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湛下班以後去了軍醫院接蕭一白。

在大廳門口，他碰到了伍程澤。

真是冤家路窄，陸湛本來打算裝作沒看見走過去的，伍程澤卻叫住了他。

“陸先生。”

“什麽事？”陸湛停下腳步，沒什麽表情地看著他。

“實在是不好意思，市政府的那個項目很吸引我，我就忍不住拿下來了。”

他嘴裏說著不好意思，臉上的笑卻嘲諷又愉悅。

“那你還挺不能忍的啊。”陸湛懶散地笑了一笑，“我還有事，先走了。”

陸湛說著就往電梯走去。

電梯門一開打，陸湛就看到蕭一白走了出來。

“哈嘍？蕭醫生，這麽巧啊？”陸湛一見蕭一白就忍不住笑瞇瞇。

蕭一白正微微低著頭，聽到陸湛喊他，擡起頭來朝他笑了笑。

陸湛卻好像在他擡頭的一瞬間從他臉上捕捉到了一絲煩倦的表情。

他總覺得這段時間似乎經常會在蕭一白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這莫名讓陸湛有些不安，也有點擔心。

兩人一路也沒說什麽話，走到門口上了車。

不遠處，伍程澤坐在車裏看向他們，鏡片後的眼睛裏仍舊看不清具體的意味。

陸湛開著車，蕭一白坐在副駕駛低頭看手機。

“我剛剛進醫院的時候，碰到伍程澤了。”陸湛轉頭看他一眼，“他是來找你的？”

“嗯。”蕭一白收起手機，“拆繃帶了，以後不用再來了。”

陸湛點點頭。

“你最近好像總是有點不開心的樣子。”陸湛皺了皺眉，“蕭一白，我以前談戀愛的時候，女孩子不開心，我都沒有去深究過，總是買點禮物就應付過去了。可是對你，我不想這樣，你如果有什麽不開心的，或者對我哪裏不滿，一定要告訴我，不能自己憋著。”

蕭一白怔了一會兒，看向他：“我對你能有什麽不滿？”

“我只是舉個例子。”陸湛又飄起來，“不過你說的也是，你對我能有什麽不滿呢？還有人比我更喜歡你嗎？沒有了。”

蕭一白笑著摸摸他的頭：“那你對我有沒有什麽不滿的？”

“有啊！”陸湛撅了撅嘴，“你都不肯跟我說好話，我都沒有聽你說過喜歡我之類的話。”

陸湛嘖了一聲：“你才十八歲，十八歲難道不是表達感情的旺盛時期嗎？你這樣子是不是不太正常啊？”

蕭一白瞥他一眼：“我以為我在床上已經表達得夠清楚了。”

陸湛差點把車開進路邊花壇。

“你閉嘴！流氓！”

黎井今天下班的時候，路過了自己高中時期住過的小區。

他其實一直不太愛往這裏經過，因為不想勾起從前的回憶。

說白了，不想想起陸予。

但是今天他替林隊來這附近的派出所拿份資料，於是就難免路過了。

其實沒怎麽變，哪怕已經過去五年多了，這裏依舊沒什麽變化，除了稍微舊一些，似乎和以前都差不多。

黎井自嘲地笑了一下，原來自己還記得這麽清楚，還能比較出來這裏和五年前的不同。

他開著車隨意地往小區門口瞥了一眼，卻一瞬間定住了視線。

小區門口的花壇邊，有個穿著西裝的人。

不論過去多少年，黎井仍然只需要一眼，就可以確定那人是陸予。

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他把車緩緩地停在路邊，開了車門走下去，站在人行道上看著那個側影。

陸予正蹲在花壇邊，手裏拿著一袋吃的，在餵幾只流浪貓。

他穿著價值不菲的西裝，就這麽大大咧咧地蹲在路邊，認真地餵著貓，側臉安靜而清雅。

和回憶裏的臉龐重疊時，也並沒有什麽變化。

如果不是陸予此刻還穿著西裝，黎井幾乎就要以為，他只是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碰到了正在小區門口等他的陸予。

“你怎麽在這？”

這位大老板是不是太空了，餵貓都餵到這裏來了，他是進哪個小動物保護協會了嗎？

陸予聽到黎井的聲音，楞了一下，轉過頭擡首看向他：“你怎麽在這？”

黎井不耐煩地吸了口氣：“他媽的我先問你的好不好？”

陸予回過頭，將袋子裏的食物全部放到了流浪貓們的面前，起身把袋子扔進路邊的垃圾桶，然後朝黎井走來。

“太兇了你。”他回頭看了看那幾只小貓，“別嚇著它們了。”

黎井哼笑：“餵貓都餵到這兒來了？”

“有什麽問題嗎？”陸予指指小區，“我住在這裏面，在這餵貓不是很正常麽？”

“你開什麽玩笑？”

“沒開玩笑，我就住這裏。”

黎井突然想起上次吃飯時陸予給陸湛打電話說自己搬家了，莫子易問他搬去哪兒了，陸予說：“換了個一直想住的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只覺得再待下去，自己一定又會忍不住發脾氣。

黎井受夠了這樣被陸予牽著鼻子走。

他轉身要回車裏，陸予卻一把抓住他的手：“不去家裏坐坐嗎？”

黎井甩開手：“你的家我不去，我的家你也不許再來。”

陸予笑著：“畢竟也是你以前的家，就不想再回去看看麽？”

黎井冷冷地看著他：“不想。”

“沒什麽好看的，看見它只會讓我更討厭你。”

“我想也是。”陸予對黎井的狠話一向置若罔聞，“不過你家我還是要去的，上回那條圍巾你還沒還我。”

“我扔了！你不用來拿了！”黎井沒好氣地回他一句。

“好心把圍巾給你圍，你怎麽能扔了呢？”陸予皺起眉，“那條圍巾一萬多呢，你考慮下怎麽賠吧。”

媽的，我讓你給我圍了嗎，是你自己非要往我脖子上套的好不好！

“你說一萬多就一萬多啊？”黎井一耍起賴來就滿身痞氣，他瞥了陸予一眼，“小票有沒有？憑證有沒有？你張嘴就是一萬多，我哪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雖然黎井心裏很清楚，陸予的一條圍巾就算要十萬也不稀奇。

陸予笑起來：“黎警官很嚴謹了。”

他拿出手機打給助理：“你幫我把那條黑色羊絨圍巾的購買記錄調出來發給我。”

黎井聽了轉身就要走。

陸予不依不饒地拉住他：“怎麽了，還沒見到證據就要走？剛剛不是還讓我證明嗎？”

他說著舉起手機，把助理發過來的訂單截圖給黎井看。

還真他媽一萬多，黎井火速換算了一下，那價格四舍五入已經將近兩萬了。

“怎麽辦？黎警官，你看是支付寶還是微信？”陸予笑著看著他。

黎井一梗脖子：“老子沒錢！你去聯系我爸媽吧，他們有錢，讓他們給你。”

陸予收起手機：“都是成年人了，怎麽還能讓爸媽替你解決呢。黎警官還是想點別的辦法來補償吧。”

黎井於是就想起了當年自己說陪陸予睡一覺來補償他的衣服的梗。

但是現在，他只想殺人滅口。

“媽的，沒扔，我到時候還你行了吧？！”黎井咬牙切齒。

“哦，沒扔啊。”陸予笑得更開心了，“那黎警官騙我幹什麽？你要留著我的圍巾幹嘛？睹物思人嗎？還是有別的用途？”

“陸予！你他媽夠了啊！”黎井甩開他的手，“老子就應該在身上裝個錄音筆，讓大家看看你這王八蛋是什麽德性！”

陸予微微歪頭笑著不說話。

“我會找時間把圍巾還給你的。”黎井咬牙切齒地留下這一句，上了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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