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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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半妖。
方明霜自修煉起, 就很少從旁人口中聽到這個詞。
只有以前在宗門聽課，長老們講述修真界如何將妖族打回妖界時，會聽到他們對於妖族和半妖的講解。
千年前是修真界最為強盛的時候, 能將妖族和魔族接連打回他們的地界, 凡人受到庇護, 後來大能隕落, 修真界的整體實力便逐漸變成現在的樣子，雖跟千年前比起來有些不足，但妖界魔界無人再犯, 也沒生出什麽大事。
如今還活在修真界內的妖族都將自己隱藏起來，魔族也都看不見影子。
從以前到現在, 修真界就與魔界是宿敵, 與妖界也頗有仇怨。
妖族自視甚高, 目中無人，覺得他們乃是大地之母最獨特的造物，才會生出不同的種族和不同的特性，既有本體又能化為人形, 理應比人族高一等，看不起人族，要將修真界占為己有。
而修真界的人認為妖族本體既是妖，身上的鱗甲、爪牙等等又是上好的煉器或煉丹的藥材, 化為人形也只是他們的手段而已, 就算是前期同等階下妖族的實力比人族高一截，但是隨著人族不斷修煉, 多樣的功法和各種法寶比較下, 反而是修士比較厲害，同樣也看不上妖族。
正因此, 人族和妖族結合生出的半妖，不管是在修真界還是在妖界，都是同樣令人厭惡的存在，人見人嫌。
有的半妖會有返祖特質，又比尋常的妖獸更能聽得懂人言，心有謀略，所以在千年前也常常被修士大量抓獲，當作妖獸一樣簽訂靈寵契約。甚至為了讓他們更好的服從，而不想著利用人的思維找到解除契約的辦法，就將他們視作牲畜一樣對待，長期折磨，泯滅人性。
以前的拍賣會上也常有長得好看的半妖被當作奴隸拍賣，鮫人、半狐、半蛇等等，越受歡迎的半妖拍出的價格就越高，抓捕他們的修士也更多。
妖族重視血脈，把貌美的人族當作自己的玩物，對於和玩物生出的半妖同樣也看不上。
但是他們抓住修士契約半妖這一點，以此為理由襲擊修真界，兩界也因此展開一場持久戰。
當時兩界損失慘重，修真界十位大能贏了大戰，但也借機讓所有修士不能再契約半妖，將半妖全都送回了妖界，也讓妖皇再找不出借口開戰。
可以說，那一次兩界之戰，也讓修真界的十位大能借此清理了他們所認為的“毒瘤”。
這是方明霜所知道的。
現在的半妖都成了修真界久遠的記載，民間傳說，孩童們的夜間故事之一。
她不知道的是。
因為這一場落敗，有許多妖族對半妖心存怨氣，那一戰中有大批以半妖組成的隊伍聽從修士命令對妖族出手，妖族看著這群被磨了性子真把自己當成牲畜的半妖，心生憎惡，也把這些和他們眼中的“玩物”生出的半妖，視作妖中低賤的東西，覺得半妖玷汙了他們的種族。
半妖就是個在修真界和妖界，都受人白眼，沒有生存之地的種族。
甚至在妖界，半妖為了想辦法活下來，少受欺淩，都選擇相互聚到一起，互相幫襯，而且他們在妖界，有些商販都不願與他們正常交易，只能在晚上前去骯臟混亂的地下夜市才能買到東西。
在這樣的生活對比之下，得知有半妖生在皇族，既讓他們嫉妒，也讓他們厭惡，冷眼相待。
而在皇族中的半妖，卻也被妖皇等人視為臟了他們眼睛的東西。
闕隱，就是這麽一個，不管在哪都被看做異類的半妖。
仿佛這世上就沒有他的容身之地，只能將自己不斷偽裝。
·
一段時間的等待之下。
屋中的氣氛似乎都變得壓得人喘不過氣。
闕隱的視線一直落在地上，手指逐漸攥緊。對他來說，這不到一刻鐘的等候，都仿佛是在淩遲。
他的指節用力到泛白，特意避開低垂著的眼裏，瞳孔中的那道豎線急劇縮緊，幾乎要成一條直線，妖族血脈的那股力量突然湧出，險些沖破那根理智的弦。
闕隱咬緊牙關，從齒縫間傳出一股血腥氣，那點疼痛也讓他將那股沖動猛地壓了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方明霜的聲音終於響起。
“半妖……從前我只在書冊上看過記載。”
“你是我這輩子見到的第一個半妖。”
方明霜說：“也是第一個認識的。”
闕隱楞了一楞。
不知怎麽的，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從方明霜口中說出來，就顯得意義重大了許多。
他喉結微動道：“你，不覺得我……”
“這麽說，當初我第一次見到你時，那裏的打鬥痕跡果然是你弄得。”得到闕隱的點頭承認後，方明霜道，“還好那妖丹我一直沒用掉，陰差陽錯，物歸原主了，也是件好事。”
闕隱被打斷之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再開口。
她又道：“客棧跟蹤我的那人，其實是你？”
闕隱只得點點頭。
方明霜：“那日在萬魔淵密林中又是誰？”
闕隱頓了頓道：“我的……手下。”
方明霜恍然。
她問：“那，幫我還了暗懸閣七十萬靈石和一件甲級上品法寶的……”
闕隱低聲說：“也是。”
都是你。
方明霜心說。
“這些錢，我會還你。”方明霜算了算道，“你若是不急，我恐怕還要……”
闕隱當即說：“不急。”
雙方又陷入短暫的安靜，夾雜著一絲，兩人都說不出的尷尬感。
大概是，初次見到化為t人形的闕隱，方明霜也有點不適應，而闕隱，在發現方明霜態度如常又自然將話題揭過後，那些想說的話似乎也沒有說出的必要。
方明霜突然正色道：“等等，你是半妖？那我不能契約你。”
這是修真界這千年以來的規定，誰都不能違背，更何況定下規定的人裏其中之一還是她的師父白恕，而且方明霜自己也對修士契約奴役半妖這事很是唾棄。
闕隱早就想到會有這一天。
方明霜在發現他是半妖後，絕對會與他解除契約。
換作任何時候，他都不會讓自己被修士契約，他也極其憎恨這件事。
但是，如果契約的人是方明霜……就好像不一樣了。
倘若不是當初他受了傷，命懸一線，他也不會和她有了接觸。
沒有契約在，他和她，就徹底沒了關系，再也沒有牽連。
可……
闕隱眼神一暗，過了會兒道：“我現在傷勢還未痊愈，不便回到妖界，以你靈寵的身份在修真界才比較合適，等時機一到，我自會解除契約。”
方明霜一開始就做了解除契約的打算，但真的從他口中，聽到這句他會親自解除契約時，還是有種淡淡的悵然。
這股情緒轉瞬即逝，方明霜道：“好。你自己有決定我就放心了。可否問下你的名字？我還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你。”
之前一直覺得他是妖獸，現在知道了是半妖，自然不能再那麽隨意。
“闕隱。”
他運用妖力，在空中寫出兩個字，隨後抹去。
“這不重要。你可以繼續叫我黑豆。”
方明霜微微一怔。
她對上闕隱的那雙金瞳，似乎，在那對相較人的眼睛來說略顯得冷漠和壓迫感的豎瞳中，感覺到了一絲隱隱的期盼，又像是她的錯覺。
“黑豆。”她輕輕叫出聲。
闕隱嘴角抿起，接著應道：“嗯。”
……
好奇怪。
方明霜心道。對著這個頭頂帶有一絲凜然感的龍角，還有這頗為冷峻又自帶妖族妖邪之氣的面龐，誰會叫黑豆這個稱呼？
不過，這個熟悉的稱呼一出來，又好像打破了兩人之間那道分明的界限，一瞬間讓雙方都有些放松起來。
“你半妖的身份在我們這裏，是有點危險。”方明霜思索片刻道，“雖然修真界千年以來都定下不能契約半妖的規定，但，難免有人會心生歹心，你這……樣貌又很特殊，小心一點沒錯。”
闕隱：“我平常還是以黑蛇的形態，在你身邊。”
方明霜應下：“好。”
她視線在闕隱身上掃過，又很快挪開，好奇道，“你就是這樣準備打消徐沈宵的懷疑？”
“不止。”
“還有百煉山莊少莊主。”闕隱沈聲說，“他們二人先前進到你房中，用回溯鏡查探，不過沒看出什麽不對，反而認為你房中有我在，覺得猜錯了。”
方明霜就想起剛進門時，聽到的那句“主人”。
一個女修士房中，有這樣的一個特殊的男人在，很難不讓人想起一些不妥的事。
難怪……
從某種程度上說，她確實做不出來。
這個也算是不主動出手中的一個好辦法了。
方明霜表情閃過一絲覆雜。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看他們之後又會怎樣做了。”
方明霜：“不說他們。你這次化形太突然，我什麽準備也沒有，不然也能帶你提前準備一些衣物。”
她眼神上下打量，蹙眉道：“現在月份已是很冷了，你傷勢未愈，再穿這麽少怎麽行？這樣，你若不嫌棄，我帶你去街上挑選一些衣物給你。”
一旦將闕隱代入成黑豆，她的那股擔憂就突然湧上來了。
闕隱：“……”
總感覺，她好像把他當成什麽剛化形又手無縛雞之力的妖了，這番話，雖是關心，但聽起來怎麽怪怪的。
有人帶他挑選衣物，給他買東西。屬實是件新鮮事。
闕隱皺著眉，幾番猶豫，反覆拉扯，最後跟隨本心，順從道：“好。”聲音中帶著一絲隱秘的雀躍。
兩人同時站起身。
方明霜目光下意識地看向他手腕處露出的鱗片：“對不起，我差點忘了，剛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這裏不能碰。如有唐突的地方，還請你原諒。”
闕隱身形一僵。
下一刻，他變回黑蛇的形態，跳上她的肩膀，悶聲道：“走吧。”
咦。
方明霜心頭浮出一絲疑慮。
那個地方的鱗片，莫不是說都不能說？
妖族和妖獸比起來，那又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不管是妖族的習俗還是什麽。
她只得將疑惑放到心底，打算有時間的時候，再去查一下，以免對闕隱又做了一些不合適的事，說了讓他覺得不妥的話。
說起來，他頭上的犄角酷似龍角，印象裏，妖中龍族好像是……
一人一蛇走上街。
方明霜接連進了幾家商鋪，從頭飾、衣服再到靴子，參考闕隱的喜好，在得到黑蛇的點頭和搖頭之後，最終買了幾套回來。
只是這一路，她隱約覺得有什麽在背後盯著她，又找不出人，索性，她從始至終都沒什麽暴露的行為，便暫且作罷。
方明霜走在回去的路上時，在酒樓上方默默註視的徐沈宵，這才走下樓，去到她先前經過的幾家商鋪。
所有掌櫃都是同一個回答：那名仙子，仔細挑選了幾間男人的衣物就走了。
還將那些衣服類似的款式都拿給他看。
徐沈宵面色黑得嚇人，擡腳便走出了商鋪。
是他多慮了。
李有財怎麽可能會是方明霜！絕不可能！
他不信。
翌日。
六宗的人又都收到了陸傳峰的消息，本來還要離開的他們，又迅速聚集到百煉山莊。
“那幾具屍體查出來了。”陸傳峰說，“如果暗懸閣的消息屬實。那這幾人，在所謂的離開臨淵城後，又來到我的礦場裏開采，只是都在前不久，約莫一個月前，就同時請離了，如今去向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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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
方明霜自修煉起, 就很少從旁人口中聽到這個詞。
只有以前在宗門聽課，長老們講述修真界如何將妖族打回妖界時，會聽到他們對於妖族和半妖的講解。
千年前是修真界最為強盛的時候, 能將妖族和魔族接連打回他們的地界, 凡人受到庇護, 後來大能隕落, 修真界的整體實力便逐漸變成現在的樣子，雖跟千年前比起來有些不足，但妖界魔界無人再犯, 也沒生出什麽大事。
如今還活在修真界內的妖族都將自己隱藏起來，魔族也都看不見影子。
從以前到現在, 修真界就與魔界是宿敵, 與妖界也頗有仇怨。
妖族自視甚高, 目中無人，覺得他們乃是大地之母最獨特的造物，才會生出不同的種族和不同的特性，既有本體又能化為人形, 理應比人族高一等，看不起人族，要將修真界占為己有。
而修真界的人認為妖族本體既是妖，身上的鱗甲、爪牙等等又是上好的煉器或煉丹的藥材, 化為人形也只是他們的手段而已, 就算是前期同等階下妖族的實力比人族高一截，但是隨著人族不斷修煉, 多樣的功法和各種法寶比較下, 反而是修士比較厲害，同樣也看不上妖族。
正因此, 人族和妖族結合生出的半妖，不管是在修真界還是在妖界，都是同樣令人厭惡的存在，人見人嫌。
有的半妖會有返祖特質，又比尋常的妖獸更能聽得懂人言，心有謀略，所以在千年前也常常被修士大量抓獲，當作妖獸一樣簽訂靈寵契約。甚至為了讓他們更好的服從，而不想著利用人的思維找到解除契約的辦法，就將他們視作牲畜一樣對待，長期折磨，泯滅人性。
以前的拍賣會上也常有長得好看的半妖被當作奴隸拍賣，鮫人、半狐、半蛇等等，越受歡迎的半妖拍出的價格就越高，抓捕他們的修士也更多。
妖族重視血脈，把貌美的人族當作自己的玩物，對於和玩物生出的半妖同樣也看不上。
但是他們抓住修士契約半妖這一點，以此為理由襲擊修真界，兩界也因此展開一場持久戰。
當時兩界損失慘重，修真界十位大能贏了大戰，但也借機讓所有修士不能再契約半妖，將半妖全都送回了妖界，也讓妖皇再找不出借口開戰。
可以說，那一次兩界之戰，也讓修真界的十位大能借此清理了他們所認為的“毒瘤”。
這是方明霜所知道的。
現在的半妖都成了修真界久遠的記載，民間傳說，孩童們的夜間故事之一。
她不知道的是。
因為這一場落敗，有許多妖族對半妖心存怨氣，那一戰中有大批以半妖組成的隊伍聽從修士命令對妖族出手，妖族看著這群被磨了性子真把自己當成牲畜的半妖，心生憎惡，也把這些和他們眼中的“玩物”生出的半妖，視作妖中低賤的東西，覺得半妖玷汙了他們的種族。
半妖就是個在修真界和妖界，都受人白眼，沒有生存之地的種族。
甚至在妖界，半妖為了想辦法活下來，少受欺淩，都選擇相互聚到一起，互相幫襯，而且他們在妖界，有些商販都不願與他們正常交易，只能在晚上前去骯臟混亂的地下夜市才能買到東西。
在這樣的生活對比之下，得知有半妖生在皇族，既讓他們嫉妒，也讓他們厭惡，冷眼相待。
而在皇族中的半妖，卻也被妖皇等人視為臟了他們眼睛的東西。
闕隱，就是這麽一個，不管在哪都被看做異類的半妖。
仿佛這世上就沒有他的容身之地，只能將自己不斷偽裝。
·
一段時間的等待之下。
屋中的氣氛似乎都變得壓得人喘不過氣。
闕隱的視線一直落在地上，手指逐漸攥緊。對他來說，這不到一刻鐘的等候，都仿佛是在淩遲。
他的指節用力到泛白，特意避開低垂著的眼裏，瞳孔中的那道豎線急劇縮緊，幾乎要成一條直線，妖族血脈的那股力量突然湧出，險些沖破那根理智的弦。
闕隱咬緊牙關，從齒縫間傳出一股血腥氣，那點疼痛也讓他將那股沖動猛地壓了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方明霜的聲音終於響起。
“半妖……從前我只在書冊上看過記載。”
“你是我這輩子見到的第一個半妖。”
方明霜說：“也是第一個認識的。”
闕隱楞了一楞。
不知怎麽的，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從方明霜口中說出來，就顯得意義重大了許多。
他喉結微動道：“你，不覺得我……”
“這麽說，當初我第一次見到你時，那裏的打鬥痕跡果然是你弄得。”得到闕隱的點頭承認後，方明霜道，“還好那妖丹我一直沒用掉，陰差陽錯，物歸原主了，也是件好事。”
闕隱被打斷之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再開口。
她又道：“客棧跟蹤我的那人，其實是你？”
闕隱只得點點頭。
方明霜：“那日在萬魔淵密林中又是誰？”
闕隱頓了頓道：“我的……手下。”
方明霜恍然。
她問：“那，幫我還了暗懸閣七十萬靈石和一件甲級上品法寶的……”
闕隱低聲說：“也是。”
都是你。
方明霜心說。
“這些錢，我會還你。”方明霜算了算道，“你若是不急，我恐怕還要……”
闕隱當即說：“不急。”
雙方又陷入短暫的安靜，夾雜著一絲，兩人都說不出的尷尬感。
大概是，初次見到化為t人形的闕隱，方明霜也有點不適應，而闕隱，在發現方明霜態度如常又自然將話題揭過後，那些想說的話似乎也沒有說出的必要。
方明霜突然正色道：“等等，你是半妖？那我不能契約你。”
這是修真界這千年以來的規定，誰都不能違背，更何況定下規定的人裏其中之一還是她的師父白恕，而且方明霜自己也對修士契約奴役半妖這事很是唾棄。
闕隱早就想到會有這一天。
方明霜在發現他是半妖後，絕對會與他解除契約。
換作任何時候，他都不會讓自己被修士契約，他也極其憎恨這件事。
但是，如果契約的人是方明霜……就好像不一樣了。
倘若不是當初他受了傷，命懸一線，他也不會和她有了接觸。
沒有契約在，他和她，就徹底沒了關系，再也沒有牽連。
可……
闕隱眼神一暗，過了會兒道：“我現在傷勢還未痊愈，不便回到妖界，以你靈寵的身份在修真界才比較合適，等時機一到，我自會解除契約。”
方明霜一開始就做了解除契約的打算，但真的從他口中，聽到這句他會親自解除契約時，還是有種淡淡的悵然。
這股情緒轉瞬即逝，方明霜道：“好。你自己有決定我就放心了。可否問下你的名字？我還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你。”
之前一直覺得他是妖獸，現在知道了是半妖，自然不能再那麽隨意。
“闕隱。”
他運用妖力，在空中寫出兩個字，隨後抹去。
“這不重要。你可以繼續叫我黑豆。”
方明霜微微一怔。
她對上闕隱的那雙金瞳，似乎，在那對相較人的眼睛來說略顯得冷漠和壓迫感的豎瞳中，感覺到了一絲隱隱的期盼，又像是她的錯覺。
“黑豆。”她輕輕叫出聲。
闕隱嘴角抿起，接著應道：“嗯。”
……
好奇怪。
方明霜心道。對著這個頭頂帶有一絲凜然感的龍角，還有這頗為冷峻又自帶妖族妖邪之氣的面龐，誰會叫黑豆這個稱呼？
不過，這個熟悉的稱呼一出來，又好像打破了兩人之間那道分明的界限，一瞬間讓雙方都有些放松起來。
“你半妖的身份在我們這裏，是有點危險。”方明霜思索片刻道，“雖然修真界千年以來都定下不能契約半妖的規定，但，難免有人會心生歹心，你這……樣貌又很特殊，小心一點沒錯。”
闕隱：“我平常還是以黑蛇的形態，在你身邊。”
方明霜應下：“好。”
她視線在闕隱身上掃過，又很快挪開，好奇道，“你就是這樣準備打消徐沈宵的懷疑？”
“不止。”
“還有百煉山莊少莊主。”闕隱沈聲說，“他們二人先前進到你房中，用回溯鏡查探，不過沒看出什麽不對，反而認為你房中有我在，覺得猜錯了。”
方明霜就想起剛進門時，聽到的那句“主人”。
一個女修士房中，有這樣的一個特殊的男人在，很難不讓人想起一些不妥的事。
難怪……
從某種程度上說，她確實做不出來。
這個也算是不主動出手中的一個好辦法了。
方明霜表情閃過一絲覆雜。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看他們之後又會怎樣做了。”
方明霜：“不說他們。你這次化形太突然，我什麽準備也沒有，不然也能帶你提前準備一些衣物。”
她眼神上下打量，蹙眉道：“現在月份已是很冷了，你傷勢未愈，再穿這麽少怎麽行？這樣，你若不嫌棄，我帶你去街上挑選一些衣物給你。”
一旦將闕隱代入成黑豆，她的那股擔憂就突然湧上來了。
闕隱：“……”
總感覺，她好像把他當成什麽剛化形又手無縛雞之力的妖了，這番話，雖是關心，但聽起來怎麽怪怪的。
有人帶他挑選衣物，給他買東西。屬實是件新鮮事。
闕隱皺著眉，幾番猶豫，反覆拉扯，最後跟隨本心，順從道：“好。”聲音中帶著一絲隱秘的雀躍。
兩人同時站起身。
方明霜目光下意識地看向他手腕處露出的鱗片：“對不起，我差點忘了，剛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這裏不能碰。如有唐突的地方，還請你原諒。”
闕隱身形一僵。
下一刻，他變回黑蛇的形態，跳上她的肩膀，悶聲道：“走吧。”
咦。
方明霜心頭浮出一絲疑慮。
那個地方的鱗片，莫不是說都不能說？
妖族和妖獸比起來，那又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不管是妖族的習俗還是什麽。
她只得將疑惑放到心底，打算有時間的時候，再去查一下，以免對闕隱又做了一些不合適的事，說了讓他覺得不妥的話。
說起來，他頭上的犄角酷似龍角，印象裏，妖中龍族好像是……
一人一蛇走上街。
方明霜接連進了幾家商鋪，從頭飾、衣服再到靴子，參考闕隱的喜好，在得到黑蛇的點頭和搖頭之後，最終買了幾套回來。
只是這一路，她隱約覺得有什麽在背後盯著她，又找不出人，索性，她從始至終都沒什麽暴露的行為，便暫且作罷。
方明霜走在回去的路上時，在酒樓上方默默註視的徐沈宵，這才走下樓，去到她先前經過的幾家商鋪。
所有掌櫃都是同一個回答：那名仙子，仔細挑選了幾間男人的衣物就走了。
還將那些衣服類似的款式都拿給他看。
徐沈宵面色黑得嚇人，擡腳便走出了商鋪。
是他多慮了。
李有財怎麽可能會是方明霜！絕不可能！
他不信。
翌日。
六宗的人又都收到了陸傳峰的消息，本來還要離開的他們，又迅速聚集到百煉山莊。
“那幾具屍體查出來了。”陸傳峰說，“如果暗懸閣的消息屬實。那這幾人，在所謂的離開臨淵城後，又來到我的礦場裏開采，只是都在前不久，約莫一個月前，就同時請離了，如今去向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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