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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泠好像知道他這幾天情緒不對的原因了。

原來是因為買車那天她說的那句話。

她剛想跟他解釋, 卻發現他偏過頭,闔上雙目,仿佛剛才那一句只是囈語。

顏泠動作輕輕地幫他把腦袋扶正, 靠在副駕駛的椅背上。

十五分鐘後,車子停進小區的車庫裏。

顏泠叫醒陳濯清,提醒他到家了。

陳濯清睜開眼睛, 意識慢慢回攏,旁邊的車門被打開,顏泠伸手來扶他下車。

他的反應還是遲鈍的, 進了電梯才發現自己的手還搭在她單薄的肩膀上。

陳濯清透過電梯裏的鏡子看著面前的自己和她,不動聲色地把.她往自己懷裏攏了下。

顏泠因為慣性朝他靠近,以為他是沒站穩, 空出來的手急忙去扶住他的腰。

她纖瘦的胳膊環住男人健碩的腰身,手指攥著腰側的衣服布料,整個人像貼在陳濯清的身上。

“你你你堅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顏泠怕自己扶不穩他,等會他若是倒下了不知道該怎麽辦。

陳濯清聽出了她緊張的語氣,不禁失笑。

他收了點力, 但手沒撒開,依舊勾著她的肩膀。

出電梯、開門、進屋,顏泠終於把人安全送回家。

陳濯清一躺在沙發上就開始脫外套,他剛才一路上都忍著沒脫。

顏泠撿起他亂扔的外套掛到一邊的衣架上, 又打開屋內的暖氣。

陳濯清微瞇著眼, 依稀辨認出是她的身影,見她站在玄關處停留了一會, 然後打開門走了。

她走了。

就這樣走了。

頭頂的燈突然亮得刺眼,讓人看得不太真切, 他輕嘲一笑,臉上滿是落寞。

巨大的空虛在這一瞬間包圍著他,讓人覺得心冷極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正當陳濯清快要睡著時,敏感地聽到門被推開又被關上的聲音。

還有漸漸清晰的腳步聲。

他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出現的倩影。

顏泠一手拿著碗醒酒茶,懷裏還抱著張毯子,腳步動作小心翼翼地朝沙發走近。

她脫了剛才身上穿著的那件毛呢大衣,裏面是條杏色的針織長裙,黑長發垂落兩肩,白凈的五官,整個人柔順又溫婉。

顏泠見他醒著,便在沙發的一邊坐下,手裏的碗遞到他面前:“醒酒茶,我剛煮好的,你喝點。”

陳濯清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表情有點呆。

顏泠眨了眨眼,又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還喊了他一聲:“陳濯清。”

聽到她的聲音,陳濯清才回過神來。

意識到她剛才出去是為了給自己煮醒酒茶。

他說了句“沒事”,後將那碗醒酒茶悶頭喝完。

一邊喝,眼神依舊盯著她不放,目光又落在她腿上的那張毛毯上,似有不解。

顏泠留意到他視線的落點處,解釋著:“你的房間我進去不太方便,我想著你這樣睡在沙發上會冷,本來想給你拿張毯子蓋著的。”

她總是這樣,用溫柔的話,細心體貼的舉止對待身邊的人。

陳濯清甚至有點自私地希望,她只對他這樣。

顏泠接過他手裏的空碗放到茶幾上,問他:“你現在好點了嗎?”

陳濯清點點頭。

顏泠:“那你現在,意識是清醒的吧?”

她說完後又伸出自己的手指,比了個“耶”的手勢,試探性地問他:“這是幾?”

陳濯清:“……”

他覺得她這犯傻的舉動莫名地有點可愛,還是配合著她說出正確的答案:“2。”

顏泠彎了彎唇,歪頭看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裏像藏著溫柔的星星。

讓他移不開目光,為此沈迷。

顏泠:“那,我們談談?”

陳濯清:“談什麽。”

顏泠直言:“談你剛才在車裏問我的問題。”

——“在你心裏,我是別人嗎?”

剛才難得溫情的氣氛消失殆盡。

陳濯清楞了下,後知後覺她此時還陪著自己坐在這裏的原因。

他躲開她的視線,是回避的反應。

“不用了。”

不用告訴他答案。

他不想知道了。

然而顏泠沒給他躲避的機會,反問他:“陳濯清,名義上,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對吧?”

陳濯清:“嗯。”

顏泠:“所以,你是我的丈夫,不是別人。”

只是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陳濯清就覺得自己這幾天都是在作繭自縛。

他已經是她丈夫了,他還想怎樣。

這已經是對他來說最好的結果了。

顏泠又問他:“假設那天買車的人是你,我說我要幫你付錢,你會答應嗎。”

“不會。”

陳濯清下意識地回答。

顏泠彎了下唇,似乎就是在等著他的這個答案:“為什麽?是因為我是別人嗎?”

陳濯清:“當然不是。”

顏泠點點頭,也認同他的話:“我跟你想的也是一樣的。”

“陳濯清,既然我們是夫妻,那我們的關系是對等的。”

“你有能力去得到你想要的,我也可以,那就不需要別人的幫忙。”

這是一種成就感,也是一種底氣。

而這個“別人”的意思,只是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人。

顏泠擡起右手,讓他看到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這個戒指,是你送給我的,我並沒有拒絕。”

“但我希望你可以為我花錢,我也可以為你花錢。”

沒有人規定男人給女人花錢是天經地義的。

顏泠一直覺得,兩人之間如果要一直相處下去的話,是需要一種平衡感的。

所以後來她也送了陳濯清一對寶石袖扣。

價格雖然比不上這枚戒指,但也是她的心意,還是精心挑選過的。

陳濯清仔細琢磨著她話裏的意思,突然醍醐灌頂。

或許是男人和女人的思維不一樣。

他以為她跟他算得這麽清楚是想劃清界限,這讓陳濯清覺得兩人的關系太過陌生。

但站在顏泠的角度,她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完成的,所以不需要靠別人。

陳濯清想到她父母離婚,還有她母親車禍的事,雖然不太清楚其中的原因,但對她一定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讓她變得現在這樣。

太過獨立,凡事都習慣自己解決。

她本該是被捧在手心上的公主。

現在公主不需要騎士,玫瑰花她自己也能摘。

她可以獨自走過那段荊棘之路,去摘任何一朵她想要的玫瑰。

陳濯清:“是我沒有站在你的角度上思考問題,對不起。”

顏泠搖搖頭:“你沒有錯,也不用跟我道歉。”

“是我沒有把話跟你說清楚。”

顏泠起初根本沒有在意這件事,現在發現好像是自己的問題。

陳濯清:“沒有,是我……”

是我太患得患失了。

他懊惱地抓了下頭發,想說的話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話題已經提到這裏,顏泠索性把話都說開:“包括我生病那件事也是。”

“沒告訴你,是因為我覺得我可以一個人就可以,所以不想麻煩你。”

從小到大,顏泠在長輩看來就是一個獨立懂事的好孩子。

別的小朋友吃飯是家長一邊哄著一邊餵,顏泠已經在學著怎麽拿筷子吃飯。

家裏親戚的小孩還在玩泥巴的時候,顏泠已經在老師的指導下學會彈鋼琴。

上幼兒園的第一天是司機去送的,不哭也不鬧。

她聽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一個人可以嗎”。

——“你可以一個人吃飯嗎?媽媽今天有事不能陪你。”

——“你可以一個人去興趣班嗎?老師會好好教你的。”

——“你可以一個人去幼兒園嗎?家裏的司機會送你。”

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習慣了一個人。

所以能自己一個人做的事,她很少麻煩別人。

但那天,陳濯清那天在醫院對她說“你可以麻煩我”。

第一次有人跟她這樣說。

那天回去後她想了很久,直到今天見到他,才想著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

“如果你覺得不麻煩的話,”顏泠抿了抿唇,組織著語言,“我可以嘗試著,去麻煩你。”

習慣是一朝一夕養成的,改變也是。

她不知道要怎麽依賴別人。

但如果那個人是陳濯清的話。

她好像,願意去嘗試一下。

“顏泠。”陳濯清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麽想自己,但他想對她說,“你不是麻煩,從來都不是。”

他的語氣認真又誠懇。

望著她的眼神有種難以言喻的熾熱。

顏泠有點不敢直視他那雙漂亮的眼睛,無意中看了下掛鐘,已經十點,就說自己要回去了。

她抱著毛毯剛要站起身來,沙發底下突然竄出那只叫五月的貓,金黃色的貓尾巴豎起,一閃而過。

她毫無防備地被嚇了一跳,身形不穩。

整個人往前跌入了陳濯清的懷裏。

柔軟的唇不偏不倚,擦過他的喉結,像輕輕一吻。

意識到自己剛才碰到的是什麽,顏泠白嫩的臉蛋瞬間泛起紅暈。

陳濯清雙手握成拳狀,呼吸紊亂。

剛才被碰到的喉結脆弱又敏感,不受控制地往上滾了滾。

顏泠慌亂地撐起身體坐好。

她也沒看到,身後的陳濯清微喘著氣,臉頰薄紅,耳朵更甚。

一雙漆黑深沈的眼睛裏,眼底欲望翻滾。

“你、你早點休息,我走了。”

顏泠走得太急,連原本要帶走的那張毛毯也忘了拿。

而那只“始作俑者”的貓還在用貓爪子碰那些毛毛,覺得很舒服便順著在那裏爬。

身體在那裏滾來滾去的,瞇著眼在享受,舒服極了,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

陳濯清閉了閉眼,身體的那股燥熱一直未減,起身往浴室走。

貓咪看到自己主人起身的動作後又跟了過去,邁著貓步一路跟著。

貓爪子剛探進去門內,就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掐著脖子拎起。

它叫了一聲,咬著尾巴,圓溜溜的大眼睛無辜地看著男人。

陳濯清點了下貓的腦袋,歪頭看它:“你剛才嚇到她了。”

說完他把貓扔進了對面的書房,動作利落地關上門,面無表情地留下一句:“好好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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