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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無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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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無歸路

伏戮身死,妖王尊位出空,妖界各族都暗地覬覦,不時妖界雖表面一湖平靜,暗地卻風流湧動,紛紛積勢。

有青丘狐族為謀求此位而暫停內亂不和幹戈,也有雲章一澤為加強實力而向外爭求盟友,更有圖南崖為首的閉門不出,因此前損傷慘重休養生息,抑或無意爭得此位,作壁上觀。

除去當初共誅伏戮的妖族,也有一派是借伏戮為名,求誅犯上作亂,匡扶伏戮之正位之屬。

而阿梨就是因為此事和鼠策,蛇風打了起來。

起因是阿梨和熊祁在碧風潭練習術法,卻聽見鼠策和蛇風在旁邊議論此前之事,言語中更是辱罵十五。

阿梨聽此,卻是忍不住為十五辯駁,卻雙方各有理,最後大打出手。

阿梨近年修為漲進不少,對付鼠策等還是易如反掌,卻不想是點了一根導火索。

阿梨還未回到青丘,就先被萬洞窟鼠族傾巢而出擒獲示威。

青丘也正愁找不到理由,這下成了順理成章。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有人想再後當黃雀,但也有一族爭勝,先拔頭籌之利,立威之時機,就此,妖界大亂。

而十五帶著虎鏘回到妖界,所見之景便是妖界混戰,血流成河之殘殺。

就連一向柔弱不喜打殺的阿梨也被困於其中,雙眼染紅了血。

眼見阿梨就要被鼠族的揮石爪捅傷,十五立刻出手,用術法困住其身。

阿梨見到同出的術法,眼睛一亮,才擡起頭,身旁已經站了日思夜想的人。

“師傅。”阿梨已經忘了其他,緊抓著十五的小臂,“你回來了。”

寧十五還未及點頭,後面又有殺紅了眼的沖了上來,根本躲不了,她拉著阿梨看準位置,往最高處而去。

從上而俯下,皆可見生死。

寧十五一身紅衣似與血光染為一色,風飄起發,卷起衣袂,一臉肅殺,大喊一聲:“住手。”

一股強大的靈力從外而內擠壓,又從裏往外擴散,響徹妖界。

殺紅的眼總算恢覆了點點清明,皆朝上而看。

待看清人影後,紛紛側目,喧囂而上。

這時,妖群中不知是誰叫了一聲,誅殺十五,為妖王報仇,妖群又開始異動,皆舉兵刃,再起紛爭。

寧十五看此之景,右手一張,祭出永清劍,只見劍附雷霆,聲聲作響,劍指一揮,永清劍直從妖殿廢墟後的禿鷲山一劍而下,放出千百電雷,將其生生劈成了兩半,而劍就插在山峰之上,不斷閃動。

一時,眾妖皆默。

“再行兇喊殺者,即如此山。”

隨一聲令下,兵戈離手,皆是拜服,不敢再言。

“我圖南崖願奉上為尊,即位妖界之主,忠心行事,代代相承。”

妖群中見鵬丞率先帶領圖南崖跪拜在地,一時大駭,不時,又從另一側傳來同樣的聲音。

“我雲章一澤白虎一族奉上為尊……”

再是青丘隋清、塗山青槐、嵐風谷……

不時,妖界皆落兵器,跪拜而奉十五為尊,聲聲回響,久久不息。

當一切事罷,諸事理清,已過半旬,十五趁著夜偷溜出殿,還沒跑多遠,就看見月光下的阿梨,這才想起,她已經許久未曾與阿梨說過話了。

她輕落在阿梨身旁,看她捧著骨哨發呆:“想什麽呢?”

阿梨回過神,“師傅……”欣喜之色還未染上,就立刻換上恭謹之行,稍退開一步,就要行禮,“妖王尊安。”

十五抓住阿梨的手:“你也要跟我講這些嗎?”

阿梨擡起頭,見師傅還是原來的樣子,慢吞吞開口:“阿爹阿娘他們說師傅你的身份已經不同往日,阿梨不可向此前那樣隨意對待了。”

十五搖了搖頭,無奈地將阿梨拉下身,兩人席地而坐,“無論我什麽身份,最重要的不都是你師傅嗎?”

宗門弟子也罷,人族叛徒也好,或是如今的妖王,她都還是寧十五。

“還是說你不想認我這個師傅了?”

阿梨連忙否認,“我以為師傅你不會再回妖界了。”

寧十五長出一口氣,當時她連生死都不能把握,又何況後來之路,再是此後,下山的一路上她都在想往後要走怎樣的路,後來珩州城外意外遇上虎鏘,帶他們回妖界的路上她也不是很確定。

直到妖界胡亂殺戮的那刻,她才有了隱隱約約的念頭。

“大概是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阿梨沒有窺見十五的欣喜,反而是淡淡的憂傷,以為她是因為妖界其他一小部分的不服在擔憂:“師傅,你不要擔心,你是最厲害的。”

妖界一向奉強者為尊,即使那些妖再有異心,也不敢亂動。

“這還用你說。”十五輕松地攬過阿梨的肩,與她相依,“妖界會變得更好的。”

阿梨點頭,她相信。

就如那夜十五和阿梨所言,妖界的確在十五、鵬丞他們的帶領下,一步一步走向更好。

妖族不再互相殘殺,更不用時時擔心死於莫明罪名之下,各族雖還有爭端,卻也有律可依,懲戒刑罰也有度為量。

另外與人間人族雖不能真正化幹戈為玉帛,卻也能慢慢相接,不再是對上就非死即傷。

這日,突然天生異象,紫電呈空,匯於一處,當空劈下,是為雷劫,又見雷劫之處,便生金光。

妖界之遠,竟都隱約可見,遙望於空。

阿梨從未見過此景,率先問道“這是什麽?”

鵬丞大致猜到,此景象曾看過書中描繪,大無二致,他看向十五:“是蓬萊的方向。”

十五先是沈默,隨之而笑:“是芷希證道了。”

那金光有芷希的靈息,細細想來,當是如此。

“是芷希姐姐成仙了?”阿梨回身,不敢相信地問。

十五點頭,“應該去送送賀禮。”

“是去蓬萊嗎?我也去。”阿梨欣悅地蹦跳著自告奮勇。

十五應下:“那你得去好好挑挑要送什麽。”

“我現在就去。”說著,阿梨身影已經消失。

她看著,實是無奈,搖了搖頭,轉身問一旁的玉蘭:“你說,這都過去十多年,為什麽她似乎一點都未變。”

準確來說,她與阿梨相識將近二十年了,不僅容貌,就是性子都與當初無多少變化。

“莫說主上與阿梨相識多年,即是我們,兩百多年了,她也一直如此,估計很長時間,還是如此。”

十五不是沒有見過狐族其他的女子,更有比阿梨小的,如今也成熟堪事守家而出了。

“這倒是為何?”

“因是阿梨還算不得長成。”

十五提醒道:“她上旬才過了兩百四十又五的生辰。”

“主上不知,狐族與其他妖族有異,不通情者,算不得長成。”

十五聽此話,更是不懂,阿梨是單純,怎會不通情,且不說世間生靈,無一不是因情而生,即是就阿梨而言,她對父母雙親之孝,與她師徒之誼,與朋友之義,哪個不是情,如果不通,她又不是傻子。

“主上,我還有事,就先退下了。”

十五瞅著鵬丞急忙離開的身影,再看玉蘭,不明地笑著。

“有什麽我不知道的?”

“按狐族一禮來說,主上也算不得長成。”

十五聽此,指著自己:“你知道在人間,如若是普通女子,我這個年歲,快地都可以當祖母了。”

“那不就是了。”

“什麽意思?”

“七情六欲,只知其中幾個,如何算得上通情,不曾歷情,又如何算得上曉知。”玉蘭遮著袖帕,調笑道,“主上可有心儀的?妖界也是有不少俊秀男子。”

十五是沒想到也有被調侃的一日,無奈搖頭,轉身往裏走去。

但最終十五蓬萊之行還是沒有成行,而由鵬丞,玉蘭和阿梨前去,而她中途轉道回了清塵山。

當她趕到清塵山,看到的已是將近枯槁的徐令月,還是沒有忍住落了淚。

“來得怎麽如此之快?”令月摸著十五的頭。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握著師姐的手,沒有絲毫靈力,全身血脈已是幹枯之相。

去蓬萊路上她心口頓感不適,想到此前離開清塵山給師姐下的術法,便立刻趕回,怎麽就是如今景象。

“生老病死,不都是自然之道。”她摸著十五的臉,輕輕將她的淚擦拭幹凈,“無需傷憂。”

十五搖著頭,撲在師姐懷裏,卻是怎麽勸說都止不住。

溫柔嫻靜的三師姐終究還是走了。

寧十五看著滿身狼狽趕來的李望舒摔倒在門前,不忍地轉頭。

她看著六師兄顫顫巍巍地走到師姐的身旁,手躊躇了許久,終究沒敢落下。

三日後,清塵山又恢覆了往日的清幽,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夜裏,十五是尋著簫聲在青楓崖找到李望舒的。

他站在那,背對著月光,簫聲遼闊,卻總覺得無邊無際的孤寂。

十五走上前,不敢出聲,只是靜靜地相陪。

“沒有告訴小七吧。”

十五搖頭,“師姐讓我不要通知任何人。”

李望舒苦笑,早就知道她就是這樣的人,不願給其他人造成一點麻煩,也不願他人因她困擾絲毫,只盼著心上記掛著的人能一輩子喜樂安康。

“你是來問我令月怎麽回事的吧。”

十五沒有否認,但她大概猜到了,清塵山向來與世無爭,遠離其他宗門,而能讓她一夜間血脈枯槁,只有那件事:“當初是你還是師姐決定瞞著我?”

“開始是你師姐,她怕你知道後又做出什麽傻事。而後你決意報仇,我有想過用此事拖住你,但終究沒說。”

這些年即使他求遍了世間靈丹妙藥,醫書神典都無一可解。

她早該想到了,有時她不知自己是否真的蠢笨至極,其實都是有跡可尋,伏戮的妖毒怎麽會如此好解,而她偏偏信了,且從未懷疑。

“師兄,你後悔過嗎?”

“悔恨是這世間最無用之事。”

那夜,十五和李望舒在青楓崖站了整整一夜,不遠處就是靜靜躺著的所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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