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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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方明霜本來是想再追上那個兜帽男, 但發現對方用的妖獸的術法離開，意識到兜帽男至少也是個六階妖獸，便暫歇了直接拿下的心思, 她現在修為還不夠。
也難怪對方能在她神識範圍之外一直跟著, 若不是他方才意外被她神識捕捉到, 她可能還不會跟他有對上的機會。
不過, 怎麽會有妖獸要跟著她？
她不禁又想起那個兜帽的裝束，倒真的跟尋沼的打扮很像。
“難不成……”方明霜手指摩挲著弓臂，望著兜帽男離去的方向, 蹙眉道，“是禦靈宗派來的？”
眼看著她思考得越來越偏遠, 闕隱不得不開口打斷：“或許, 與禦靈宗並無關系。”
嗯？方明霜垂眸看向他：“為何這麽說？”
闕隱：“若是禦靈宗派來的妖獸, 方圓百裏內應當也有其主人的身影，我們並未探查到這座密林有其他人的存在。”
離萬魔淵越近的地方，人煙越稀少，而藏匿在林中的妖獸也因為這會變得比其他地方更兇狠、更不怕人, 如此一來，會到此地的人就更少了。
方明霜道：“說得有理。那你是覺得，此妖獸是萬魔淵附近的？”
闕隱：“我能感覺到他沒有惡意。”
方明霜低頭看著他，稍稍打量了幾眼, 並未引來闕隱的註意, 她就擡起頭，似是若有所思的模樣。
闕隱頓了一頓, 補充道：“妖獸對氣息一向敏銳, 對同類之間更是如此。他若有惡意，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方明霜看了他半晌, 說：“好。我看他剛才也沒有主動出手的意思，也許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樣。罷了，如今要事在身，不宜再拖延，你發現什麽立馬告訴我。”
闕隱當即應下。
方明霜這才再次踏上路，坐著翼獸馬車來到萬魔淵附近的那座城池。
百年過去，城門的修建看上去比當初更加厚實，一眼望去就仿佛一座銅墻鐵壁。
這座城倒是比別的地方要更仔細些，凡是進去的都在被守衛檢查下身份，凡人看路引，修士看身份令牌。
方明霜就把她白羽宗的身份令牌遞了過去，如今那令牌上記著她是內門弟子，不過修為還是築基期，她在外晉階了金丹都還沒回宗門重新錄入過。
守衛看她是第二大宗的內門弟子，態度好了不少，檢查了下沒什麽問題就放她進去了。
在方明霜走進去的那一剎那，武魚他們偽裝變換成四只老鼠，趁著守衛不註意，從他們身後迅速繞過，跟著進了城內。
進入城內，方明霜走了沒幾步，忽地停下。
四個老鼠們見狀，非常機敏，當機立斷馬上分散開，貼著城墻極其快速又不起眼地溜走。
方明霜回過身後，四下掃了一圈都沒發現什麽異樣，皺了皺眉，便繼續往城內走去，打算直接去找此地的暗懸閣分閣。
闕隱幾不可見地松了口氣。
暗懸閣看了一眼那枚刻著弓箭的令牌，笑道：“原來是您，我們早就聽說周老有一位舊友了，各地的分閣都有為您留間上房，您若是不打算住客棧，可以在我們t這住上幾日。”
雙翼飛馬在分閣內，也算是終於能安心休息了一番，它被帶下去好生餵養和梳理毛發，方明霜便接著說道：“那就有勞你們了。”
“我來主要是想問下各位，最近城內是否有出什麽事？”她道。
暗懸閣的人道：“仙子，城內事務，小到隔壁老王家丟了狗，大到前些天死了人，不知道你想問哪種事？”
方明霜低聲道：“可有發現，魔族的蹤跡？”
暗懸閣連忙說：“這倒是沒有，仙子，萬魔淵尚且還封印著呢！你若想找跟魔族有關的，我倒是知道幾個修煉走火入魔的墮魔者，但他們也都被處死了。”
這話她也能理解，所謂墮魔者，就是修煉期間走火入魔後成為魔修的人，一旦墮魔，少則一個月多則幾年，都會極端的失去理智，就好像所有的情緒都被無限放大，之前生活所獲得的三觀等思維，都變成你知道那些東西但是卻過於淡薄，不會遵守，變得肆意殺戮、易怒、嗜血，其程度會比正常的魔族更甚更難以控制，所以他們在魔界中都是最低等的存在。
而八百年前正魔之戰後，修真界則是一有發現墮魔者就會將其處死，以免造成禍端。
“這樣。你把那些墮魔者的資料給我一份。”方明霜想了想道：“再說說城內的事情，先說死了人的，最好是，死的意外、不同尋常的。”
那人便回身去櫃中拿出一個書卷交給她：“您看看。這裏面是我們記載的近一個月來，意外死亡的。”
方明霜攤開仔細查看。從上到下，有被撞死，有跳河自盡，有互相打架死亡等等……
然後她的目光忽然落到了一處。
闕隱在她邊上看著，爪子有意無意地也蓋在下方的兩個死亡事件上。
方明霜的視線便跟著落過去，這一看，就蹙眉奇怪道：“這幾家，都是夫妻二人爭吵，然後一方暴怒，將另一方毆打致死？”
單看可能不覺得有什麽，但一個月內連續五家都是如此，就顯得有那麽一絲古怪了，還都是夫妻不和到要弄死另一方的地步。
這城內靠近萬魔淵，住的人就比其他城池要少上那麽幾倍，她印象裏，此地民風淳樸，這邊的人都是互相扶持才能好好生活下去，就算再有不和，和離便是，怎會鬧到這種程度？
“這幾個施暴者現在在何處？我要去見見他們。”
暴怒殺人這等情緒，魔族也會有，他們就算跟墮魔無關，萬一卻跟魔族有些線索呢。
萬魔淵封印正常，鎮魔劍卻出了問題，那這封印怎麽看也不會那麽“正常”了。
不管如何，她得親自見上一面才能確定。
“這幾人，也都死了。”暗懸閣看了看說，“城內官差得到消息便上門去捉拿兇手，結果對方都在家裏，癡傻地等著，大概是因為親手殺了自己最愛的親人才會這般吧，然後就當著所有人的面抹脖自盡了。”
“……？”方明霜道，“五家人都是如此？”
她再次確認：“都是夫妻不和睦，鬧到自相殘殺？”
聽她多次反問，暗懸閣那人也隱隱約約似乎感覺到也有點問題了，記錄時每件事都時隔數日，又極少有人會托他們查凡人的事，所以對這些事情他們都只是筆上記錄卻不記到心中，就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一件事！”
他趕緊說道：“最近也有一家之前日子過得相當和睦，那個丈夫也是個讀書人，聽周圍認識的人也說他品性樣貌都好，對家人也好。可這人也因某些家事而跟妻子鬧得不和，然後，據說是妻子帶孩子離開了，那書生也變得頹廢，瘋了一般，也自己跑出了城，說是要找她們去。”
“不過，當初妻子帶孩子離開一事，還是有人去找那妻子拿約好的針線活時，才發現她們不在家的。”
“仙子你說要死人的事件，我就沒把這事拿出來。但聽你這麽一說，夫妻不和睦，我就想起還有這家人來。”
他回身也去把記載這事的卷軸遞給方明霜道，“仙子您看看。這六家都是夫妻不和睦，我覺得，也許能歸為一類。”
暗懸閣的人又想起她之前問過魔族的事，便提醒道：“不過這幾家人，都不是修士，也沒有墮魔的現象，我們當時也未感覺到對方是魔族。”
“好。多謝。”
六家，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了。
方明霜見天色還早，打算太陽落山後方便行事再去查探，她收走卷軸，跟著人走到上房稍作休息。
方明霜閉目調息。
闕隱知道她的習慣，這一打坐若是沒別的事估計就會坐到落日前，他在旁等了片刻，便靜悄悄地從窗戶飛了出去。
這一刻，他雖長得四不像，但那空中游動的姿態，倒頗有幾分龍的影子。
在他離開後，方明霜瞬間睜開眼。
她走到窗邊，看了一圈，發現闕隱的蹤跡已經消失了，就再次回到床上打坐。
看來，小黑豆身上還有不少秘密啊……
一段時間後，闕隱叮囑完武魚他們，又問了武魚他有沒有被那一箭刺傷，得到否定的回答後，再給了他們一袋靈石，以免這路上他們連住店都不方便，這才重新回到暗懸閣內。
四人收下靈石，私底下默默感慨三皇子這次出來好像身上都有了人情味，本以為他會因妖皇追殺一事變得更加憤怒，陰狠，沒想到，居然還反向變了。
·
天黑之後。
方明霜帶著闕隱，前去了那第六家人中，那家人的事情發生的最晚，最後所呈現的結果也有些不同，她便選擇先查他們。
四周靜悄悄的一片，偶爾響起幾聲狗叫。
方明霜為了省靈力，提著油燈在屋內翻找，沒有魔氣留下的痕跡，也暫時翻不出有用的，她細細看完一圈，便去到院中。
途經一處時，闕隱鼻子動了動。
等方明霜查完一圈準備離開時，又經過那一處，闕隱眉頭緊鎖，有些不確定道：“等等。這裏……”
“什麽？”
“好像有點味道。”闕隱沈聲說，“我也不是很確定。我只在第一次經過時偶然聞到，很淡，就一點點，後面就沒聞到了。”
方明霜順著他指出的方向看過去。
一口井。
剛才他們看過是個枯井，伏魔弓也沒有別的跡象。但黑豆這麽說了，她就再走過去，低著頭仔細看了一圈。
油燈照著枯井，她用靈力控制油燈下去，仍是只照出這地下封死幹枯的井。
方明霜稍加思索，兩指並攏聚出一點靈力，朝著底部甩去。
誰知，靈力觸及到井底，竟發出了一聲輕輕的“砰”，似是出現了一個無形的屏障將靈力擋住。
兩人神色一緊。
這底下是有封印。誰設置了屏障？
“難怪……”
方明霜說：“若不是黑豆你聞到了殘留的氣味，我們險些就被騙過去了。”
說罷，她再度聚攏靈力，對準下方發出數擊，直到屏障被擊中一處，露出其封印的符文，她再根據符文找到關鍵處，輕巧地擊碎了屏障，這才顯露出底下的真實面貌。
約莫有到膝蓋的水，飄出來濃濃的惡臭味。
方明霜屏住呼吸，抱著黑豆一並跳下，輕輕落地，僅有些微的水聲。
她到了井底才發現這下面還有一條通道，順著通道走入，走到底，眼前就看到水中躺著的三具腐爛泡發的屍體。
一男，一女，一個孩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家人。
三人傷口一致，都是被掏空心臟而亡，未殘留其餘氣息。
方明霜不免想起傳聞中，魔族也喜好食人心臟一事。
若這三具屍體是原本的這家人，那暗懸閣所說的妻子帶著孩子離家，丈夫也跟著走出城外找人，豈不是都是……
“怎麽會沒有人發現半點不對呢？”方明霜喃喃道，“魔族已能將自身隱藏得這麽好了？”
闕隱神情中也帶著點嚴肅。
他們妖界與魔界也不算友好，只是有修真界在前，倒顯得跟魔界沒那麽多矛盾了。但是魔族殺戮實在過重，幾乎是隨時能殺到眼紅，不分敵我的程度，以至於妖族也都不喜歡魔族。
兩人再次回到地面，方明霜道：“此事得報給暗懸閣，讓他們叫城內人過來處理這三具屍體，親眼看到這屍體的狀況，他們才能重視。”
說著，她將井口處設下一道封印。
“再去另外幾家確認下。”方明霜微t微輕嘆，“早知如此，就該向他們要個傳音玉簡，此事拖上一刻我都覺得不安。”
身上衣服實在過於惡臭，方明霜只得施法捏決，將水汽蒸發，弄幹了衣服也仍覺得別扭，只得先換下外衣，從儲物戒拿出新的。
就在他們準備前往下一家時，闕隱忽然說道：“你若是著急，我有一個辦法可立刻幫忙傳遞消息。”
方明霜望著他道：“什麽辦法？”
闕隱沈默片刻，空中的鳥雀得到感應，撲騰著翅膀飛向下方，落到方明霜眼前。
方明霜眼眸中略有驚訝，眉尾一挑道：“這是……”
闕隱：“你可寫封紙條，讓它幫忙代傳。”
方明霜直接問：“它知道暗懸閣的位置？你又怎麽能讓它聽話？”
闕隱過了會兒，吐出一句：“這是，我路上認得，小弟。”
小弟不明所以地拍拍翅膀。
方明霜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長，又仿佛是闕隱的錯覺，就見她面色自然地說：“哦，你如今四階，能收這些普通鳥獸作為小弟，倒也正常。”她倒是揭過了鳥雀怎麽知道暗懸閣位置的事。
闕隱：“嗯……”
方明霜：“既如此，那還是麻煩你小弟一趟了。”
她寫好紙條，被鳥雀刁在口中，它便朝著暗懸閣的方向飛去。
方明霜再看了黑豆一眼：“確實是個好小弟。”
闕隱眉間微微一皺：“……”
怎麽，總感覺有點怪怪的。
兩人接著前去那五家，這次方明霜稍加思索，便去了最開始出現夫妻異常的一家。
“既然最後一家，他們手段做得如此成熟隱蔽，那第一家，說不定就是做得最不成熟的。”
果然，有了前面的經驗，他們很快發現這一家人有個地窖被封，解開封印後，伏魔弓便有微微震動，傳出些微的殺意。
同樣是三具屍體，只是這一次的屍體都被多出砍傷，全部分成了碎塊，看起來兇手當時相當暴躁。
有一處傷口應該是沒有清理幹凈，殘留了一絲魔氣。
方明霜面色凝重，立刻出去再次封了地窖，讓回來的鳥雀再傳信給暗懸閣。
他們出來沒多久，想去找城內的官差，再查下這幾家人的具體的資料，比如是什麽身份，這一個月都做了什麽事等等，為何那些魔族會挑中他們——她都得知道。
才剛走到路上，方明霜就感覺到不遠處傳來一股濃重的殺意。
“鋥——！”
劍鳴聲微響，方明霜忽地旋身，腳踩空中，瞬間喚出了飛葉，回身直面後方。
“李有財！！！”許重羽手指攥緊，面露恨意道，“總算讓我找到你了，你這幾月藏得當真是好啊！看來你也是心虛吧？”
他坐在轎上，身邊站著他的父母，身後跟了數人，一隊歸元宗，還有一隊腰間掛著許字牌。
最重要的是，他們前排，站著樂有知和徐沈宵兩人。
這群隊伍，看著就來者不善。
“我歸元宗，已聯合許家，對你發布了追殺令！”
許重羽怒道：“我要你拿命賠我的腿！”
“……”
方明霜不禁擰眉。
這話什麽意思，她要賠他什麽東西？腿？
她偏過頭，目光落到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跑到她肩膀的黑豆上。
闕隱：“……”
他一雙豆豆眼，目光直視前方，一點都不受她的影響偏移。
方明霜扭過頭，沒再繼續盯著他。
她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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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霜本來是想再追上那個兜帽男, 但發現對方用的妖獸的術法離開，意識到兜帽男至少也是個六階妖獸，便暫歇了直接拿下的心思, 她現在修為還不夠。
也難怪對方能在她神識範圍之外一直跟著, 若不是他方才意外被她神識捕捉到, 她可能還不會跟他有對上的機會。
不過, 怎麽會有妖獸要跟著她？
她不禁又想起那個兜帽的裝束，倒真的跟尋沼的打扮很像。
“難不成……”方明霜手指摩挲著弓臂，望著兜帽男離去的方向, 蹙眉道，“是禦靈宗派來的？”
眼看著她思考得越來越偏遠, 闕隱不得不開口打斷：“或許, 與禦靈宗並無關系。”
嗯？方明霜垂眸看向他：“為何這麽說？”
闕隱：“若是禦靈宗派來的妖獸, 方圓百裏內應當也有其主人的身影，我們並未探查到這座密林有其他人的存在。”
離萬魔淵越近的地方，人煙越稀少，而藏匿在林中的妖獸也因為這會變得比其他地方更兇狠、更不怕人, 如此一來，會到此地的人就更少了。
方明霜道：“說得有理。那你是覺得，此妖獸是萬魔淵附近的？”
闕隱：“我能感覺到他沒有惡意。”
方明霜低頭看著他，稍稍打量了幾眼, 並未引來闕隱的註意, 她就擡起頭，似是若有所思的模樣。
闕隱頓了一頓, 補充道：“妖獸對氣息一向敏銳, 對同類之間更是如此。他若有惡意，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方明霜看了他半晌, 說：“好。我看他剛才也沒有主動出手的意思，也許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樣。罷了，如今要事在身，不宜再拖延，你發現什麽立馬告訴我。”
闕隱當即應下。
方明霜這才再次踏上路，坐著翼獸馬車來到萬魔淵附近的那座城池。
百年過去，城門的修建看上去比當初更加厚實，一眼望去就仿佛一座銅墻鐵壁。
這座城倒是比別的地方要更仔細些，凡是進去的都在被守衛檢查下身份，凡人看路引，修士看身份令牌。
方明霜就把她白羽宗的身份令牌遞了過去，如今那令牌上記著她是內門弟子，不過修為還是築基期，她在外晉階了金丹都還沒回宗門重新錄入過。
守衛看她是第二大宗的內門弟子，態度好了不少，檢查了下沒什麽問題就放她進去了。
在方明霜走進去的那一剎那，武魚他們偽裝變換成四只老鼠，趁著守衛不註意，從他們身後迅速繞過，跟著進了城內。
進入城內，方明霜走了沒幾步，忽地停下。
四個老鼠們見狀，非常機敏，當機立斷馬上分散開，貼著城墻極其快速又不起眼地溜走。
方明霜回過身後，四下掃了一圈都沒發現什麽異樣，皺了皺眉，便繼續往城內走去，打算直接去找此地的暗懸閣分閣。
闕隱幾不可見地松了口氣。
暗懸閣看了一眼那枚刻著弓箭的令牌，笑道：“原來是您，我們早就聽說周老有一位舊友了，各地的分閣都有為您留間上房，您若是不打算住客棧，可以在我們t這住上幾日。”
雙翼飛馬在分閣內，也算是終於能安心休息了一番，它被帶下去好生餵養和梳理毛發，方明霜便接著說道：“那就有勞你們了。”
“我來主要是想問下各位，最近城內是否有出什麽事？”她道。
暗懸閣的人道：“仙子，城內事務，小到隔壁老王家丟了狗，大到前些天死了人，不知道你想問哪種事？”
方明霜低聲道：“可有發現，魔族的蹤跡？”
暗懸閣連忙說：“這倒是沒有，仙子，萬魔淵尚且還封印著呢！你若想找跟魔族有關的，我倒是知道幾個修煉走火入魔的墮魔者，但他們也都被處死了。”
這話她也能理解，所謂墮魔者，就是修煉期間走火入魔後成為魔修的人，一旦墮魔，少則一個月多則幾年，都會極端的失去理智，就好像所有的情緒都被無限放大，之前生活所獲得的三觀等思維，都變成你知道那些東西但是卻過於淡薄，不會遵守，變得肆意殺戮、易怒、嗜血，其程度會比正常的魔族更甚更難以控制，所以他們在魔界中都是最低等的存在。
而八百年前正魔之戰後，修真界則是一有發現墮魔者就會將其處死，以免造成禍端。
“這樣。你把那些墮魔者的資料給我一份。”方明霜想了想道：“再說說城內的事情，先說死了人的，最好是，死的意外、不同尋常的。”
那人便回身去櫃中拿出一個書卷交給她：“您看看。這裏面是我們記載的近一個月來，意外死亡的。”
方明霜攤開仔細查看。從上到下，有被撞死，有跳河自盡，有互相打架死亡等等……
然後她的目光忽然落到了一處。
闕隱在她邊上看著，爪子有意無意地也蓋在下方的兩個死亡事件上。
方明霜的視線便跟著落過去，這一看，就蹙眉奇怪道：“這幾家，都是夫妻二人爭吵，然後一方暴怒，將另一方毆打致死？”
單看可能不覺得有什麽，但一個月內連續五家都是如此，就顯得有那麽一絲古怪了，還都是夫妻不和到要弄死另一方的地步。
這城內靠近萬魔淵，住的人就比其他城池要少上那麽幾倍，她印象裏，此地民風淳樸，這邊的人都是互相扶持才能好好生活下去，就算再有不和，和離便是，怎會鬧到這種程度？
“這幾個施暴者現在在何處？我要去見見他們。”
暴怒殺人這等情緒，魔族也會有，他們就算跟墮魔無關，萬一卻跟魔族有些線索呢。
萬魔淵封印正常，鎮魔劍卻出了問題，那這封印怎麽看也不會那麽“正常”了。
不管如何，她得親自見上一面才能確定。
“這幾人，也都死了。”暗懸閣看了看說，“城內官差得到消息便上門去捉拿兇手，結果對方都在家裏，癡傻地等著，大概是因為親手殺了自己最愛的親人才會這般吧，然後就當著所有人的面抹脖自盡了。”
“……？”方明霜道，“五家人都是如此？”
她再次確認：“都是夫妻不和睦，鬧到自相殘殺？”
聽她多次反問，暗懸閣那人也隱隱約約似乎感覺到也有點問題了，記錄時每件事都時隔數日，又極少有人會托他們查凡人的事，所以對這些事情他們都只是筆上記錄卻不記到心中，就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一件事！”
他趕緊說道：“最近也有一家之前日子過得相當和睦，那個丈夫也是個讀書人，聽周圍認識的人也說他品性樣貌都好，對家人也好。可這人也因某些家事而跟妻子鬧得不和，然後，據說是妻子帶孩子離開了，那書生也變得頹廢，瘋了一般，也自己跑出了城，說是要找她們去。”
“不過，當初妻子帶孩子離開一事，還是有人去找那妻子拿約好的針線活時，才發現她們不在家的。”
“仙子你說要死人的事件，我就沒把這事拿出來。但聽你這麽一說，夫妻不和睦，我就想起還有這家人來。”
他回身也去把記載這事的卷軸遞給方明霜道，“仙子您看看。這六家都是夫妻不和睦，我覺得，也許能歸為一類。”
暗懸閣的人又想起她之前問過魔族的事，便提醒道：“不過這幾家人，都不是修士，也沒有墮魔的現象，我們當時也未感覺到對方是魔族。”
“好。多謝。”
六家，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了。
方明霜見天色還早，打算太陽落山後方便行事再去查探，她收走卷軸，跟著人走到上房稍作休息。
方明霜閉目調息。
闕隱知道她的習慣，這一打坐若是沒別的事估計就會坐到落日前，他在旁等了片刻，便靜悄悄地從窗戶飛了出去。
這一刻，他雖長得四不像，但那空中游動的姿態，倒頗有幾分龍的影子。
在他離開後，方明霜瞬間睜開眼。
她走到窗邊，看了一圈，發現闕隱的蹤跡已經消失了，就再次回到床上打坐。
看來，小黑豆身上還有不少秘密啊……
一段時間後，闕隱叮囑完武魚他們，又問了武魚他有沒有被那一箭刺傷，得到否定的回答後，再給了他們一袋靈石，以免這路上他們連住店都不方便，這才重新回到暗懸閣內。
四人收下靈石，私底下默默感慨三皇子這次出來好像身上都有了人情味，本以為他會因妖皇追殺一事變得更加憤怒，陰狠，沒想到，居然還反向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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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之後。
方明霜帶著闕隱，前去了那第六家人中，那家人的事情發生的最晚，最後所呈現的結果也有些不同，她便選擇先查他們。
四周靜悄悄的一片，偶爾響起幾聲狗叫。
方明霜為了省靈力，提著油燈在屋內翻找，沒有魔氣留下的痕跡，也暫時翻不出有用的，她細細看完一圈，便去到院中。
途經一處時，闕隱鼻子動了動。
等方明霜查完一圈準備離開時，又經過那一處，闕隱眉頭緊鎖，有些不確定道：“等等。這裏……”
“什麽？”
“好像有點味道。”闕隱沈聲說，“我也不是很確定。我只在第一次經過時偶然聞到，很淡，就一點點，後面就沒聞到了。”
方明霜順著他指出的方向看過去。
一口井。
剛才他們看過是個枯井，伏魔弓也沒有別的跡象。但黑豆這麽說了，她就再走過去，低著頭仔細看了一圈。
油燈照著枯井，她用靈力控制油燈下去，仍是只照出這地下封死幹枯的井。
方明霜稍加思索，兩指並攏聚出一點靈力，朝著底部甩去。
誰知，靈力觸及到井底，竟發出了一聲輕輕的“砰”，似是出現了一個無形的屏障將靈力擋住。
兩人神色一緊。
這底下是有封印。誰設置了屏障？
“難怪……”
方明霜說：“若不是黑豆你聞到了殘留的氣味，我們險些就被騙過去了。”
說罷，她再度聚攏靈力，對準下方發出數擊，直到屏障被擊中一處，露出其封印的符文，她再根據符文找到關鍵處，輕巧地擊碎了屏障，這才顯露出底下的真實面貌。
約莫有到膝蓋的水，飄出來濃濃的惡臭味。
方明霜屏住呼吸，抱著黑豆一並跳下，輕輕落地，僅有些微的水聲。
她到了井底才發現這下面還有一條通道，順著通道走入，走到底，眼前就看到水中躺著的三具腐爛泡發的屍體。
一男，一女，一個孩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家人。
三人傷口一致，都是被掏空心臟而亡，未殘留其餘氣息。
方明霜不免想起傳聞中，魔族也喜好食人心臟一事。
若這三具屍體是原本的這家人，那暗懸閣所說的妻子帶著孩子離家，丈夫也跟著走出城外找人，豈不是都是……
“怎麽會沒有人發現半點不對呢？”方明霜喃喃道，“魔族已能將自身隱藏得這麽好了？”
闕隱神情中也帶著點嚴肅。
他們妖界與魔界也不算友好，只是有修真界在前，倒顯得跟魔界沒那麽多矛盾了。但是魔族殺戮實在過重，幾乎是隨時能殺到眼紅，不分敵我的程度，以至於妖族也都不喜歡魔族。
兩人再次回到地面，方明霜道：“此事得報給暗懸閣，讓他們叫城內人過來處理這三具屍體，親眼看到這屍體的狀況，他們才能重視。”
說著，她將井口處設下一道封印。
“再去另外幾家確認下。”方明霜微t微輕嘆，“早知如此，就該向他們要個傳音玉簡，此事拖上一刻我都覺得不安。”
身上衣服實在過於惡臭，方明霜只得施法捏決，將水汽蒸發，弄幹了衣服也仍覺得別扭，只得先換下外衣，從儲物戒拿出新的。
就在他們準備前往下一家時，闕隱忽然說道：“你若是著急，我有一個辦法可立刻幫忙傳遞消息。”
方明霜望著他道：“什麽辦法？”
闕隱沈默片刻，空中的鳥雀得到感應，撲騰著翅膀飛向下方，落到方明霜眼前。
方明霜眼眸中略有驚訝，眉尾一挑道：“這是……”
闕隱：“你可寫封紙條，讓它幫忙代傳。”
方明霜直接問：“它知道暗懸閣的位置？你又怎麽能讓它聽話？”
闕隱過了會兒，吐出一句：“這是，我路上認得，小弟。”
小弟不明所以地拍拍翅膀。
方明霜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長，又仿佛是闕隱的錯覺，就見她面色自然地說：“哦，你如今四階，能收這些普通鳥獸作為小弟，倒也正常。”她倒是揭過了鳥雀怎麽知道暗懸閣位置的事。
闕隱：“嗯……”
方明霜：“既如此，那還是麻煩你小弟一趟了。”
她寫好紙條，被鳥雀刁在口中，它便朝著暗懸閣的方向飛去。
方明霜再看了黑豆一眼：“確實是個好小弟。”
闕隱眉間微微一皺：“……”
怎麽，總感覺有點怪怪的。
兩人接著前去那五家，這次方明霜稍加思索，便去了最開始出現夫妻異常的一家。
“既然最後一家，他們手段做得如此成熟隱蔽，那第一家，說不定就是做得最不成熟的。”
果然，有了前面的經驗，他們很快發現這一家人有個地窖被封，解開封印後，伏魔弓便有微微震動，傳出些微的殺意。
同樣是三具屍體，只是這一次的屍體都被多出砍傷，全部分成了碎塊，看起來兇手當時相當暴躁。
有一處傷口應該是沒有清理幹凈，殘留了一絲魔氣。
方明霜面色凝重，立刻出去再次封了地窖，讓回來的鳥雀再傳信給暗懸閣。
他們出來沒多久，想去找城內的官差，再查下這幾家人的具體的資料，比如是什麽身份，這一個月都做了什麽事等等，為何那些魔族會挑中他們——她都得知道。
才剛走到路上，方明霜就感覺到不遠處傳來一股濃重的殺意。
“鋥——！”
劍鳴聲微響，方明霜忽地旋身，腳踩空中，瞬間喚出了飛葉，回身直面後方。
“李有財！！！”許重羽手指攥緊，面露恨意道，“總算讓我找到你了，你這幾月藏得當真是好啊！看來你也是心虛吧？”
他坐在轎上，身邊站著他的父母，身後跟了數人，一隊歸元宗，還有一隊腰間掛著許字牌。
最重要的是，他們前排，站著樂有知和徐沈宵兩人。
這群隊伍，看著就來者不善。
“我歸元宗，已聯合許家，對你發布了追殺令！”
許重羽怒道：“我要你拿命賠我的腿！”
“……”
方明霜不禁擰眉。
這話什麽意思，她要賠他什麽東西？腿？
她偏過頭，目光落到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跑到她肩膀的黑豆上。
闕隱：“……”
他一雙豆豆眼，目光直視前方，一點都不受她的影響偏移。
方明霜扭過頭，沒再繼續盯著他。
她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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