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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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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一更)

李璧月回到自己的房間, 將鑰匙放入箱子之中,又把箱子鎖了起來。眼不見為凈之後,心中那股無名邪火才終於壓了下去。

她今天確實是有些生氣。

並不是生玉無瑑的氣, 而是生自己的氣。

玉無瑑那無所謂的態度確實激怒了她。

他可以隨隨便便在她的命運上添上一筆, 哪怕自己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而這其中的理由, 僅僅只是因為,他是謝嵩岳的半個弟子。謝嵩岳為她而死,而這一切的犧牲都不可白費。

承劍府為了如今的地位,已經犧牲了眾多人命。所以也得為了那個長遠的目標繼續犧牲。

她覺得事情不應該是這樣, 但面對無可琢磨的命運, 不可避免的生出一種無力之感。

她擡頭望向窗外,一抹下弦月落在飛檐一角,清冷而皎潔。檐上螭吻張開獸口,似乎就要將那殘月吞入腹中, 遠處巍峨的帝宮和長安城的九衢長街都黯淡在這無星的夜裏。

她將白日的那一身蒼青色衣袍脫下, 又換了一身夜行衣,將棠溪劍也用黑布裹了起來。

持劍在手,她終於重新生起了些微對抗這詭譎命運的勇氣。

鼓樓上三更的更鼓已經敲過,天河寂寂,繁忙了一日的城池沈寂於這萬古洪荒。

在夜色的掩護之下,李璧月穿過幾條僻靜的小道,繞到朱雀大街,從白天的那堵圍墻翻進公主府。

不遠之處的小樓,是公主府的瑤華堂, 襄寧郡主的靈柩就是存放在此。

此刻, 小樓四周掛著白色燈籠,亮著幾縷幽微的燈火。

李璧月靠近了些, 發現四周卻安靜得不像話,連走動的丫鬟仆婦都沒有。

她心生疑竇。時下貴族興厚葬之風,杜馨兒本身是有封號的郡主,母親又是長公主之尊,一朝枉死,一般都會邀請僧道做上幾日的醮事,接引亡靈早日超脫。長公主本身尊奉道教,對唯一的愛女的喪儀本不該辦得如此草草。

杜馨兒之死或許真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隱秘。或許她該再去瑤華堂,重新檢查一下杜馨兒的遺體,說不定有什麽遺漏的關節。

她正欲擡步,見不遠處行來一個女子。那女子一身素服,手提白色燈籠,走入瑤華堂大門之中。

正是她下午才見過的長公主李梳嬛。

只是不知對方為何在此深更半夜,不帶丫鬟仆婦,孤身一人,來到杜馨兒停靈之地。

李璧月心念一動,反而不急著上前,而是繞到瑤華堂的後門。後門是關著的,李璧月用劍輕輕切開門閂,將門拉開一個細縫,鉆了進去,藏身在龕座之後。

她的動作如貓般輕捷安靜,幾乎沒有一點生息。

確認沒有驚動到李梳嬛後,她擡起頭,去看堂中的情形。

杜馨兒的棺木依然在白日的位置,李梳嬛坐在棺木旁,凝望著女兒的嬌顏,伸出手,去撫摸女兒的臉頰。

“馨兒,我的女兒……”

李梳嬛的聲音是壓抑著的低泣:“馨兒,阿娘知道你死得不甘。你要原諒阿娘,無法為你報仇雪恨……”

“你往生之後,投胎的時候找個好人家,不要找一個不愛你的娘,也不要找一個無情無義的爹……你要在爹娘的膝下長大,要每天活得快樂開心,嫁給一個能給你愛的人,千千萬萬不要喜歡上他們曇摩寺的佛子……”

李梳嬛一邊說著,一邊伏在棺木旁低低哭泣。

李璧月心中升起一種莫名之感:杜馨兒既已死了,為何長公主還要糾結於她喜歡上明光的事。且不說,這應該只是杜馨兒少女情竇初開的單相思,就算她與明光真有什麽,人都死了,也是萬事皆空。

難道——

杜馨兒之死,會與她喜歡上明光禪師有關?

就在此時,一陣風吹過,瑤華堂的大門發出“哐當”一聲,堂中昏黃的燈火倏然一滅。

四下一片漆黑,李梳嬛猛地回頭:“誰?”

一股浩大雄厚的勁風從身後偷襲而至,一雙巨掌幾乎拍向她的肋骨,她也看到了出現在身後的黑色的幽影。

李梳嬛臉上露出駭然之色,瞳孔劇烈放大。如果被這股力道撞上,她必是粉身碎骨——

她想要出聲呼救,可在這生死攸關一刻竟然失語。

就在此時,李梳嬛只覺得眼前出現了一道如雪亮光,那是棠溪劍的劍光。

劍光如青蓮般開謝,隔斷了向她湧來的大部分掌風,緊接著追逐著那道幽影而去。

清冷月色落在她的如冰雪皎潔的臉龐,照亮額間一點殷紅朱砂,那是承劍府的李璧月。

李梳嬛癱坐在地上,雖然死裏逃生,但那道淩厲幽冷的掌風仍然讓她感到一陣銳痛,從臟腑到骨髓都覺得冰冷生涼。

……

那道黑色人影看到李璧月,遽然一驚,隨即飛速後退。一擊不中,今夜刺殺長公主李梳嬛的行動已經失敗,他不再戀戰,轉身欲逃。

李璧月心知此人或許便是破除此案的關鍵,又怎肯讓他離開。

她腳下是迅疾如風,搶先一步踏上公主府的外墻,棠溪劍織成綿密的劍網,從上至下封鎖住那人退路。

那人大半張臉都裹在黑色布巾裏,望向高處的李璧月,冷聲道:“李府主今日攔我,怕是要後悔。”

李璧月不語,劍刃鋒寒,折射出冷月幽光,一劍化作無數重影,當空刺下,勢必要將他留下。

那蒙面人飛快雙手撚指結印,一掌擊t出。雄渾掌勁與浩然劍意在空中相撞,狂暴的力量迅速膨脹,爆發,花園之中草木摧折,就連外墻也坍塌損毀大半。

氣勁崩散之後,兩人各自後退一步。

那蒙面人捂著胸口,目光兇狠。棠溪劍一劍刺入他的胸膛,穿透而過。雖然被一身黑衣隔絕了傷口,李璧月知道對方傷勢必定不輕。

但她也絕不好受。方才劇烈沖擊之下,她的身體不可避免被對方那綿長幽冷的掌勁所傷,那掌勁竟瞬間突破她的血肉臟腑,直入骨髓而來。

一瞬之間,她全身骨頭都被撕扯著,仿如生生裂開——她一身劍骨破碎,始終未能徹底修覆,而這氣勁竟然重新激起她體內舊傷,疼痛在這一瞬間沸反盈天。

她心中有了某種明悟,望向那黑衣人:“這就是綿骨掌?是你殺了杜馨兒?”

黑衣人站起身,雙目流露出冷厲的兇光:“呵,看來李府主知道得不少。既是如此,留你不得——”

他再次推出一掌,威風赫赫,如若雷霆。李璧月劍刃一斬,身體飛速後退,堪堪避過這致命一擊。

黑衣人一掌不中,又是數掌連至。李璧月心道不妙,她先前依仗兵器之利,穩居勝勢,可這綿骨掌激起她體內沈傷,久戰不利。

突然“嘯”的一聲銳響,身側風聲呼嘯,一道劍光暴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襲那道黑色幽影!

風雷相擊,剎那間風雲激蕩,天地變色,掩住天際那半輪青白月光,李璧月視線之中只餘一片白茫茫。

風止之時,先前已經坍毀的公主府花園再次被犁過一遍,已是滿目狼藉。那道黑色幽影已然消失不見,在她前方不遠處站著一位男子。那男子一身銀色衣袍,手持長劍,他臉上戴著青銅面具,那面具上刻著上古兇獸,看起來猙獰恐怖,邪氣凜然。

剛才是此人突然出手,打退了意圖刺殺李梳嬛的黑衣人。

李璧月喝問道:“你是誰?”

男子並未答話,他將兵器還入鞘中,飛快地越過倒塌的圍墻,消失在朱雀大街的盡頭。

李璧月遙望他遠去的背影,想起長公主李梳嬛還一個人在瑤華堂,最終放棄了追人的打算,轉身向瑤華堂走去。

她唇角流露出一絲苦笑。

她來此本來是想趁夜一探公主府,看能不能找出些許破案的線索,沒想到線索沒找到,疑點反而越來越多。

這個使用綿骨掌的黑衣人是誰?杜馨兒是不是被他所殺?他為何要刺殺李梳嬛?

而將這個黑衣人打退又飛速離開的銀袍男子又是誰?他與此案有什麽牽扯?

眼下,只能寄望於長公主李梳嬛能夠給她答案了。

***

李璧月回到瑤華堂時,堂中一片漆黑。

李梳嬛仍然坐在地上,聽聞人聲,向後退了兩步,驚聲道:“是誰?”

方才的刺殺讓她驚魂未定,猶如驚弓之鳥。

李璧月輕聲道:“長公主,不必驚慌。是我,李璧月。”

她點燃火折子,又點亮了桌上的九層纏枝銀燈臺的白蠟。燈火之下,李梳嬛臉色蒼白,雙眼空洞,仿佛失了魂魄。

李璧月將她扶了起來,又倒了一杯水給她喝下,李梳嬛才驚魂甫定。這時,公主府的仆婦侍衛都被剛才的響動驚醒,紛紛趕了過來。

李璧月壓低聲音道:“長公主,今夜來的那兩個人都是高手。襄寧郡主枉死,長公主在自己的府裏遇刺。此事如果眾口煊赫,傳到聖人耳朵裏,徹查下去,大家都不好收場。長公主如果相信我,不如讓我來處理這件事情。”

李梳嬛訝然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這時,公主府的侍衛們到了近前,最前一人細瘦結實,顯然是眾人的首領,問道:“長公主,方才是出了什麽事,這府邸的外墻怎麽塌了?莫非是有刺客潛入,欲對長公主不利?”

李璧月搶先上前一步:“抱歉抱歉,這公主府的外墻是我方才不小心弄倒的。我今夜本想再來看一看襄寧郡主的遺體,不想遇到幾個小蟊賊意圖潛入公主府行竊,所以教訓了他們一頓。只是動手的時候,不小心用力過猛……這修繕公主府外墻的經費,就由我承劍府來出。不好意思驚擾大夥睡覺,實在是不好意思,現在已經沒事了,大家就先回去休息吧……”

那首領將信將疑,承劍府主收拾幾個偷竊的蟊賊,怎麽就至於弄垮這麽大一堵墻?而且,這李府主來公主府拜訪,怎麽不走正門,而且還穿著一身的夜行衣?

這件事怎麽看都詭異,他不禁擡頭去看一旁的長公主李梳嬛。

李梳嬛撐持起精神,道:“外墻既然倒了,天明就去找幾個知根知底的工匠過來修。為了防止有人渾水摸魚,潛入府中,各位這些日子多盡心些。我這裏沒什麽事,你們下去休息吧——”

“是。”

聽得長公主沒事,眾人便一齊退下。

很快,房間裏便只剩下李璧月和長公主兩人。

李梳嬛神色恢覆了幾分鎮定,問道:“李府主打算如何處置這次的事情?”

李璧月平視著她,道:“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長公主可否告訴我,方才刺殺你的人是誰?”

李梳嬛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李璧月道:“此人殺了襄寧郡主,方才還意圖刺殺公主。難道長公主還要替他隱瞞嗎?”

李梳嬛低下頭,避開她的目光:“我不知道李府主所言何意。”

李璧月嘆息一聲,道:“是曇摩寺的人,對嗎?”

聽聞“曇摩寺”三個字,李梳嬛身軀一震,一雙鳳目睜圓了望著李璧月,眼裏滿是震驚。

李璧月看了她的反應,道:“看來我猜得沒錯,杜馨兒之死的確與曇摩寺有關。杜馨兒並不是前駙馬杜尚亭的女兒,她的生身之父應該是曇摩寺的前任佛子曇葉禪師吧?”

“你怎會知道——”李梳嬛脫口而出,臉上露出了極其驚駭的表情。

“青鸞”這個身份已經葬身於洛陽石窟的那場大火,這世上本不該有人知道她與曇葉禪師的關系。

“因為明光禪師畫的那幅畫——”

李璧月道:“剛開始見到這幅畫時,我就有些奇怪。據我所知,杜馨兒是名門閨女,根本不會跳舞,甚至她因為不喜歡胡人身上體味,從來不去那些胡人開的酒肆。可是明光禪師昨日畫的杜馨兒卻是在跳舞,而且是傳自西域的飛天樂舞。”

“開始我並沒有往心裏去,只以為是明光禪師根據自己的臆想來作畫。可是襄寧郡主死得莫名,長公主似乎並不想找出真正的兇手,只想京兆府隨便找個替死鬼結案。要麽長公主你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但是不想得罪對方。要麽這個人對你非常重要,以至於連女兒的枉死都可以輕輕放過。”

“可是方才在靈前,長公主卻說希望襄寧郡主下輩子投胎‘不要找一個不愛你的娘,也不要找一個無情無義的爹,更不要喜歡上他們曇摩寺的佛子’。長公主是否愛郡主我無法評判,但杜尚亭對襄寧郡主並算不上無情無義。杜馨兒在杜家雖然沒有母親關愛,但是一個人住一個大院子,即使是杜尚亭的繼妻平日都對她很恭敬。杜尚亭在慈州任上,還專門接她去慈州小住。再聯想之前太子殿下給我說過關於曇摩寺前任佛子曇葉禪師犯戒之事,我才推出整件事情的真相。”

“杜馨兒根本不是長公主與杜尚亭的女兒,而是長公主您與曇葉禪師所生。您就是當年讓曇葉禪師破戒的舞女青鸞,而您口中杜馨兒那個無情無義的爹就是曇摩寺的前任佛子曇葉禪師。”

長公主沒有說話,她失神地坐在棺木旁。仿佛李璧月所說的一切,都和她沒有任何關系。

李璧月繼續道:“曇葉禪師擅長丹青,因此得了聖人敕命,在洛陽修建石窟。這本是一件大功德,可惜破戒之後無緣曇摩寺主持之位,改名戒慧,在慈州雲臺寺修行,也成為明光的師父。不過,繪畫的技法他應該並沒有教給明光,所以其實明光並不會畫畫。”

“杜馨兒並不會跳舞,明光禪師t卻畫出了杜馨兒跳飛天舞的圖,是因為他長久地跟隨在曇葉禪師身邊,見過不少師父當初畫下的飛天舞女圖樣,依樣畫葫蘆。而曇葉大師筆下的飛天舞女的容貌恰好長得與杜馨兒極為相似,以至於杜馨兒也以為明光畫的是自己。”

“可其實明光禪師畫像上的那個飛天舞女,畫的也不是杜馨兒,而是公主您。”

“您就是當年的舞女青鸞,愛上了曇摩寺的佛子,一段真情不得善果,最終出家為道。可是您的女兒重新走上了您當初走過的老路,再次愛上了曇摩寺的下一任佛子。您不想她重蹈覆轍,所以想將她禁足在公主府,沒想到她竟然私自出逃,為人所害。”

李璧月重新望向李梳嬛,目光清朗:“長公主,曇摩寺為什麽要殺杜馨兒,還要刺殺您。您為何不能將一切說出來,讓我來幫您。”

李梳嬛目光黯淡,她緩緩搖頭道:“李府主,此事與你們承劍府無關。多謝你救我一命,你回去吧。今晚李府主就當沒有來過公主府。”

“你——”沒想到長公主仍然是這樣的態度,李璧月心中冒火,又強自壓了下去,道:“長公主,那人一擊不中,必會再來。公主為何寧願置身險境,也不願意幫助我破除此案?”

李梳嬛:“這件事情與承劍府根本沒有關系,李府主又為何一定要牽涉其中?”

“為了救一個人。京兆府下午抓的那名嫌犯是我的朋友,如果此案真相無法厘清,他就會蒙受冤屈而死。”

李璧月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將一切實話實說:“長公主上次問我,那個轉運符是誰給我的。現在我可以告訴長公主您,就是如今被指認為兇手的那名游方道士。如果不是他用了這種補運的禁術,或許根本不會遭遇到這種厄運,所以我非救他不可。”

李梳嬛一楞,嘆道:“沒想到世界上真的有這種用自己性命作死的人。他和你什麽關系?”

“我和他……”李璧月本想回答,我與他不過幾面之緣。但她轉念一想,長公主李梳嬛公主之尊,為了曇葉大師竟不惜自降身份,假扮成青樓女子,更冒天下之大不韙為他生下女兒,多半是個癡情種,有幾分戀愛腦在身上的。話到嘴邊,改口道:“就是長公主你想的那種關系……”

她心中道,長公主愛怎麽理解,可和她沒有關系。

李梳嬛神色動容,她怔怔留下淚來:“你是個有福氣的人,有人肯這麽對你,不像我……”

她道:“兇手是誰,我並不清楚。但是我可以將我知道的事情告訴你,真相如何,需要李府主自己判斷。”

李璧月拱手:“感激不盡。”

***

二十四年前,李梳嬛還是一個年方十五歲的少女,是李唐皇室最尊貴的公主。

雖說她出生不久父皇就已經死了,但是繼位的兄長對她很好,給了她一個公主應有的嬌寵和尊榮。

李梳嬛從小喜歡畫畫,聖人便延請宮廷畫師教她畫畫。到十五歲時,她在繪畫上的技藝就已經超過她的老師。無論花鳥、山石、人物,皆精美絕倫,為一時之盛。每次新作一出,在長安坊市都是千金難求。

但是李梳嬛對此並不滿意,她看自己的畫作,總覺得畫的都是死物,美則美矣,缺少了生命本應有的靈動神韻。

這時,她的老師對她說:“公主殿下,丹青之藝有三境,一者,形神也;二者,意境也;三者,求道也。您如今的作品,形神皆足,意境幽遠。如果還想求繼續精進,便是‘求道’,到了這等境界,當世之上只有一個人能夠繼續教你。”

李梳嬛問道:“是誰?”

老師道:“曇摩寺的佛子曇葉大師,他如今正奉聖人之命在洛陽開鑿石窟。”

李梳嬛驚訝道:“他是一個和尚?”

老師道:“是。他雖說是一個和尚,卻是這世上最具靈性與慧性的人。他作畫不依靠任何的技巧與工藝,只需隨手勾勒,筆下萬物便宛若有生。不過曇摩寺戒律森嚴,他從不收女徒,公主未必能如願。”

李梳嬛道:“有志者,事竟成。我心赤誠,想必佛祖亦會憐我。”

在那一年的夏天,李梳嬛離開了居住了十年的長安,前往東都洛陽。

那時的她,並沒想到自己會與曇摩寺最為清聖的佛子開啟一段長達七年的癡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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