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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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終點
直到傍晚的時候，塔菲才非常狼狽地回來，粉毛進門的身上就有一股燒焦的味道，她的衣服破破爛爛，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壓抑不住的興奮。
她幾乎是跳著進來，眼裏還閃閃發光。
“你難道打贏了？”張風忍不住問。
“打平也算贏！”塔菲將披肩和腰帶取下來丟給guri，隨後就跑上樓了，“我先去洗個澡，張風，幫我點個外賣。”
“真是的……很久沒看塔菲打架打成這個樣子了。”guri拿著塔菲的配飾，說道，隨後也飛到樓上去，“塔菲，讓我看看你背後有沒有受傷。”
於是張風給粉毛點了一份外賣當晚餐，她洗完出來之後，繪聲繪色的描述了和兩個妖姬的戰鬥。張風聽完之後，發現塔菲就是第一次打贏了紅色妖姬，後來白月林也參與進來，二打一雙方都沒有辦法徹底擊敗對方。
畢竟無針鐘能調用其他時間線的塔菲的力量，理論上說是沒有上限的。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張風，很感謝你的幫助，沒想到這麽快就能完成五個永動機關。”塔菲笑著說道，拍了拍張風的肩膀，“你想要什麽獎勵？給你加工資，帶薪休假怎麽樣？”
張風擡頭看向天花板，沈默片刻。
“我打算回去了，塔菲。”他這麽說道。
“回去？回哪裏？”
“我本來那條時間線。”張風說，“我想我已經達到這次時間旅行的目的了，我希望能過上和平安穩的生活，一直追求強大會讓我變得偏執……而且我也不打算和聖杯賽有任何關系。”
“現在難道不已經是和平安穩的時代了嗎？異染和邪術教團都被櫛風沐雨打敗收編了，馬上就要恢覆地上文明，開始重建了呀。”塔菲忍不住說道。
“可是這裏沒有陸裊裊，我的女朋友還在等我……我曾經有一次，在另一條時間線和她結婚生子，過上了平淡的生活。”張風平靜地說道，他稍稍低頭，嘴角微微上揚，“我覺得那樣才是真正的幸福。”
塔菲陷入沈默，她看著張風，許久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其他時間線的情況如何，張風，但現在的我，是很重視你的，因為你幫我順利做完了五個永動機關。”塔菲緩緩說道，“沒有你，我自己一個人不知道要多少時間，花多少精力，遇到多少挫折。”
“你能自己完成的，其實我根本無關緊要。”張風無奈地笑道，“我最多也只是加速了這個過程……從我的角度來說，我只是很自私地想跟著你，見證你的成長，從你這裏學到些什麽。”
“……像我這樣的人，有幫助到你嗎？”塔菲少有地露出靦腆地表情，問。
“有啊，你教會我很多，比如要堅持不懈，別在意他人的眼光，喜歡就去做，活成自己希望的樣子。”張風看著塔菲，如是說道，“凡事要有所準備，出了意外要隨機應變，以及，最最重要的，誠實地面對自己的欲望。”
“啊～你是指塔菲直播玩擦邊嗎？”guri笑著問。
“這也是誠實的體現之一。塔菲，你有很多奇思妙想，齒輪啊蒸汽啊游標卡尺啊，在這個異能魔法泛濫的時代，你的能力始終能讓人眼前一亮。”張風也笑了，“和妖姬聊了幾句，她也點醒我了，做自己就好，不要活在別人的陰影裏。”
十幾秒的安靜後。
“行吧，張風，我尊重你的選擇，如果你想回去，我不阻攔你。”塔菲深吸一口氣，說道，“真可惜，我或許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那麽好的偵探助手了。”
“謝謝你的理解……”
“等我幾天把時光機修好吧，然後，我就送你回去。”
一周後。
張風看著手裏小小的筆記本，一言不發。
塔菲從地下室上來，喊他過去。
時光機已經修好了，座艙打開後，張風看到裏面的內飾，有種久違的熟悉，以及恐懼感。
自己真的能順利回去嗎？直到現在，張風還有對恐懼洞的PTSD，他真的害怕自己所經歷的一切，突然變成一場幻夢。
但，他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吶，這個給你。”塔菲遞給張風一杯淡黃色的水，“把它喝下去。”
“這是什麽？”
“納米機器人，我編程了它們的指令，喝下去之後就在你的身體裏休眠，當你受到致命的傷害時，就會蘇醒過來。”塔菲說明道，“即使你陷入昏迷，大腦不能控制身體，這些納米機器人也能讓你動起來，像我的齒輪之心一樣搶救你。”
“覆活藥水？”
“對，只不過是一次性的。”塔菲點了點頭，“算是我給你的餞別禮吧，你幫助了我那麽多……以後就要分別了，照顧好自己。”
張風和塔菲的友誼，最開始只是建立在純粹的利益上，但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的互幫互助有了更深層次的意義。張風曾一度向往塔菲的瀟灑和強大，想要變成和她一樣獨立的人，而塔菲則欣賞張風總能不需要語言交流就預判出自己的想法。
他們已經培養出默契了。
“謝謝，我會的。”張風喝下納米機器人，感受到一股透心涼，整個人全身直哆嗦，“來吧。”
他在座艙裏坐好，等待著塔菲啟動時光機。
“對了，之前你叫我問許冰穎，她回覆說，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能力徹底殺死亞神。”塔菲突然說道，“然後聖杯賽，她說還沒開始。”
所以，和自己猜想的一樣，許冰穎的決心並沒有，也並不能殺死比爾銀河……最初，恐懼洞的那條時間線，在進洞之前，許冰穎應該只是打敗了比爾，並沒有殺死他吧。
可是這終歸是猜想，沒有確實的證據……
塔菲設置好時間戳，關上艙門，啟動了時光機。
“再見。”
塔菲揮揮手，艙門玻璃內閃爍白光，隨後，張風就不見了。
“消失得好幹脆啊。”guri說道。
“時間旅行是這樣的。這個時代的張風，不知道有沒有出生，或者可能還是小孩子呢。”塔菲沈吟道，“我們要等幾年甚至十幾年，才能再見到他。”
“但那個張風，並不認識我們吧。”
“對，這是最大的問題……所以，還是不要去主動找他了。”塔菲嘆了口氣，說道，“感覺，真的好可惜啊，這麽優秀的助手，上哪裏找呢。”
“不是還有我嗎？”guri笑著說道。
“嗯，我應該會慢慢適應的。”塔菲說著，手機突然響了，她拿出來一看，發現竟然是一個熟人給自己發了一條信息。
“是誰？”
“相劍大邪，七星龍淵，哦，好罕見啊。”塔菲笑著說道，“她今天出道，看來我的主播生涯，未來會有很多新的樂子了。”
“你這麽快就找到新的目標了？”guri好奇地問。
“哪有，早就知道的事情。我可不會錯過這種可以好好出口氣的機會。哈哈，可以查房小V和她玩壓力PUA了捏。”
“你人好壞啊。”
“和叫禮尚往來，guri，這個圈子就是這麽抽象，充滿樂趣的。”
“又壞又好是吧。”
“所以我才喜歡它。”
白光，黑暗，虛幻的漂浮感，走馬燈飛過。
張風的意識閃爍模糊，他回過神時，已經被時光機丟了出來。
他渾身直冒冷汗，顫巍巍地往外爬。
是1883偵探事務所的地下室。
但是塔菲和guri並不在面前，她們消失了。
為什麽？
時間機器失敗了？出錯了？自己沒有回到原本的時間線？
不行，必須去找塔菲，讓她幫助自己回去！
張風找遍每一個房間，甚至沖到齒輪街上，找遍每一個巷子，也找不到塔菲。
打她的電話，也是無人接聽。
為什麽？
張風跌坐在街道的齒輪地磚上，氣喘籲籲，他用顫抖的手拿出那個筆記本，不斷翻著。
翻到最後一頁。
應急處理預案。
第零永動機關，無針鐘，時間線控制器。
只有齒輪之心只能改變時間流逝的速度，想要控制時間線，做到時間旅行，就必須要這個東西。
它的最重要原材料就是來自天界的空間背景能量，那是上古神戰遺留下來最純粹的時間之源。所以嚴格來說，無針鐘已經算是神器了。
但設計和使用它的人，我，也只是一個凡人，我僅僅完成了它的理論研究，實際應用會產生什麽效果，我也從來沒敢做實驗。
失敗了會怎麽樣？我不知道，也許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結局，你會迷失在時間的縫隙裏，被永恒的孤獨詛咒，備受折磨，最後瘋掉。
所以凡人使用神器是有風險的，這個風險相當大，畢竟只有神才有能力完美控制時間。張風，很抱歉沒有把這個事情提前告訴你，因為我想，很大概率你知道了就不願意做我的小白鼠了。
而且，你既然主動提出，那麽，也應該做好了相應的覺悟吧？時間是一條川流不息的河，你踏出去一步，腳印便被沖刷，即便你記住了位置，之後再克服阻力踏回去，踩著的地方也不可能完全相同。
就和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一樣，兩條完全相同的時間線也是不存在的，任何輕微的擾動都會在未來引起巨大的不同。
換言之，時間旅行一直都是單程票，除非有神介入，否則以我的技術，並不能把你送回原本的時間線。
抱歉騙了你，但我覺得，你好像真的很想回去……我就沒告訴你了。
guri不會去接你的，因為她去了也回不來了……我不能接受失去她，抱歉。如果過去的我最先遇到的是你，你還幫助我完成了所有的永動機關，那麽我可能會把你看的比guri還重要吧？但現在的我，不會那麽覺得。
因為我是一個很自私的人，你也知道……
我在前面幾頁告訴另一個我，讓她保密這件事，所以你如果現在看到這段文字，那麽就說明，你的確被困住了。
我會讓她嘗試輸入回程的時間戳，把你送回來到盡可能貼近原來時間線的世界……但既然，你都把筆記本翻到最後一頁了……
抱歉，張風，我會知道你沒能回來的。
張風呆滯地站在原地，許久，情緒崩潰，所有的憤懣，怒火，悔恨，瞬間爆發了出來。
他跪在地上，狠狠地用拳頭錘擊地面，哭出了聲，嘴裏咒罵著。
直到嘶聲力竭，暈倒，失去意識，
恍惚間，意識又一次閃回。
2063年，東南角，距離安全港幾十裏外的近郊。
張風木訥地睜開眼，爬起來，看看自己，又看看周遭，一片死寂。
比爾銀河微笑著看著他，神情從容。
不遠處，許冰穎經過長久艱難的戰鬥，最終擊破塔菲的無針鐘金身，氣喘籲籲地跨越那消散的光芒。
張風呆滯地看著，分辨不出這是現實，還是幻覺。
或許我還在洞裏。
“歡迎回來，張風，這次你是真的回來了。時間旅行如何？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了。”比爾微笑著說道，隨後指向許冰穎，“哦，對了，塔菲的無針鐘，需要解釋一下。那是通過把所有時間線的自己的分身，集合到現在的自己身上，進行強化的道具，所以這條線的許冰穎打破了塔菲的金身，其餘所有時間線的塔菲，都會消失。”
張風下意識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
能感受到龐大的魔力流動，血魔法，以及……
一根灰色的緞帶，從袖口飄了出來。
“還是沒反應過來嗎？需要我進一步說明？這裏是最原初的α時間線，時間戳序號51，在這裏，存在異染，邪術教團，鳥教，蛇教。
“也存在失樂園，鏡壁魔族，珈藍海族，甚至是天界的靈族和夜空文明，只不過你們現在還沒收服地表，所以沒發現罷了。”比爾繼續說道，“還記得那個充滿悲劇和血腥屠殺的時間線嗎？我繼續幫你回憶吧……”
“不！不要！我不接受！”張風崩潰了。
“鏡壁的法聖阿娜貝爾被異染的首領芒種之夜殺了，鳥教的教宗薇星依然在幼年遭受非人虐待而走上歧途，異蛇與它的蛇教蛇城已經覆滅。”比爾平靜地說道，“異染和邪術教團與櫛風沐雨大戰，打到最後就只有許冰穎，塔菲，還有你，與我戰鬥。”
“別，別說下去了！”
“薇星並沒有得到救贖，她含恨而終，而你所愛的陸裊裊，也死了！因為無目占星師的自爆！張風！”
“不行！我，我還沒有真正好好愛她！”張風哭得淚流滿面。
許冰穎擦擦嘴角的血，手持紅色匕首，以冰冷帶殺意的眼神，看向比爾。
她一步步靠近。
“其實這不像做夢，你是實實在在經歷了這些，只不過，只有你經歷了而已。時間旅行，必然會有取舍，不是嗎？”
比爾笑著伸出手，白色的二維紙便從左右夾逼許冰穎，一秒內重覆千百次，將後者完全封印。
“好了，差不多行了，許冰穎，你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嗎？我們差了一整個神階。”
大約三分鐘後。
“……所以，你為什麽要盯上我？”張風漸漸恢覆了冷靜，他抽噎著，沈默許久，隨後問，“為什麽我必須經歷那麽多痛苦折磨？”
“這個世界有很多說不出道理和緣由的事情，比如，必須要有聖杯賽和亞神，許冰穎必須要抓逃賽的王風和跟盧象森，櫛風沐雨必須跟異染邪術教團拼個你死我活。
“即便這意味著地下聯合政府，欺騙了所有居民，和敵人簽訂了暫時休戰條約，之後又主動撕毀協議嘗試進攻，失敗後招致敵人反攻。”
比爾緩緩說道，陳述一個個事實。
“你和我都借著一次次重來的時間線，看到許多不同的可能。索菲亞與她的魔族不出手，櫛風沐雨本來是要徹底失敗的……但你找到了塔菲，偵探在東南角的行動拖延了教團與異染，於是許冰穎有時間在處理完聖杯賽的私事，抓那兩個人回去後，再來幫櫛風沐雨收拾殘局。
“你也發現了能在占星臺與星神廉貞溝通，請求得到妖姬的力量。你也找到了一條薇星從善的時間線，一條異染教團投降，世界和平的時間線。
“但是最令你印象深刻的，還是恐懼洞的那次經歷吧？你找到了一條和所愛之人享受平淡幸福的時間線。你害怕無法得到，守護那種幸福。”
張風靜靜地聽著。
“因果真的很奇妙，沒人知道時間線會因為一點小小的波動，產生多大的改變。我喜歡看這樣的，不同的故事，喜歡探索所有的可能性，所以我把你送了回去。”比爾繼續說道，“至於為什麽是你……我也很好奇，我的對手星神廉貞，他把祝福的緞帶留在了你身上，這是為什麽呢？”
“……這是為什麽呢。”張風喃喃自語。
“我們還是說正事吧。”看張風有點懷疑人生了，比爾皺眉，說道，“我指定了你當我的代理人，我要你一個人一組，去為我贏得聖杯賽。你已經認識到了我擁有的亞神力量，你不能拒絕。”
張風瞪大了眼睛。
“當然，相對的，我有辦法確保你必然獲勝。”比爾笑著說道，“我在你的靈魂上刻了二維烙印，這樣，你就能在聖杯賽中使用我的力量。雖然你沒有隊友，要面對其他所有代理人的競爭，但，只要你能發揮出我給你的亞神力量，有多少代理人，都不能打敗你。”
“這樣不算作弊嗎？”張風驚了。
“只要不被發現，就不算作弊——關於暗箱操作，我有絕對的自信。”
確實，這個精神與幻覺之神，命運神，賭神，二維的亞神，確實有能力做到，並且喜歡這麽做。
“當然，我也不會讓你白幹。只要你能最後奪冠，聖杯賽的許願權，我答應給你。”比爾慷慨地說道，“想成為神，還是想咒我死，都隨你。”
張風的大腦瞬間宕機。
“當然，雖然你能借用我的力量，但這也不是一件輕松的工作。我最開始會把你塞在許冰穎的組裏，但你實際是要為我工作的。
“這意味著你必須最後背叛許冰穎，並打敗她和她的隊友，盟友。”比爾指了指被封印的許冰穎，說道，“你應該只有殺了他們這一個選擇，聖杯賽是很殘酷的。
“但不要有太大心理壓力，奪冠可以許願，覆活死者是很輕松的事情，比如陸裊裊，比如薇星，都可以用聖杯覆活。”
覆活……
“以及，現在許冰穎聽不到我們的對話，你的臥底工作只有你我知道。”比爾說道。
“聽起來可行，但，你這麽做，目的是什麽呢？”張風忍不住問。
“看到最精彩的故事。我想看你身上所有的可能性，張風，對像我這樣的亞神，只有最有趣的故事，能娛樂我。”比爾緩緩說道，“這也是聖杯賽的舉辦原因，和古羅馬的鬥獸場一樣，只是為了娛樂。”
張風陷入沈默，感受到對現實冰冷殘酷的無力。
但，既然比爾能輕松封印許冰穎，那麽擁有他力量的自己，在聖杯賽裏取勝應該也不是難事。
“你能保證聖杯賽之後，絕不再打擾我的生活嗎？”張風只有這一個問題，“我只想過平靜的生活。”
“你可以通過許願，獲得足夠的力量來保護你的生活，過你想要的生活。”比爾的這段話真正打動了張風，“靠你自己，張風，走出依賴，真正成長，否則，你會被永遠困在恐懼洞裏，永遠走不出那個偵探的齒輪街。”
說到心坎裏去了。
張風的目光越過比爾，落到被封印的許冰穎身上。
最後回到比爾身上。
比爾笑著伸出手。
“這個交易如何？”
張風深吸一口氣，伸出手。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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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幾乎是跳著進來，眼裏還閃閃發光。
“你難道打贏了？”張風忍不住問。
“打平也算贏！”塔菲將披肩和腰帶取下來丟給guri，隨後就跑上樓了，“我先去洗個澡，張風，幫我點個外賣。”
“真是的……很久沒看塔菲打架打成這個樣子了。”guri拿著塔菲的配飾，說道，隨後也飛到樓上去，“塔菲，讓我看看你背後有沒有受傷。”
於是張風給粉毛點了一份外賣當晚餐，她洗完出來之後，繪聲繪色的描述了和兩個妖姬的戰鬥。張風聽完之後，發現塔菲就是第一次打贏了紅色妖姬，後來白月林也參與進來，二打一雙方都沒有辦法徹底擊敗對方。
畢竟無針鐘能調用其他時間線的塔菲的力量，理論上說是沒有上限的。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張風，很感謝你的幫助，沒想到這麽快就能完成五個永動機關。”塔菲笑著說道，拍了拍張風的肩膀，“你想要什麽獎勵？給你加工資，帶薪休假怎麽樣？”
張風擡頭看向天花板，沈默片刻。
“我打算回去了，塔菲。”他這麽說道。
“回去？回哪裏？”
“我本來那條時間線。”張風說，“我想我已經達到這次時間旅行的目的了，我希望能過上和平安穩的生活，一直追求強大會讓我變得偏執……而且我也不打算和聖杯賽有任何關系。”
“現在難道不已經是和平安穩的時代了嗎？異染和邪術教團都被櫛風沐雨打敗收編了，馬上就要恢覆地上文明，開始重建了呀。”塔菲忍不住說道。
“可是這裏沒有陸裊裊，我的女朋友還在等我……我曾經有一次，在另一條時間線和她結婚生子，過上了平淡的生活。”張風平靜地說道，他稍稍低頭，嘴角微微上揚，“我覺得那樣才是真正的幸福。”
塔菲陷入沈默，她看著張風，許久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其他時間線的情況如何，張風，但現在的我，是很重視你的，因為你幫我順利做完了五個永動機關。”塔菲緩緩說道，“沒有你，我自己一個人不知道要多少時間，花多少精力，遇到多少挫折。”
“你能自己完成的，其實我根本無關緊要。”張風無奈地笑道，“我最多也只是加速了這個過程……從我的角度來說，我只是很自私地想跟著你，見證你的成長，從你這裏學到些什麽。”
“……像我這樣的人，有幫助到你嗎？”塔菲少有地露出靦腆地表情，問。
“有啊，你教會我很多，比如要堅持不懈，別在意他人的眼光，喜歡就去做，活成自己希望的樣子。”張風看著塔菲，如是說道，“凡事要有所準備，出了意外要隨機應變，以及，最最重要的，誠實地面對自己的欲望。”
“啊～你是指塔菲直播玩擦邊嗎？”guri笑著問。
“這也是誠實的體現之一。塔菲，你有很多奇思妙想，齒輪啊蒸汽啊游標卡尺啊，在這個異能魔法泛濫的時代，你的能力始終能讓人眼前一亮。”張風也笑了，“和妖姬聊了幾句，她也點醒我了，做自己就好，不要活在別人的陰影裏。”
十幾秒的安靜後。
“行吧，張風，我尊重你的選擇，如果你想回去，我不阻攔你。”塔菲深吸一口氣，說道，“真可惜，我或許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那麽好的偵探助手了。”
“謝謝你的理解……”
“等我幾天把時光機修好吧，然後，我就送你回去。”
一周後。
張風看著手裏小小的筆記本，一言不發。
塔菲從地下室上來，喊他過去。
時光機已經修好了，座艙打開後，張風看到裏面的內飾，有種久違的熟悉，以及恐懼感。
自己真的能順利回去嗎？直到現在，張風還有對恐懼洞的PTSD，他真的害怕自己所經歷的一切，突然變成一場幻夢。
但，他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吶，這個給你。”塔菲遞給張風一杯淡黃色的水，“把它喝下去。”
“這是什麽？”
“納米機器人，我編程了它們的指令，喝下去之後就在你的身體裏休眠，當你受到致命的傷害時，就會蘇醒過來。”塔菲說明道，“即使你陷入昏迷，大腦不能控制身體，這些納米機器人也能讓你動起來，像我的齒輪之心一樣搶救你。”
“覆活藥水？”
“對，只不過是一次性的。”塔菲點了點頭，“算是我給你的餞別禮吧，你幫助了我那麽多……以後就要分別了，照顧好自己。”
張風和塔菲的友誼，最開始只是建立在純粹的利益上，但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的互幫互助有了更深層次的意義。張風曾一度向往塔菲的瀟灑和強大，想要變成和她一樣獨立的人，而塔菲則欣賞張風總能不需要語言交流就預判出自己的想法。
他們已經培養出默契了。
“謝謝，我會的。”張風喝下納米機器人，感受到一股透心涼，整個人全身直哆嗦，“來吧。”
他在座艙裏坐好，等待著塔菲啟動時光機。
“對了，之前你叫我問許冰穎，她回覆說，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能力徹底殺死亞神。”塔菲突然說道，“然後聖杯賽，她說還沒開始。”
所以，和自己猜想的一樣，許冰穎的決心並沒有，也並不能殺死比爾銀河……最初，恐懼洞的那條時間線，在進洞之前，許冰穎應該只是打敗了比爾，並沒有殺死他吧。
可是這終歸是猜想，沒有確實的證據……
塔菲設置好時間戳，關上艙門，啟動了時光機。
“再見。”
塔菲揮揮手，艙門玻璃內閃爍白光，隨後，張風就不見了。
“消失得好幹脆啊。”guri說道。
“時間旅行是這樣的。這個時代的張風，不知道有沒有出生，或者可能還是小孩子呢。”塔菲沈吟道，“我們要等幾年甚至十幾年，才能再見到他。”
“但那個張風，並不認識我們吧。”
“對，這是最大的問題……所以，還是不要去主動找他了。”塔菲嘆了口氣，說道，“感覺，真的好可惜啊，這麽優秀的助手，上哪裏找呢。”
“不是還有我嗎？”guri笑著說道。
“嗯，我應該會慢慢適應的。”塔菲說著，手機突然響了，她拿出來一看，發現竟然是一個熟人給自己發了一條信息。
“是誰？”
“相劍大邪，七星龍淵，哦，好罕見啊。”塔菲笑著說道，“她今天出道，看來我的主播生涯，未來會有很多新的樂子了。”
“你這麽快就找到新的目標了？”guri好奇地問。
“哪有，早就知道的事情。我可不會錯過這種可以好好出口氣的機會。哈哈，可以查房小V和她玩壓力PUA了捏。”
“你人好壞啊。”
“和叫禮尚往來，guri，這個圈子就是這麽抽象，充滿樂趣的。”
“又壞又好是吧。”
“所以我才喜歡它。”
白光，黑暗，虛幻的漂浮感，走馬燈飛過。
張風的意識閃爍模糊，他回過神時，已經被時光機丟了出來。
他渾身直冒冷汗，顫巍巍地往外爬。
是1883偵探事務所的地下室。
但是塔菲和guri並不在面前，她們消失了。
為什麽？
時間機器失敗了？出錯了？自己沒有回到原本的時間線？
不行，必須去找塔菲，讓她幫助自己回去！
張風找遍每一個房間，甚至沖到齒輪街上，找遍每一個巷子，也找不到塔菲。
打她的電話，也是無人接聽。
為什麽？
張風跌坐在街道的齒輪地磚上，氣喘籲籲，他用顫抖的手拿出那個筆記本，不斷翻著。
翻到最後一頁。
應急處理預案。
第零永動機關，無針鐘，時間線控制器。
只有齒輪之心只能改變時間流逝的速度，想要控制時間線，做到時間旅行，就必須要這個東西。
它的最重要原材料就是來自天界的空間背景能量，那是上古神戰遺留下來最純粹的時間之源。所以嚴格來說，無針鐘已經算是神器了。
但設計和使用它的人，我，也只是一個凡人，我僅僅完成了它的理論研究，實際應用會產生什麽效果，我也從來沒敢做實驗。
失敗了會怎麽樣？我不知道，也許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結局，你會迷失在時間的縫隙裏，被永恒的孤獨詛咒，備受折磨，最後瘋掉。
所以凡人使用神器是有風險的，這個風險相當大，畢竟只有神才有能力完美控制時間。張風，很抱歉沒有把這個事情提前告訴你，因為我想，很大概率你知道了就不願意做我的小白鼠了。
而且，你既然主動提出，那麽，也應該做好了相應的覺悟吧？時間是一條川流不息的河，你踏出去一步，腳印便被沖刷，即便你記住了位置，之後再克服阻力踏回去，踩著的地方也不可能完全相同。
就和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一樣，兩條完全相同的時間線也是不存在的，任何輕微的擾動都會在未來引起巨大的不同。
換言之，時間旅行一直都是單程票，除非有神介入，否則以我的技術，並不能把你送回原本的時間線。
抱歉騙了你，但我覺得，你好像真的很想回去……我就沒告訴你了。
guri不會去接你的，因為她去了也回不來了……我不能接受失去她，抱歉。如果過去的我最先遇到的是你，你還幫助我完成了所有的永動機關，那麽我可能會把你看的比guri還重要吧？但現在的我，不會那麽覺得。
因為我是一個很自私的人，你也知道……
我在前面幾頁告訴另一個我，讓她保密這件事，所以你如果現在看到這段文字，那麽就說明，你的確被困住了。
我會讓她嘗試輸入回程的時間戳，把你送回來到盡可能貼近原來時間線的世界……但既然，你都把筆記本翻到最後一頁了……
抱歉，張風，我會知道你沒能回來的。
張風呆滯地站在原地，許久，情緒崩潰，所有的憤懣，怒火，悔恨，瞬間爆發了出來。
他跪在地上，狠狠地用拳頭錘擊地面，哭出了聲，嘴裏咒罵著。
直到嘶聲力竭，暈倒，失去意識，
恍惚間，意識又一次閃回。
2063年，東南角，距離安全港幾十裏外的近郊。
張風木訥地睜開眼，爬起來，看看自己，又看看周遭，一片死寂。
比爾銀河微笑著看著他，神情從容。
不遠處，許冰穎經過長久艱難的戰鬥，最終擊破塔菲的無針鐘金身，氣喘籲籲地跨越那消散的光芒。
張風呆滯地看著，分辨不出這是現實，還是幻覺。
或許我還在洞裏。
“歡迎回來，張風，這次你是真的回來了。時間旅行如何？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了。”比爾微笑著說道，隨後指向許冰穎，“哦，對了，塔菲的無針鐘，需要解釋一下。那是通過把所有時間線的自己的分身，集合到現在的自己身上，進行強化的道具，所以這條線的許冰穎打破了塔菲的金身，其餘所有時間線的塔菲，都會消失。”
張風下意識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
能感受到龐大的魔力流動，血魔法，以及……
一根灰色的緞帶，從袖口飄了出來。
“還是沒反應過來嗎？需要我進一步說明？這裏是最原初的α時間線，時間戳序號51，在這裏，存在異染，邪術教團，鳥教，蛇教。
“也存在失樂園，鏡壁魔族，珈藍海族，甚至是天界的靈族和夜空文明，只不過你們現在還沒收服地表，所以沒發現罷了。”比爾繼續說道，“還記得那個充滿悲劇和血腥屠殺的時間線嗎？我繼續幫你回憶吧……”
“不！不要！我不接受！”張風崩潰了。
“鏡壁的法聖阿娜貝爾被異染的首領芒種之夜殺了，鳥教的教宗薇星依然在幼年遭受非人虐待而走上歧途，異蛇與它的蛇教蛇城已經覆滅。”比爾平靜地說道，“異染和邪術教團與櫛風沐雨大戰，打到最後就只有許冰穎，塔菲，還有你，與我戰鬥。”
“別，別說下去了！”
“薇星並沒有得到救贖，她含恨而終，而你所愛的陸裊裊，也死了！因為無目占星師的自爆！張風！”
“不行！我，我還沒有真正好好愛她！”張風哭得淚流滿面。
許冰穎擦擦嘴角的血，手持紅色匕首，以冰冷帶殺意的眼神，看向比爾。
她一步步靠近。
“其實這不像做夢，你是實實在在經歷了這些，只不過，只有你經歷了而已。時間旅行，必然會有取舍，不是嗎？”
比爾笑著伸出手，白色的二維紙便從左右夾逼許冰穎，一秒內重覆千百次，將後者完全封印。
“好了，差不多行了，許冰穎，你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嗎？我們差了一整個神階。”
大約三分鐘後。
“……所以，你為什麽要盯上我？”張風漸漸恢覆了冷靜，他抽噎著，沈默許久，隨後問，“為什麽我必須經歷那麽多痛苦折磨？”
“這個世界有很多說不出道理和緣由的事情，比如，必須要有聖杯賽和亞神，許冰穎必須要抓逃賽的王風和跟盧象森，櫛風沐雨必須跟異染邪術教團拼個你死我活。
“即便這意味著地下聯合政府，欺騙了所有居民，和敵人簽訂了暫時休戰條約，之後又主動撕毀協議嘗試進攻，失敗後招致敵人反攻。”
比爾緩緩說道，陳述一個個事實。
“你和我都借著一次次重來的時間線，看到許多不同的可能。索菲亞與她的魔族不出手，櫛風沐雨本來是要徹底失敗的……但你找到了塔菲，偵探在東南角的行動拖延了教團與異染，於是許冰穎有時間在處理完聖杯賽的私事，抓那兩個人回去後，再來幫櫛風沐雨收拾殘局。
“你也發現了能在占星臺與星神廉貞溝通，請求得到妖姬的力量。你也找到了一條薇星從善的時間線，一條異染教團投降，世界和平的時間線。
“但是最令你印象深刻的，還是恐懼洞的那次經歷吧？你找到了一條和所愛之人享受平淡幸福的時間線。你害怕無法得到，守護那種幸福。”
張風靜靜地聽著。
“因果真的很奇妙，沒人知道時間線會因為一點小小的波動，產生多大的改變。我喜歡看這樣的，不同的故事，喜歡探索所有的可能性，所以我把你送了回去。”比爾繼續說道，“至於為什麽是你……我也很好奇，我的對手星神廉貞，他把祝福的緞帶留在了你身上，這是為什麽呢？”
“……這是為什麽呢。”張風喃喃自語。
“我們還是說正事吧。”看張風有點懷疑人生了，比爾皺眉，說道，“我指定了你當我的代理人，我要你一個人一組，去為我贏得聖杯賽。你已經認識到了我擁有的亞神力量，你不能拒絕。”
張風瞪大了眼睛。
“當然，相對的，我有辦法確保你必然獲勝。”比爾笑著說道，“我在你的靈魂上刻了二維烙印，這樣，你就能在聖杯賽中使用我的力量。雖然你沒有隊友，要面對其他所有代理人的競爭，但，只要你能發揮出我給你的亞神力量，有多少代理人，都不能打敗你。”
“這樣不算作弊嗎？”張風驚了。
“只要不被發現，就不算作弊——關於暗箱操作，我有絕對的自信。”
確實，這個精神與幻覺之神，命運神，賭神，二維的亞神，確實有能力做到，並且喜歡這麽做。
“當然，我也不會讓你白幹。只要你能最後奪冠，聖杯賽的許願權，我答應給你。”比爾慷慨地說道，“想成為神，還是想咒我死，都隨你。”
張風的大腦瞬間宕機。
“當然，雖然你能借用我的力量，但這也不是一件輕松的工作。我最開始會把你塞在許冰穎的組裏，但你實際是要為我工作的。
“這意味著你必須最後背叛許冰穎，並打敗她和她的隊友，盟友。”比爾指了指被封印的許冰穎，說道，“你應該只有殺了他們這一個選擇，聖杯賽是很殘酷的。
“但不要有太大心理壓力，奪冠可以許願，覆活死者是很輕松的事情，比如陸裊裊，比如薇星，都可以用聖杯覆活。”
覆活……
“以及，現在許冰穎聽不到我們的對話，你的臥底工作只有你我知道。”比爾說道。
“聽起來可行，但，你這麽做，目的是什麽呢？”張風忍不住問。
“看到最精彩的故事。我想看你身上所有的可能性，張風，對像我這樣的亞神，只有最有趣的故事，能娛樂我。”比爾緩緩說道，“這也是聖杯賽的舉辦原因，和古羅馬的鬥獸場一樣，只是為了娛樂。”
張風陷入沈默，感受到對現實冰冷殘酷的無力。
但，既然比爾能輕松封印許冰穎，那麽擁有他力量的自己，在聖杯賽裏取勝應該也不是難事。
“你能保證聖杯賽之後，絕不再打擾我的生活嗎？”張風只有這一個問題，“我只想過平靜的生活。”
“你可以通過許願，獲得足夠的力量來保護你的生活，過你想要的生活。”比爾的這段話真正打動了張風，“靠你自己，張風，走出依賴，真正成長，否則，你會被永遠困在恐懼洞裏，永遠走不出那個偵探的齒輪街。”
說到心坎裏去了。
張風的目光越過比爾，落到被封印的許冰穎身上。
最後回到比爾身上。
比爾笑著伸出手。
“這個交易如何？”
張風深吸一口氣，伸出手。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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