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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時間錯位下我們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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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時間錯位下我們做些什麽

在申芳深情的吉他伴奏下,音樂節完美落幕,嘉寶鞠躬收場。

聽歌的人兒盡興而歸,把夢留在了今夜,而申川沒有出現也在意料之中。

嘉寶謝幕時,林奈本想第一時間攥住安蕾的手。斟酌再三,她還是沒這麽做。

兩姐妹隨著人群離場,腳步放得很慢。林奈知道安蕾仍心存最後的希望, 路過場內小吃攤的篝火時,她問:“要不要在附近坐會兒?”

安蕾不說話,點了點頭。

兩人點了涼粉,坐在攤位邊對食。林奈對音樂節帶來的劇烈反差感意猶未盡,竟情難自禁地哼起小調。

安蕾勸說:“聽音樂節容易上癮,需要克制。”

林奈說:“那是自然。我可忙著呢。不過偶爾參與這類的狂歡,感覺很好。”

安蕾長長舒了口氣,終於言歸正傳:“小奈。你說我是不是個傻子?”

林奈說:“不僅是傻子,更是個瘋子。”

“是啊,我絕對瘋了,還瘋了整整七年。”安蕾苦笑,說:“一個人如果刻意去躲閃,又怎麽會制造重逢的機會呢?”

閑聊時,林奈瞥到了排隊買飯的女吉他手申芳,不由喊了聲:“快看,是嘉寶身邊那個帥氣姐姐。”

安蕾順著林奈的目光望去,擰緊了眉,確認說:“是芳姐。”

“芳姐?”林奈覺得不可思議,緊盯著那女吉他手,舍不得眨眼睛:“你說她是申川的姐姐,申芳?”

安蕾頷首說:“嗯。想不到嘉寶只帶了她一人來演出。”

申芳買好飯食,回頭時,目光也恰巧灑向兩姐妹的方向。接著,她緩步走了過來,在距離安蕾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下。

安蕾站起身,楞在原地,一時間似乎不知說些什麽。

林奈心裏居然有點慫,躲在安蕾身後一言不發。近距離觀察下,申芳顯得更瘦,壓在帽檐下的是一張清冷而美麗的素顏。她的左手手腕貼著兩張膏藥,應是彈琴勞累過度所致。

在遠端徐徐篝火火焰的襯托下,申芳像個四海游歷的女行腳僧,臉上看不到常人的悲和喜。

剛才的演出,幾乎所有人都在關註嘉寶,像林奈這樣緊密關註申芳的並不多。她知道,如果沒有申芳的吉他演奏,這個夏夜,這場夢,這裏的一切,不可能那麽完美。

場面僵了好一會兒,申芳首先開口:“你還是來了。”

安蕾問:“芳姐,申川是不是來了?”

申芳冷笑道:“你還在找他?”

安蕾點頭說:“直到他願意來見我。”

“這次音樂節,嘉寶姐也邀請過阿川。不過托你的福,他拒絕了。”申芳深深吸了口空氣,語氣漸弱,最後說了一句:“別找他了。也放過你自己。”

申芳轉身而去,像一束流淌在黑夜的光,很快消失在人群中。而安蕾站在原地,不言不語。此刻,林奈只是站在她身後,看不見她的表情。

“這場音樂節之後,蕾子會好起來麽?”

“真不知道,我跟著期待什麽。”

林奈凝望著遠端燃燒的篝火,心裏如此自語著。

周末這兩天,安蕾和林奈去淄博聽音樂節,謝笛楠被喊來店裏給唐果打下手,主要負責給堂食客人端遞飲品甜點。

謝笛楠很喜歡潮音咖啡館一樓的大落地鐘。閑暇之時,他就插手杵在鐘前,看著分針緩緩轉動,想些有的沒的。

周日晚上七點,店裏客人散盡。唐果出去買晚飯,留謝笛楠一個人看店。

謝笛楠站在大鐘前出了神,完全沒看到進門的客人。

客人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輕姑娘,看上去二十幾歲。她塗了淡妝,眉宇間帶幾分英氣,黑長發紮成低髻,上身橙色運動T恤,搭配著牛仔短褲和白運動鞋,好看的不可方物。

姑娘見謝笛楠在發呆,也沒打擾他,就這樣倚靠著吧臺,默默看著他。

當謝笛楠回過神,終於意識到有客人到。他轉過身,看到姑娘正沖著他笑。

任憑謝笛楠縱橫情場多年,這一抹晚霞般的笑容,還是險些要了他的命。

謝笛楠盡可能讓自己看上去不失態,走進吧臺裏,沈聲問:“要點什麽?”

姑娘坐上吧椅,輕聲說:“想喝點兒酒。”

謝笛楠長長地“嗯”了一聲,直截了當地說:“我就是幫忙看店的,不會調酒。”

姑娘又說:“那就喝原酒。”她仔細仰視著吧臺多寶閣上的諸多洋酒,如數家珍:“讓我看看都有什麽。黑方,野格,絕對伏特加,傑克丹尼......”

她緩語低吟,聲音像是蒙了一層薄紗,令謝笛楠的內心回旋,愈發燥動。謝笛楠對洋酒和紅酒有些研究。他本身很喜歡這款金酒中混合的獨特植物香味,覺得眼前姑娘和這款酒很搭,便推薦說:“不如喝這個,孟買藍寶石。”

“行的。”她拿出手機掃碼,淡笑著:“要倆盎司,也請哥哥喝一杯。”

謝笛楠說了聲謝謝。他倒滿兩盎司杯酒,端到吧臺前,看到姑娘又在名目張膽地瞄他,倏地躲開視線。

姑娘微品了一口酒,念叨了句:“還是熟悉的味道。”

謝笛楠也喝了口酒,投以帶有疑問的眼神。

“杜松子裏混合著獨特的柑橘味。喝了這款金酒,其他同類酒就索然無味了。”姑娘捏起酒杯,端望著杯中晶瑩剔透的酒,若有所思。

謝笛楠心裏松了口氣。

他酷嗜這款酒。若是眼前姑娘嘗不到這酒中的柑橘味,他會覺得的寂寞。他越發感興趣,問:“為什麽喝酒?”

姑娘神態微熏,眼神有些閃爍:“失戀了唄。”

謝笛楠邪笑:“我看不像。”

姑娘目光如月,略微歪著頭問:“怎麽說?”

謝笛楠思忖,說:“起碼不是最近失戀。”

姑娘好奇心更重:“哥哥從哪裏看出來的?”

謝笛楠笑出了聲:“瞎懵的。”

姑娘被逗樂。她從包裏取出一盒香煙,問:“能抽煙嗎?”

謝笛楠搖頭,指了指樓上:“二樓有吸煙房。”

“那算了。”姑娘收起煙,問:“有沒有紙筆?”

謝笛楠從抽屜取出鋼筆和筆記本,遞到她面前。

她又問:“哥哥叫什麽名字?”

“謝笛楠。謝幕的謝,風笛的笛,楠木的楠。”

姑娘一字字的念著,將他的名字寫在了本子上。她將筆紙還給他:“我的字不賴吧。”

謝笛楠執起筆問:“姑娘的名字呢?”

“季佳音。四季的季,佳人的佳,音符的音。”

謝笛楠在自己的名字下方寫下她的名字,他看了又看,才立起筆記本,給到她眼前:“疏於練字,好像寫的比你差些。”

姑娘抿嘴而笑:“不不,棋逢對手。”她飲盡了酒,起身說:“哥哥,我要走了。”

謝笛楠心中有一股沖動作祟,思前想後,終究沒能敵過心底的唏噓。他撒謊說:“明日你再來,我請你喝酒。”

姑娘說了聲“一言為定”,揮手而別。

咖啡館裏又只剩謝笛楠一人。

再看外面的天,徹底黑了下來。

明天一早,安蕾和林奈會回到青島,他短期內不會出現在咖啡館內,自然見不到這位女孩子。

這一會兒,謝笛楠註視著筆記本,默念著“季佳音”這個名字t,再沒心思看著落地鐘發呆了。

離開咖啡館,謝笛楠回到家裏休息。

他平日作息時間還算規律,這次卻熬夜看了部經典美國黑幫電影。

一覺醒來時,已接近中午。

謝笛楠拖著身體邁進衛生間,看見鏡中的自己生了黑眼圈,甚是無精打采,使勁兒拍打著腮幫,又吐了吐舌頭。

洗漱完畢,他倒在客廳沙發翻手機,看到了林奈的微信留言:

“在哪?”

“豬頭,你是不是在睡覺?”

“睡醒打電話給我。”

謝笛楠起身盤坐,將手機丟在一邊,雙手捂臉,死乞白賴地長長“嗷......“了一通。

發洩完畢,謝笛楠才撥通林奈的電話。

“餵,你終於舍得醒了啊,這都幾點了。”

“舍得醒是為了吃口飯,繼續睡午覺啊。”

“除了睡就是釣魚,這個暑假可把你舒服壞了。”

“你呢,和安蕾玩兒的開心嗎?”

“挺好的,就是站得太久,腰有點酸痛。”

“你臥室床頭第二個抽屜第一排中間的收納盒有膏藥,回家記得貼一下。”

“......”

謝笛楠見電話對面半天沒動靜,又問:“怎麽了?人呢?”

“沒事。我們今天晚上見一面吧。在咖啡館。”

“今天去不了。同事老高今天約了我喝酒呢。”

“那就明天。”

“大小姐,什麽事兒咱電話裏說不行嗎?”

“不行,有些事必須見面說。”

“行吧,那明天再約。”

電話掛斷,謝笛楠瞄了一眼時鐘,已經到了中午十二點。

他提起精神,來到廚房,做了一份自己和林奈都很愛吃的豬油掛面。

豬油掛面,熟芝麻少許,白胡椒粉少許。蔥切細絲,兩片熏肉,生菜攔腰切開乘一小盤作為輔食。

想起剛畢業那會兒,自己還是個天天點外賣的懶蟲。

自從林奈也到青島,他為了照顧她的胃,磨練出一手好廚藝。林奈愛吃淮揚菜,他就盡量學怎麽蒸魚做湯。林奈越發不能吃辣,他也戒了辣,口味也跟著清淡許多。林奈偏愛這道豬油掛面,他問老媽,買食譜,看視頻,費勁了心思。

一晃五年逝去。他又能再給林奈做幾次面呢?

想到這兒,謝笛楠不由地心酸。

他打開手機微信,本來想給她發條信息,斟吟再三,還是作罷。情緒恍惚之時,他看到微信通訊錄顯示有人加好友。點開一看頭像,是昨晚請自己喝酒的姑娘---季佳音。

通過認證,沒多一會兒,還是對面先發了消息----

“給你貼個備註----騙子哥哥。”

謝笛楠自覺理虧,想了會兒,回道:“事出有因。”

“男人永遠是這副說辭。”

謝笛楠回一個道歉的表情,本想補充些俏皮話,卻選擇什麽都不說。

過了會兒,對面發來一條語音:“我在臺球廳玩兒,哥哥要不要來?”

謝笛楠依然發打字回信:“定位發我,盡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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