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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三娘頗為熱心, 聽聞藥王谷中有人出事,第一件事就是來幾人居住的小院通報消息。

昨日李璧月在司花殿一劍震懾群雄的名場面她並沒有親眼得見,始終覺得李璧月這一行人員配置不太好, 是最好拿捏的軟柿子, 生怕有事, 專程過來瞅一眼。

開門的是孫危樓,他年齡大了,一向早起。春三娘嘰嘰喳喳說了半天,他只是冷笑道:“自有莎訶魔羅花開始, 每次花期, 藥王谷哪有不出事的,這也值得大驚小怪——”

李璧月聽聞那位盧四爺的死訊,倒覺得十分奇怪。

藥王谷每年出事,都是因為來藥王谷求藥之人利益相沖, 誰都想多除去一兩個競爭者。然而盧四爺實在對任何人都不構成威脅, 昨日這位盧四爺在司花殿鬧得動靜不小,在場的人都知道這位盧四爺不為葉衣霜所喜,幾乎不可能求得聖花。

李璧月問道:“那位盧四爺住在哪裏?我去看看。”

春三娘道:“他呀,住在藥王谷的東北角,與你們的小院隔得遠。不過地方倒是好認,盧家有錢,他們家幾乎每次都要來藥王谷求藥,因為嫌棄谷中的房子住不慣,專門在藥王谷修建了一座精美的別館, 你過去就能看到。

李璧月提劍出門, 不久便在藥王谷的東北角上找到了春三娘所說的那座別館。地方不大,但雕欄畫棟, 非常精美。

眼下館中已經圍了不少的人,都是聽聞盧四爺的死訊過來看熱鬧的。

盧四爺的屍體被擺在別院中央的青石板地面上,屍體旁邊跪著一人,像是盧四爺身邊的長隨,正嗚嗚咽咽地哭著。

盧四爺的傷口在下腹,死的時間已經不短,鮮血都已經凝固。

站在最中央的是當日接引李璧月入谷的那位穆管事,他熟練地將盧四爺的屍體檢視了一番,道:“盧四爺是被人用刀劍之類的銳器一招穿透要害,當場殞命。也許是為了混淆耳目,兇手又在傷口處胡亂刺了幾刀,使得傷口模糊,難以辨認。”

他擡頭看向四周的人群,道:“按照藥王谷的規矩,只要被證實在谷中犯下殺孽,就會失去求藥的資格,即刻驅逐出谷,並且永久禁止進入。此外,還有另一條規矩,如果能找到在藥王谷殺人的兇手,維護藥王谷的聲名,便會獲得司花娘子的認可,也更有機會得到莎訶魔羅花。”

李璧月細眸一睞,她突然明白了昨日葉衣霜的意思。

“谷中的每個人這些天做了什麽,都會影響到我最後的抉擇。如果一切結束之後,李府主仍然是我最欣賞的人,我便會選擇你。”

葉衣霜的意思是如果在藥王谷的這幾天,她能幫藥王谷找到兇案的幕後黑手,那麽葉衣霜最後就會選擇她。

只要有了明確的方向,事情就好辦多了。何況她承劍府這一年也辦過大大小小不少案件,駕輕就熟。此案雖說詭譎,但兇手就隱藏在藥王谷這些人中間,範圍不大,偵查起來應該不會太難。

她徑直走到盧四爺身邊,向那正在哭泣的人問道:“你是盧四爺身邊的人,叫什麽名字?”

那人擡起頭:“小人名叫容桂,是四爺身邊侍候的人。”

李璧月道:“四爺昨天幹了什麽,什麽時辰睡的?晚上你可聽到什麽動靜?”

容桂答道:“四爺昨日從司花殿回來之後,就氣呼呼地痛罵葉娘子不識擡舉,又說要回範陽去,多帶些人來滅了這藥王谷,將葉娘子搶回去做妾……”

眼見那邊那穆成安越來越冷的神色,容桂瑟瑟發抖:“這些都是四爺氣頭上的話,做不得數……小人怕四爺氣壞了,就到廚房做了一碗綠豆湯,給四爺消暑降火。四爺喝了之後,氣順了不少,說反正葉娘子今年也不會將莎訶魔羅花給他,不如早早收拾行李明早出谷。”

“四爺天一黑就睡了,小人睡得晚一些,大約是亥時左右,一晚上並沒有聽到什麽動靜。只是今早醒來,就發現四爺被人殺死在院內。”

李璧月奇道:“難道盧四爺不知道這藥王谷的危險,身邊沒有人保護嗎?”

容桂道:“早些年,四爺來藥王谷求藥都會帶上高手。但是,今年老夫人重病,家主之位被大老爺把持,大老爺不讚成四爺今年再來藥王谷求藥,不肯派人隨行保護,所以只有小人跟來。沒想到四爺就這樣死在藥王谷……小人回去如何向老婦人和大老爺交代,嗚嗚嗚……”

李璧月心道這位盧四爺這般品行,死在藥王谷倒是不冤枉。只是如今線索有限,無法直接鎖定兇手。

她沈吟著,向現場之人一一看了過去,期冀能發現一二可疑分子。

可惜,還沒等她有所發現,倒是有人先將矛頭指向她。

一道女子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道:“依我看來,現在有兩人有重大嫌疑。其中一人,便是李璧月——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承劍府主。”

那女子走到李璧月身旁,高聲道:“李府主身負棠溪劍,劍身細窄,完全有可能造成這樣的傷痕。而且李府主昨日在司花殿露了一手,大家應該都有瞧見。如此快劍,殺人於無形,完全能做到殺死盧四爺而不讓他的隨從發現任何端倪。”

李璧月擡眉看向眼前的女子。她身著灩紅色襦裙,額間貼著梅花狀的花鈿,眉如細柳,目若含情,唇點胭脂,腰肢細瘦,見李璧月望來,便雙手捂胸作西子捧心狀,看起來弱不禁風。

李璧月問道:“閣下何人?”

女子微笑道:“妾身紅鶥夫人,夫家乃是蜀中唐氏,經營一些繡坊生意,在長安也有分店,李府主想必有所耳聞。”

李璧月道:“原來是盛源繡坊的掌櫃娘子,失敬,失敬——”蜀中盛源繡坊的布料,以華麗精巧著名,擅長縷金為花鳥,細如絲發,素來受到長安貴族與富豪的追捧。李璧月也早有耳聞,這盛源繡坊的掌櫃是一位深居簡出的婦人,沒想到竟會在這裏遇見。

“比不上李府主不過二十來歲,便承掌承劍府。”紅鶥夫人沖著李璧月甜甜一笑:“李府主的能力,完□□不知鬼不覺地殺死盧四爺,我說得沒錯吧。”

李璧月不知紅鶥夫人這是誇她還是陷害她呢,只好道:“我不否認,我確實有能力殺人。不過,殺人者並不是我。夫人說有兩人有嫌疑,不知另外一人是誰?”

紅鶥夫人纖手在人群中遙遙一指,道:“她——”

她指的人正是沈雲麟的三個手下之一,那個頭戴幕籬,身負長劍的白衣女子傅小蝶。

“這位傅姑娘五年前就以‘輕功無痕,快劍無影’名動江湖,尤擅長暗夜刺殺。她的劍法自然是比不上李府主了,但殺一個不會武功的盧四爺也足夠用了。”

傅小蝶搖頭:“不是我。”

沈雲麟越眾而出道:“我可以證明,傅小蝶昨夜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間,根本t不曾外出。”

紅鶥夫人蘭指輕翹,笑得怡然:“你們本就是一起的,沈公子的證詞可不算數。”

李璧月道:“即使如此,夫人你的指認也過於武斷了。盧四爺不會武功,他的長隨辛苦伺候了一天,睡得太沈也是有的。以夫人的標準,眼下場中所有武器為刀劍的都有可能是殺人兇手。穆管事,你覺得呢?”

穆成安點點頭:“依現在的證據,確實難以斷定誰是殺人兇手。不過,場中人人都有懷疑、舉證、求證的權利,一旦指控被證實,行兇者就會被驅逐出藥王谷。如果大家有新的發現,隨時可以到司花殿找我。”他說完便離開了。

他一走了之,剩下的人可沒走。找到兇手,就更有機會得到聖花,場上的人很快就在盧家這處別館四散開來,希望找到新的證據。

李璧月搖搖頭,這麽多的人足跡踏過,就算兇手真的留下什麽痕跡,也找不到了。

她步出別館,準備回自己居住的湖邊小院去,忽然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李府主,留步——”

她回頭一看,又是沈雲麟。李璧月遲疑了一下,還是停住了腳步:“沈大掌櫃,你又有什麽事?”

沈雲麟臉色不太好看:“李府主,你對這位紅鶥夫人怎麽看?”

李璧月攤了攤手:“沒什麽看法,怎麽,沈大掌櫃不會因為她指認了你的人,有什麽想法吧。”

沈雲麟冷哼一聲道:“我看她就是存心的,她想讓藥王谷的人懷疑到我們,早點將我們踢出局,自己就更有機會得到莎訶魔羅花。”

平心而言,沈雲麟的懷疑頗有道理,但是李璧月並不在意紅鶥夫人的這點小動作,她找不到兇手也就罷了,可若是連自證清白也做不到,豈不是白做了這一年的承劍府主,她淡聲道:“存心又如何?藥王谷不得殺人,難道你還想對她動手?”

沈雲麟一噎,又道:“承劍府前段時間不是在打聽傀儡宗的消息嗎?我前些日子得到一個隱秘的消息,李府主想必會有興趣。紅鶥夫人表面上是蜀中唐氏的掌櫃娘子,她實際上另有一個身份,乃是傀儡宗三位執事之一的青鳥。”

李璧月臉色一變:“此言當真?”

楚陽長公主死於天牢之後,傀儡宗那位神秘的執事“刑天”再無消息,傀儡宗也銷聲匿跡。如果紅鶥夫人真的與傀儡宗有關,倒是一個可以突破的方向。不過,為了不影響藥王谷的仙品大會,這件事可以等到離開藥王谷之後再調查。

沈雲麟語氣堅定道:“千真萬確,我們海市商會與大唐各大商號素有業務上的往來,這件事是我無意間探知,來源可靠,確信無疑。”

李璧月:“多謝你告知消息,是與不是,我自會調查。”

沈雲麟見她終於心動,露出滿意的笑容:“那沈某便祝李府主早日成功。”

李璧月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輕輕一哂。

這沈雲麟也是個人精,分明是對紅鶥夫人不忿,自己不敢動手,卻想著利用她李璧月借刀殺人。這趟藥王谷之行,魚龍混雜,又各懷鬼胎,倒是越來越有越有意思了。

她莫名又想起前天晚上在湖邊洗劍的白衣少年。

這兩日她已經將這到藥王谷求藥之人認了個七七八八,再沒有見過那白衣少年。

他是誰?會與盧四爺之死有關嗎?

湖邊小院之內,李璧月離開之後,孫危樓走入院中,繼續搗鼓自己那一堆木頭。

他的木工手藝很是不錯,不一會,一艘小船逐漸成型,孫危樓將小船拖到湖邊。

春三娘看著他,隱約有幾分熟悉之感。忽地,她發出一聲驚呼:“你是……少……少谷主,少谷主,你怎會回到藥王谷?你怎麽會變得如此?茵娘呢?”

眼前的孫危樓,與春三娘記憶中的影子已相差甚遠。原先高大的身材變得佝僂,風朗俊逸的面龐也布滿皺紋,眼睛裏毫無神光,早已失去了昔日大唐第一神醫的風采。難怪昨日她竟然沒有認出他來。

孫危樓用冰冷的眼神瞥了她一眼,並不搭話,他徑直尋了一根竹竿,上了船,向湖心深處劃去。

春三娘看著他離開的身影,輕輕一嘆。

她正要離開,卻被玉無瑑叫住了。

青年道士坐在門檻上,一身白衣,一派優容自得,喚道:“三娘,你有沒有興趣算卦?”

三娘回頭:“算卦?”

玉無瑑信口開河:“我觀三娘的面相田宅開闊、山根飽滿,一看就是福相,所以想給您算上一卦。”

女人誰都愛聽讚美奉承的話,春三娘自然也不例外,她很快便忘了方才因為孫危樓帶來的不愉快,興沖沖地找了小板凳。

剛坐下來,就有人出來掃興,裴小柯不知從哪個角落疙瘩裏鉆出來:“春姨可別被這江湖騙子給騙了,我師父他眼瞎,他哪裏能看出春姨你田宅開闊、山根飽滿?”

玉無瑑:……

三娘瞅著玉無瑑用來覆眼遮光的黑色綢帶,恍然道:“哦,玉相師你是怎麽看見的?”

玉無瑑暗罵這小徒弟就知道拆臺,回頭真該好好收拾一頓。他輕咳了一聲,繼續胡說八道:“三娘一聽聲音就是個好人,我以心眼觀之,就知道必是生得好相貌,哪裏還需要用眼去看……”

春三娘被他誇得恍恍惚惚,“是真的嗎?”

玉無瑑十分肯定地道:“當然。”從懷中取出簽筒:“來,三娘,先抽根靈簽,我給您算算。”

裴小柯倚著門:“春姨,別聽他瞎說,我師父是江湖上有名的‘十卦九不準’,他欠了別人五萬兩銀子,都窮瘋了,一定是想騙您的錢——”

玉無瑑簡直想將這不知從哪鉆出來的潑猴叉出去,斥道:“小柯,李府主昨日教你的劍法練會了嗎?還不趕緊去練劍!不然一會李府主回來,我讓她抽你——”

裴小柯吐吐舌頭,一溜煙地跑了。

玉無瑑臉上堆著笑,道:“三娘,今日算卦,不收您銀錢。您要是信呢,就姑妄聽之。要是不信呢,就當是我陪您聊聊天,也沒有什麽損失,是不?”

三娘一聽說不要錢,頓時有些心動。又覺得這小道士雖說目盲,但長得實在不錯,笑起來更是面目可親,不像個騙子。

她將手伸進簽筒,掣出一只竹簽來,道:“不如就請你幫我算算我的財運如何?”

玉無瑑將竹簽摸了一番,辨認了一番字跡,念道:“石中藏碧玉,老蚌含明珠;五馬庭前立,能乘萬裏程。”他笑得滿面春風:“恭喜三娘,這可是一支上上簽。石中藏玉,老蚌含珠,三娘近日運氣不錯,應該是發了一筆意外之財。”

三娘想起昨日帶那盧四爺發財,最後得了二十兩的賞銀,覺得這小道士算得真心不錯,全然忘了昨日司花殿,玉無瑑也在場,本就知道此事。她又問道:“那之後呢?還有這種能來錢的好事嗎?”

玉無瑑煞有介事的掐指算了半天,道:“三娘你這幾天吉星高照,機遇不少,還有能發大財的機會在前頭等著,可一定不能錯過。”

三娘聽說還有掙錢的機會,登時心花怒放,一拍大腿,道:“好,我若這幾天掙了大錢,一定回來好好感謝你。”她聽了好一番奉承話,此時看玉無瑑是越看越順眼,道:“你這小道士,長得好,算命也好。可惜就是命不太好,怎麽年紀輕輕眼睛就瞎了呢?唉,那位李姑娘帶著一老一小加一個瞎子還這麽愛湊熱鬧,想必這幾天你們在這裏也免不了吃苦。這樣吧,你平日要有什麽事,就讓你那小徒弟到司花殿那邊尋我,要是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你就盡管開口……”

玉無瑑道:“眼下還真有一件小事,想請三娘幫忙。”

春三娘拍拍胸脯道:“什麽事?只要我能幫上,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玉無瑑道:“方才我聽您和那位孫大夫說話,您喚他‘少谷主’,這是怎麽回事?”

“原來你是想打聽這事。”春三娘嘆了一口氣:“我和他何止認識,從前這位孫大夫是藥王谷上一任谷主的嫡傳弟子,他若是留在藥王谷,說不定便能繼承藥王谷主之位。可惜那一年他遇上了命中的那個人,為了那個人毅然而然的拋棄谷中的一切,離開藥王谷……”

玉無瑑:“命定之人?”

***

孫危樓在七歲時拜入藥王谷,成為上一任藥王谷主孫郁南的弟子。他聰明好鉆研,在十五年的時間就盡得孫郁南的傳承,於針灸一t道更是青出於藍勝於藍,早早被孫郁南視為藥王谷的繼承人,藥王谷之人皆以“少谷主”稱呼他。

那一年夏至,又是莎訶魔羅花的花期。

在義診的最後一天,藥王谷來了一位雙腿殘疾的少女。少女名為夏白茵,她孤身一人,杵著雙拐來到藥王谷,想要求藥王谷的莎訶魔羅花醫治她的腿疾。

當時義診的乃是藥王谷主孫郁南,他診斷出少女的雙腿殘疾乃是天生筋脈不續所致,只有得到聖花,她的腿疾才有可能治愈。孫郁南決定允許她進入藥王谷參與聖花的追逐,這件事卻被孫危樓阻止。

孫危樓仁義心腸,不忍心少女為了爭奪莎訶花而不明不白死在藥王谷,就提醒夏白茵說:“夏姑娘,每年的莎訶花的爭奪都激烈無比,多少武林高手都死得無聲無息,你孤身一人,死在谷中說不定連屍體也找不到。如果你現在反悔,就算你的雙腿再也治不了,你也還能再活上三五十年,實在沒有必要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賭命。”

夏白茵卻說道:“上天給了我一雙無法行走的雙腿,卻從來沒有束縛我的心。我從小就立誓,終有一天要用自己的腳丈量山河的尺寸。如果我不能憑借自己的雙腿站起來,生命於我毫無意義。因此就算死在藥王谷中,我也無怨無悔。”

女子眼中那堅定的渴望在那一刻打動了孫危樓,他向自己的師父孫郁南請求,讓夏白茵留在藥王谷。那時,孫危樓於針灸一術上已小有成就,他打算用自己的針灸之術幫助夏白茵重新站了起來。

孫郁南同意了弟子的要求,但是他有一個條件:夏白茵必須成為孫危樓的試針人。

在孫郁南之前,藥王谷的醫術都是以草藥為主。針灸之術是孫郁南首創,後又傳於孫危樓。孫危樓青出於藍勝於藍,在針灸一術上的成就超過師父,最為擅長的便是斷脈重續,但是這門技藝想要更加熟練成熟,還有不少阻礙。

一來,就算是藥王谷也並沒有多少需要斷脈重續的病人。

二來,就算是有,彼時孫危樓的技藝並不穩定,並沒有哪個病人願意忍受針刺之苦讓他試驗提高。

夏白茵的出現完美地解決了這兩個問題。

孫郁南為了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孫危樓的針灸之術更上一層樓,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挑斷夏白茵一條筋脈,再讓孫危樓用針灸之術替她治療。

在藥王谷的三年時間,夏白茵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之中。除了每天忍受針灸之苦之外,還需忍受筋脈被斷的痛苦。可是為了能早日能站起來,她都默默忍受,不發一言。

孫危樓為了不讓夏白茵飽受筋脈被斷之痛,只能拼命精進自己的針術,意圖盡早讓夏白茵康覆。然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當他可以輕松治好夏白茵的一條筋脈之時,孫郁南就會同時挑斷兩根筋脈,給他的醫治加大難度。

長時間的朝夕相處,救人的醫者和待救的病人在不知不覺中相戀了。

於夏白茵而言,忍受病痛與折磨之時,唯有孫危樓堅定溫和的目光能夠給予她撫慰,讓她堅信當初的選擇沒有錯。孫危樓對夏白茵既是愧疚又是憐愛,是自己當初的提議,才會讓夏白茵每日飽受折磨,所以他傾盡自己的一切對她更好。

夏白茵最喜歡湖畔的風光,孫危樓便在湖邊修築了這座房子,又自己造了一艘小船,每日帶著夏白茵泛舟湖上,賞花吟月,盡量讓她生活得開心一些。

夏白茵心巧手也巧,每到夏天,就會采摘荷花瓣,釀造荷花甜酒。她釀出來的荷花酒清香馥郁,十分甘甜,為人又大方,喜歡分享給眾人,因此谷中之人都對她喜愛又同情。

三年之後,孫危樓終於針術大成,治好了夏白茵的雙腿,兩名年輕人相擁在一起,喜極而泣。

他向自己的師父提出娶夏白茵為妻。孫郁南同意了,親自為他們操辦,整個藥王谷中的人都為他們慶賀。孫危樓認為一切的苦難都將結束,他們終於可以步入新的生活。

婚後有一天,孫危樓外出看診之時,孫郁南又打斷了夏白茵的兩條腿。

“醫學探索的道路永無之境。她既然選擇成為你的試針之人,又成為你的妻子,便該承受這樣的命運。”孫郁南對自己的徒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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