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峪山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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峪山風雲

春花漸漸零落,夏風悄悄隱去,秋月和冬雪也在瞬息之間分崩離析。

阿潯看著那道幻影在眼前淚流不止,看著她慢慢化作點點白霧,最後一點點散去。阿潯腳下踩著的,還是那熟悉的階梯。

他身旁兩人,正閉著雙眼,神色看上去也還算平靜,不像別處……阿潯已經看到有人滿面淚光,甚至氣到吐血的情況。

“阿潯哥!”此時,方庭洲也蘇醒過來,神色瞧著還十分痛快:“呼~宰畜生的感覺真爽吶!”

“你小叔?”

“呸呸呸!人不與畜生為伍,我才沒什麽小叔!”他只有爹娘,雖然爹有點愚孝,娘有點懦弱。

其實方庭洲在意的從來不是殺不了畜生,而是他爹娘壓著他不讓動手的愚善。

不過今日已濁氣盡吐。

方庭洲樂呵呵地想著:一劍,就一劍!他便戳了畜生個透心涼。

“阿離姐還沒醒呢?”

阿潯點點頭,眼下有些焦心姜離的情況:阿離眼角微紅,她在難過。

“阿雲。”

瘦弱不堪的女子滿眼含淚,望著床邊哀泣的女兒殷殷叮囑道:【你發誓!不尋生父,不報族仇,絕不主動沾染巫族諸事糾葛,一絲一毫都不行!然後活著,無論如何都要活著!否則便要阿娘身墮幽冥,化鬼再無來生!】

枯瘦慘白的雙手無力垂落,姜離舉著空落落的掌心,心頭悶得生疼。

“你可曾有過後悔?”姜離低喃道。

白霧驟聚驟散。

女子站在一棵高聳入雲、枯朽似炭的樹幹下,雲鬢高挽,紅衣似火,長長的珠簾垂在腦後,萬種風情懾人心目。

“你後悔嗎?”

姜離再次問道,“你可曾後悔生下我,又或是拋下了我,一心尋了自己的解脫。”

女子沒有回答,依舊站在樹下,癡癡地摩挲著樹幹喃喃自語。

“呵~”

姜離猛地閉上雙眼:“我還是得和你說一聲,巫輕雲早就過去了。姜離,是我現在的名字。”

“多謝你留下扶桑樹心於我傍身。”她終是揮手打散了那抹虛影,“如今我也算過的安穩,學了醫術,有了住處。會下毒會陣法,算是能護住自己。”

姜離轉身走向白霧消散的盡頭:“還有……能再次見到你,我很開心。”

“阿娘。”

白霧漸漸在身後合攏,姜離的身影漸漸模糊。隱約間女子似乎擡起通紅的眼眶,淚眼朦朧中,映著女兒離開時的方向。

姜離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從黑暗中掙紮出來:“走吧,我們上山。”

……

演武場上人聲鼎沸,過了驗心梯便是過了天道院的初選。大家夥兒心裏正高興呢……

“肅靜!”

懾人的威壓自天際直瀉而下,天道宗弟子率先拜下身去,眾人有樣學樣,姜離三人自然也隨了大流。

“昔年峪桓宗橫遭解難,宗門至寶隨之消失。幸得我天道宗宗子元度道君,得天庇佑,終得至寶於淮水深處。今日,試煉前二十名者,可入內門,前三名弟子,可得道君親傳。”

話音落地,一道光幕直直垂落至地面,一方五彩寶鑒懸浮其內,光華閃爍之時,姜離的眼神隨之一亮。

就是它了。

“另有至寶洄夢鑒,拔頭籌者,可入其內,觀其周天,自省其身。”

洄夢鑒,顧名思義,可以回溯前塵往事,夢周天輪轉,入鑒之人可二擇其一。雖然大多數人人是奔著窺探天道真諦而來,但回溯前塵,才是姜離和阿潯此行的目的。

青山峭壁,碧岫堆雲,有石林自蔥郁的松林間拔地而起,姜離正帶著方庭洲正踏步其中,阿潯則留在了演武場上。

時間往回拉一點。

試煉的賽制很簡單,天道宗一貫信奉獨鬥鬥不如眾鬥鬥,簡而言之,就是群毆。

他們看重團結協作,個人的強悍必定要搭配隊伍的配合,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因此,這次試煉的規則就是:每隊出一人登擂,和對手互毆,其餘人進後山,需要在登擂同伴被打下擂臺之前,集齊天道院布下的三道線索。

“各位盡可施展自身才能,唯有一點:禁止傷人性命。違令者:殺!”

“聽見了嗎?”演武場一處樹影遮蓋的角落裏,一個勁瘦身影背靠著樹幹,懶洋洋地問道,“在我……之前,動靜都小點。”

兩個身著黑衣的男人肅聲回道:“屬下明白。”

男子點點頭,一雙冷淡的眸子藏在冰晶面具之下,目光落在擂臺周圍的那一小撮人中……正在爭執些什麽的三個人身上。

“阿潯你在這對付他們。”姜離建議道,“我和方小子去後山。”

“不行。”阿潯拒絕的十分幹脆,“後山必有爭奪,你獨自一個,我不放心。”

一個人?

方小郎君指指姜離,又指指自己,不可思議道:“我呢?阿潯哥我好歹……嘶~”

好疼!

方庭洲揉著被姜離掐了一把的側腰,立馬改口道:“我倆是真不行!”

“阿潯,你瞧瞧我,再瞅瞅他。”姜離聳聳肩膀,示意阿潯環顧一下四周:扛著巨斧的強壯漢子,面無表情的一看就不好相與黑衣男人,和他身邊不停舞著折扇的、笑盈盈的桃花眼青年……

更別說這些試煉者的數量,“你覺得我和他,誰能扛得住?”

……

阿潯終究沒能拗過姜離,讓她成功組隊了方庭洲。也算他們運氣好,剛進石林,就在一處角落裏,挖出了被覆著霧隱術的線索。

上面寫著:“其二,夢洄自省……浩水渺渺……二行相生……。”應該是開啟寶鑒的一段術法。

開場鴻運當頭,方庭洲這下更有信心了,一會兒飛上石柱頂四處眺望,一會兒撅著屁股趴進石縫裏,上躥下跳個不停,直到又一次經過熟悉的大石塊的時候,才被姜離拉著停住了腳步。

“別鬧了。這裏有陣法。”

經姜離這麽一提醒,方庭洲也覺察到他們似乎剛走過這裏,“我就說嘛,堂堂天道宗試煉,怎麽和小孩兒捉迷藏似的。”

原來是還有後手。

方庭洲湊到姜離邊上,看她拿著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嗯……兩短一長……兩場一短…..短居上……再居中。

“九宮八卦圖?”

“不錯。”最後一筆落成,姜離扔掉樹枝,雙手食指和中指交叉緊扣,掌心空出半寸,靈力自上而下,流入圖形正中,“乾三連……坤六斷……離中虛……破!”

隨著一連串沈悶的響動傳來,四周的石林慢慢重新排列,茂密的樹林出現在石徑的盡頭。

“走吧。”

…..

與此同時,峪桓宗廣場上。

“奶奶的!這男的什麽來頭?”

“哎喲我的老腰誒~”

為了給同伴爭取時間,演武臺上留下的都是善於爭鬥的行家,只要不涉及生死,其餘的自不會留手。

“其實,咱們都別動手,看誰家先帶回線索唄?”

“放你的狗屁!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家帶了多少人!”

……

“咳……這位兄臺,要不聯個手?”

“正有此意?”

……

“來啊!誰怕誰!”

……比賽正式開始……

“黃聰,出局!”“劉達,出局!”

……

演武臺上熱火朝天,大夥兒你給我一拳,我抽冷送你一鞭子,有來有往互有輸贏,纏鬥的正激烈呢,偏偏三個角落裏,先後出現了極不和諧的氣氛:這哪裏是互毆,分明是單方面挨揍。

“閔賢能,出局!”“游周,出局!”

很快,廣闊的演武臺上,自然而然地出現了三處真空地界。

西北角的阿潯,東南角黑衣男子和桃花眼,還有中心處、一個帶著冰晶面具的瘦高男人。

而剩下的試煉者們,不由自主地紛紛避開了這四個人。

“嘿!你小子耍詐!”

“放屁!我還說你還用毒呢!”

整個演舞臺上,還是十分熱鬧的。

“也不知阿離是否安好。”清閑下來的阿潯,開始忍不住擔心起姜離。

……

而姜離這邊確實遇到了一些問題。

“八卦雲中陣、九曲迷魂陣、蘭因陣……陣陣相連,環環相套。”綿長的山林之後,雲霧繚繞之下若隱若現的懸崖絕壁。

一株勁瘦蒼柏自石縫中破壁而出,被雲雨濕潤著的崖壁上,竟反常地結下了厚厚的冰棱。

即便此處氣候與時節截然不符,姜離一時間也無暇顧及。

她正試圖解開面前這個從未見過的迷陣,身後是一臉疑惑的方庭洲,和一條長長的、明顯是用樹枝劃出來的標記。

標記後十米處,就是方庭洲差點一腳踩上、卻被姜離生生拽了回來的斷崖。

“一處斷崖而已,何來如此覆雜的大陣。”姜離在專心解陣之前,曾警告方庭洲道,“此處陣法繁覆,極為危險。你老實呆在我身邊,不準亂走。”

到底有多危險呢?

方庭洲伸長脖子,除了斷崖,便只能瞧見籠罩在斷崖上的雲霧:一個挑選弟子的試煉而已,至於擺這麽個這麽覆雜的大陣嗎?

難道裏面藏著……

少年人心性跳脫,此刻止不住的有些好奇。

“庭洲,我們離開這裏。”

迷陣一解,姜離好懸呼出一口氣,拉著方庭洲頭也不回的往回走。

正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便方庭洲一臉的躍躍欲試,姜離還是生拉硬拽地把人帶走,遠遠的離開了斷崖。

“阿離姐,你就不想知道下面是什麽嗎?萬一是線索呢!或者是……”絕世秘籍啥的。

話本子裏不都這麽寫的嗎,一代大能的起步,都是從一處偶然得到的絕世寶貝開始的!他只盼本秘籍,也不算貪心吧?

“我有預感!那下面藏得,一定是個大寶貝。”方庭洲興奮地拉住姜離,試圖說服她改道回去。

與自小流浪,身經百戰的姜離不同,方庭洲從小沒出過淮州城,尚且還有些少年人獨有的率性與天真。

“大寶貝不一定有。”姜離聞言停住了腳步,盯著前方草叢道,“死人倒是有了。”

“我就說…….啊?”方庭洲猛地上前一步,就見一頭眼含警惕的普通的灰狼,正朝著他們低吠。而它腳下,是兩具屍體正並排躺著,死不瞑目。

在這個天道院已明令禁止殺人的試煉會上,為何還能讓他們撞見兩個藏在茂密草叢裏的死人。

“這就奇怪了。”

就在方庭洲以為姜離又要叮囑他少管閑事趕緊離開的時候,姜離已驚走了灰狼,幾步走到屍體旁蹲下身,在他們身上搜索起來。

屍身尚有餘溫,都是一劍封喉,看傷口大小乃一把武器所致。搶奪失手?還是有意尋仇?可……這是兩張她沒見過的臉。或許是演武場上人太多,她沒看清楚也尚未可知。

“這兩個人……”

身後傳來方庭洲的聲音,姜離轉過頭,就聽他說道,“我怎麽沒印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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