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言不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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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
曉芙心急火燎沖進惠竹殿，這時滅絕剛剛送走了殷、張二人，一見曉芙，笑吟吟地說：“曉芙，你來得正好，師父有話跟你說。”
曉芙劈頭就說：“我不會嫁給殷六俠的！”
滅絕一楞，曉芙說話很少如此莽撞，蹙眉瞪著她：“為什麽不願意？”
曉芙急道：“我和他只見過一面，怎麽能嫁給他呢？”
滅絕松緩一笑，道：“傻孩子，你放心好了。他是武當七俠之一，剛才為師也幫你考察過他的人品武功，覺得與你十分般配。這樁婚事，不會委屈你的。”
“可是……”曉芙道：“弟子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滅絕臉色微變：“今日為師替你應下這頭親事，非同兒戲，實乃用心良苦。其實，就算殷梨亭不來求親，我也早有想法讓你與武當聯姻。”
曉芙不解：“師父，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滅絕問道：“之前為師傳你‘倚天劍法’，你練習後有何感想？”
曉芙道：“倚天劍法招式神妙，威力驚人，但對內力損耗極大。徒兒內功淺薄，未能將劍法練達極致之境。”
滅絕回身到茶幾旁坐下，喝了口茶，眼睫半垂，嘆道：“當今武林，若說劍術通神，自是以武當派張真人的太極慧劍為第一，其次便是本派的倚天劍法。近年來，西域多了個‘劍聖’克蘭江，他所創的新月劍法，名氣直追本派，其徒弟孟銘揚等人，蜚聲江湖，一度搶了峨嵋劍客的風頭。若單論劍招，本門劍法套路齊全，無所不包，之所以落後於人，非招式差勁，而是內功匱乏之故。”
這新月劍法曉芙曾見苦兒使過，凝思道：“新月劍法與峨眉劍法不過在伯仲之間。例如本門這一招‘餓虎吞羊’，與新月劍法的‘日月交食’大同小異，只不過他們用於劍刃上的勁力更強，所以使出來的氣勢格外逼人。”
滅絕道：“那是因為，克蘭江創立了一門內功，名叫‘明月功’，專門用於配合新月劍法，使招式蓄勁極韌，力量充沛。本來，我們的峨嵋九陽功，乃世間至剛至陽的內功，比之那‘明月功’不知勝出幾倍。只可惜，因為心法殘缺，本門內功一直未能發揮最大的威力。”
曉芙聽滅絕說過，這九陽神功是由少林派的覺遠大師在藏經閣發掘出來的。覺遠大師圓寂之時，曾誦念《九陽真經》的經文，當時，郭祖師和武當張真人在他身邊，各自默記了一部分。因為郭祖師未能得到整部經書的精髓，所以內功一直是峨嵋武學的短板。
滅絕又道：“張真人記下的九陽功，是真經的主幹部分。加上張真人是武學上的曠世奇才，他將記得的九陽功消化吸收於武當武學之中，融於無形，即使沒有得窺九陽功全貌的情況下，仍然悟出了一套威力無比的太極劍法。”
她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著曉芙，道：“太極慧劍是武當派的絕學，如果你能夠嫁入武當，日後自然可以跟夫家習得這套精妙的劍法。甚至，連武當的九陽功，張真人也會毫無保留地傳授於你。到時，你就可以將我們兩派的內功合二為一，把倚天劍法發揮極致。”
曉芙這才明白了師父的用心！若倚天劍法有九陽功為根基，日後與太極慧劍在武林中並駕齊驅，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只是，如果絕世武功要通過聯姻才能得到，那曉芙是絕對不恥於這麽做的。何況她心有所屬，哪肯另嫁他人？
曉芙左右為難，只得跪了下來，叩首哀求：“師父，但弟子如今真的沒有成親的念頭。就算沒有武當的九陽功，弟子也一定會繼續潛心鉆研本門武學，將之發揚光大，只希望師父能讓我在你身邊侍奉多幾年。”
滅絕道：“傻孩子，殷六俠已經答應入贅本派，師父不會和你分開。”
曉芙忍不住脫口而出：“但弟子心中……心中已經有……喜歡的人，除了他……弟子不會嫁給任何人！”
滅絕聞言一楞：“你喜歡的是誰？”
曉芙囁囁嚅嚅，不敢往下說。
滅絕見她神色古怪，逼問道：“到底是誰，讓你連殷六俠這樣的玉面才俊也不肯嫁？”目光銳利地掃過她的臉。
曉芙心下惶恐，不敢有瞞，咬了咬唇，說道：“是……明教……楊逍。”
滅絕登時勃然大怒：“什麽？是明教的光明左使，楊逍？”
曉芙含淚點頭。
滅絕怒極反笑：“好、好，這明教的弟子真了不起，勾引了我峨嵋派一個又一個掌門人！”
曉芙臉色一白，終於還是向師父坦白了心聲。
只是，師父這般憎恨明教，接下來不知會如何對付她？
※ ※ ※ ※ ※
苦兒當了護教法王後，陽頂天有意栽培和鍛煉她，就把原來屬於楊逍、範遙分管的一些裝備的雜事交給她打理。
每日卯正苦兒都要坐在堂中聽執事弟子匯報，至午正方散。各堂執事弟子來往回話，絡繹不絕。
那些弟子一開始見苦兒是個姑娘，又是婢女出身，心中暗喜，以為小婢識見不多，綿軟儒弱，自然比二使好忽悠。但四五日後，幾件事過手，漸覺苦兒理事頗為精細，更勝二使。只不過她言語禮貌，性情和悅而已。有些執事弟子暗中抱怨說：“這姑娘凡事仔細，悉究本末，想從她手裏撈點油水就更難了。”
這日白鷹堂的香主段鵬波來與苦兒商議，說教主最近想檢閱男兵，讓鷹王負責第一輪的操練。因如今裝備之事由赤狼堂負責，所以請她擬定操練所需的大角、大鼓之規格、數目，好讓他們報內務堂支取銀錢購買。說畢，就站到一旁，再不言語。
這時來找苦兒回話的人不少，都看著苦兒如何處理這件事。如處理得好，大家則安個畏懼之心，若不知如何處理，不但不服她，私下裏還得笑話她。
如果在平日，段鵬波向二使匯報這種事，早就滔滔不絕地說明了采買的緣由和明細，殷勤地推薦幾個經常合作的買辦或居間貨商，供二使挑選。如今他藐視苦兒是個婢女，所以只說出這一句話來，試試她有何主見。
苦兒想了一想，問道：“殷鷹王心中可有大概的預算？”
段鵬波慢條斯理、模棱兩可地說：“素來二使批準多少，我們就買多少。”
苦兒道：“這話胡鬧。鼓角配置，需要按照士兵實際人數來準備。有一萬士兵以上的部隊，配備大角六個，大鼓一十四面；有三萬士兵以上的部隊，配備大角八個，大鼓二十四面；有五萬士兵以上的部隊，配備大角十六個，大鼓四十二面；有十萬士兵以上的部隊，配備大角二十四個，大鼓六十四面。這一次軍訓，鷹王訓練的弟子有多少人，你得給我報個實數，我才好幫你們置辦。”
段鵬波態度傲慢地說：“男兵軍訓才剛開始，各地分壇陸續送來弟子參與選拔，一時未有準數。”
苦兒聽他這般語氣，便知是有意為難她了，但不動聲色，只淡淡說道：“段大哥，你是鷹王的副手，連他要教閱多少兵馬還不知道麽？你素日回二使也這般含糊？若是這樣的話，二使不賞你幾下鞭子，那也算是寬厚了。你快去查準了報與我知道，若要我親口去問鷹王，只怕他會責備你對軍務不上心。”
段鵬波滿面通紅，應了聲“是”，忙轉身出來。
其餘弟子都嚇出一身冷汗，方知苦兒表面和顏悅色，但心裏透亮。
待得青蝠堂、金獅堂的香主進來，個個都老老實實地報了人數，連所需戰鼓的尺寸、鼓面鼓框的用材，平日用的哪個買辦，報價多少，都說得一清二楚。
等到眾人都回完了話，事情都安排下去以後，苦兒才舒了一口氣。
她正襟危坐了一天，見眾人退下後，才靠在椅背上，伸了個懶腰。擡起頭來，範遙已站在大堂門口，含笑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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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芙心急火燎沖進惠竹殿，這時滅絕剛剛送走了殷、張二人，一見曉芙，笑吟吟地說：“曉芙，你來得正好，師父有話跟你說。”
曉芙劈頭就說：“我不會嫁給殷六俠的！”
滅絕一楞，曉芙說話很少如此莽撞，蹙眉瞪著她：“為什麽不願意？”
曉芙急道：“我和他只見過一面，怎麽能嫁給他呢？”
滅絕松緩一笑，道：“傻孩子，你放心好了。他是武當七俠之一，剛才為師也幫你考察過他的人品武功，覺得與你十分般配。這樁婚事，不會委屈你的。”
“可是……”曉芙道：“弟子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滅絕臉色微變：“今日為師替你應下這頭親事，非同兒戲，實乃用心良苦。其實，就算殷梨亭不來求親，我也早有想法讓你與武當聯姻。”
曉芙不解：“師父，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滅絕問道：“之前為師傳你‘倚天劍法’，你練習後有何感想？”
曉芙道：“倚天劍法招式神妙，威力驚人，但對內力損耗極大。徒兒內功淺薄，未能將劍法練達極致之境。”
滅絕回身到茶幾旁坐下，喝了口茶，眼睫半垂，嘆道：“當今武林，若說劍術通神，自是以武當派張真人的太極慧劍為第一，其次便是本派的倚天劍法。近年來，西域多了個‘劍聖’克蘭江，他所創的新月劍法，名氣直追本派，其徒弟孟銘揚等人，蜚聲江湖，一度搶了峨嵋劍客的風頭。若單論劍招，本門劍法套路齊全，無所不包，之所以落後於人，非招式差勁，而是內功匱乏之故。”
這新月劍法曉芙曾見苦兒使過，凝思道：“新月劍法與峨眉劍法不過在伯仲之間。例如本門這一招‘餓虎吞羊’，與新月劍法的‘日月交食’大同小異，只不過他們用於劍刃上的勁力更強，所以使出來的氣勢格外逼人。”
滅絕道：“那是因為，克蘭江創立了一門內功，名叫‘明月功’，專門用於配合新月劍法，使招式蓄勁極韌，力量充沛。本來，我們的峨嵋九陽功，乃世間至剛至陽的內功，比之那‘明月功’不知勝出幾倍。只可惜，因為心法殘缺，本門內功一直未能發揮最大的威力。”
曉芙聽滅絕說過，這九陽神功是由少林派的覺遠大師在藏經閣發掘出來的。覺遠大師圓寂之時，曾誦念《九陽真經》的經文，當時，郭祖師和武當張真人在他身邊，各自默記了一部分。因為郭祖師未能得到整部經書的精髓，所以內功一直是峨嵋武學的短板。
滅絕又道：“張真人記下的九陽功，是真經的主幹部分。加上張真人是武學上的曠世奇才，他將記得的九陽功消化吸收於武當武學之中，融於無形，即使沒有得窺九陽功全貌的情況下，仍然悟出了一套威力無比的太極劍法。”
她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著曉芙，道：“太極慧劍是武當派的絕學，如果你能夠嫁入武當，日後自然可以跟夫家習得這套精妙的劍法。甚至，連武當的九陽功，張真人也會毫無保留地傳授於你。到時，你就可以將我們兩派的內功合二為一，把倚天劍法發揮極致。”
曉芙這才明白了師父的用心！若倚天劍法有九陽功為根基，日後與太極慧劍在武林中並駕齊驅，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只是，如果絕世武功要通過聯姻才能得到，那曉芙是絕對不恥於這麽做的。何況她心有所屬，哪肯另嫁他人？
曉芙左右為難，只得跪了下來，叩首哀求：“師父，但弟子如今真的沒有成親的念頭。就算沒有武當的九陽功，弟子也一定會繼續潛心鉆研本門武學，將之發揚光大，只希望師父能讓我在你身邊侍奉多幾年。”
滅絕道：“傻孩子，殷六俠已經答應入贅本派，師父不會和你分開。”
曉芙忍不住脫口而出：“但弟子心中……心中已經有……喜歡的人，除了他……弟子不會嫁給任何人！”
滅絕聞言一楞：“你喜歡的是誰？”
曉芙囁囁嚅嚅，不敢往下說。
滅絕見她神色古怪，逼問道：“到底是誰，讓你連殷六俠這樣的玉面才俊也不肯嫁？”目光銳利地掃過她的臉。
曉芙心下惶恐，不敢有瞞，咬了咬唇，說道：“是……明教……楊逍。”
滅絕登時勃然大怒：“什麽？是明教的光明左使，楊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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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絕怒極反笑：“好、好，這明教的弟子真了不起，勾引了我峨嵋派一個又一個掌門人！”
曉芙臉色一白，終於還是向師父坦白了心聲。
只是，師父這般憎恨明教，接下來不知會如何對付她？
※ ※ ※ ※ ※
苦兒當了護教法王後，陽頂天有意栽培和鍛煉她，就把原來屬於楊逍、範遙分管的一些裝備的雜事交給她打理。
每日卯正苦兒都要坐在堂中聽執事弟子匯報，至午正方散。各堂執事弟子來往回話，絡繹不絕。
那些弟子一開始見苦兒是個姑娘，又是婢女出身，心中暗喜，以為小婢識見不多，綿軟儒弱，自然比二使好忽悠。但四五日後，幾件事過手，漸覺苦兒理事頗為精細，更勝二使。只不過她言語禮貌，性情和悅而已。有些執事弟子暗中抱怨說：“這姑娘凡事仔細，悉究本末，想從她手裏撈點油水就更難了。”
這日白鷹堂的香主段鵬波來與苦兒商議，說教主最近想檢閱男兵，讓鷹王負責第一輪的操練。因如今裝備之事由赤狼堂負責，所以請她擬定操練所需的大角、大鼓之規格、數目，好讓他們報內務堂支取銀錢購買。說畢，就站到一旁，再不言語。
這時來找苦兒回話的人不少，都看著苦兒如何處理這件事。如處理得好，大家則安個畏懼之心，若不知如何處理，不但不服她，私下裏還得笑話她。
如果在平日，段鵬波向二使匯報這種事，早就滔滔不絕地說明了采買的緣由和明細，殷勤地推薦幾個經常合作的買辦或居間貨商，供二使挑選。如今他藐視苦兒是個婢女，所以只說出這一句話來，試試她有何主見。
苦兒想了一想，問道：“殷鷹王心中可有大概的預算？”
段鵬波慢條斯理、模棱兩可地說：“素來二使批準多少，我們就買多少。”
苦兒道：“這話胡鬧。鼓角配置，需要按照士兵實際人數來準備。有一萬士兵以上的部隊，配備大角六個，大鼓一十四面；有三萬士兵以上的部隊，配備大角八個，大鼓二十四面；有五萬士兵以上的部隊，配備大角十六個，大鼓四十二面；有十萬士兵以上的部隊，配備大角二十四個，大鼓六十四面。這一次軍訓，鷹王訓練的弟子有多少人，你得給我報個實數，我才好幫你們置辦。”
段鵬波態度傲慢地說：“男兵軍訓才剛開始，各地分壇陸續送來弟子參與選拔，一時未有準數。”
苦兒聽他這般語氣，便知是有意為難她了，但不動聲色，只淡淡說道：“段大哥，你是鷹王的副手，連他要教閱多少兵馬還不知道麽？你素日回二使也這般含糊？若是這樣的話，二使不賞你幾下鞭子，那也算是寬厚了。你快去查準了報與我知道，若要我親口去問鷹王，只怕他會責備你對軍務不上心。”
段鵬波滿面通紅，應了聲“是”，忙轉身出來。
其餘弟子都嚇出一身冷汗，方知苦兒表面和顏悅色，但心裏透亮。
待得青蝠堂、金獅堂的香主進來，個個都老老實實地報了人數，連所需戰鼓的尺寸、鼓面鼓框的用材，平日用的哪個買辦，報價多少，都說得一清二楚。
等到眾人都回完了話，事情都安排下去以後，苦兒才舒了一口氣。
她正襟危坐了一天，見眾人退下後，才靠在椅背上，伸了個懶腰。擡起頭來，範遙已站在大堂門口，含笑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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