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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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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明月入我懷

文/狐九

愛情就給他們吧,她要這一船明月一帆風作伴就好了。

(一)

辜慈回到月尾島的時候正值春節前夕。

許多年前辜慈還在讀高中的時候,月尾島因為一個浪漫的畫家來到此地寫生,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島變成了文藝青年中的旅游勝地,他們將它譽為“海上永遠的月亮。”

月尾島面積不大,卻形似下弦月,因此得名。當地人敏銳地趁此抓住機遇將月尾打造成了一個旅游景點,島上的居民紛紛開起了民宿,做起了導游,賣賣海產。如今他們捕魚不再是為了養家糊口,而成為了一種表演形式,帶這些稀罕的城裏人見識見識。

這個時間段舉國歡慶,很少會有人願意出門在外,月尾島的營業時間也是在初一後開始。

辜慈風塵仆仆的模樣被輪渡上掌舵的大叔當成了獨自一人的背包旅行者。

他問她,小姑娘是一個人來旅游嗎?現在雖然沒有正式營業,但他可以為她介紹住宿的地方。

聽見這話,辜慈失笑,搖頭道:“不,我是回家。”

大叔停住自己動作,似乎在想從來對她沒有印象。

辜慈從小在月尾這裏長大,工作卻在距離月尾上千公裏外的雲南雨林裏做瀕危動物保護研究,天天與野生的猿猴為伴。難得回一次家,居然被當成了游客。

笑問客從何處來,辜慈沒想到自己也能經歷這樣有趣的事情。

船上只有她和另外一個女孩子,看起來像是外出回家的模樣。聽見陳伯的話後,她跟辜慈說,“你別誤會,陳伯其實是好意,他並不是給島上民宿拉客賺回扣的那種人。”

“我也剛從外地回來,你應該很久沒回月尾島了吧?”

辜慈看著對面這位溫柔可親的女孩子點頭,自己上大學之後的確一年都難得回來一次。

辜慈並不介意,只是很疑惑,難道真的是因為長期在山上日曬雨淋沒有註重保養,大家都認不出來她了?

船上有免費派發的月尾島旅游手冊,辜慈拿起來看了一眼。

在這一方面他們做得越來越細致精致了,全篇采用的是當初沈先生的畫,封面印的是一男一女兩個小孩趴在地上觀察海龜的畫面,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它正在產卵。

如今,已經沒有人一看見辜慈就會指著她驚訝道:“她就是沈先生畫上的那個小女孩。”了。

(二)

邵景源跟辜慈先後出生在月尾這座樸實的小島上。但凡我們形容一件事物樸實的時候,那就意味著它跟富饒是沾不上邊的,二十幾年前的月尾島就是如此。

辜慈的爸爸和邵景源的爸爸是高中同學,同時也是鄰居,兩家人關系融洽和諧,合作承包著一艘大的漁船跟生蠔養殖場。

辜慈的媽媽在她出生那天就因為難產去世了,因此辜慈爸爸出海時總是會將還是一個小姑娘的辜慈送去邵景源的家裏,拜托嫂子照顧她。

辜慈跟邵景源可以說是真正意義上的青梅竹馬。

邵景源只比辜慈大兩個月,總是喜歡纏著辜慈讓她喊他哥哥,每當這時候辜慈只有一個白眼送給他。

海邊長大的孩子,沙灘就是他們最好的玩具。即使早已經熟悉水性,家裏的大人還是不允許兩個小孩子跑去水裏玩。比起調皮搗蛋總是喜歡背著大人們去玩水的邵景源,辜慈就顯得聽話多了。小小年紀跟著幹媽洗衣做飯樣樣都學會了,還特別討人喜歡。

就像內陸的人對不了解的大海好奇一樣,辜慈也很好奇電視裏說的雲南是一個怎樣神秘的地方。

那裏有她還不會念他們名字的少數民族,那裏有她只在電視上見過的稀有動物,那裏跟海洋一樣是一個神秘莫測等著她去探索的地方。

島上只有一個幼兒園,玩樂的互動也不多,她是小朋友裏面最能坐得住的一個。最喜歡看那些稀奇古怪自己不了解的東西,能看書一整天不出門活動。

“回神了,回神了,再看你人都要進書裏去了!”

十六歲的邵景源真的怕她哪一天變成一個近視,總是喜歡找些莫名奇怪的理由將辜慈拉出去轉悠。

這回卻不是瞎編的,他跟她說:“快跟我走,我發現一個好東西,你看了一定感興趣。”

辜慈對邵景源激動嘴裏說的有趣的東西意興闌珊,初中的時候他也說過要送自己一個特別的禮物,她開心地打開一看發現是一個他自己做的整蠱玩具,辜慈的頭發上被噴了一堆泡沫。

他說的有趣的事很可能是在逗自己玩。

令她沒想到的是,邵景源沒有捉弄她,他告訴辜慈自己發現了一只正在海邊叢林裏下蛋的烏龜。

“小聲一點。”

邵景源提醒她,拉著她的手兩個人輕手輕腳鉆進樹林裏。

這是辜慈第一次近距離看見海龜下蛋,也是人生中唯一一次,以往只在紀錄片裏見過這樣稀奇的場景。

兩個人趴在沙地上頭挨著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不遠處的那只海龜。

烏龜絲毫沒有發現有兩個孩子在後邊兒偷看自己產卵,動作還是慢悠悠地刨著土。

辜慈跟邵景源兩個人同樣也沒發現身後有人在觀察著自己。

辜慈和邵景源看得專心致志,那位來到月尾島的畫家沈先生也正在不遠處寫生,發現這兩個小孩子也之後很好奇他們在幹什麽。

他走近一看,就在他以為他們兩個小孩是要偷海龜剛下的蛋時,沈先生發現辜慈的手並不是要去摸海龜的卵,而是小心翼翼地幫海龜整理沙灘周圍的草叢,它們纏住了海龜的腳,它笨笨的根本沒有察覺自己土都沒埋進去。

沈先生蹲下來,辜慈和邵景源警惕地盯著這位“不速之客”,生怕他打擾到這只海龜產卵,辜慈看到他身後背著的畫具想起來這就是最近大家嘴裏常提起的那個藝術家。

仔細打量了他一回,怎麽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樣,藝術家不應該是長頭發,大胡子,整個人粗糙又浪漫,怎麽這個男人看起來倒是文質彬彬的?

辜慈將手豎在唇邊,示意他別說話。

這一生都一直被眾人所追崇的沈先生,第一次遭到高中生的“威脅”。

沈先生配合地噤聲,也不嫌臟跟著他們一起趴在雜草叢生的地上。

這只海龜大概也沒料到自己居然被一大兩小三個人全神貫註地偷窺著自己的產卵行為······

沈先生被孩童純真善良的行為所打動,將這一幕畫進了自己畫裏,一年後隨著”海上永遠的月亮”這次主題展覽的舉辦,讓月尾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島出現在大家眼中。

那時辜慈跟邵景源還不知道,這幅畫會給自己的生活帶來那麽多天翻地覆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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