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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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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五十章

送走郝建山, 梁暮秋在院子裏走了兩圈,決定給厲明深打電話。

厲明深很快接了,背景安靜, 梁暮秋聽到他往後靠在皮椅裏發出的聲音, 猜想他或許還在工作。

聽完梁暮秋的話,厲明深並不居功,說道:“我只是介紹,都是郝校長在對接,我並沒有出什麽力。”

厲明深大可以大手一揮把那些滯銷的梨全買下來,但買下來如何處理才能不浪費,否則便是對小梨村村民辛苦勞作的不尊重, 況且他一直覺得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小梨村值得被更多人看見。

“你化妝了?”厲明深問, 聲音壓低。

梁暮秋面頰泛熱,心跳也快:“你看了?”

“坐在車上的時候看的,正好看到你。”厲明深說。

“塗了口紅,就一點。”梁暮秋強調, 他上一次化妝追溯到幼兒園時期的文藝表演, 無論男孩子女孩子一律要畫,臉上抹胭脂, 嘴巴也得塗, 眉心再點一點紅。

他帶了點孩子氣地抱怨:“栗阿婆非要給我化。”

厲明深聽出來了,無聲笑笑, 說道:“很好看。”

他還記得梁暮秋出現在屏幕裏那瘋狂滾動的留言。他當時就在想, 梁暮秋也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哦。”梁暮秋聲音幹巴巴的, 一只手握住手機, 另一只手拼命扇風,給自己滾燙的面頰降溫。

梁宸安見了, 以為他熱,跑回房間把夏天的蒲扇翻出來,在旁邊使勁扇風。梁暮秋頓時感覺更熱了,搶過扇子,先在梁宸安屁股上拍一下,背過身繼續講電話。

怎麽做好事還要挨揍,梁宸安揉揉屁股,跑了。

“那你怎麽不跟我說?”梁暮秋問,要不是他問郝建山都不知道。

厲明深突然安靜下來,片刻後才道:“你現在不是知道了。”

“這不一樣。”梁暮秋做了個深呼吸,“我得好好感謝你。”

“我這麽做不是為讓你感謝我。”厲明深說。

“那為什麽?”梁暮秋問。

等了一會兒,梁暮秋才聽到他的回答,聲音有些沈:“如果非要有理由,那就是不想你跟我打電話的時候再累得睡著。”

那晚從鄭天厚山莊回到公寓,厲明深給梁暮秋打了個電話,聽梁暮秋在那頭哈欠連天,說話聲越來越小,直到後來沒了聲音。

他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握著手機沒有動,聽梁暮秋淺淺的呼吸,確認梁暮秋的確睡著了他便掛斷,又打幾通電話,托人聯系到了直播團隊。

他原本打算做好事不留名,但在郝建山詢問後還是承認了。

他存了私心。

他清楚,梁暮秋如果知道一定會感激他。

他倒不是想借這份感激做什麽,只盼某天東窗事發,梁暮秋能記得他的好。

搖著蒲扇的那只手忽然停了,慢慢垂落到身側,梁暮秋抿住嘴唇許久沒有說話,厲明深也同樣沈默。

只剩呼吸在兩端無聲地交纏。

心跳劇烈又混亂,梁暮秋感到嗓子發幹,堅持道:“總之要感謝你。”

“好。”厲明深依著他,“怎麽謝?”

“沒想好。”梁暮秋說,“等我想想。”

“好。”厲明深道,“我等你。”

掛電話,梁暮秋在原地站了許久,擡起雙手將紅透的面頰埋進了掌心裏。

轉眼又周五,一過中午,厲明深心思就明顯躁動,坐在辦公室裏數次擡起屁股想走,又按捺著坐回去。

瞥一眼日歷,已經十月下旬,一個多月的時間,周末去小梨村不知不覺已經成為他戒不掉的習慣。

可惜臨時有事耽誤,處理完天色已經昏暗。厲明深從辦公室出來,第一次用跑的往電梯間去,拿了車就走,等到的時候已經星月高懸。

梁暮秋依舊在村口等他,車燈照出他修長的身影。他站在梨樹下,沒有玩手機,也沒有看向別處,只是沖他來的方向安靜地等待。

厲明深的心在那一刻變得滾燙。

到了小院,他才知道原來等他的不止梁暮秋一個人。

先是梁宸安和楊思樂,等他停好車就一左一右地拉住他,往楊阿公的院子走。

院子裏擺了一桌飯菜,碗筷整齊地碼著,都還沒動,顯然在等他。

郝建山也在,見到他熱情歡迎。

不同於商場酒桌上令人厭惡的虛與委蛇,厲明深能感到他們不摻半分虛假的真心。

眾人圍著桌子落座,熱熱鬧鬧地開吃。

三杯下肚,郝建山酒意上頭,臉都紅了,說話也開始大舌頭,端起酒杯對厲明深道:“我、我代表我們村,我得好好感謝你。我幹了,你隨、隨意!”

厲明深沒說話,端起酒杯跟郝建山碰了一下,隨後仰起脖頸,全都喝了下去。

郝建山打個酒嗝,又轉向梁暮秋,說道:“還、還得著重表揚小秋,忙前忙後出了不、不少力,更重要的是哪兒撿到這麽好的房客,哈哈!”

梁暮秋朝厲明深看去,眼神明亮,含著笑意。他回憶起厲明深來小梨村的那一天,車停在路邊,車胎陷進泥裏,他經過後幫了個忙。

這麽說的確是路邊撿的。

他又想起厲明深那天說了半截的話,原來在孟金良的餐廳並不是兩人第一次見,這幾天他總在想,他到底什麽時候還見過厲明深。

吃完飯已經夜深了,眾人各自回家。梁宸安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等他睡下,梁暮秋就去隔壁找人。

今天喝的是純梨酒,度數比之前的雪梨桂花酒要高,是楊阿公的珍藏,第一次喝容易醉。厲明深今晚不知道怎麽了,一杯接一杯,來者不拒,連梁宸安和楊思樂端著可樂敬他都幹了。

梁暮秋有些擔心。

客房的門半掩,梁暮秋通過門縫往裏看。厲明深站在另一邊的陽臺上,背對著他不知道在做什麽。

他在門上敲了兩下,厲明深回身,先是站在原地看他一會兒,接著朝他走來,步伐平穩,臉色也不像是喝醉。

梁暮秋還是問:“沒喝多吧。”

“沒有。”聲音聽起來也跟平常差不多,厲明深走到他面前,說,“今天很高興。”

厲明深很少這樣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情緒,梁暮秋一楞,緊接著笑起來:“高興就好。”

厲明深擡手將半敞的房門完全打開,兩人彼此照面,梁暮秋端詳著厲明深,又覺得他似乎沒說得那樣高興,眼眸深沈,仿佛揣著心事。

“這就是你對我的感謝?”厲明深問,“我很喜歡你的感謝,謝謝。”

怎麽跟繞口令似的,梁暮秋噗嗤笑了。

“當然——”梁暮秋拖長語調,眼睛看著厲明深,註意他表情的變化,笑容漸漸擴大,然後說,“不是了!”

關於怎麽感謝,梁暮秋仔細想過。厲明深每次來幾乎都呆在小院,沒怎麽出去,不如借這個機會帶他好好逛一逛。

“我做你的一日導游吧,帶你出去轉轉。”梁暮秋說。

“一日導游……”厲明深輕聲重覆這幾個字,突然問,“是不是一整天時間都是我的?”

這麽理解也沒問題,梁暮秋微微怔楞,說:“對,一整天時間都是你的。”

“是不是我想做什麽都可以?”厲明深又問。

梁暮秋看著厲明深的眼睛,感覺自己像被蠱惑,不自覺重覆他的話:“想做什麽都可以。”

“現在已經過了12點。”厲明深看一眼時間,跨過門檻走出來,“我是不是可以行使我的特權了?”

梁暮秋心跳沒有來地加快,站在原地沒有動,身體有些僵硬。

燈光從厲明深背後射來,他看著厲明深走近,影子慢慢將他罩住,呼吸中的酒氣也隱隱可聞。厲明深漆黑的眼睛盯著他,眸光溫柔又銳利,織出細密的網,像要將他牢牢鎖住般。

他心跳愈發地快,心臟幾乎要躍出胸膛。

就在這時,厲明深忽然朝他伸出手,他下意識閉上眼,感到那只手落在他的頭發上,輕輕一動又收了回去。

他睜開眼,就見厲明深手裏多了一片三角梅的花瓣,大概是他從墻根底下走過時不小心蹭到了頭發上。

厲明深將那花瓣攥進手心,說:“早點休息。”

說完他便轉身回房間,反手合上門,留梁暮秋站在走廊,心跳怦然,深呼吸後閉上了眼睛。

*

隔天清早,梁暮秋把梁宸安從床上叫醒,送去隔壁,楊思樂還呼呼大睡,被子踢到了腳邊。梁宸安於是鞋子一甩也爬上床,跟他一起接著睡。

梁暮秋幫兩個孩子蓋好被子,從樓上下去,楊阿公正在院子裏伸胳膊,這是上次義診的醫生教他的降壓操。

梁暮秋說:“阿公,待會兒我就走了。”

楊阿公知道他要帶厲明深出去轉,停下打量他說:“這身衣服沒見你穿過,看著精神。”

梁暮秋特意從衣櫃裏翻出一件久不穿的風衣,不自在地往後抓一把頭發,說:“隨便找了一件。”

楊阿公對他揮手,一臉慈愛道:“去吧去吧,冬冬有我看著,你放心。”

梁暮秋沒回小院,站在院外頭他那輛車的旁邊。很快,厲明深也出來了,同樣穿風衣,不過厲明深的稍長,及膝,不知道算不算心有靈犀。

梁暮秋坐進車裏,等厲明深也坐穩後說道:“有幾個地方可以選,去果園采摘,露營地燒烤,北面是一大片湖,可以劃船,還有這周邊最大的水杉林。”

厲明深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哪裏人少?”

梁暮秋想了想,說:“水杉林吧,現在過去人不多。”

水杉林在平陽縣的另一頭,要先過平陽縣再往前開大約半小時。湖面碧波萬頃 ,飄著幾只游船,一側種植成片茂密的水杉。一條木棧道從林間貫通,只有兩三游人,果然人不多。

兩人買了票從棧道入口進去,蔥郁的水杉遮天蔽日,棧道底下是潺潺流水,彌漫著淡淡霧氣,仿若仙境。

環境清幽,兩人不約而同放慢腳步,跟他們一道進來的那幾個游客早就走遠,前後都沒人。

四周安靜下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梁暮秋目視前方,餘光卻關註厲明深,還要給他介紹這片林子,一心三用加上棧道有些濕滑,他沒註意,突然就滑了一下。

眼看就要摔跤,厲明深伸出手穩穩地扶住了他的胳膊。

又來?

梁暮秋心中哀嚎,剛上來的時候他也差點出溜出去。

他簡直懊悔,心想就不該穿新皮鞋出來。

剛才就是厲明深扶住他,這回又是,不過厲明深這回沒松手,握著他的胳膊停下來看他,忽然就笑了。

梁暮秋鬧了個大紅臉,兇巴巴問:“你笑什麽?”

“沒什麽。”厲明深收斂表情,眼中笑意卻沒有散去,他松開手,但沒收回去,反而擡起手臂問道,“要不要扶著我?”

“不要。”梁暮秋高冷拒絕,等第三次滑跤時厲明深又扶住他。

厲明深將風衣解開,敞著懷,衣帶在身後隨意地打了個結,一頭遞到梁暮秋手裏,從商量改為命令:“牽著。”

梁暮秋沒再拒絕。

剩下的路忽然變得順暢起來,到終點他才松開攥得皺皺巴巴的衣帶。棧道出口有人拍照,梁暮秋才意識到他都沒給厲明深拍。

厲明深對拍照興趣不大,問:“下面去哪兒?”

梁暮秋開車帶他繞湖兜了一圈,之後就近找了一家餐館。

這家餐館的特色菜是各種燉魚。

厲明深剛才就看到了湖上架著很多漁網,應該是人工養殖捕撈的漁場。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梁暮秋說,他跟老板去水箱挑魚,厲明深挑張幹凈桌子坐下,看梁暮秋伸出手指點點這個又點點那個,幸福得眼睛都瞇了起來,活像是只掉進魚窩的貓。

菜一道道上,魚有紅燒有清蒸,最美味的當屬剁椒黃辣丁。

只剩最後一條的時候,梁暮秋和厲明深同時伸出手,筷子撞在一起。

梁暮秋收回筷子,大方道:“你吃。”

他去夾別的菜,低頭就米飯時厲明深才動筷子,把那條黃辣丁夾到了他碗裏。

梁暮秋一楞,擡起頭:“你不吃嗎?”

厲明深收回手,放下筷子說:“本來就是夾給你的。”

梁暮秋好一會兒沒說話,抿了抿被辣到通紅的嘴唇,低下頭繼續吃飯,耳朵尖慢慢變紅了。

吃完飯梁暮秋結賬,厲明深去外面等他。路邊恰好盛開一叢色彩繽紛的繡球,厲明深就站在這花團錦簇旁,雙手插在風衣口袋中,側身遙望著遠方。

梁暮秋結完賬出去恰好看到,他心裏一動,拿出手機點開相機,鏡頭對準厲明深,按下了拍攝。

厲明深沒發現,反倒是餐館老板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後面,出聲詢問:“要不要給你們倆一起拍一張?”

梁暮秋嚇了一跳,被窺破心事般,臉驀地紅了,說:“謝謝阿嬸,不用了。”

“用的用的。”那阿嬸熱情道,“我飯店前頭這花四季開,好多年輕人來打卡的,拍一張留個紀念嘛。”

厲明深聽見了,轉頭望過來,“怎麽了?”

梁暮秋還沒說話,老板搶先問:“要不要給你們拍張照片?”

梁暮秋握緊了手機。

厲明深沒有立刻回答,同他對視一眼,主動將自己手機遞上去,說:“那麻煩了。”

頭頂驕陽似火,身後繡球盛放,梁暮秋站在厲明深旁邊。老板舉著手機說:“離那麽遠幹什麽,站近一點啊,小夥子笑一下嘛。”

兩個都是小夥子,梁暮秋也不知道她說誰,謹慎地只往旁邊移動了小半步,努力翹起嘴角讓表情看起來自然些。

“再近一點嘛。”老板還不滿意。

梁暮秋剛要挪動步子再往旁邊一點,突然感到有只手搭在他的腰側,使力將他輕輕一帶,接著他就撞到了厲明深的肩膀。

“別動了。”厲明深低聲說,“就這樣。”

梁暮秋維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老板終於滿意了,連拍好幾張,手機還給厲明深,笑容滿面說:“歡迎下次再來呀。”

梁暮秋向老板道謝,湊過去,就著厲明深的手看照片,問:“能發給我嗎?”

厲明深沒有回答,說行或是不行,梁暮秋奇怪地擡起頭,正對上他垂下來的視線。

厲明深神情專註溫和,目光卻灼熱,就這樣無聲地註視他,梁暮秋忽然就怔住了。

然而下一秒厲明深就轉開視線,收起手機問:“梁導,下面去哪兒?”

梁暮秋反應了一會兒才聽出這聲梁導是叫他,他暗自平覆心跳,面上笑著說:“聽你的,你想去哪兒?”

厲明深記得他們來時路過一間寺廟,詢問是什麽地方。梁暮秋只知道有這麽個地方,也沒去過。

厲明深於是說:“那去看看吧。”

那間寺廟叫紅嵐寺,梁暮秋在手機導航裏輸入名字,開了大約二十分鐘就到了,他把車停在旁邊的停車場,同厲明深步行過去,在門口時停下來,朝裏面望了一眼。

寺院不大,四面都是圍墻,裏頭是間寬敞的院子,院子中央栽種一棵粗壯的高樹,樹枝上掛滿紅色絲線,下頭系著同樣紅色的許願牌,分明是個求姻緣的地方。

梁暮秋:“……”

厲明深見他表情尷尬,戲謔問道:“你真沒來過?”

“額……我真的第一次來。”梁暮秋表情有些僵硬,他四下看去,進出的大多是成雙的年輕男女,或者是結伴的女生,就他和厲明深兩個男人。

梁暮秋想著要不要幹脆走好了,厲明深卻說:“來都來了,進去看一眼。”

厲明深擡腳跨過門前那道坎,閑庭信步般走了進去。

梁暮秋硬著頭皮跟上。

遠看那樹火紅一片,走近了看更加震撼,正好有人踮腳把紅線往樹上掛,然後閉上眼雙手交握在胸前許願。

像是不想打擾,厲明深停下腳步,看了一會兒後問梁暮秋:“你信嗎?”

“不太信吧。”梁暮秋語氣聽起來並不是很確定,反問道,“你信嗎?”

厲明深正要回答,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看一眼,對梁暮秋解釋說“工作”,接著便走到旁邊去接聽。

許願的那個人離開了,梁暮秋背手走過去,站在樹下擡起頭往上看。

滿目都是紅色,一個個許願牌隨著風輕輕晃動著,不足巴掌大,卻承載了不知道多少人“願得一心人”的美好願景。

厲明深還在打電話,梁暮秋看向他,收回視線的時候忽然瞧見墻根底下有個攤子,便走過去。

說是攤子,其實就是兩張桌子合在一起,上頭擺滿各種樣式的許願牌,有寫了字的,也有沒寫的。桌子後頭坐著個上了年紀的阿婆,頭發花白,口齒卻很清晰,問他買不買。

梁暮秋擺手道不用,阿婆一臉看破的表情,說:“小夥子還是單身吧?這個叫姻緣符,掛在那棵樹上,很靈的。我看你在樹底下站了好久,來,給你和你朋友一人一個,不收你錢。”

阿婆說著塞兩張到梁暮秋手裏,梁暮秋推拒不過,只好收下,也堅持付了錢。他把兩張姻緣符拿在手裏看看正面又看看反面,都是空的。

“可以寫心願,實在不知道寫什麽就寫名字。”阿婆一把年紀卻很能跟得上潮流,“總之很靈的,一定讓你脫單!”

梁暮秋尷尬地笑了笑。

那頭厲明深打完了電話,拿著手機走過來,梁暮秋匆忙之下把兩個姻緣符合到一起,胡亂塞進口袋。

厲明深眼尖,還是看見了,問:“什麽東西?”

梁暮秋只好拿出來,解釋了一下,想將其中一張遞給厲明深。

誰知那兩張符的紅線竟然纏到一起。梁暮秋想解開,不得其法,反而越纏越緊。厲明深說他試試,結果還不如梁暮秋,直接解成了死結。

梁暮秋無語,瞧著厲明深骨節分明的手指,怎麽比他還笨。

厲明深笑了一下,兩張姻緣符拿在手裏,問道:“這個要怎麽用?可以直接寫名字嗎?”

“可以的。”梁暮秋說。

厲明深雷厲風行地借了支筆,刷刷地在其中一張寫下自己的名字,又將筆遞給梁暮秋,示意梁暮秋也寫。

梁暮秋暈乎乎地寫完,擱筆才意識到不對:“這解不開啊,怎麽掛?”

“為什麽要解開?”厲明深反問他。

梁暮秋被問住,一時間楞在原地,他看著厲明深從他手指間抽走那兩張薄薄的紙,走回到樹下,擡手將兩根纏在一起的紅繩掛到樹上,然後打了個結。

“這樣就行了。”厲明深說。

梁暮秋抿緊了嘴唇。

紅嵐寺不大,兩人轉一遭就走,離開的時候,梁暮秋註意到有個男人在看他。

被發現了那男人也沒有收回視線,反而還明晃晃地沖梁暮秋笑了一下。

梁暮秋莫名其妙,厲明深問:“怎麽了?”

“沒什麽,走吧。”梁暮秋只當對方也是游客,沒有多想,跟厲明深一起離開了。

回程路過平陽縣,兩人都不太餓,簡單吃了頓晚飯,梁暮秋將車停在河邊,沿河畔同厲明深一起慢悠悠散步。

河畔夜市依舊,沿河還開了好幾間酒吧,霓虹招牌閃爍不定,其中一家的門頭設計得雅致不俗,梁暮秋不由多看了一眼。

“要不要進去喝一杯?”厲明深問。

晚上風大,又是河邊,梁暮秋攏了攏風衣,說:“算了吧,我還要開車。”

“我不喝,我來開車。”厲明深說。

厲明深都這麽說了,梁暮秋忽然也有些躍躍欲試,笑著道:“好啊。”

他讓厲明深先進去,自己返回車上,從儲物格裏摸出一樣東西,塞進風衣口袋裏。

風衣口袋深,從外面看不太出來。

梁暮秋這才回去那間酒吧,一進門就看到厲明深坐在角落卡座,正跟酒保說話,似乎在點酒。

他在對面坐下,厲明深把酒單推過去,問:“喝什麽?”

梁暮秋知道自己酒量的深淺,何況他還有事要做,於是點了一杯低度莫吉托。

點好後他又把酒單遞給厲明深,問:“你喝什麽?可樂還是橙汁?”

他笑盈盈的,眼睛看著厲明深,說完後酒保也忍不住朝厲明深看,掩飾不住地驚訝,心道這麽帥的男人怎麽來酒吧喝橙汁啊。

厲明深知道梁暮秋是故意的,酒單一推,大方說:“你定。”

梁暮秋沒要橙汁也沒要可樂,給厲明深點了一杯軟飲,五彩繽紛,跟彩虹似的。

酒吧內環境也同樣雅致,光線昏暗迷離,酒氣醉人,客人們不約而同放低音量小聲交談。最前方是個小型舞臺,駐唱的女歌手正彈奏吉他唱著一首懷舊的英文歌。

梁暮秋輕啜一口酒,沒敢多喝,借口去洗手間起身走開了。他走到厲明深看不到的地方,腳尖一轉直奔吧臺。

駐唱的女歌手嗓音婉轉,燈光又迷離多變,最能勾起人心底的思緒。厲明深後背靠在沙發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回神後才發現梁暮秋離開得有點久了。

燈光在此時忽地一暗,激起一片驚呼,厲明深擡起頭。

就在他擡頭的瞬間,幾束射燈又倏然亮起,照亮前方的舞臺,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過去。

厲明深也看過去。

梁暮秋坐在那舞臺正中一把高腳椅上,手中拿著口琴,正朝他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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