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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晚香玉與天使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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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晚香玉與天使草

聽見他這麽問, 穆瑤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蜷,回道:“沒什麽事,只剛從祁鄉回來, 那邊氣溫舒適, 我有點不太適應京西的冷風,吹得我頭疼。待會兒不是要去老宅嗎?我先去收拾一下。”

她一邊說, 一邊後退,腿撞上了茶幾角,直接將一半露在外面的棋盤掃了一地。

棋子散落一地,打在地面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如同她混亂的、無序的人生。

一股無名火在她心裏燒了起來, 煩躁的情緒瞬間將她裹挾, 穆瑤的聲音不自覺地拔高:“用完的東西為什麽不收起來?而且不能好好擺在桌子的中間嗎?放在邊上就是很容易被碰掉啊。”

看見原野眼中閃過的詫異, 穆瑤才意識到自己的情緒過激了。

她下意識想道歉, 但一想到自己陷入如今的困境,眼前之人算是罪魁禍首, 抱歉的話就咽了下去,反而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心火燒得全身發燥,穆瑤脫了羽絨服,甩到沙發上,蹲下揀拾散落一地的棋子。

她的餘光瞟到一個白色的包裝從她稍淺的口袋裏掉了出來,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 距離較近的原野就彎腰將其撿了起來。

“這是……”

原野話還沒問完,穆瑤就撲上去, 她一手按在他的膝蓋上,另一只手去拿他手裏的東西。

原野無意與她爭搶, 穆瑤將他手中的東西輕而易舉地奪了過來。

將小塑料袋背手藏在身後,穆瑤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了, 但她依舊強裝鎮定地堵了他的話:“女生用品,男人少問。”

她臉色慘白,緊張和不安完全浮於表面,原野一眼看透,卻沒說什麽,只是把跪坐在冰涼大理石地面上的人拉到了沙發上,彎腰去撿地上的東西。

原野的一聲不吭反倒加劇了穆瑤的不安,她靠坐在沙發上,將羽絨服抱在身前遮住肚子,手放在口袋裏,指尖摩挲著塑料袋。

收拾好之後,他盤腿坐在穆瑤的面前,將藥箱拖到了身邊。

原野的手握住她的小腿的時候,穆瑤下意識縮了一下腿,但卻沒能從他的掌中掙脫。

褲腿被卷起,剛才撞在桌角上的位置已經有淡淡的淤青。

手掌貼著小腿,他的掌心溫熱。

看到傷處,原野皺了皺眉頭,說道:“有點腫,處理一下,噴了藥再出門。”

看見他從藥箱裏拿出噴霧,穆瑤站了起來,往一旁走了幾步,滿臉的拒絕:“我不要,這個中藥的味道太濃了,不過撞了一下而已,很快就會好。”

原野握著藥,懸在半空中的手頓了頓,也不再堅持,只是眉眼間的冷意加深了些。

穆瑤快步走出原野的視線之後才松了一口氣,之前在劇組的時候佟倩的腿不小心磕青了,導演讓她去送藥,當時佟倩就告訴她這種藥是孕婦禁用的。

雖然孩子她沒打算留,但在去醫院拿掉之前,她要保證自己的健康和安全,她要對自己的身體負責。

司機和助理早已下班,原野親自開車去老宅,穆瑤怕自己再暈車,就把車窗搖下來了一點。

冷風通過降下的車窗灌了進來,中和了空調口吹出的幹燥又悶熱的風,穆瑤舒適地瞇了瞇眼。

見她露出小貓被撓了下巴一樣的舒適神情,原野開口問道:“不是說被風吹得頭疼嗎?”

傍晚的天空陰沈,雪花又飄了下來,有幾片吹到了車裏,穆瑤伸手去接,好一會兒才回他的話:“怪你車裏太悶了。”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有你的車載香水,太難聞了,味道很沖。”

也不是第一次聞,之前從未聽她這麽說過。

這個點市中心有點堵,紅綠燈排了很長。

原野的指尖敲打著方向盤,對今天穆瑤的夾槍帶棒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想了好一會兒,才道:“周婉冰和你說了項目的事情?如果是我擅自插手你的事業惹你不快了,我向你道歉。”

耳邊傳來清淺的、均勻的呼吸聲,原野側頭,發現穆瑤已經睡著了。

他把車窗關小了些,側身將她的座椅放低,從儲物箱內拿出了一張小毯子蓋在她的身上。

燈跳到綠色,車流開始緩緩挪動。

原野平穩地將車子重新啟動。

穆瑤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駛進莊園,她看了眼窗外,把自己縮進柔軟的毯子裏,有些心虛,主動開口為自己的嗜睡找理由:“今天早上很早就出發,我昨晚沒怎麽睡。”

見她急於解釋的樣子,原野的眼中染上笑意,單手打著方向盤:“放心,沒人說你懶。”

他的語氣調侃,穆瑤神色懶倦地打了個哈欠,沒接話。

隱約能看到別墅前的燈光,她習慣性將手伸進包裏去摸口紅,而後想起了什麽,下意識地頓了動作。

穆瑤掩飾性地咳了一聲,扭頭看向原野,有些尷尬地說:“現在還能不能掉一下頭?我忘記給你父母帶禮物了。”

回京西之後,她整個人都沈浸在慌亂中,完全將這件事忘得一幹二凈。

“你說呢?管家都已經看見我們了。”他頓了頓,才說道,“放心,我已經替你準備好了。”

當原野從後備箱拿出那一大捧鮮花的時候,穆瑤一腦門問號,搞科研的高知女性真的會喜歡這種華而不實的浪漫嗎?

管家通報之後,原野的母親就攜著自己的丈夫迎出來了。

原野長得更像母親,沈清月給穆瑤看過他們當年的結婚照,蘇曉曼年輕的時候確實是非常令人驚艷的明艷美人。

當穆瑤看見女人臉上綻放出真心實意的笑容時,她覺得原野確實是了解她媽媽的。

她臉上掛著乖巧禮貌的笑,和長輩們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歡迎你們回國。”

“這段時間奶奶經常和我說起你,比照片上還要好看呢。”蘇曉曼抱了抱她,“原野那臭小子真是好福氣。”

相比與蘇曉曼的熱情,原達就沈穩內斂很多,只是朝著穆瑤點了點頭。

蘇曉曼從丈夫手中接過一個首飾盒,打開之後遞給了穆瑤,是一條鉆石項鏈,一看就價值不斐。

她沒提婚禮上的鬧劇,只是說道:“之前婚禮我們沒有及時趕到,本想著把禮物寄回來,但我還是覺得親手交到你手上才有誠意。”

穆瑤輕輕推了推盒子,婉拒道:“阿姨,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如果你拒絕的話,我就當你沒有原諒我和叔叔的缺席哦。”蘇曉曼解釋道,“前幾個月我們在雨林實地考察,那個地方偏遠落後,手機信號都沒有。”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如果再推拒就是不懂事了,穆瑤在心中嘆了口氣,收下了所謂的新婚禮物:“謝謝叔叔阿姨。”

“走吧,進屋吃飯。”蘇曉曼挽著她的手,笑瞇瞇地和她一同進了別墅,“我當時看到這條項鏈的時候,就覺得一定很適合你,這種亮閃閃的鉆石就應該配大美人啊。”

他們進門就聽見一陣歡笑聲,原馳不知說了些什麽,把長輩們逗得哈哈大笑。

原家難得齊聚一堂,就連一貫嚴肅的原啟鳴臉上的神情也是穆瑤從未見過的柔和。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久未見大兒子兒媳的沈清月顯得容光煥發:“你們實驗室好不容易放人回來了,這次總能多待一段時間吧?”

蘇曼琪回著話:“是啊,我們這次有三個月的假期呢,正好可以多陪陪您,您之前說的陽光房我這就跟您捯飭起來。”

趙潤琪舉起了手裏的酒杯,給大哥大嫂敬了一杯酒,道:“兩年多沒見到大哥大嫂了,我一直有關註嫂子的朋友圈,你們工作辛苦,這次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我大哥大嫂的工作那是高大上,我們這種滿身銅臭味的商人哪裏比得了?”

原岱臉上帶這笑,說的話卻是綿裏藏針,穆瑤不由擡頭看他一眼。

在這種家庭裏兄弟之間關系不和睦,無非就是為了錢和權,只是原達夫妻常年不在家,也從不插手公司的事情,他的針對就顯得有些反常了。

原達臉上溫和的表情未變,說道:“我和曉曼經年累月在外,這些年來還好有你照顧爸媽,這一眨眼,小野都已經結婚了,時間真是不等人。”

原岱這一拳算是打到棉花上了,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

坐在主位上的老爺子這時候才開口:“幹好自己份內事就行了。”

他的眼神掃過兩兄弟:“忙點好過碌碌無為。”

原達從小就智商高於同齡人一大截,老爺子之前確實是存了把大兒子當作繼承人來培養的心思,但兒子叛逆,從小堅定走科研這條路,他也氣了好多年,現在看著兒子在自己的領域取得了不小的成就,也釋懷了。

蘇曉曼對於這些口腹蜜劍向來不參與,她挪開穆瑤面前的果汁,給她倒了杯紅酒:“來,陪阿姨喝一杯。”

她現在自是不能喝酒的,還沒等她找到搪塞的借口,坐在她身側的男人似是看出她的窘迫,端走了她面前的紅酒杯。

“她酒量淺,我陪您喝。”

蘇曉曼笑笑:“臭兒子還學會心疼人了。”

穆瑤本以為原野不在父母身邊長大,按著他的性子,他和父母的關系估計不會太好。

不過,他們之間的母子關系卻是出乎她意料的和睦。

飯後,沈清月和蘇曉曼留穆瑤說了會兒話,聽著她們聊著家長裏短,穆瑤直犯困,但在長輩面前又不能失禮,只能強打起精神。

直到蘇曉曼因為時差還沒倒過來而昏昏欲睡,眾人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原野吃完飯就被原達叫走了,現在也並不在房中,自從她上次來這裏住過之後,穆瑤明顯發現衣帽間裏多了很多女士的衣衫,基本上和原野的衣服已經對半分了。

穆瑤在一排睡衣中選擇了一件最保守的長袖長褲搖粒絨睡衣,洗完澡後,她站在沙發前猶豫了一下,記憶中的酸痛感回籠,她果斷爬上了床,就算要睡沙發也不是她這個孕婦睡。

她靠在床頭看了一會兒蘇曉曼剛才推薦的書,通篇的理科知識讓她的困意卷土重來。

穆瑤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衣服下擺都被帶了起來,腰和肚子涼颼颼的。

她的手剛舉過頭頂 ,就聽見了開門聲,原野走了進來。

穆瑤低頭,看見了自己暴露在外的小肚子,連忙放下手,把被子一寸寸往上拉到胸口處。

見她和防賊一樣,原野神色有些莫名,無語地解釋道:“我來找東西。”

“哦。”

穆瑤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目送他走出房間之後才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今天一直提心吊膽,穆瑤覺得好心累,但她明白更大的考驗還在後面,孩子的月份也不小了,如果要拿掉的話得做手術,之後她還要花上一段時間修養。

一想到剛才蘇曉曼說他們這次要在國內待三個月她就一陣頭疼,不知道要找怎樣的借口才能在原家人面前圓過去。

原野在房間找到父親要的東西就走了,等他回來的時候,穆瑤已經睡著了,之前的夜貓子突然轉了性。

他替穆瑤關了床頭燈,輕聲道:“真能睡,小豬一樣。”

-

第二天上午。

原野結束第一場的拍攝,餘聲趕緊用羽絨服給他裹上,遞上暖手寶和保溫杯。

他目前這部劇的拍攝已經進入尾聲,拍攝地點也從泓川影視城回到了京西。

天色稍亮時他就開工了,溫度一直徘徊在零攝氏度左右,他穿著單薄的西裝在飄雪裏進行戶外拍攝,饒是再好的身體素質也會覺得吃力。

今天和他搭戲的男演員有點不在狀態,一場對手戲NG了很多次,導演都發了火。

原野擰開保溫杯的蓋子,帶著寒霜的臉隱在升騰的熱氣後。

“老大,您奶奶剛才一直在給您打電話。”

餘聲把手機遞給原野,原家人的電話他從不擅作主張地接聽。

手機上三十多個未接來電顯示全部都是沈清月,原家其他人一個電話也沒打給他,想必不是原家出了什麽急事。

前有老太太瘋狂打電話給他,問他要某歌星親筆簽名的經歷。

原野的眉毛抽了抽,他不緊不慢地回撥過去:“餵,老太太,我在工作呢。”

沈清月劈頭蓋臉地直接罵他一頓:“你這個小兔崽子也太不懂事了,你在工作就讓你老婆一個人去醫院產檢?我要當曾祖母了,還要從別人口中知道,你們兩個人究竟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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