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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回頭(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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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回頭(五)

於曼頤從宋麒身上學到了太多東西,他也給予了她所有的首次體驗。她還從宋麒身上學到,哪怕是相同的一件事,也有許多不同的方法。

這方法與人的性格有關,也與最終的目的有關。而今天他的目的,顯然不是像上次那麽單純。

他單手勾著她一側膝窩,另一只手扶住於曼頤後背,又從脊骨攀升到後頸。她的上衣不知是何時滑落到了地板上,只剩下裏面的一件吊帶長裙,露出大片脊背和肩頸。那些露出的皮膚光滑而冰涼,然而他指腹滑過的地方,就變燙了許多。

他沒有碰她的臉,但她的臉也開始發燙。她並沒有故意想說什麽,但喉嚨裏又傳出細小而難以辨認的聲音,如果不是他就靠在她耳側,甚至是聽不到的。

“你要說什麽?”宋麒轉過頭,將嘴唇抵在她耳畔故意問。

她一個封建殘餘能說什麽?這最終一步來得突然而猝不及防。他又把她向上顛了一下,讓她更穩固地圈住自己後頸,而於曼頤頭緊埋著他肩膀上,渾身收緊,如此牢固地與他嵌合,叫人摸不透是在配合還是對抗。

怎麽總得哄呢,怎麽做什麽都得哄呢?宋麒無可奈何地搖頭。她抱得太緊,他也不用托著她膝窩了,而是將一只手覆在後腰處,另一只手去摸她的頭發,又將手指從黑發之間穿過,在後背上慢慢的撫動。

撫一下就松一些,終於從一個牢固僵硬的掛飾恢覆成一個放松柔軟的掛飾。她將眼睛埋進他頸窩,睫毛掃著皮膚,眼皮滾燙。

“你不是看過書了麽?”

看書和實踐又不一樣。

“擡頭。”

她才不要。

於曼頤很多時候都看不懂宋麒,他身上太多矛盾感,他總是又嚴厲又溫柔,又粗心又細致,哪怕到了這一刻也是如此。他哄她的語氣很耐心,唇齒貼在她耳畔,一句句讓她卸下防備,但撫摸她頭發的手卻越來越用力,五指與發絲交纏,最終向下一拽,將她拽得壓抑不住喉嚨裏的細碎聲音,又驟然擡起頭。

他已經坐在床上,而她半坐在他腿上,這讓她的視角甚至是更高一些的。他將手從她發間抽出來,又整個覆住她腦後,帶得她彎下腰,仿佛自願一般觸碰他的嘴唇。她腰軟得厲害,卻被他用另一只手牢牢攥著,將她的腰腹攏過去,緊貼住他的腰腹。

人的身體為何會如此貼合彼此的輪廓呢?

於曼頤沒有再逃了,他引導了一切的開頭,而後她就開始自發地摸索。她伸出胳膊抱住他肩膀,腰肢挺起而肩頸彎下去,她低頭去吻他,雙唇本能地觸碰他的嘴唇,並在這一刻意識到她之前的那種方法是錯誤的。

原來親吻是身體的本能行為,原來親吻不是由意志控制的克制。她一邊掉眼淚一邊不顧一切地吻他,而他只是用手持續在後背安撫她,並在她喘氣的間隙裏用下巴蹭她的頸側,又用氣聲問:“你哭什麽?”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她只是抱緊他繼續親吻,親累了又哭著說:“宋麒你能不能不要走?”

“我不就在這裏嗎?”

他對她的開發又到頭了,後面的還得自己來。於曼頤真是一個徹底的頑固分子,被他放到身子下面的時候還在頑固地抵抗,好像這一步是某個故事的最後一步,只要不到這一步,後面的故事就不會繼續了。

“你不喜歡我嗎?”

“我喜歡你,我最喜歡你。”

“不行,你要只喜歡我。”

她用手背去擦眼淚,掌心還有那道年歲久遠的戒尺打出的疤痕。宋麒低下頭吻她的手心,又把她眼角的眼淚吻幹凈。

在那個最後的瞬間,宋麒確信,自己已經把已知的一切都教給她了,也把自己能給她的最好的都給了她。

她是父母早逝後被當做一件物件養大的於曼頤,在於家宅子裏按部就班地長大,又被當做舊時代的遺物棄若敝履。但是這個小遺物在放風箏的那天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她把一個本來活不成的人救活了。宋麒從不覺得他是什麽於曼頤的恩人與貴人,他連這偷來的一程性命都是於曼頤給他的。如此對比起來,他給她的這些幫助,就顯得非常微不足道了。

是他要感謝於曼頤,而不該是於曼頤感謝他。她讓他多做了許多真正改變了什麽的事,而不只是為了一時的沖動在田埂下靜默的死去。她讓他能再陪伴養大自己的親人一段日子,雖然多出來的日子也總在鬥嘴和吵架。她還給了他好多笑容和快樂,讓沒有被見證成長的他,見證了別人的成長,又見識到這片宋家三代人試圖捍衛的泥土之下,能生長出的最為堅韌的人性——

宋麒一直覺得,於曼頤要比他勇敢多了。他從始至終也只是在出生的階級裏摸爬滾打,而於曼頤一路走過來,九九八十一難,他從旁觀到被打動,介入又抽身而出。時至今日,她已經成人了,而他也可以放心了。

她開始一直在哭,就像他對她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壞事。而後疼痛緩解,她才意識到這件事是好的,是讓人開心的。宋麒很照顧她,發現她耳後的反應很大後,便一直親吻和觸碰那個地方。實在哄不住了,就又露出平日藏而不漏的惡劣,拽著她腳腕將她扯回懷裏。他力氣這樣大,就像把她拖下田埂時一樣,將她的腳腕與手腕全都攥青了。

“你太討厭了!”於曼頤熟悉了流程後一邊掙紮一邊罵他。

罵也沒用,他反倒說起更討厭的話:“不是你和我要槍嗎?”

這一夜未免太漫長了,他反反覆覆地作弄她,就像是太陽永遠不會升起來了。後半夜的時候於曼頤實在熬不住,抱著他肩膀哀求:“宋麒,算了吧,還有以後呢,還有下次呢。”

她這半年成長得嬌縱跋扈,要麽和他發脾氣,要麽和他耍賴,還沒這麽低聲下氣過。宋麒笑起來,終於略作停頓,抵在她耳畔提要求:“那你求好聽一些,說些我愛聽的話,今天就結束。”

她哪裏知道什麽算好聽,而宋麒又愛聽什麽話?兩個人擰著勁兒對視,於曼頤身子底下的床單早就濕透了。

“其實你說過的。”宋麒又靠近她,用指腹在她嘴角和臉頰處摩擦。練槍練的繭子把她皮膚擦得幹澀疼痛,他捏著於曼頤下巴,把她臉捏到側過去,輕聲提醒:“那你叫我哥哥吧。”

於曼頤給他氣得掙了一下。她叫他哥哥的時候都在偽裝,都是去做要緊事的,結果他自己心裏暗暗享受起來了?

“很難為情嗎?”

宋麒不捏她臉了,笑了一會兒,自己平躺,又把她抱到身上。於曼頤自己閉著眼睛生悶氣,聽到他說:“哥哥,我哥,哥……這不都是你自己叫的嗎?我可沒讓你喊過。怎麽現在就不行了?”

他學她說話,“哥”字尤其拖得長,於曼頤哪裏那麽發音了?她執著地閉緊雙唇,咬緊牙關,耳朵枕在他胸口上,聽見男人緩慢而深的心跳聲,一聲聲震耳膜,震得她胸口跟著一起,像在共鳴。

他沒再折磨她,她一直不說話,那有節奏的心跳聲又很催眠,累極了的於曼頤沒一會兒就睡著了。他身子平展寬闊,的確是可以趴著睡的。宋麒抓過被子蓋到她身上,吻了一下她頭頂,又擡手把燈關了。

兩個人的呼吸聲都微弱了,他攥住她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拿到唇邊親吻。肢體的牽動聲裏,是一聲從喉嚨裏逸出來的、細微到不可聞的“哥哥”。

於曼頤後來反覆回想這一夜,感到冥冥之中,命運還是給了他們諸多饋贈。比如她和宋麒之間,本質上,是沒有留下任何遺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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