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咱倆誰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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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咱倆誰有病
命嗎？可她的命值這麽多錢嗎？
如果這小包裏裝的都是百元大鈔, 那起碼會有十萬塊。
說真的，她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現金。
傅辛言想要什麽呢？
徐月亮握緊雙拳, 目光閃了又閃，突然轉身取來便簽本，用力地寫。
筆尖發出沙沙的細響，臉上也火辣辣的疼，似是命運在嘲諷她有眼無珠，明明捷徑就在身邊，她卻扔了，現在又臭不要臉地回來求他。
所有自尊在這一刻徹底瓦解, 徐月亮眨了眨眼, 酸澀的眼眶在提醒她, 她快哭了，這次是真心的, 不是表演。
「對不起，我錯了，你原諒我吧。」
像是每次令父母不滿後、暴打來臨前的哀求, 她無力地垮下雙肩, 將便簽遞了過去。
心被高高揪起, 像是被什麽吊著, 徐月亮忐忑地看向他。
拜托了, 傅辛言, 她真的很需要這筆錢。
“不要這個。”傅辛言沒有接, 淡淡看著, “不需要道歉。”
他說的是“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徐月亮理解的卻是“你的對不起太廉價了，想騙老子錢？”。
然而除了道歉, 徐月亮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可以給他的。
主要這事太嚴重了，內疚和罪惡感讓她無法像平時那樣插科打諢，軟著骨頭向他求和。
她想用更真誠的方式，對傅辛言表達自己的羞愧和後悔。
徐月亮陷入漫長的思考。
傅辛言從一開始插兜站著，逐漸不耐煩，變成……去床上躺著不耐煩。
不過也沒躺平多久，他的耐心向來有限，是有疑問就要馬上解決的性格，否則能一直不依不饒，又軸又倔。
他撐起身，一臉無語：“徐月亮，你有病還是我有病？”
徐月亮愕然回身，不懂他在講什麽。
當然是他有病，那還用說嗎？
別人都不要他了，他還小狗似的跑回來，正常人能幹這事？
雖然她也沒強多少吧，前腳把人家當負擔甩掉了，後腳發現人家手裏居然有錢了，又沒羞沒臊地貼了上去。
倆人湊一堆兒都拼不出一張完整的臉。
見她還是呆呆的不肯動，傅辛言壓下眉眼：“中午吃了嗎？”
什麽？
徐月亮恍惚了下，不明白他的用意，怔怔搖頭。
傅辛言盯著她腫起的面頰：“睡好了嗎？”
吃好了嗎？睡好了嗎？看似毫無頭緒地提問，徐月亮卻猛然反應過來了。
傅辛言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她，他想她了。
她沒想到，在她做了那種事後，傅辛言的態度竟然是……
是這麽的寬容。
關於她為什麽拋棄他，為什麽辜負他的信任，他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
她眼裏仿佛天塌了般的大事，在傅辛言那裏，似乎不值一提。
她狼狽地垂下頭，揪緊了自己的衣角。
她知道傅辛言想要什麽了。
他想要她的抱抱，明確地得到她同等的思念。
可是，忙於奔命的她，真的沒有時間想念他。
若說今天之前她還可以面不改色地騙騙他，但從今天開始，徐月亮沒辦法那樣做了。
傅辛言的熾熱和真摯是她不敢觸碰的易碎品，她怕自己一旦把自己汙濁的手放上去，他就被她弄臟了。
她只能茫然地寫下一張張的「對不起」，想不出用什麽才能回應他的好。
她覺得自己現在好像一只無處遁形的小醜，在面對強光時手足無措，生怕對方看到她好醜陋好卑劣的一張臉。
傅辛言撐住下巴，還是那麽平靜地看著，語氣有些低沈。
“徐月亮，你沒想我嗎？”
徐月亮咬了咬唇片，沒表示。
不用問了，他明白了。傅辛言胸膛起伏了下，這裏悶悶的，不舒服，他也不清楚自己怎麽了，總而言之，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拍了拍腳下的手提包，傅辛言另起一行：“錢，不要了？”
徐月亮楞了下，然後搖頭。
要的。
可不知如何開口。
傅辛言凝眉：“想要多少，自己拿。”
徐月亮頭頂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他從哪學的這種話？
好似霸道總裁在說：想要多少，自己動。
說歸說，鬧歸鬧，不拿錢錢開玩笑。徐月亮清晰地知道自己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麽。
她慢慢挪過去，把手壓在包包的提手上。
傅辛言沒動，這讓她松了口氣。
她挺怕他又把錢搶走的。
傅辛言這次的確不搶錢了。
他直接搶人。
當手腕被他大力攥住，身體被拽向他懷裏的時候，徐月亮的腦子徹底壞掉了。
他咋這麽不按套路出牌呢？
傅辛言才不管，山不就他，他就山，抱就完事了。
在徐月亮頸間深深蹭了蹭，傅辛言心口的那股郁氣終於消散了，他舒坦極了，有時，他真想就這樣摟著她不撒手好了。
溫暖的懷抱，她不敢要、但硬塞給她了的一顆赤子之心，以及傅辛言落在她淤青處關懷的目光，面對這些她從前求而不得的東西，徐月亮不是不震撼的。
房間內的燈光突然變亮了，徐月亮擡眼看。
原來這燈一直接觸不良，她還以為就是那樣暗的呢。
後知後覺地回過頭，看到傅辛言嘴角微微勾起的一點弧線，她短暫怔楞。
是她看錯了嗎？
傅辛言好像笑了。
她揉了揉眼，不敢置信地再瞧，可那道弧度已經不見了，仿佛只是她的錯覺一般，從未出現過。
“臉，還好嗎？”傅辛言閉著眼，舒服得幾乎要睡去。
徐月亮下意識摸了摸腫起的地方，輕輕搖頭。
“嗯。”傅辛言的呼吸綿長，紛紛噴灑在她側頸，“用錢做什麽？”
徐月亮動彈不得，在他後背寫：「想盡早給爺爺做手術。」
“要多少？”
「最少二十萬。」
傅辛言滯了滯，松開了她。
“去看看。”他指指手提包。
徐月亮像只囤到過冬存糧的小倉鼠般坐過去，一捆、兩捆……她眼睛一下睜大，小手跟得了帕金森一樣抖。
她勒個老天爺哎，十萬！
整整十萬哎！
她自己還有三萬！
那就只差三萬了！
爺爺可以做手術了！
啊——
驚喜從天而降，她好想尖叫！
把錢錢小心地裝回包裏，徐月亮突然想起了什麽，心中升起一絲古怪又突兀的感覺，她總覺得，傅辛言身上貌似少了點什麽。
笑容驀地僵住，她扭頭看向傅辛言。
傅辛言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神情專註，狀若無事。
她快速爬回來，雙手在他濕透的身上不斷摸索。
衣兜翻開，空空如也。
褲兜……
倒是有根棍狀的、沒什麽硬度的東西。
她知道這是什麽，但這不是她要找的東西。
忽略那根大棍子，她繼續向下尋找。
一直摸到他的襪子，徐月亮才猛地擡起頭。
傅辛言：“怎麽了？”
怎麽了？
他還問她怎麽了？
徐月亮真的很想吼他，你筆呢？你筆去哪了？
似是有人用手攥住了她的心臟，燙燙的、灼熱的，徐月亮極力忍耐，但眼淚還是落了下來。
她捶捶心口，指向他，手裏比劃著什麽，張開嘴時，忍不住發出嘶啞難聽的嗚咽聲。
他怎麽可以為她賣掉心愛的畫筆？
他出來時連一套完整的衣物都沒帶出來，卻要了那套筆，他放在木盒子裏，用絲絨袋包起來，隨身攜帶。
再想想這十萬塊錢怎麽來的，徐月亮恨不能回到過去，回到她沒有坐上去傅家看他的那趟地鐵上。
她要是知道那一時沖動會導致她失去工作、害傅辛言也被趕出家門、還賣掉了心愛的畫筆，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乘坐返程地鐵，不再見他。
傅辛言似乎讀懂了她的手語，微微垂下眼簾，不在意地說：“不要緊，身外之物。”
話音未落，徐月亮便一頭撞上了他的胸膛，緊緊抱住了他。
“不白給。”傅辛言玩著她濕潤的長發，捏起一縷放在鼻尖，奇怪，明明換了洗發水，為什麽他還是這樣喜歡她身上的味道呢？不懂，不明白，“你出去一小時，能掙多少？”
徐月亮錘了三下他的胸口。
傅辛言猜了個他認為很小的金額：“三千？”
徐月亮的哭聲一哽，左手比三，右手握成拳。
三十！三十！
三千？要她去賣血嗎？
傅辛言的反應非常精彩，像是表情裂開了，又像是不認識三十這個數字的智障，結結巴巴道：“呃……那、那這十萬，可以買你很多時間了……”
徐月亮哭著笑，擦了擦眼淚，她寫：「怎麽？不讓我上班了？那不行，那不是坐吃山空嗎？」
何況還差著三萬呢。
傅辛言擡眉，這是他第一次做這樣的小動作：“我去掙。”
攤牌了，他不裝了。
海外鼎鼎大名的畫家even要在國內出山了。
徐月亮想了想，好像是這麽回事嗷。
傅辛言是大藝術家，一幅畫動輒百萬，倍受追捧，那些在她看來眼花繚亂的好多個零，豈不是就他一張畫？
首先說明，這錢她不白拿。
她只是想先度過這次難關。
等爺爺手術做完了，她會努力掙錢還給他的。
所以——說幹就幹。
退掉快捷賓館，火速租了個一室一廳的民房，把可憐的行李往裏一搬，兩人就住了進去。
徐月亮也不問他要不要回傅家了，他人都跑回來了，不管了。
唯一的臥室她讓給傅辛言了，即是休息的地方，也是清凈的畫室，至於徐月亮，她在客廳的沙發鋪上了一層單子，權當做床。
雖然傅辛言很不滿，他還是喜歡和徐月亮睡，但徐月亮嚴厲拒絕了。
他也不強求。
有什麽關系呢？反正第二天他會出現在徐月亮身邊，問就是夢游，你拿一個精神病沒轍。
轉眼一周過去，傅辛言交了一幅最擅長的“流水線”小畫，在國外能賣幾十萬的那種。
又一周過去了，掛在鹹魚上的畫無人問津。
起初，誰也沒覺得不對勁，只當沒人刷到。
直到傅辛言又畫了一張，送往拍賣行卻被拒之門外後，徐月亮才明白過來。
傅辛言的畫，貌似從未在國內公開展覽、售賣過。
換句話說，國內沒人認識even是誰。
傅辛言蔫兒了，像只被噶了蛋的貓，這讓他消沈了好幾日。
但很快的，他又可以了，決定突破自我，邁向人生新章程。
他選擇外出擺攤。
畫人像。
不貴，兩千一張。
他們考察過市場，附近的攤主要價大概八十，他堂堂大畫家even，以往的作品都是擺在富豪家裏撐場面的，只要兩千，不過分吧？
擺攤第一日，傅辛言坐在小馬紮上，看著將攤子圍成一個馬蜂窩的男男女女們，一臉的不高興。
他現在非常像被爸媽喊去給親戚表演節目的小朋友，嘔得要死，可又不能明說。
貼身保姆/保鏢小徐諂媚笑著，指指牌子，“畫像，兩千一張，掃碼開畫”。
但人們只對著傅辛言拍照、拍視頻，對傅辛言的胸部遠程嘬嘬嘬，讓傅辛言說句話。
傅辛言：……
他還是自閉著算了。
這破病，不治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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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嗎？可她的命值這麽多錢嗎？
如果這小包裏裝的都是百元大鈔, 那起碼會有十萬塊。
說真的，她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現金。
傅辛言想要什麽呢？
徐月亮握緊雙拳, 目光閃了又閃，突然轉身取來便簽本，用力地寫。
筆尖發出沙沙的細響，臉上也火辣辣的疼，似是命運在嘲諷她有眼無珠，明明捷徑就在身邊，她卻扔了，現在又臭不要臉地回來求他。
所有自尊在這一刻徹底瓦解, 徐月亮眨了眨眼, 酸澀的眼眶在提醒她, 她快哭了，這次是真心的, 不是表演。
「對不起，我錯了，你原諒我吧。」
像是每次令父母不滿後、暴打來臨前的哀求, 她無力地垮下雙肩, 將便簽遞了過去。
心被高高揪起, 像是被什麽吊著, 徐月亮忐忑地看向他。
拜托了, 傅辛言, 她真的很需要這筆錢。
“不要這個。”傅辛言沒有接, 淡淡看著, “不需要道歉。”
他說的是“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徐月亮理解的卻是“你的對不起太廉價了，想騙老子錢？”。
然而除了道歉, 徐月亮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可以給他的。
主要這事太嚴重了，內疚和罪惡感讓她無法像平時那樣插科打諢，軟著骨頭向他求和。
她想用更真誠的方式，對傅辛言表達自己的羞愧和後悔。
徐月亮陷入漫長的思考。
傅辛言從一開始插兜站著，逐漸不耐煩，變成……去床上躺著不耐煩。
不過也沒躺平多久，他的耐心向來有限，是有疑問就要馬上解決的性格，否則能一直不依不饒，又軸又倔。
他撐起身，一臉無語：“徐月亮，你有病還是我有病？”
徐月亮愕然回身，不懂他在講什麽。
當然是他有病，那還用說嗎？
別人都不要他了，他還小狗似的跑回來，正常人能幹這事？
雖然她也沒強多少吧，前腳把人家當負擔甩掉了，後腳發現人家手裏居然有錢了，又沒羞沒臊地貼了上去。
倆人湊一堆兒都拼不出一張完整的臉。
見她還是呆呆的不肯動，傅辛言壓下眉眼：“中午吃了嗎？”
什麽？
徐月亮恍惚了下，不明白他的用意，怔怔搖頭。
傅辛言盯著她腫起的面頰：“睡好了嗎？”
吃好了嗎？睡好了嗎？看似毫無頭緒地提問，徐月亮卻猛然反應過來了。
傅辛言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她，他想她了。
她沒想到，在她做了那種事後，傅辛言的態度竟然是……
是這麽的寬容。
關於她為什麽拋棄他，為什麽辜負他的信任，他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
她眼裏仿佛天塌了般的大事，在傅辛言那裏，似乎不值一提。
她狼狽地垂下頭，揪緊了自己的衣角。
她知道傅辛言想要什麽了。
他想要她的抱抱，明確地得到她同等的思念。
可是，忙於奔命的她，真的沒有時間想念他。
若說今天之前她還可以面不改色地騙騙他，但從今天開始，徐月亮沒辦法那樣做了。
傅辛言的熾熱和真摯是她不敢觸碰的易碎品，她怕自己一旦把自己汙濁的手放上去，他就被她弄臟了。
她只能茫然地寫下一張張的「對不起」，想不出用什麽才能回應他的好。
她覺得自己現在好像一只無處遁形的小醜，在面對強光時手足無措，生怕對方看到她好醜陋好卑劣的一張臉。
傅辛言撐住下巴，還是那麽平靜地看著，語氣有些低沈。
“徐月亮，你沒想我嗎？”
徐月亮咬了咬唇片，沒表示。
不用問了，他明白了。傅辛言胸膛起伏了下，這裏悶悶的，不舒服，他也不清楚自己怎麽了，總而言之，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拍了拍腳下的手提包，傅辛言另起一行：“錢，不要了？”
徐月亮楞了下，然後搖頭。
要的。
可不知如何開口。
傅辛言凝眉：“想要多少，自己拿。”
徐月亮頭頂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他從哪學的這種話？
好似霸道總裁在說：想要多少，自己動。
說歸說，鬧歸鬧，不拿錢錢開玩笑。徐月亮清晰地知道自己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麽。
她慢慢挪過去，把手壓在包包的提手上。
傅辛言沒動，這讓她松了口氣。
她挺怕他又把錢搶走的。
傅辛言這次的確不搶錢了。
他直接搶人。
當手腕被他大力攥住，身體被拽向他懷裏的時候，徐月亮的腦子徹底壞掉了。
他咋這麽不按套路出牌呢？
傅辛言才不管，山不就他，他就山，抱就完事了。
在徐月亮頸間深深蹭了蹭，傅辛言心口的那股郁氣終於消散了，他舒坦極了，有時，他真想就這樣摟著她不撒手好了。
溫暖的懷抱，她不敢要、但硬塞給她了的一顆赤子之心，以及傅辛言落在她淤青處關懷的目光，面對這些她從前求而不得的東西，徐月亮不是不震撼的。
房間內的燈光突然變亮了，徐月亮擡眼看。
原來這燈一直接觸不良，她還以為就是那樣暗的呢。
後知後覺地回過頭，看到傅辛言嘴角微微勾起的一點弧線，她短暫怔楞。
是她看錯了嗎？
傅辛言好像笑了。
她揉了揉眼，不敢置信地再瞧，可那道弧度已經不見了，仿佛只是她的錯覺一般，從未出現過。
“臉，還好嗎？”傅辛言閉著眼，舒服得幾乎要睡去。
徐月亮下意識摸了摸腫起的地方，輕輕搖頭。
“嗯。”傅辛言的呼吸綿長，紛紛噴灑在她側頸，“用錢做什麽？”
徐月亮動彈不得，在他後背寫：「想盡早給爺爺做手術。」
“要多少？”
「最少二十萬。」
傅辛言滯了滯，松開了她。
“去看看。”他指指手提包。
徐月亮像只囤到過冬存糧的小倉鼠般坐過去，一捆、兩捆……她眼睛一下睜大，小手跟得了帕金森一樣抖。
她勒個老天爺哎，十萬！
整整十萬哎！
她自己還有三萬！
那就只差三萬了！
爺爺可以做手術了！
啊——
驚喜從天而降，她好想尖叫！
把錢錢小心地裝回包裏，徐月亮突然想起了什麽，心中升起一絲古怪又突兀的感覺，她總覺得，傅辛言身上貌似少了點什麽。
笑容驀地僵住，她扭頭看向傅辛言。
傅辛言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神情專註，狀若無事。
她快速爬回來，雙手在他濕透的身上不斷摸索。
衣兜翻開，空空如也。
褲兜……
倒是有根棍狀的、沒什麽硬度的東西。
她知道這是什麽，但這不是她要找的東西。
忽略那根大棍子，她繼續向下尋找。
一直摸到他的襪子，徐月亮才猛地擡起頭。
傅辛言：“怎麽了？”
怎麽了？
他還問她怎麽了？
徐月亮真的很想吼他，你筆呢？你筆去哪了？
似是有人用手攥住了她的心臟，燙燙的、灼熱的，徐月亮極力忍耐，但眼淚還是落了下來。
她捶捶心口，指向他，手裏比劃著什麽，張開嘴時，忍不住發出嘶啞難聽的嗚咽聲。
他怎麽可以為她賣掉心愛的畫筆？
他出來時連一套完整的衣物都沒帶出來，卻要了那套筆，他放在木盒子裏，用絲絨袋包起來，隨身攜帶。
再想想這十萬塊錢怎麽來的，徐月亮恨不能回到過去，回到她沒有坐上去傅家看他的那趟地鐵上。
她要是知道那一時沖動會導致她失去工作、害傅辛言也被趕出家門、還賣掉了心愛的畫筆，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乘坐返程地鐵，不再見他。
傅辛言似乎讀懂了她的手語，微微垂下眼簾，不在意地說：“不要緊，身外之物。”
話音未落，徐月亮便一頭撞上了他的胸膛，緊緊抱住了他。
“不白給。”傅辛言玩著她濕潤的長發，捏起一縷放在鼻尖，奇怪，明明換了洗發水，為什麽他還是這樣喜歡她身上的味道呢？不懂，不明白，“你出去一小時，能掙多少？”
徐月亮錘了三下他的胸口。
傅辛言猜了個他認為很小的金額：“三千？”
徐月亮的哭聲一哽，左手比三，右手握成拳。
三十！三十！
三千？要她去賣血嗎？
傅辛言的反應非常精彩，像是表情裂開了，又像是不認識三十這個數字的智障，結結巴巴道：“呃……那、那這十萬，可以買你很多時間了……”
徐月亮哭著笑，擦了擦眼淚，她寫：「怎麽？不讓我上班了？那不行，那不是坐吃山空嗎？」
何況還差著三萬呢。
傅辛言擡眉，這是他第一次做這樣的小動作：“我去掙。”
攤牌了，他不裝了。
海外鼎鼎大名的畫家even要在國內出山了。
徐月亮想了想，好像是這麽回事嗷。
傅辛言是大藝術家，一幅畫動輒百萬，倍受追捧，那些在她看來眼花繚亂的好多個零，豈不是就他一張畫？
首先說明，這錢她不白拿。
她只是想先度過這次難關。
等爺爺手術做完了，她會努力掙錢還給他的。
所以——說幹就幹。
退掉快捷賓館，火速租了個一室一廳的民房，把可憐的行李往裏一搬，兩人就住了進去。
徐月亮也不問他要不要回傅家了，他人都跑回來了，不管了。
唯一的臥室她讓給傅辛言了，即是休息的地方，也是清凈的畫室，至於徐月亮，她在客廳的沙發鋪上了一層單子，權當做床。
雖然傅辛言很不滿，他還是喜歡和徐月亮睡，但徐月亮嚴厲拒絕了。
他也不強求。
有什麽關系呢？反正第二天他會出現在徐月亮身邊，問就是夢游，你拿一個精神病沒轍。
轉眼一周過去，傅辛言交了一幅最擅長的“流水線”小畫，在國外能賣幾十萬的那種。
又一周過去了，掛在鹹魚上的畫無人問津。
起初，誰也沒覺得不對勁，只當沒人刷到。
直到傅辛言又畫了一張，送往拍賣行卻被拒之門外後，徐月亮才明白過來。
傅辛言的畫，貌似從未在國內公開展覽、售賣過。
換句話說，國內沒人認識even是誰。
傅辛言蔫兒了，像只被噶了蛋的貓，這讓他消沈了好幾日。
但很快的，他又可以了，決定突破自我，邁向人生新章程。
他選擇外出擺攤。
畫人像。
不貴，兩千一張。
他們考察過市場，附近的攤主要價大概八十，他堂堂大畫家even，以往的作品都是擺在富豪家裏撐場面的，只要兩千，不過分吧？
擺攤第一日，傅辛言坐在小馬紮上，看著將攤子圍成一個馬蜂窩的男男女女們，一臉的不高興。
他現在非常像被爸媽喊去給親戚表演節目的小朋友，嘔得要死，可又不能明說。
貼身保姆/保鏢小徐諂媚笑著，指指牌子，“畫像，兩千一張，掃碼開畫”。
但人們只對著傅辛言拍照、拍視頻，對傅辛言的胸部遠程嘬嘬嘬，讓傅辛言說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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