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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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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塵

“小姐最終並沒有死, 她再次清醒的時候,已經躺在岸上。岸邊站著一個身著紫色錦袍,戴著青銅睚眥面具的人。那個人看起來十分威嚴, 對跪在他面前的紅鶥夫人居高臨下道:‘這件差事辦得不錯, 從今天起你就正式進入宗門, 代號青鳥。既入我門,不該聽的、不該問的你可都清楚了?’語氣十分嚴厲。”

李璧月聽到這裏,眸光一動:“等等,紫色錦袍, 睚眥面具, 你確定嗎?”

藺一觴道:“我被傀儡術封於這具軀體的時候,不知為何融合了一部分小姐的記憶。根據小姐的記憶,當時的情況就是如此,有什麽問題嗎?”

李璧月深吸一口氣。如果是這樣, 這個被紅鶥夫人稱為“尊主”的人, 便是一年之前在高陽山最後與玉無瑑的師父一起墜落懸崖的那個紫袍人。

這麽說來,此人的身份極有可能便是傀儡宗的宗主。

沒想到傀儡宗竟然也覬覦“道源心火”,原來清塵真人是為了保全玉無瑑身上的“道源心火”,才選擇與紫袍人同歸於盡。

她繼續問道:“後來呢?”

……

葉衣霜看到那紫袍人,一瞬間就明白了對方就是紅鶥夫人的上司,傀儡宗的宗主,也正是這一切的幕後主使。

她本想沈湖自盡,沒想到又被對方救了回來。她此時心有死志,夷然不懼, 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長劍就向那紫袍人刺去, 想與對方同歸於盡。可惜她不會劍法,長劍輕飄飄得劃不開空氣, 一下子就被紫袍人夾住了劍刃。

他順勢一帶,葉衣霜長劍脫手,人也摔倒在地上。

那紫袍人冷聲道:“葉谷主,你以為落在我手中,你還有求死的機會嗎?”

葉衣霜求死不能,眼神呆滯而迷亂:“你們還想怎樣,藺一觴已經死了,世上不會再有百毒之血。就算是我師父孫郁南還在,也不可能煉制出妖暝蠱了。”

紫袍人道:“就算藺一觴死了又如何。他體內的百毒之血,是孫郁南一次次用毒,葉谷主一次次解毒最終煉制出來的。只需要再找幾個藥人照此法炮制,自然可以重新煉出百毒之血。”

葉衣霜心中憤慨無比,痛罵道:“惡魔,你休想——”

紫袍人冷笑道:“葉谷主,這世上多的是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紅鶥夫人,這個人本座就交給你了,三天之後,我要聽到葉谷主願意替傀儡宗煉制妖暝蠱的消息。”

紅鶥夫人點頭道:“是。”

紅鶥夫人身為傀儡宗的新晉執事“青鳥”,自然不是良善之輩。那三天,她對葉衣霜軟硬兼施,使盡了種種手段,可是不管她說什麽,做什麽,葉衣霜對她的回應只有一個字“滾”。

藺一觴之死,讓葉衣霜失去了活下去的念想,她更不想從此成為傀儡宗害人的工具。對於一個一心求死的人,紅鶥夫人再有手段也沒有辦法t。那紫袍人再來的時候,葉衣霜已斷水絕食整整三天,只剩下最後一口氣。

葉衣霜此時已虛弱不堪,神志不清。紅鶥夫人說什麽她已無法聽到,只是反反覆覆地呢喃著一句話:“一觴,該死的不是你,而是我……你等我……”

這是她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唯一存於心中、無法釋懷的執念。

紫袍人近前道:“你真覺得應該死的是你?”

葉衣霜勉強支起脖子,堅定道:“是。”

紫袍人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問道:“假如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可以救回你的戀人,你願意嗎?”

葉衣霜眼睛忽地睜開:“你真有辦法?”

“當然,只要你真心願意奉獻你的身體,作為承載他魂魄的活傀儡,他就可以用你的身體活下去。我會用忘塵法封印你的記憶,從此你不會再記得他,也不會再記得與他有關的所有事,你願意嗎?”

紫袍人聲音幽幽,如同行走暗夜的神祇,又仿佛販賣靈魂的魔鬼,向身處絕境的人拋出了致命的誘惑。

葉衣霜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願意。”

紅鶥夫人聞言大吃一驚,她試探地問道:“尊主,如果葉衣霜忘了藺一觴,她就不會再記得與百毒之血有關的事,那妖暝蠱……”

紫袍人哈哈大笑道:“紅鶥夫人,你知道傀儡之道的最高境界是什麽嗎?”

紅鶥夫人搖頭:“屬下不知。”

紫袍人道:“那便是以活人的身軀煉制的活傀儡。”

紅鶥夫人:“活傀儡?”

紫袍人道:“本座曾閱覽過邪道妄機留下的關於傀儡術的筆記。邪道妄機一生癡戀魯心瑜,魯心瑜死後,他試圖用傀儡術將自己的師父覆活。他抓了一個年輕的女子,將她的魂魄抽出,再將師父的殘魂灌入。可惜,傀儡術並未成功,不久那女子的身體就腐朽了,魯心瑜的魂魄也逐漸消散……”

“本座後來試驗了邪道妄機的‘活傀儡’煉制方法,發現其中癥結在於他將那具身體裏面原本的魂魄抽出,灌入的魂魄又與身體無法兼容,救回導致傀儡身軀迅速腐朽,無法再用。如果有人自願獻出自己的身體,作為盛納傀儡的容器,或許便可煉制出真正的‘活傀儡’。”

“可惜世人貪生怕死,又有誰自願成為他人的傀儡。”他望向葉衣霜,發出邪詭的笑聲:“如今藺一觴因葉衣霜而死,葉衣霜心懷愧疚,竟願獻出自己的身體作為容器,成為活傀儡,可不比區區的妖暝蟲更有價值。”

紅鶥夫人不解問道:“可藺一觴深恨我傀儡宗,就算宗主以傀儡術將他覆活,想必也不肯為我傀儡宗所用。這樣制造出來的傀儡又有何用?”

紫袍人道:“何須他們有用,他們是本座的試驗品,只要驗證本座的猜想正確就足夠了。只要此法被驗證可行,便已是天大的價值。”

紅鶥夫人:“屬下不懂。”

紫袍人罵道:“蠢貨!若此術能成,只要有人信仰本座,將身體奉上,甘願成為活傀儡,豈不是意味著本座可隨意寄魂於他人身上,從而在這世上擁有了無數具的軀體?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擁有不死之身——”

紅鶥夫人身體一震,心悅誠服讚頌道:“尊主聖明。”

……

李璧月心中一跳。

沒想到傀儡宗宗主竟是用葉衣霜和藺一觴來試驗邪道妄機的“活傀儡”之術。

顯而易見,這個方法最後成功了。

傀儡宗最終的目的是用這種方法讓他人自願獻出身體,作為容納魂魄的容器。從此,傀儡宗便可以隨意奪舍他人為惡。

如今九年過去,也許傀儡宗已經用這種方法奪舍了不少無辜之人。

身旁的玉無瑑見她沈思不言,猜中了她的心思,他湊近了些,低聲道:“李府主不用擔心,之前在海陵,我們也和傀儡宗的人對上,傀儡宗主要用的還是木制的傀儡,還有屍傀,可見這個方法實施起來並沒有那麽輕易,只是李府主之後要小心留意。”

李璧月想起他或許還不知道自己師父的死與傀儡宗有關,又想起“道源心火”的事,終究是沒有提起這茬,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她再次望向藺一觴,問道:“後來呢?”

藺一觴道:“我不知道那傀儡宗尊主是如何施術,只是我明明記得自己死在湖中,沒想到有一天會迷迷糊糊地在小姐的身體裏醒來,還融合了一部分小姐的記憶,知道了這傀儡術的始末……”

剛開始的時候,他十分驚恐。

他是小姐的護衛,怎麽能占有小姐的身體。而且自己是一個男人,又怎麽能以一個女人的形態存在?

後來,他發現,他放棄身體主導權的時候,這具身體仍然可以由葉衣霜操控。只是因為忘塵法的緣故,葉衣霜全完忘記他了,也不記得與他有關的任何事。

只是偶爾聽到別人提起“藺一觴”這個名字,知道自己曾經有過這麽一個護衛,後來戰死了。

他們使用同一具身體。是她心甘情願接納了他的魂體,他才得以存在,只是她再也不記得他了。

藺一觴覺得這樣也好,對葉衣霜來說,與自己有關的記憶是充滿了灰暗與痛苦的。忘記了藺一觴的葉衣霜會擁有全新的人生,她是藥王谷人人敬仰和喜愛的谷主,她仍然可以行醫,可以做她喜歡的事,他可以永遠藏在她身體的後面陪伴她,保護她。

他將自己曾經用過的長劍埋在昔日兩人曾經相伴過的小屋後面。偶爾夜深人靜,葉衣霜熟睡之後,他會易容成自己曾經的模樣,回到舊地,緬懷那些並不算快樂的往事。久而久之,藥王谷有了“水鬼”的傳說。

曾經藺一觴以為他會就這樣與葉衣霜相伴一生,沒想到一年之前,葉衣霜出谷一趟,從外面帶回了一個新的護衛穆成安。

穆成安長得和自己十分相似。也許葉衣霜即使失去了記憶,心中仍留戀著過去,穆成安很快就填補了葉衣霜心中失去的關於“藺一觴”的空白。

他們從陌生到熟絡,從熟絡到親近。

藺一觴默默註視著這一切的發生,他心痛、嫉妒,最終卻無能為力。葉衣霜已經忘了他,而且永遠也不會想起他了。

最終,他決定尋找“忘塵法”的解方。他想,葉衣霜是愛著他的。只要葉衣霜想起過去的事,她就不會再喜歡穆成安了。過了很久,他終於打探到忘塵法是道門方術,想要解除忘塵法,需要找到一位精通道術的道門中人。

沒想到,仙品大會上,玉無瑑出現了。

藺一觴心想,李璧月身為承劍府主,她身邊的人必定不凡,說不定玉無瑑會知曉忘塵的解法。所以他就想挾持玉無瑑,解開葉衣霜記憶的封印。卻不想,第一次因為孫危樓的出手而功敗垂成,第二次摸到湖邊小院之時,卻因為李璧月恰好醉酒,夜宿在玉無瑑房間內而沒有動手。

玉無瑑聽完藺一觴與葉衣霜這長長的一段故事,一向淡泊的心境也覺得五味雜陳。

藺一觴雖然是藥王谷三樁殺人案的始作俑者,卻也難斷其中是是非非。

他站起來,面朝藺一觴的方向,輕聲一嘆:“藺護衛,我確實能解開葉谷主身上的‘忘塵法’封印,只是你確定要這麽做嗎?”

藺一觴看著眼前白衣出塵的道士,身體忽地輕輕顫抖起來。半晌,他閉上雙眼,搖頭道:“不,我不想解開這個封印了。”

玉無瑑一楞:“為何?”

藺一觴道:“道君既然能解忘塵法,想必修持不凡。我想問問道君,是否有方法可以逆轉傀儡術?”

“逆轉傀儡術?”

藺一觴:“我不想再以傀儡的方式寄居在這具不屬於我的軀體中了。我想,如果能逆轉傀儡術。將小姐的身體徹徹底底地還給她,她以後就可以與穆成安在一起,徹底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如果,我不再看到,也不會因此而痛苦和傷心了……”

李璧月奇道:“可是,你之前不是因為嫉妒,所以才想挾持玉相師解開葉谷主身上的忘塵法,讓她恢覆記憶嗎?”

藺一觴望向穆成安的方向,道:“是,我之前確實覺得穆成安搶走了原本屬於我的位置,希望小姐能恢覆記憶。可是今天在司花殿,穆成安為了保全小姐,竟然願意簽下t認罪書,承認自己殺人。我想,他對小姐的愛並不比我少。”

他的聲音極輕,像暗夜裏的一縷風。

“我想過了,就算小姐恢覆了記憶,重新想起了我,又能如何呢?藺一觴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我的骨骸沈在湖底,九年過去,早已腐化成淤泥了。而穆成安還活著,他才是可以伴著小姐度過這一生的人。之前的想法,是我太狹隘了。”

穆成安作為嫌犯,一直跪在司花殿的角落裏。

聽聞此言,他渾身一震,終於擡頭向這邊望過來,與藺一觴的眼神在空中交匯。

兩人眼神一觸即分。藺一觴重新看向玉無瑑:“玉相師,我請求你能逆轉傀儡術。讓屬於過去的歸於過去,讓屬於未來的走向未來……也讓我做了九年的荒謬大夢能夠醒來……”

他的眼裏隱有淚光,聲音卻無比堅定。

玉無瑑輕輕皺眉:“傀儡宗所使用的活傀儡之法雖說是源出道門,但是直到今日,我才第一次見到。逆轉傀儡術,我可以盡力一試,但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如果失敗,你很有可能會魂飛魄散……”

藺一觴道:“如果我魂飛魄散,就當這是我殺人的懲罰,藺一觴絕不會因此對玉相師有所怨尤,請玉相師施術吧——”

他說完,閉上眼睛,朝著玉無瑑的方向跪了下來。

玉無瑑一嘆:“你若堅持,那我便一試吧。”

他輕輕撚指,指尖凝聚了一道白光,口中念念有辭道:“玄天授命,招魂轉魄,敕——”

“等等——”李璧月隱隱覺得這個決定過於輕率,當初葉衣霜既然選擇以傀儡術救回藺一觴,如今或許應該先問問她的意思,而不是擅自做決定。

可是玉無瑑指尖白光已穿透“藺一觴”的頭頂,直接貫入靈府深處。他手指不斷結印,做著繁覆的手勢,那道白光也越來越盛,直到將整個人都籠罩其中。

玉無瑑身上也升起騰騰熱氣,顯然這個術法,對他的消耗也是不輕。

又過了數息,玉無瑑才終於停了下來,擦了擦額頭上的熱汗,道:“總算是成了……”

就在此時,躺在地上的葉衣霜忽然睜開了眼睛。

她坐在哪裏,那雙清棱的眸子忽然開始流淚。她並沒有哀哭或者抽泣,無聲的淚水如斷線的珍珠沿著兩頰不斷地流下。

李璧月始終覺得玉無瑑方才過於草率,她問道:“藺一觴的魂魄呢?不會真的魂飛魄散了吧……”

玉無瑑搖頭,輕聲道:“沒有,仍然在葉谷主身體裏面。我方才並沒有施展逆轉傀儡術,只是解開了忘塵法的封印。葉谷主剛剛記起九年之前的舊事,各種滋味一起湧現,情緒起伏不小。雖然藺一觴深愛著葉谷主,一心為她著想,希望逆轉傀儡術,讓穆成安能相伴葉谷主往後的人生。但他人的安排再好也始終是一廂情願,未來如何走,還需讓葉谷主自己決定。”

李璧月:“那你方才為何……”

玉無瑑道:“當年,傀儡術大成之後,藺一觴已成這具身體的實際主宰。如果我施術之時,他有心抗拒,我便無法成功解開忘塵法的封印……”他輕輕一笑:“並非我方才不聽李府主你的指示,而是機會只有一次。”

李璧月輕聲道:“我並沒有怪你。”無論如何,現在這樣已是最好的結果。

葉衣霜此時情緒已平覆了許多。

她本是極聰明的人,從李璧月與玉無瑑的寥寥數言,便已猜到了方才發生的事情。

她從地上站了起來,她用袖子擦去了眼角的淚水,走到玉無瑑面前,行禮謝道:“多謝玉相師替我解開忘塵法的封印,讓我想起九年前的舊事……”

“只是,前程夢寐,愛恨糾纏,恍然夢醒,葉衣霜不知道如今的自己到底是莊周,還是莊周夢裏的那只蝴蝶……”

葉衣霜思緒茫然。在九年之前,她決心同藺一觴一同離開藥王谷,就像孫危樓與茵娘一樣江湖歸隱。九年之後,她忘卻前塵,身邊有了穆成安。

這一團亂麻,如今竟是不知該如何開解。

玉無瑑嘆道:“葉谷主不需要想這麽多,蝴蝶是你,莊周也是你。掙開金籠,扯斷玉鎖,今日方知我是我。觀自心,見自心,你的來處,你的歸處,唯有你自己能決定。如果葉谷主最終的決定也是希望逆轉傀儡術,玉無瑑會再次為你施術。”

“今日方知我是我……”葉衣霜渾身一震,隨後道:“玉相師之言醍醐灌頂,葉衣霜受教了。未來如何,葉衣霜還需思量之後,再做決定。”

玉無瑑點頭:“該然。”

葉衣霜目光放在他雙眼的黑色綢帶上,道:“玉相師松月風度,玲瓏心腸。若是白璧有瑕,從此目不能視,葉衣霜也會為之感到惋惜。”她轉向李璧月,“兩位解開藥王谷發生的謎案,按照約定葉衣霜會取莎訶花相贈。子時將至,莎訶魔羅花即將盛開,請幾位隨我前往後殿吧。”

李璧月擡頭一看,果然已經月上中天。

這一晚上發生了許多事,竟讓她差點忘了此行最重要的大事,便跟著葉衣霜往後面那棵生長莎訶魔羅花的老榕樹走去。

她走了幾步,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仔細一看,竟是沈雲麟。

這一晚上沈雲麟都安安靜靜地沒有作妖,李璧月都差點忘了有這麽一號人了。如今葉衣霜已宣布將莎訶花相贈,兩人之間的賭局自然是以李璧月的勝利告終。

“沈大掌櫃還跟來做什麽?”李璧月冷笑道:“我差點忘了,沈大掌櫃之前承諾,輸了之後答應替我做一件事。怎麽,難道是輸得不服氣?”

沈雲麟連忙道:“沒有,沒有,李府主心思縝密,抽絲剝繭,破解了這樁懸案,我沈雲麟心中只有佩服之情。先前是我口出狂言,對李府主不敬。”

此人厚顏無恥又巧言令色,李璧月懶得與他糾纏:“你到底想說什麽?”

沈雲麟無奈道:“如今莎訶花就要歸於李府主之手,沈某人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恐怕要頂著這張人嫌狗厭的臉再等上三年……”

李璧月半點不相饒:“沈掌櫃還頗有自知之明。”

沈雲麟接著道:“在下今晚只不過是想看一眼盛開之後的莎訶魔羅花,沾一沾李府主的好運氣……”

說話之間,一行人已經到了那棵大榕樹下。

此時的莎訶魔羅花徹底盛開,一層又一層的花瓣恰似七寶蓮臺,一黑一白,並蒂雙生,彼此花葉交纏,幾乎難辨彼此。湖風輕拂,莎訶與魔羅,就像一對愛侶在枝椏間婆婆起舞。

葉衣霜上了樹,不知她用了什麽辦法,一雙玉手所及之處,原本糾纏在一起的白花與黑瓣如涇渭分流一般迅速分開。

她輕輕地折斷花莖,將那朵白色的聖花摘了下來。

就在此時,天際傳來一道極其微弱破空之聲。

一道極輕極細的羽箭從高處射下,一箭正中莎訶花的花柄。

葉衣霜一時猝不及防,手一松,莎訶花從高處墜下。

李璧月心知不妙,飛身去接,卻有一人比她更快!

沈雲麟穩穩將那朵墜下的莎訶花接下,足下如飛,向司花殿外急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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