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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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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木紋長桌上, 菜品擺好,幾人入席。

甄淑華吃不慣榆城的口味,因為家裏廚師的京菜做的最是一絕,但今天甘棠過來, 特地讓廚子按她愛的口味準備。

秦家沒有什麽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飯桌上談幾句家常是常有的事。

甘棠坐秦屹淮旁邊, 見有人開口, 也時不時就誇兩句,話不多,也不顯尷尬。

秦江雪當然還是沒把Lucky抱上桌, 但就是,渾身不得勁。

她有意無意找了個話題:“怎麽最近一直沒聽見小弟消息, 還在犟呢?”

秦屹淮還有個親弟弟, 叫秦歌, 叛逆期遲到的一個孩子, 現在在京大念書,剛念大一。

甘棠以前和秦歌倒打過幾個照面。

秦屹淮語氣平淡, 仿佛那不是自己親弟弟一樣:“他休學了,今天在網吧睡覺。”

挺有骨氣一小屁孩兒, 想瞞著他們把學給退了, 真以為他們都不知道。

甄淑華瞧著和藹, 但該狠心的時候是真狠,一點兒沒吃過哭的小兒子, 也是說扔就扔,讓他在外吃苦, 不禁搖搖頭道:“讓人頭疼。”

婦人轉頭看了眼吃飯的兒媳,又讚嘆道:“棠棠看起來就是一個挺省心的孩子。”

不知道她怎麽看出來的。

話題轉得突如其來, 甘棠忙打哈哈應了兩聲,埋下頭吃飯,沒好意思說自己其實也是家裏最不讓人省心的那個。

這個話題被無痕揭過。

秦江雪瞧了甘棠一眼,輕撇撇嘴。

她和家裏關系不太好,跟家裏吵架了就喜歡跑來甄淑華這裏,甄淑華可沒說過她省心。

好吧,她也確實不讓人省心。

夜幕漸黑,榆城開始又開始落起雨,蒙蒙的夜色在雨聲中更添寂靜。

幾人都默認晚上在秦公館住,甄淑華一個人孤零零呆了許久,身旁有人好熱鬧一下。甘棠不是小孩子,沒有說非要回自己家住的想法。

秦江雪討好甄淑華,揚笑道:“嬸嬸,今晚我和您睡。”

甄淑華皺眉拒絕,話語嫌棄:“算了吧,你那狗愛爬床,趴床上又重,滾來滾去,不讓人睡個好覺。”

在劇組的萬人迷回了秦家就變成萬人厭。

秦江雪默默看了眼老被嫌棄的Lucky。

小傻子被傭人牽著,還吐著舌頭在傻樂呢。

甄淑華轉頭又道:“棠棠,你要用的東西,我t讓人按江雪的樣式備了一份,還有需求,你要和鄒姨講。”

新婚夫妻住在一起,實在是一件太過正常的事,甄淑華沒有多想。

甘棠點頭稱好,轉過頭,目光猝不及防和男人撞上。她眼珠子自如轉了轉,掩飾自己的耳紅,沒有瞧他。

同床共枕,做好心理準備和讓身體聽話是兩碼事。甘棠給自己不合理的心跳節拍開脫。

甄淑華聞言舒心,來了其他興致:“你不是喜歡香水嗎?正好我收藏的多,你應該喜歡水果香,清淡一點的倒不太適合我,你等下去我那兒挑挑有沒有喜歡的。”

秦江雪眼睛一亮,以前在北城,甄淑華說收藏香水第二,沒人敢說第一,此時連忙舉手:“我呢我呢,我也想要。”

甄淑華無奈笑道:“你也有。”

外面的雨淅淅瀝瀝,越下越大,甄淑華有一間房間,裏面專門用來收藏香水,絕版停產的應有盡有。

有些小眾的,市面上可能根本沒聽說過,高斯緹二代全套香水,她自己缺了一半,剛剛在房裏見了個遍。

甘棠從房裏出來,喪氣心情消失不見,臉上還帶著笑,迎面就撞上男人,伸出手腕讓男人聞聞:“這個味道怎麽樣?”

她比較偏好果香,這款不同她常帶的柑橘木質香,前調是較為清新的檸檬果香,而後是清淡的玫瑰小蒼蘭。

女生手腕上的香味仿佛有溫度,緩緩地往男人鼻子裏鉆。

秦屹淮長身而立,遮住了她面前的大半光線,也遮住了男人眼底的情緒,他淡聲道:“挺適合你。”

或許是意識到離得太近,甘棠不好意思垂下手:“是吧?我也這樣覺得,媽媽說我看上的都能給我。”

她本來還嘴甜地說好喜歡,聽見這話後倒收斂了很多。

甘棠看上去在這兒呆得倒並不無聊,秦屹淮見狀也沒說什麽,只道:“我帶你到家裏轉轉?”

她沒所謂,點頭笑道:“好啊。”

秦屹淮長腿一邁,走在她身前,甘棠會意跟上。二樓專門有間健身房,秦屹淮沒太多講究,但基礎鍛煉已然成為習慣。甘棠知道他的基本作息,她七八點要醒的時候,他大概剛從外面晨跑回來,或者在健身房鍛煉。

洗完澡出來要是看見她還沒醒,他會把她從床上撈起來。

本來他沒有這個義務,但甘棠在他身邊呆久了,看他這麽勤奮,腦子一抽竟會覺得自己太懶,一拍腦袋要求他給自己提供叫醒服務。

秦屹淮最開始聽完沒有立即答應,只是閑散站在床邊時,系襯衫扣子說:“看心情。”

然後出去上班。

他也確實看心情,大多數時候,他都情緒平穩得過分。

或者說,他很少將情緒表露。

但甘棠能敏感察覺。

如果秦屹淮那天心情還行,他會在叫醒她時,和她閑聊,把她撈起來的時候會親她兩下。如果他那天心情一般,他會選擇捏她臉。

這兩種情況下,男人的表情通常都沒有太大區別。

但經驗使然,無論那種情況,她都最好不要抱著他哼哼唧唧,妄圖混過去,否則會被欺負得很慘。

他包容她的時候居多,但甘棠偶爾也會覺得他神煩,比如這種時候。

夜雨晚涼,落地窗外的白山茶到開得正好,花苞簇簇,在夜雨中零落又傲然挺立。

她莫名臉紅耳熱,在這兒匆匆站了會兒就往外走。

再前方有一家星空頂家庭影院,還有游戲房,墻體都做了特殊處理,隔音效果極佳。甘棠猜想,他弟弟呆在這裏的時間比較多。

最裏面是一間書房,甘棠駐足在此,不知道能不能進去。

秦屹淮卻沒那麽多顧忌,直接領著她進去。

甘棠見狀也沒再猶豫,她環掃周圍,書櫃做了排列布置,上面書籍整齊放置,靠她近的一排是歷史和金融類的書籍。

甘棠緩緩踱步,她拿了本英文原版的《The Ruble:A Political History》,內頁註明是15年第二版,她不禁好奇問道:“這麽多書,你都會看嗎?”

她手裏這本他看過。

秦屹淮瞧了一眼便低頭站在書桌旁,把鋼筆出墨清洗後放回原處,坦然道:“不會,裝個樣子。”

果然如此,甘棠看著他笑出聲。

男人聽見女生笑聲,也沒擡頭,閑一挑眉,輕勾唇,沒有絲毫被取笑的不悅。

秦屹淮有看書的習慣,挑選的書籍一開始很少是出於興趣因素去閱讀,而是覺得它對自己有益,就像維c維e和陽光有益身體健康,而書籍能促進人思考,有益精神健康。

手機震動,秦瑜淮和她說了一聲:“我接個電話。”

甘棠點點頭,猜想應當是重要的事。

男人出門,女生沒有再亂動,只將手背在身後好奇地看,探索他從未展示過的空間。

櫃子上擺著他年輕時的照片,大概在她現在這個年紀,在她也去過的私人草地,男人戴著頂棒球帽和朋友摟肩在四月陽光裏合照,那時候他們還沒遇見。

甘棠觀察著照片裏的男人,眉眼俊朗,帶著一絲沒掩藏的懶痞,不知為何,現在倒沈穩不少。

她看著其他照片,有許多場合她都有呆過玩過,明明他以前也來過她家好幾次,但就是,一次也沒遇見過。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有些奇妙。

某事某地,或許他們曾擦肩過無數次。

甘棠正默默看著照片,忽然感覺腳底下有個毛茸茸的東西在蹭自己,不停劃著自己小腿肚,有些癢,還很熱。

像狗狗。

是狗狗啊。

不對,狗?!

啊啊啊啊啊啊啊!

甘棠低頭,喊了一聲,“蹭”地一下跑開,手忙腳亂想逃開,門被狗狗堵住,她憑借求生本能爬上桌臺,站在桌子上,“叮叮當當”打翻了桌上的木筒。

但她顯然沒心思管那麽多,Lucky像是察覺有人要跟它玩一樣,不停搖著尾巴,兩只前腿伸上桌,討好般用舌頭舔了舔女生小腿。

這一舔像是觸碰什麽致命開關一般。

腿上溫熱黏膩感,顫栗直沖天靈蓋,她後背冒冷汗,一陣一陣的恐懼記憶襲來,魂都快飛了,差點從桌上摔下來。

“Lucky,過來。”秦屹淮掛了電話,看見形勢不對連忙向她奔過來。

還好,甘棠只是跪坐在桌上,整個人大汗淋漓,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般。

短短幾分鐘,竟然害怕到這種程度。

秦屹淮皺眉,心悄然沈下去,在一旁安撫著什麽她早已聽不清。

Lucky還樂呵呵彎過桌子朝她跑過來,男人立在一旁,它警惕性感受到不安,停駐在一旁不敢上前。

Lucky覺得自己好像並不受歡迎,沒有再吐著舌頭,尾巴也沒逐漸耷拉下去。

無措立在一旁,一動不動。

“Lucky,Lucky,乖寶在哪裏?”秦江雪的聲音離這裏越來越近。

狗狗“汪”了一聲打了個招呼,但看見女生肩膀抖了一下以後又委屈不敢出聲了。

小書房裏很少有人進去,秦江雪聞聲好奇往裏一瞅,被裏面場景驚呆,甘棠抱緊膝蓋跪坐在桌上,咬著牙不敢哭出聲。男人將她護住。甘棠此刻大概聽見了動靜,看了秦江雪一眼。

秦江雪睜大了眼睛,見狀很容易猜到了些什麽,把狗抱過去,下意識給熊孩子找借口:“你們……你們……怎麽不關門呢?”

她本想打哈哈混過去,觸碰甘棠哀戚眼神,聲調竟默默弱了幾個度。

哭了?

真的假的?

這麽嚴重?

“我會親自教育它。”

Lucky估計是真惹事了,江雪帶狗溜得很快,一副生怕被連坐的模樣。

男人身前黑色襯衫已經洇濕大塊,秦屹淮平緩拍著她背,像哄小孩兒一樣哄她。

那一瞬間的恐慌還揮之不去,她大口呼吸,過了良久,終於恢覆平穩。

“我不想看見狗了。”她黑發微濕,不只是淚水還是汗水糊的,極力控制好了哽咽,但還是有一絲脆弱從鼻腔裏發出聲。

她從來都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嬉笑怒罵很少有太多顧忌。

被所有人千嬌萬寵長大的一個女孩子,連哭都不敢哭?甚至想極力掩飾。

秦屹淮抱緊她,心中窒息沈悶,快要喘不上氣。

她的反應十分奇怪,但他當做一無所知。

“明天我會叫秦江雪把它帶走,它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秦屹t淮耐心安慰她,盡力給她安全感。

“謝謝。”她囁嚅兩聲。

地上一片狼藉,有斷裂的飛機模型,還有陶瓷碎片和鋼筆,他衣服上也有大片不明液體。

甘棠剛才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頭皮有些生理性發麻,睜眼打量眼周圍後,才發現自己好像闖了禍。

好像……都被她弄亂了。

她鼻音濃重,和他道歉:“對……對不起。”

甘棠不太敢離開他,靠他緊緊的。

秦屹淮摸了摸她腦袋,溫柔道:“沒關系。”

這有什麽的,都沒有有她重要。

甘棠沒再說話,害怕過後倒是意外的平靜。她伸出腿想下去,才發半點知覺也沒有,也不顧什麽面子問題,鼻尖通紅,沒底氣地請求道:“你能讓我緩一會兒嗎?我腿麻了。”

一開始是軟得沒有知覺,後來麻了竟也不知道。

小姑娘瞧著怪叫人心疼的。

秦屹淮半點脾氣也沒有了,直接就著她腿彎輕松把人抱起來,不帶任何旖旎暧昧地親了親她頭頂:“當然可以,有什麽事都可以和我說,知道嗎?”

她不知聽沒聽進去,只點了點頭。

走廊上很安靜,一個人也瞧不見。

男人步履平穩,將她抱出去,低頭看著懷裏可憐兮兮的女生,和她好聲好氣商量:“今天得委屈你一下。”

甘棠眼睛些許紅腫,情緒正在慢慢平和,腦子也有點短路,聲音悶悶道:“委屈什麽?”

“委屈今天你和我住。”

男人陳述這個事實。

走廊屋頂的燈光灑下來,女生濃密的睫毛濕潤,顫了兩下,在她細嫩臉蛋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半晌,她才蹦出一句:“你會對我做什麽嗎?”

甘棠伸手又抓緊了他袖子,她有個小習慣,緊張時就愛抓東西,她沒意識到,秦屹淮倒一清二楚。

大概是沒再想狗了。

他把她放床上,半蹲下盯著她濕潤眼睛,有些無奈道:“小祖宗,你這個樣子,我能對你做什麽。”

秦屹淮大抵算是個正經的男人,但並不意味著他古板。

他會開玩笑,講話把握好分寸,適度聊天讓人覺得舒服輕松,大多數時候是和男士一起,某些不熟的女士有時會訝異他竟是這樣一個人。

只在她身上,他才會在某一刻展露極強的劣根性,喜歡在床上把她弄哭,看她哭得梨花帶雨想逃又逃不掉,一邊打他罵他一邊又軟了聲音撒嬌。

但他不至於在她真傷心要哭的時候和她做什麽,他又不是個禽獸。

甘棠的註意力漸漸被那三個字帶偏,小聲嘟囔道:“你不要這樣喊我。”

秦屹淮揣著明白裝糊塗,盯著她問道:“哪樣喊你?”

她別別扭扭道:“你喊我祖宗。”

秦屹淮用紙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濕潤,笑道:“你不就是我祖宗嗎?”

女生的臉嫩得像剝開的雞蛋,水潤的眼睛襯著亮光。

她無意識在他手邊輕蹭兩下,直到他換了張紙巾,帶著濃厚鼻音搖頭說:“不行!”

這種話題毫無營養,但他耐著性子問她:“為什麽不行?”

很奇怪,非要刨根問底。

真實原因說不清道不明,她眼睛往下亂瞟,從他襯衫底下再到熨貼西褲。

她不想說太暧昧,最後隨意找借口說:“太老了。”

他本來就那麽老,如果她再是他祖宗,豈不是更老了。

這個說法會不會傷他自尊心?

秋夜的雨寒涼又綿密,落地窗外的白山茶花被雨打得零落。

臥室內截然不同,寂靜,明亮且溫暖。

沒有人說話,終究是甘棠先出聲:“你生氣了嗎?”

問是這樣問,但她看著他,過三秒後,自己倒沒忍住,眼中散出一點好奇。

一看就是故意的,想看他吃癟。

拿準了他的縱容,肆無忌憚,一會兒陰一會兒晴的小姑娘。

還永遠嫌他大。

秦屹淮心情依舊沈悶,但男人嘴角掀起細微弧度,捏了捏她帶有薄肉的臉。

他哄她說:“嗯,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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