成相思成疾了。
嗯，腦疾。
小侍看著又開始用指尖絞帕子暗搓搓詛咒那些“勾引”蘭君欽的雙兒的池遇稚，打了個哈切，懶懶道：
“公子，我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吧，你要是有事就叫我。”
言罷，那小侍像是夢游一般，走出內間，走到外面的小榻上，倒頭就睡。
池遇稚小聲罵了一句“豬”，竟然也不見怪罪。
他雖然之前驕縱，但對下人倒也沒那麽苛刻，所以跟在他身邊的小侍都敢不先服侍他就寢，就自己先睡覺了。
池遇稚自己又氣了一會兒，氣完又心疼地看著被自己揉成團的情書，心想早知道就不扔了，萬一明天蘭君欽就來了呢。
但扔都扔了，池遇稚又不可能把揉的皺巴巴的情詩撿起來給蘭君欽，半晌只能吹滅書桌前的蠟燭，準備睡覺。
他走到床邊，打開琉璃燈的外罩，拿起剪刀準備把裏面的燭火剪掉，忽然聽見窗外傳來輕輕的敲打聲。
池遇稚登時警覺起來。
他凝神站了一會兒，懷疑剛才的動靜是什麽貍奴躥到了他的院子裏惹出來的，細聽又沒聽到貓叫，正糾結是不是自己聽錯了，窗外又傳來一聲石子擊打窗欞的悶響。
這一回的聲音，要比上一次更大。
池遇稚頓時確信，外面有人。
該不會是什麽賊吧？
池遇稚又是緊張又是害怕，半晌隨意抓起一盞燭臺，雙手攥著，悄悄走到床邊。
關緊的窗還在被人輕輕敲打著，不斷向內凸出一小點弧度，池遇稚看著外面隱隱約約被拉長的高大人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計算著打開窗戶時一下用燭臺敲暈這個采花賊的可能性。
他的心和身都是定王殿下的，千萬不能讓旁人拿了去，若是別的男人想對他怎麽樣，他就用這個燭臺狠狠敲那個賊人的頭，把他敲暈為止。
一想到蘭君欽，池遇稚似乎就沒有那麽害怕了。
他定了定神，單手默默積蓄起力氣，半晌忽然打開窗，在那人探頭想要進來的時候，猛地舉起了燭臺。
蘭君欽：“..........”
他嚇了一跳，身體先於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燭臺就重重地砸到了窗臺邊緣，直接把窗棱底部砸凹了進去，甚至砸出了木屑，飛濺的碎屑差點飛進蘭君欽的眼睛裏。
蘭君欽：“..........”
他毫不懷疑，要是他躲得快，按池遇稚剛才用燭臺砸他的力氣，他能當場腦袋開花，血濺三尺。
池遇稚這還是開天辟地頭一次砸人，蘭君欽沒怎麽樣，他倒是嚇的自己閉上了眼睛，結果沒砸準，燭臺撞擊窗棱的反作用力把他自己的手腕震得發麻。
他閉著眼睛，以為會被采花賊的血濺一身，卻沒想到身前安安靜靜的，一聲慘叫也沒有，反而只有他過快的心跳，震得他耳膜發疼。
池遇稚：“.........”
怎麽回事，沒砸準嗎？
他有點害怕，生怕睜眼會看見像戲本裏那樣五大三粗、滿臉絡腮胡還一臉猥瑣猙獰的采花賊出現在他面前，只能半睜開一只眼睛往外看，結果看見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帥的不能再帥的少年站在他窗邊，一臉受到震撼般看他。
池遇稚：“..........”
他手一松，被磕出一個凹角的燭臺就被丟到地上，咕嚕嚕滾遠：
“殿下！”
池遇稚一看見蘭君欽，眼神刷的一下就從驚恐和厭惡變成了欣喜和愛慕，瞳仁眼底閃閃的，像是含著星子，亮的嚇人，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隔著窗臺就撲向蘭君欽，抱住了他的脖子：
“你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蘭君欽看向變臉比變魔術還快的池遇稚，一邊伸出手拍了拍高興的差點要跳出來的池遇稚，一邊後怕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你剛想幹嘛？想砸死我？”
“沒有沒有，我怎麽會舍得砸殿下。”
池遇稚笑的像朵太陽花似的，抱著蘭君欽舍不得松：
“我剛剛以為是什麽采花賊，所以想用燭臺砸他來的。”
蘭君欽：“.........”
他不知道想到什麽，忽然一笑，摸了摸池遇稚柔軟的頭發，這才道：
“你先松開我。”
池遇稚聞言，身體頓時一僵，臉上的表情也肉眼可見地失落起來：
“殿下剛來就要走嗎？”
“不是，你先放開我，不然我不好進去。”
蘭君欽拍了拍他的背：
“乖點。”
池遇稚：“.........”
他猶豫了幾秒，半晌，還是不情不願地松開了蘭君欽，眼看著蘭君欽翻窗進來，又啪嗒啪嗒跑過去抱住蘭君欽：
“殿下。”
“別撒嬌了。”
蘭君欽怕被池若學和寧夫人發現自己半夜闖雙兒的房間，趕緊把門關上，指尖抵在池遇稚的唇上，警告道：
“小聲點，等會兒把你父母招來了。”
“嗷。”池遇稚乖乖點頭，但抱著蘭君欽的腰仍舊不松。
蘭君欽看著仰頭像是黏人貓崽一般的池遇稚，半晌，眉頭微微松開，忍不住摸了摸池遇稚的頭發，低聲問：
“想我了嗎？”
“想了！”池遇稚像是邀功樣，回答的超大聲，生怕蘭君欽聽不見，蘭君欽在那一瞬，感覺自己的耳朵都快被震麻了：
“我好想殿下！”
蘭君欽還沒勸他把聲音放小一點，池遇稚的動靜終於把外間睡死的小侍驚醒了。
小侍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揉眼睛，像是想要爬起來：
“公子，你喊我嗎？”
“........沒，沒有，”池遇稚興奮過頭，聽見小侍的聲音才想起來外邊兒還有個人，立刻驚恐地捂住嘴調低音量，大腦裏飛速想著理由：
“我，我背書呢！你別管我，你睡你的！”
“哦..........”小侍想起來，但實在太困了，半晌又倒了回去，閉上眼：
“公子你早點睡吧，明天還得起來給定王殿下寫情書呢，可不要太晚了........zZ........”
池遇稚：“..........”
他看向陡然瞇起眼睛的蘭君欽，忽然又有了遲來的羞澀，紅著臉低頭不語。
“給我寫情書？”
蘭君欽緩慢地向前走著，直到將池遇稚逼到書桌前，雙手撐在他身邊，將他困在自己懷裏，湊過去看池遇稚紅紅的臉：
“每天都寫？”
“.....才沒有每天寫。”池遇稚寫情書就是給蘭君欽看得，這會子被戳破又不肯承認了：
“只寫了一點點。”
“一點點是多少？”蘭君欽挑眉：
“寫了這麽厚一沓，是一點點？”
他比池遇稚高，長手一身就把那一沓情書拿過來，不顧羞惱的池遇稚蹦起來要搶，擡手不讓池遇稚碰，當著對方的面念：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思君如百草，繚亂逐春生。”
蘭君欽一口氣念了好幾首，把池遇稚的臉越念越紅，最後直接將臉埋進蘭君欽的胸膛裏，有指尖抓著蘭君欽的衣領，怎麽也不肯擡起頭來。
燙人的熱度從胸膛傳來，蘭君欽似有所感，停下了念情詩的動作。
他生怕把人逗狠了，半晌又放下那一疊厚厚的情詩，半晌用指尖撥了撥池遇稚通紅的耳垂，帶著低笑道：
“這麽喜歡我啊？”
池遇稚躲躲藏藏，不肯擡頭，卻用力點頭，攥著蘭君欽的衣服的指尖愈發緊，像是生怕蘭君欽走了。
蘭君欽忍不住笑，笑完又嘆了一口氣，抱住了池遇稚。
因為是準備睡覺，所以池遇稚只穿了一件很單薄的睡裙，頭發也沒有插簪子，更沒有上妝，眉心一點紅痣，臉若銀盆面似水杏，整個人倒像極了一朵冬日的紅梅，素雅潔凈。
蘭君欽把他抱起來，自己則坐在床邊，讓池遇稚坐在自己大腿上，半晌，伸出手理了理池遇稚鬢邊的青絲：
“別害羞了。”
他說：“寫個情書而已。”
“那你不許笑話我字醜。”池遇稚摳著指尖嘀嘀咕咕：
“我字雖然沒你寫的那般好看，但因著是給你寫，所以每一個字都認真寫了的。”
“嗯，不醜，好看的很，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字。”蘭君欽誇的很絞盡腦汁：
“比父皇教母後時寫的還好。”
“那.......那還是比不上陛下的。”
池遇稚臉一紅，又抱住了蘭君欽的脖子，全身重量壓下來，差點沒把蘭君欽帶倒在床上。
“好了好了，別動。”
池遇稚只穿了一件鵝黃色的睡裙，單薄的很，蘭君欽摟著他，幾乎能感受到下面溫軟細膩的皮膚，
“老實些。”
“哦。”池遇稚乖乖坐在他大腿上，不再亂動了，只眼巴巴地看著蘭君欽。
即便池遇稚不說自己想蘭君欽，蘭君欽也能看出來，因為池遇稚的眼神真的太明顯了，明顯到蘭君欽真的沒辦法忽視。
蘭君欽見此，動作一頓，半晌，改撫摸池遇稚的鬢發為撫摸他的臉，聲音低低：
“我不能在這裏呆太久。”
“.......噢。”池遇稚有些失落，但還是強打精神：
“那殿下明天會來嗎？”
“得看哥哥會不會來和我一起休息，”
蘭君欽遲疑片刻：“他和嫂嫂似乎感情不太好，總是來我的芳蘭殿就寢。如果他在的話，我也不方便半夜溜出去找你，不然被母後發現了，他就要揍我了。”
私闖雙兒的房間本來就是很輕薄的行為，即便池遇稚喜歡他，這行為也過於出格大膽，方岫玉雖然溺愛蘭君欽，但在很多事情上管他也管束的很嚴，要是方岫玉發現蘭君欽半夜跑到池遇稚的房間，對未出閣的雙兒又摟又抱，方岫玉一怒之下，能用玉如意把蘭君欽的手抽爛。
“.........”一想到母後生氣的樣子，蘭君欽就忍不住一個寒顫：
“不行，可不能被母後發現我總是半夜來找你。”
“我不會說的。”池遇稚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頓了頓，又有些喪氣道：
“可惜我也不能經常出去找你，宮門進出把守森嚴，我進不去的。”
一個出不來，一個進不去，蘭君欽和池遇稚不約而同地沈默了，都有些發愁。
池遇稚有些不開心，悶悶地抱住了蘭君欽：
“難道下一次見殿下，我又要等上三四個月嗎？”
再等下去，他頭發都要白了。
“不會的，我會想辦法。”
蘭君欽想了想：“我聽說過幾日徐大娘子要準備錘丸比賽，那徐大娘子和嫂嫂的母親是閨房至交好友，定會邀請嫂嫂。”
蘭君欽摸了摸池遇稚可憐巴巴的臉：
“我去求嫂嫂，讓他到時候把你也一起帶去，然後我再想辦法混進錘丸賽見你。”
“可是我名聲不好，我爹爹和太子妃的父親尚書大人也沒有特別相熟，太子妃能答應嗎？”池遇稚悶悶道。
“我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蘭君欽揉了揉池遇稚的臉：“不試你怎麽知道行不行？”
“好吧，那我相信殿下。”
池遇稚想了想，又道：“殿下喜歡我穿什麽顏色的衣服？我那天穿給你看好不好？”
“就那天你參選太子妃時穿的那件青嵐色衣服吧，你穿這種色調好看。”
蘭君欽算了算時間，也差不多該回去了，便站起身：
“我得想回去了，等我和嫂嫂說好之後，我們再在錘丸會上見。”
“那殿下一定要記得啊。”池遇稚眼巴巴地拉住他的衣角：
“別把我忘了。”
也別喜歡上別的人。
“不忘。”蘭君欽笑著拍了拍池遇稚的臉，被池遇稚依賴地蹭了蹭。
蘭君欽看著池遇稚的動作，半晌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忽然從懷裏掏出了一支簪子。
這是一支金蟬玉葉簪，粉色的玉葉片透著溫潤的光華，襯著中間的金蟬，俏皮中又帶著可愛。
“這個送你了，錘丸會那天記得戴著。”
蘭君欽親手給池遇稚插上，插好之後又端詳了一下，半晌才道：
“挺好看。”
“真的嗎？”池遇稚有點臉紅：“殿下特地給我買的嗎？”
“不是，我從母後的簪盒裏順的。”
蘭君欽很厚顏無恥：“母後的簪盒太滿了，我給他減輕點負擔。”
池遇稚：“.........”
他反應過來之後，嚇了一跳，忙要拔出頭頂的簪子：
“這是皇後娘娘的簪子，我不能戴著，殿下你快還回去吧，等會兒皇後娘娘發現它不見了要罵你了。”
“沒事，父皇送母後的簪子那麽多，就算母後每天插的滿頭都是，從年頭戴到年尾，也不會有一支是重樣的，母後不會發現的。”
看池遇稚還是緊張害怕，蘭君欽想了想，又笑：
“算了算了。”
他摸了摸池遇稚的側臉，俯下身親了他一下：
“這支你先戴著，我回去再和母後說清楚，行不行？”
“皇後娘娘會怪殿下嗎？”池遇稚忐忑道：“他會罰你嗎？”
“不會，一個簪子而已，”蘭君欽說：“小時候我把父皇的玉璽順走了拿去和哥哥玩，也好好的活到現在。”
池遇稚：“.......真的嗎？”
“假的。”蘭君欽說：“母後差點沒把我手打爛。”
池遇稚：“.........”
“好了好了，不說了，再說我真要被發現了。”
蘭君欽捧起池遇稚略帶憂愁的臉，左右兩邊臉頰各親了一下，才道：
“走了，五日後錘丸會上見。”
“殿下路上小心啊。”
池遇稚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蘭君欽的衣角就消失在了窗邊，他癡癡地站在窗邊看了一會兒，又摸了摸頭上戴著的金蟬玉葉簪，半晌，又是笑又是哭，像是傻了一樣。
因為記掛著要五日後和池遇稚見面，所以蘭君欽第二天一大早，就來到了東宮。
他還以為哥哥蘭君也會像之前那樣，奮筆疾書地寫奏折，順便在他來的時候批評他幾句最近功課和習武不認真，要好好努力這些的。
但沒想到，蘭君欽像貓一樣從蘭君也的房梁跳下，落在蘭君也背後的時候，蘭君也竟然還沒發現他。
蘭君欽甚至還屏息凝神地等了一會兒，但向來武功高強的蘭君也還是沒回頭看他，甚至手中的書也沒翻過一頁，就保持著雕塑一樣的姿勢坐著，眼睛都不眨一下。
蘭君欽：“..........”
他心中不免疑惑——哥哥今天是怎麽了？被人施定身術了？
思及此，蘭君欽走上前，忽然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像一把槍一樣抵在蘭君也的腦門上，口中模擬人被弓弩射穿時發出的動靜：
“啪——哥哥你死了。”
蘭君也：“..........”
他回過神來，知道身後站著他的倒黴弟弟，半晌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直接把手中的書往後一扔，站起身離開書桌：
“滾。”
“我不滾嘛，你親愛又可愛還陪你‘同床共枕’多年的弟弟特意沒吃早飯、千裏迢迢地出宮來看你，你都不感動的嗎？”
蘭君欽撅嘴，像跟屁蟲似的跟在蘭君也身後，嘀嘀咕咕地控訴：
“哥你不愛我了，我要和母後說去。”
“你去說罷，你看母親是幫我還是幫你。”蘭君也從書架上重新拿出一本書，在蘭君欽狗狗祟祟湊過來想要在他腦門上又來一‘槍’的時候，提前預判了他的動作，伸出手擋在了蘭君欽和自己面前。
蘭君欽；“.........”
他拖長了聲音：“我的太~子~哥~哥~”
“我警告你啊，別大早上惡心我。”蘭君也從書後探出半張臉：
“不然等會兒我也不給你飯吃。”
“哥哥別那麽狠心嘛。”
蘭君欽黏黏糊糊地湊過去，從後面抱住蘭君也的背，像個甩不掉的小狗，尾巴甩的快要飛起，繼續撒嬌惡心人：
“哥~哥~”
“有事說事，不然我揍你了。”蘭君也並沒有甩開背上黏人的小狗，素白的指尖翻過一頁書，陽光透過他的瞳仁，將他的面容照的如同冠玉，嘴角則漾開淡淡的笑意：
“又闖什麽禍需要我幫你擦屁股了？”
“這回沒闖禍，真的。”蘭君欽登時從蘭君也身上跳下來，指天發誓：
“我要是闖禍了就罰我一輩子吃不上酸辣粉。”
“夠狠，我信你了。”蘭君也撩起衣擺覆又在書桌上坐下：
“所以到底是什麽事。”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小狗拖了一張椅子在蘭君也桌邊坐下，雙手合十，下巴抵在指尖上，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蘭君也：
“就是想托你給嫂嫂帶句話，讓他幫我一點點小小小小的忙。”
一提到常扶桑，蘭君也臉上明顯出現了些許波動，握著毛筆的手腕懸滯在空中幾秒，半晌才又落在宣紙上，筆尖在宣紙上氤出大團的墨：
“你找他能幫你什麽忙，為什麽不找我？”
“哎呀，他是雙兒，更方便，你？你不方便。”
小狗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半晌，又看向不吭聲的蘭君也：
“哥哥，你就幫我向嫂嫂托句話，就說過幾日的錘丸會，讓他帶著池家雙兒一起去。”
蘭君也還是不吭聲。
蘭君欽：“..........”
小狗登時大驚失色：“哥，你不會連帶話都不幫我帶吧。”
“........不是我不想帶。”一提到常扶桑，蘭君也挺煩的：
“他已經好幾天沒理我了。”
“？”蘭君欽登時八卦地豎起耳朵，擺出一副知心弟弟的樣子：
“怎麽了怎麽了？夫妻吵架了？”
“也.......也不算吧。”蘭君也猶豫了一下，本來不想說，但好像不說，也沒人可以分享，想了想，還是對弟弟和盤托出：
“他那天給我端來了一碗銀耳湯.........我還以為他在裏面放了毒，但叫來太醫一檢查，沒想到只是一些催情的藥，並不是什麽毒。”
蘭君欽聽完，懷疑自己耳朵壞了，不然怎麽聽不懂人話了：“.........哈？”
蘭君也一攤手：“然後他知道了，就哭了一晚上，之後就再也不理我了。”
“不是，哥哥你..........”蘭君欽又是無語又是無奈，甚至還有點想笑，最後扶額：
“你怎麽會覺得嫂嫂給你端銀耳湯是為了毒死你呢？他可是你的妻子啊？”
“很奇怪嗎？”蘭君也看他，疑惑：“之前皇爺爺在的時候，我看很多嬪妃都給他下過毒，死去的皇叔也給皇爺爺下過毒，不然你以為為什麽皇爺爺一氣之下會直接中風？”
蘭君欽一噎：“...........”
他這時候才忽然想起來，蘭君也和他........是不一樣的。
蘭君也是在深宮裏長大的，他很小的時候就親見過這深宮的暗潮洶湧，甚至親眼見過自己敬愛的父皇，提刀殺死自己的親皇叔。
兄弟相殘，父子相殺，夫妻生隙，在身於深宮長於深宮的蘭君也看來，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所以即便是有蘭鳶山和方岫玉做例子和榜樣，多年深宮中的浸淫也讓蘭君也相信，只有權利和利益關系是人與人之間最可靠的利益連接，除此之外，連親人也是可以舉起屠刀相互砍殺的，何況........只是夫妻。
他不知道常扶桑喜歡他，也不願意去相信，更不可能去相信。
蘭君欽即便流落民間，但有秦幕姐弟、浮光閣還有池若學一家人幫過他，他得到的愛其實不必蘭君也少，甚至還比蘭君也多，也真誠的多。
但蘭君也呢？
六歲之前，誰真心愛過他？
思及此，蘭君欽忽然眼眶一濕，半晌，既然擦了擦眼淚，嚎啕大哭：
“哥哥，你好慘啊！”
蘭君也：“.........”
“？？？”
他一腳踹開撲上來抱住他的小狗，惱怒道：
“突然間發什麽神經？”
“哥哥，嗚嗚嗚哥哥，你好慘啊.......”
一想到自己的哥哥在六歲之前沒人疼沒人愛，蘭君欽眼淚就嘩啦啦地流，抱著蘭君也不松手，使勁兒搖晃：
“哥，我愛你，聽見沒？！就算所有人都不愛你，還有你最親愛的弟弟愛你啊啊啊嗚嗚嗚——”
看得哭的稀裏嘩啦的小狗，蘭君也一臉懵逼，嫌棄地看著一邊使勁兒把眼淚鼻涕往他肩膀上抹、還一邊大喊“愛他”的小狗，無語道：
“行行行愛愛愛，你先別把眼淚往我身上擦，哎——”
看著濕了半邊、染上不明液體的衣服，蘭君也臉色鐵青，恨不得給蘭君欽一拳。
但看著眼淚汪汪的小狗，他半晌還是輕輕嘆了一口氣，呼嚕了一把狗頭：
“行了，別哭了。”
小狗從他肩膀邊擡起頭，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哥哥，我愛你，你愛我嗎？”
“我也愛你。”蘭君也努力壓制住立刻去換件幹凈衣服的嫌棄和無語：“行了，能起來不，壓的我肩膀死沈。”
蘭君欽這才擦著眼淚起身。
他正想再說點什麽，餘光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溫婉身影站在門口，扶著門，再往上，就是一張極度震驚的臉：
“你........你們.........”
看著剛才抱在一起，嘴裏還喊著什麽“哥哥我愛你”“我也愛你”的兄弟倆，常扶桑瞳孔震動，雙腿發軟，半晌，不知想到了什麽，竟然兩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蘭君也：“........”
蘭君欽：“........”
“........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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