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少爺拖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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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少爺拖油瓶
*
坐在快捷酒店的床上, 看著明顯不在狀態的少爺，徐月亮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
讓時間回到三小時前。
在聽到保安小哥說了什麽後, 徐月亮當場傻眼。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是來求傅辛言幫忙的，可話還沒講上一句，傅寧禹竟把她和少爺一起趕出了傅家？？？
離大譜了！
就算傅寧禹對自己再不滿，但話說回來，這事和傅辛言又有什麽關系啊？
她以為傅寧禹在警告她，不要指望傅辛言插手，急忙發微信過去道歉，讓家裏趕緊把他領回去, 得到的卻是傅寧禹斬釘截鐵的回答——
「與你無關, 是我不要他了。」
「嗯？你說他怎麽辦？他不是喜歡跟著你嗎？讓他跟你過去吧！」
「（紅色感嘆號）」
對方已把你拉黑, 並反手甩你一個滿臉懵逼的大少爺。
丟了工作還多了個拖油瓶的徐月亮：……
聽我說謝謝你，因為你, 咱們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了。
頭疼。
她按住太陽穴，把眼角吊成惡毒後媽模樣，腦瓜子嗡嗡的。
少爺是金子做的少爺, 也是精心養護著的貴族寵物貓, 沒有絲毫野外生存能力, 要是她丟下他不管, 他必然會吃苦。
徐月亮不清楚自己當時在想什麽, 明明自己的未來也是泥菩薩過河, 可她竟迷迷糊糊帶著少爺離開了。
臨走之前, 她通過李阿姨聯系上蘇阿姨, 苦苦哀求了一番, 蘇阿姨才大著膽子抱出來幾件傅辛言的衣物、幾只畫筆。
恍恍惚惚找了家快捷酒店，開了一個房間, 徐月亮攤開傅辛言的行李，忍不住嘆氣。
蘇阿姨啊，我唯一的姨……
您咋就不拿點實用的衣服呢？
真絲襯衫真絲褲，一天燙兩遍才能做到平整無褶，以她目前尷尬的狀況，哪有這個閑心思？
而且，蘇阿姨忘了給少爺裝苦茶漬。
徐月亮把衣服又重新塞回去，側頭看向傅辛言。
他在發呆，雙眼望著窗簾，精神狀態良好。
之所以只看簾子、不看風景，是因為徐月亮定的特價房，沒有真窗戶的那種。
特價房的環境自然稱不上多好，何況這只是家快捷酒店，衛生間的下水反味嚴重，被褥潮濕，湊湊活活能住人而已。
與此相對的，是傅辛言的矜貴和精致。
盡管剛睡醒沒多久，頭發有些淩亂，腳上還穿著拖鞋，但他仍舊漂亮得令人心動，樓下開房間時，前臺小姐姐偷偷看了他好幾眼。
事情已經這樣了，徐月亮的第一反應是傅寧禹生氣了，只是在發脾氣。
大禹周六日休息，公司沒人，她只能等周一再去找傅寧禹問問怎麽回事。
莫名其妙把弟弟拋給她，非親非故的，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吧？
對比之下，被開除都是小事了。
在此之前，她需要靜下心來，仔細考慮日後的出路。
掏出老演員便簽本，徐月亮寫：「少爺，你先睡一覺，我出去下。」
傅辛言沒有瞧她，不知在想些什麽，依然出神地盯著簾子。
他肯定很難過吧，徐月亮摸了摸他軟軟的頭發，將便簽本塞進他的掌心，隨後背起自己的背包，拉門、出去。
時間尚早，有些事，她必須提前打算。
站在酒店樓下，徐月亮發出了第一條微信。
小月亮：「李姨，我不在傅家幹啦！您之前說的那戶人家，還要不要人呀？」
徐月亮想通了。
見了專家，不代表馬上手術，只要她夠努力，就能盡快攢夠爺爺的治病錢。
所以，她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找一份薪水可觀的工作。
距離李阿姨那天發出邀請不過一周，那邊應該沒那麽快找到人……吧？
讓徐月亮失望了。
花開富貴：「啊？怎麽這麽突然啊？那個……今天上午找到了，各方面都挺合適的……你別急啊，我再給你聯系聯系其他朋友，千萬別急！」
徐月亮失望了一瞬，但也僅僅一瞬。
她沒時間浪費，與其感嘆不被命運偏愛，不如趕緊尋找下個機遇。
第二條微信，她發給了高玉峰。
小月亮：「高總您好，打擾了！我是徐月亮，我從傅家離開了……」
她選了個比較體面的說法。
小月亮：「我爺爺的情況您是知道的，請問您有沒有合適的工作可以——」
字沒打完，高玉峰便給出了回覆。
看速度，是看到她的第一句就在回她了。
古希臘掌管金幣的神：「不能。我說過，傅家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小徐，別讓我難做，公司有公司的制度，我不能一直照顧你，其他人會有想法的。」
徐月亮深呼吸，吐出堵在胸口的郁結。
眼眶酸酸的，她發出第三條微信。
小月亮：「程秘書，我可以給您做助理嗎？我需要錢。」
這次，程玉書甚至沒有回。
徐月亮抿抿唇，把手機揣進兜裏，坐上了被夏日熾烤過的公交車。
真的這麽難嗎？
她不信。
徐月亮回去時已是晚上八點半。
她用房卡刷開門，看到的是在被窩裏睡著了的傅辛言。
她輕輕放下背包，蹲在他面前，盯著他看了許久。
傅辛言的五官非常艷麗，皮膚卻是那麽白皙細膩，他的眼神十分清澈，所以即便有著這麽張揚的一張臉，給人的感覺依舊是純粹幹凈。
但當他閉上了眼，讓纖長濃密的睫毛落下，他的長相立刻變得冷硬涼薄起來，神似傅寧禹。
該拿他怎麽辦呢？
她已經自身難保了。
徐月亮茫然。
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聲響起，她回神，一只有力的胳膊瞬間圈住她的脖子，將她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很暖很暖，像給淋濕的小狗蓋上的一塊毯，即便知道這塊毯很快也會濕透，讓自己更冷，徐月亮還是有些貪戀。
意識到傅辛言做了什麽，她呆呆看向他。
“想你了。”他閉著眼，仿佛沒睡醒，“出去做什麽了？吃了嗎？”
徐月亮忽然想起她寫給他的、關於“想念”的定義，不由得心軟。
他學得倒快。
她後知後覺地笑，笑得非常勉強，為他拉了拉被子，沒有寫任何字。
人在被逼到絕路的時候，滿腦子都是怎麽辦，怎麽才能熬下去，生不起一絲的表達欲。
她把額頭抵在床邊，安安靜靜發著呆。
傅辛言睜開了眼，他還是第一次見徐月亮這般低落，在他的印象中，徐月亮永遠在笑，他的家那麽大，她一個人從早忙到晚，前面幾個阿姨多少抱怨過工作量太大，會悄悄躲懶。
唯獨徐月亮，沒有表現過一點懈怠，她像一根繃緊的彈簧，時時刻刻準備著彈跳，沖擊高處。
傅辛言盯著她看了一會，說：“餓。”
徐月亮擡起頭，眼神灰沈沈的，然後點了點頭，寫：「出去吃，可以嗎？」
她帶傅辛言去了一家還算過得去的小飯館，起碼幹幹凈凈的，她當過後廚幫工，看一眼便知這家店食品安全是有保障的，雖然門臉不大。
點了三道傅辛言偏愛的菜，徐月亮便一直用手機聯系人。
而傅辛言則一如既往，對周圍喧鬧的一切毫無興趣。
他在觀察著每個餐具上的細微裂痕。
世人皆追逐完美無暇的事物，包括美人和藝術品，但傅辛言不一樣，往往更能引起他註意的，是美麗中令人遺憾的殘缺，比如斷臂的維納斯，比如割耳的梵高。
他曾坐在梵高自畫像前看了整整三天，他總覺得那包著厚厚紗布的左耳下，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吸引著他。他渴望揭下那些布，渴望看穿那之下的全部。
菜上了，傅辛言嘗了一口，微妙地凝起了眉。
他多漂亮，可是現在，他的真絲衣服皺了。
這樣的貴公子本不該出現在這裏，吃這樣的飯菜。
徐月亮心裏一酸：「對不起啊，酒店不能做飯，今天先對付一下，明天我帶你去能做飯的地方住，好不好？」
傅辛言乖乖點頭，端起碗大口吃飯。
可能真餓了，不過一會，三道菜兩碗飯就被他吃了個精光，徐月亮匆匆餵了他一口水，領著他回去。
夜晚的天氣涼爽，一高一矮、一黑一白兩道身影走在路上，受到了不少路人的註目禮，那些流連在傅辛言身體、面龐上的目光絡繹不絕，徐月亮清楚地聽到了她們走遠後的讚嘆聲。
她心不在焉，聽力又不好，沒註意到一輛疾馳而來的外賣電動車。
傅辛言扯她過來，她才懵懵懂懂發現了剛才的危險。
傅辛言沒再松開她，沈默了半天才問：“下午，做什麽去了？”
主動發起話題對傅辛言來講是很難的，徐月亮不想打擊他的積極性，含糊寫：「找工作。」
結果當然一無所獲。
老天爺好像在故意同她作對，她處處碰壁，仿佛有人趕在了她的前面，刻意封鎖了她全部的出路。
她是有些積蓄，但窮慣了的人看著餘額變少，心裏會非常緊張，她受不了那種焦慮，就加入了一個小時工交流群，在裏面撿點零活幹。
錢不多，可好歹有進賬不是？
只是，在龐大的手術費金額面前，這點小錢不過杯水車薪。
大少爺從未缺過錢，甚至從未接觸過錢，他想要什麽，自有專人送到他手上，他外出購買畫材，付款的也是司機或保姆。
他根本不理解徐月亮在慌張什麽，所以徐月亮也無意和他吐露這些。
提起雙肩，深深呼吸著夏夜的清新空氣，徐月亮撐開一個笑，問他：「少爺，你有沒有想做的事？就是從小一直想、但沒機會去做的事情。」
“有。”
「啥？」徐月亮的愁緒稍微緩解了些。
傅辛言：“看看梵高的左耳長什麽樣。”
……大藝術家作古已經一百多年了，他在難為她胖虎？
剛剛好點的心情頓時不美妙了。
「……換一個，謝謝。」
這次，傅辛言略顯遲疑：“看看你的傷？”
他目光下移。
是這裏吧？一周前，徐月亮這裏好像裹著紗布。
不確定，看過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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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時間回到三小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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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是來求傅辛言幫忙的，可話還沒講上一句，傅寧禹竟把她和少爺一起趕出了傅家？？？
離大譜了！
就算傅寧禹對自己再不滿，但話說回來，這事和傅辛言又有什麽關系啊？
她以為傅寧禹在警告她，不要指望傅辛言插手，急忙發微信過去道歉，讓家裏趕緊把他領回去, 得到的卻是傅寧禹斬釘截鐵的回答——
「與你無關, 是我不要他了。」
「嗯？你說他怎麽辦？他不是喜歡跟著你嗎？讓他跟你過去吧！」
「（紅色感嘆號）」
對方已把你拉黑, 並反手甩你一個滿臉懵逼的大少爺。
丟了工作還多了個拖油瓶的徐月亮：……
聽我說謝謝你，因為你, 咱們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了。
頭疼。
她按住太陽穴，把眼角吊成惡毒後媽模樣，腦瓜子嗡嗡的。
少爺是金子做的少爺, 也是精心養護著的貴族寵物貓, 沒有絲毫野外生存能力, 要是她丟下他不管, 他必然會吃苦。
徐月亮不清楚自己當時在想什麽, 明明自己的未來也是泥菩薩過河, 可她竟迷迷糊糊帶著少爺離開了。
臨走之前, 她通過李阿姨聯系上蘇阿姨, 苦苦哀求了一番, 蘇阿姨才大著膽子抱出來幾件傅辛言的衣物、幾只畫筆。
恍恍惚惚找了家快捷酒店，開了一個房間, 徐月亮攤開傅辛言的行李，忍不住嘆氣。
蘇阿姨啊，我唯一的姨……
您咋就不拿點實用的衣服呢？
真絲襯衫真絲褲，一天燙兩遍才能做到平整無褶，以她目前尷尬的狀況，哪有這個閑心思？
而且，蘇阿姨忘了給少爺裝苦茶漬。
徐月亮把衣服又重新塞回去，側頭看向傅辛言。
他在發呆，雙眼望著窗簾，精神狀態良好。
之所以只看簾子、不看風景，是因為徐月亮定的特價房，沒有真窗戶的那種。
特價房的環境自然稱不上多好，何況這只是家快捷酒店，衛生間的下水反味嚴重，被褥潮濕，湊湊活活能住人而已。
與此相對的，是傅辛言的矜貴和精致。
盡管剛睡醒沒多久，頭發有些淩亂，腳上還穿著拖鞋，但他仍舊漂亮得令人心動，樓下開房間時，前臺小姐姐偷偷看了他好幾眼。
事情已經這樣了，徐月亮的第一反應是傅寧禹生氣了，只是在發脾氣。
大禹周六日休息，公司沒人，她只能等周一再去找傅寧禹問問怎麽回事。
莫名其妙把弟弟拋給她，非親非故的，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吧？
對比之下，被開除都是小事了。
在此之前，她需要靜下心來，仔細考慮日後的出路。
掏出老演員便簽本，徐月亮寫：「少爺，你先睡一覺，我出去下。」
傅辛言沒有瞧她，不知在想些什麽，依然出神地盯著簾子。
他肯定很難過吧，徐月亮摸了摸他軟軟的頭發，將便簽本塞進他的掌心，隨後背起自己的背包，拉門、出去。
時間尚早，有些事，她必須提前打算。
站在酒店樓下，徐月亮發出了第一條微信。
小月亮：「李姨，我不在傅家幹啦！您之前說的那戶人家，還要不要人呀？」
徐月亮想通了。
見了專家，不代表馬上手術，只要她夠努力，就能盡快攢夠爺爺的治病錢。
所以，她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找一份薪水可觀的工作。
距離李阿姨那天發出邀請不過一周，那邊應該沒那麽快找到人……吧？
讓徐月亮失望了。
花開富貴：「啊？怎麽這麽突然啊？那個……今天上午找到了，各方面都挺合適的……你別急啊，我再給你聯系聯系其他朋友，千萬別急！」
徐月亮失望了一瞬，但也僅僅一瞬。
她沒時間浪費，與其感嘆不被命運偏愛，不如趕緊尋找下個機遇。
第二條微信，她發給了高玉峰。
小月亮：「高總您好，打擾了！我是徐月亮，我從傅家離開了……」
她選了個比較體面的說法。
小月亮：「我爺爺的情況您是知道的，請問您有沒有合適的工作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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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速度，是看到她的第一句就在回她了。
古希臘掌管金幣的神：「不能。我說過，傅家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小徐，別讓我難做，公司有公司的制度，我不能一直照顧你，其他人會有想法的。」
徐月亮深呼吸，吐出堵在胸口的郁結。
眼眶酸酸的，她發出第三條微信。
小月亮：「程秘書，我可以給您做助理嗎？我需要錢。」
這次，程玉書甚至沒有回。
徐月亮抿抿唇，把手機揣進兜裏，坐上了被夏日熾烤過的公交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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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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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辛言的五官非常艷麗，皮膚卻是那麽白皙細膩，他的眼神十分清澈，所以即便有著這麽張揚的一張臉，給人的感覺依舊是純粹幹凈。
但當他閉上了眼，讓纖長濃密的睫毛落下，他的長相立刻變得冷硬涼薄起來，神似傅寧禹。
該拿他怎麽辦呢？
她已經自身難保了。
徐月亮茫然。
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聲響起，她回神，一只有力的胳膊瞬間圈住她的脖子，將她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很暖很暖，像給淋濕的小狗蓋上的一塊毯，即便知道這塊毯很快也會濕透，讓自己更冷，徐月亮還是有些貪戀。
意識到傅辛言做了什麽，她呆呆看向他。
“想你了。”他閉著眼，仿佛沒睡醒，“出去做什麽了？吃了嗎？”
徐月亮忽然想起她寫給他的、關於“想念”的定義，不由得心軟。
他學得倒快。
她後知後覺地笑，笑得非常勉強，為他拉了拉被子，沒有寫任何字。
人在被逼到絕路的時候，滿腦子都是怎麽辦，怎麽才能熬下去，生不起一絲的表達欲。
她把額頭抵在床邊，安安靜靜發著呆。
傅辛言睜開了眼，他還是第一次見徐月亮這般低落，在他的印象中，徐月亮永遠在笑，他的家那麽大，她一個人從早忙到晚，前面幾個阿姨多少抱怨過工作量太大，會悄悄躲懶。
唯獨徐月亮，沒有表現過一點懈怠，她像一根繃緊的彈簧，時時刻刻準備著彈跳，沖擊高處。
傅辛言盯著她看了一會，說：“餓。”
徐月亮擡起頭，眼神灰沈沈的，然後點了點頭，寫：「出去吃，可以嗎？」
她帶傅辛言去了一家還算過得去的小飯館，起碼幹幹凈凈的，她當過後廚幫工，看一眼便知這家店食品安全是有保障的，雖然門臉不大。
點了三道傅辛言偏愛的菜，徐月亮便一直用手機聯系人。
而傅辛言則一如既往，對周圍喧鬧的一切毫無興趣。
他在觀察著每個餐具上的細微裂痕。
世人皆追逐完美無暇的事物，包括美人和藝術品，但傅辛言不一樣，往往更能引起他註意的，是美麗中令人遺憾的殘缺，比如斷臂的維納斯，比如割耳的梵高。
他曾坐在梵高自畫像前看了整整三天，他總覺得那包著厚厚紗布的左耳下，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吸引著他。他渴望揭下那些布，渴望看穿那之下的全部。
菜上了，傅辛言嘗了一口，微妙地凝起了眉。
他多漂亮，可是現在，他的真絲衣服皺了。
這樣的貴公子本不該出現在這裏，吃這樣的飯菜。
徐月亮心裏一酸：「對不起啊，酒店不能做飯，今天先對付一下，明天我帶你去能做飯的地方住，好不好？」
傅辛言乖乖點頭，端起碗大口吃飯。
可能真餓了，不過一會，三道菜兩碗飯就被他吃了個精光，徐月亮匆匆餵了他一口水，領著他回去。
夜晚的天氣涼爽，一高一矮、一黑一白兩道身影走在路上，受到了不少路人的註目禮，那些流連在傅辛言身體、面龐上的目光絡繹不絕，徐月亮清楚地聽到了她們走遠後的讚嘆聲。
她心不在焉，聽力又不好，沒註意到一輛疾馳而來的外賣電動車。
傅辛言扯她過來，她才懵懵懂懂發現了剛才的危險。
傅辛言沒再松開她，沈默了半天才問：“下午，做什麽去了？”
主動發起話題對傅辛言來講是很難的，徐月亮不想打擊他的積極性，含糊寫：「找工作。」
結果當然一無所獲。
老天爺好像在故意同她作對，她處處碰壁，仿佛有人趕在了她的前面，刻意封鎖了她全部的出路。
她是有些積蓄，但窮慣了的人看著餘額變少，心裏會非常緊張，她受不了那種焦慮，就加入了一個小時工交流群，在裏面撿點零活幹。
錢不多，可好歹有進賬不是？
只是，在龐大的手術費金額面前，這點小錢不過杯水車薪。
大少爺從未缺過錢，甚至從未接觸過錢，他想要什麽，自有專人送到他手上，他外出購買畫材，付款的也是司機或保姆。
他根本不理解徐月亮在慌張什麽，所以徐月亮也無意和他吐露這些。
提起雙肩，深深呼吸著夏夜的清新空氣，徐月亮撐開一個笑，問他：「少爺，你有沒有想做的事？就是從小一直想、但沒機會去做的事情。」
“有。”
「啥？」徐月亮的愁緒稍微緩解了些。
傅辛言：“看看梵高的左耳長什麽樣。”
……大藝術家作古已經一百多年了，他在難為她胖虎？
剛剛好點的心情頓時不美妙了。
「……換一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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